魔女救赎 第542章

此次三个魔女前辈的归来，然后从此脱离黑暗国度，必定会对这个国家未来的形势造成一定程度上的影响。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这样的道理，每一个当政者都懂。

所以，才必须在这个时候，让所有的“前朝势力”划清界限，说白了就是站队问题。

这个站队对于黑暗国的统治而言很重要，所有不打算继续追随黑暗国的人，都可以从此选择离开，黑暗国不会有任何的阻拦。

这一刻，又一个惊人的议题，使得在场的所有魔女议论纷纷，也使得大贤者埃瑟·贝鲁曼在内的所有客卿势力脸色沉重。

如今的局势已经不是十五年前的局势了，哪怕是曾经坚定的复仇派，在这十五年的风雨飘摇之中，又怎么可能不会改变想法？

曾经误以为，罗斯王国害死了黑暗国的四个神级魔女，所以才会想方设法去追求报复。

结果命运弄人，今日这其中三个魔女就坐在这个会堂之中，并且还直白点明，他们的失踪与罗斯王国可能没有太多的关系。

那么他们追求“复仇”还有没有意义？

说到底了，有一些仇恨，就是这些魔女自身的仇恨，他们这些外人又是否真的有必要为了这些魔女的仇恨，去给魔女们抛头颅洒热血？

仅仅只是为了曾经的相救之恩？

沉默，在继续蔓延着，所有到场的势力负责人，记忆都回到了极为久远之前。

魔女利维坦在这个议题上，也直接下达了结论，那就是，她同意任何一方势力，借此机会脱离黑暗国度，为了这些前辈的仇恨而自取灭亡。

她不会阻止。

她只会带领剩下的所有有志之士，继续与这个世界抗争，也许她们无法拯救世界，但起码她们也要努力活到最后。

“那么，给诸君三十分钟的思考时间以及讨论时间，三十分钟后请给出明确的抉择！”

第18章 各自的抉择

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所有智慧生物，都有着属于自己的牵挂，无论是现实中的物质，还是精神上的感情。

偶尔想想，十几二十年的时间，这个人世间又发生了何其之多的变化？曾经的满腔热情、勇猛无畏，往往也会由于日复一日的时光流逝而渐渐消退。

人不能够拥有牵挂。

拥有牵挂，也就拥有了弱点。

便在也无法和以前一样，为了曾经某个人的恩惠而决心奔赴死亡，放弃一切。

人类半神，法兰克林、鲁达以及尼格，都是如此。

迄今为止，法兰克林还清楚地记得，他们第一次和魔女卡莲·艾尔芙相会，是在二十二年前的一个晚上。

那个时候的他们，还只是普普通通的传说级冒险者，因为贪图觉醒本源的机会而接受对抗死潮的委托，果断深入北境。

在那期间，无论是历经多少次的生死，承受过那些魔女们多少的恩情，他们至今都未曾忘怀，一直都铭记于心。

曾经，他们甚至认为，这份恩情即便是献出他们自己的性命也难以偿还。

所以在得知四个失踪魔女疑似被罗斯王国所杀的时候，他们才会感到无法遏制的愤怒，甚至试图豁出一切去战斗，成为坚定的“复仇派”。

然而，这些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时光可以改变一切，包括曾经的感情。

新历10015年之后的灾难，逐渐让他们放下了曾经的仇恨，如今的他们，比起跟随这些魔女去送死，心中所想的却是继续守在黑暗国的这一片土地上。

因为对于法兰克林而言，这个国家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成为他们梦寐以求的温柔乡。

他们的家族千里迢迢地来到这里，不断壮大，不断地发展，从此扎根于此处，发展出了一代又一代的人。

他们的家族不仅获得了自己应有的地位，更是获得了曾经在其他小国时所有没有的荣耀，那就是，他们是这个国家的“军人”。

而他们，法兰克林，鲁达，以及尼格，不止是各自家族最大的支柱，更是守卫这个国家的顶梁柱之一。

他们早就无法轻易脱身了。

这是其一，其二，没有人能够忘却曾经的那一场噩梦。

无数强如半神的存在，在那恐怖的魔物兽潮中迎来死亡，从此消逝在这个世界，无数的中小型国度，在赤夜洪流的冲击下毁于一旦。

哪怕已经觉醒本源，拥有了无比强大的实力，可深究到底，法兰克林他们的本质也依旧是一个人类。

人类是群居性的动物，人类拥有智慧，人类会趋利避害，人类知道自己的极限在哪里，人类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恐惧，人类会拥有属于自己的执念......

法兰克林曾经害怕死亡，而如今在黑暗国这里，他更害怕的是他人的死亡。

他想守护这里，为这里献出自己仅存的人生。

哪怕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力量对于这个庞大的国家而言微不足道，即使加上他家族的两位数半神，在未来也有可能成为世界毁灭前的炮灰。

可即便这样，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继续留下来，这已经是他仅存的意愿。

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察觉到自己的内心矛盾时，感到痛苦，感到无所适从，甚至是觉得自己背叛了曾经的恩人们。

“鲁达，我的实力，是无法追上这些魔女了。”

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法兰克林何尝不是神色黯然。

人类的极限就是觉醒本源后的半神，而他们这一生已经达到了巅峰，无法再度跨越这一道实力的鸿沟。

而这些魔女们的战斗，却已经达到真正的神级层面之上，他们是再也帮不上忙了。

二十二年前，当他们还是传说级冒险者的时候，他们就拖了这些魔女们的后腿，没想到二十二年后，这样的状况依旧没有任何的改变。

或许打一开始，他们就注定无法站到与这些魔女一样的高度、一样的位置，仿佛双方从来都是身处于两个不同的世界。

此时，端坐在法兰克林身边的光头大叔鲁达，神情何尝不是落寞非常，他沉思了好一会，终究只是叹了口气，“你打算追随吗？不需要让自己的家族跟随着前往，而是以个人的名义参与，也算是偿还很多年前的恩情。”

“我不知道，”法兰克林低着头，脸色有些茫然，配合那褐色与白色相间的长发，这个满脸胡渣的大叔竟好似苍老了好几岁，他又稍稍侧过视线，将眼光停留在另一个矮小精壮、皮肤黝黑的黄发大叔身上，“尼格，你的？”

尼格没有回应，而是陷入了深思。

一直等到十分钟之后，他才缓缓地做出回应，“抱歉。”

抱歉一词，足以看出尼格此时的心志。

“我已经无法继续追随下去了，虽说我们的势力已经被边缘化，但是你们也知道我国的状况。从很久以前开始，就必须由我们这些强者顶上前线，随时防范可能爆发的危机，如果少了我们，还有谁能够顶上去？”

尼格深爱自己的家族，深爱着后代的每一个家庭，也同时热爱着这个国家，关心这个国家的所有未来。

比起踏上随时可能面临死亡的无意义征程，去救援某个不清楚身在何方的魔女卡莲·艾尔芙，尼格更在乎的是眼前的一切。

因为黑暗国就在他的面前，未来的绝望与毁灭可以看得清清楚楚，他最需要做的就是留下来，继续守护自己的故乡，除此之外，其他什么都不重要。

也许尼格并非一个绝情之人，只是在他的心目中，偿还卡莲·艾尔芙的恩情只是属于他的个人利益。而现阶段，保家卫国才是更重要的集体利益，这个集体利益凌驾于一切之上，容不得他舍弃。

“我会留下来，这里更需要我。”

已经不需要任何的话语了，在所有魔女的视线中，尼格率先起身，他没有任何的犹豫。

“抱歉，拉娜大人，我......”

尼格的话语尚未说完，魔女拉娜·希维尔开口打断了他的歉意。

“我明白，你的选择没有错，没有必要为此道歉，”这个魔女的脸色很平静，而端坐在他身旁的魔女罗丽娜以及魔女黛拉也是如此，没有表现出任何的责怪，反倒像是稀疏平常那般安慰道，“去吧，去守护好你的家庭和国家，这才是你的职责。”

“谢谢！”

不需要任何的矫情，尼格悄然离开了自己的座位，不敢让拉娜他们看到他的表情。

因为那张脸充满了懊悔与痛苦。

“总理阁下，我会继续回归我的岗位，继续保卫这个国家。”

“辛苦了！”

红狐族魔女利维亚·维纳躬身行礼，也许只有到了这一刻，她才能够明白，站队对于一个有感情的人而言是何等的煎熬。

只是，事到如今，她也只能和这三个镇定自若的前辈一样，目送着这个情绪低落的大叔消失在会堂的门口。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这个可以肯定。

那一秒，她张了张口，想要对这三个魔女前辈说些什么，结果那些话却全部卡在喉咙里。

也许就连她自己也很意外，这三个魔女前辈居然没有丝毫的挽留。

对，不需要挽留。

拉娜他们回归地球的那一趟，就经历过诸多的美好，甚至一度有了“转世为人”的机会。然而他们却放弃了那个机会，只因为在那长达十数年的地球生活中，他们就已经逐渐意识到自己不再身为人类的事实。

他们穷尽一生都会被束缚在异世界的这个牢笼中，哪怕身体已经挣脱了束缚，他们的心灵、灵魂，也会被永远囚禁在这里。

如今的归来，他们早就看开了一切，就算是无法借助他人的力量也无所谓。

相信即便是他们的挚友卡莲·艾尔芙在这里，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不会对任何人的离去多加阻拦。

因为谁都有权利，去选择自己想要守护的事物，这一份诚挚的心意没有错误，不应该受到任何的谴责。

“哎！”

法兰克林和鲁达终究也是叹了口气，他们陆续起身向拉娜他们告别，步上了尼格的后尘。

曾经的恩情难以偿还，只能够铭记于心。

在此过后，双方也将永远分道扬镳，再也无法并肩作战。

或许所谓的“人生”便是如此，充满了遗憾，对于一个人类而言，执着于过往并非好事，更重要的还是展望明天。

...... ...... ......

目睹着那三个人类半神离去，仍旧端坐在对应位置上的大贤者埃瑟·贝鲁曼，忍不住叹了口气。

实际上，早在总理利维亚·维纳提出站队的时候，他就已经意识到会是这样的一种结局，并没有感到意外。

现在的世界早就不是十五年前的世界了，是巨大的灾难，让这个国家的所有人员团结到一起，也让所有人拥有了属于自己的牵挂。

曾经，四魔女的失踪，导致大量的“前朝势力”产生了对罗斯王国的仇恨，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一份仇恨何尝不是在渐渐淡化？

如今回想起来，仇恨真的重要吗？

埃瑟·贝鲁曼回首二十多年的时光，想起自己和孙女赛琳·贝鲁曼曾经都承蒙过魔女卡莲·艾尔芙莫大的恩情，于情于理，他和赛琳·贝鲁曼都必须站在这个恩人这边。

可是，如今的埃瑟·贝鲁曼可是黑暗国巨量学生的支柱，十五年来教育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学生，现在这些学生就追随着他，一直驻守在黑暗国最为危险的边境区域，守护着这个风雨飘摇的国度。

现在的他又怎么忍心，抛下黑暗国的一切，抛下所有的学生，追随这些魔女而去？

想到这里，他那紧握的双手伸直微微颤抖，内心感到无比自责。

因为他明白这一次的站队意味着什么，并且这一次的抉择将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朱丽叶，芙，娜塔莉，你们发表意见吧。”

一时间，无法做出决定的老人，发出了稍稍有些颤抖的声音。

他已经老了，老到无法自己做出判断，只能寄托在这些后辈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