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救赎 第322章

十数分钟后，李岚在玛蒂尔达的带领下进入了一片神殿遗址，彼此上座过后，长久以来积压在心底的话语这才滔滔不绝地说了出来。

“佩姬和雪莉暂时不在，现在就我们两人聊一聊吧，也不知道你这些年过得怎样了。”

如果是在穿越前的故乡，两人或许还会斟上几杯清茶，促膝长谈，将话题聊开，可惜这里是落后的异世界，而且还是死者的世界，这里什么也没有。

李岚闻言笑容变得有点苦涩，“这些年其实也过得不是很好，还记得我们分别的那个晚上吗？”

“嗯，记得，那个时候我们七人定下了一个共同的约定，决定未来进阶黄金魔导书过后，就继续前往那个地方汇合，我们一直都记着。我还记得，那个时候的你似乎有意想要支开我们，一开始我和佩姬他们并不理解，后来在精灵王国这边身陷囹圄之后，才突然想起你提到过的，使用某些封印物必须付出代价，也就是说......”

玛蒂尔达的视线变得有些锐利，他只知道这个曾经主持策划了逃亡行动的魔女很有胆色，但却没有想到名为“卡莲”的这个家伙会做到这种地步。

为了众人能够顺利逃亡，这家伙不惜掩盖相关封印物的真相，最后甚至连自己的命都肯为他们搭上。

这样的一股恩情，值得他玛蒂尔达以及佩姬三人记一辈子，甚至一度以为这辈子难以回报。

“这个，你们......”李岚并没有想到他们会猜到这个地步，也就实话实说，毕竟当初走得繁忙，他确实无法解释，本来就觉得自己必死无疑，“命运裁决之书，关于这件封印物，我曾经一直瞒着你们，既然现在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或许让你们知道也会好一些。”

“我曾经提到过，炎之魔女前辈，维斯塔·赫斯提亚，你还记得吧？”

“是的，你曾经说过的我们都未曾忘却，无论是炎之魔女前辈，还是你提到过的序号47前辈他们，他们为我们留下了生存的希望。如此多年来的挣扎，我才能够体会到他们的苦心，才会被他们的精神与意志所折服。”

玛蒂尔达的笑容同样苦涩，他没有说出口的还有下半句话，那就是可惜他们这些利益至上的成年人，曾经在离开日不落帝国时，内心唯有侥幸。

是后续的无数苦难，才让他们逐渐找回了自我，但是那个时候的他们，已经一个又一个沦陷在黑暗的深渊，仅剩玛蒂尔达一人还在苦苦坚持着。

生而为人，就需要贯彻属于自己的意志。

所以当玛蒂尔达在孤身一人解锁了副职业的时候，才会感到无比的痛苦。

因为他曾经不懂得“不灭的信念”这个解锁条件是什么意思，直到最后他才明白，这种信念名为“执念”，它并不是什么生存的欲望，而是为了达成目标而必须贯彻到底的最原始意志，这股意志甚至可以凌驾于性命之上。

“命运裁决之书，是诺丝前辈联合维斯塔前辈，用大量的牺牲换来的保命底牌，效果是欺骗命运，对某个时间段内已发生或并未发生的事件进行欺骗，需要一定的条件，条件成立后哪怕是神，也能够让他相信谎言。”

很厉害，但是！那个时候的他，想要使用这一件封印物，要么需要献祭挚友的性命，要么就只能选择自我了断，李岚选择了后者。

所以幸运的地方就在这里，穿越到这个世界的大家都是命运的共同体，一个又一个魔女前辈的意志传承，就为了这一丝来之不易的生机。

李岚已经忘记那个时候究竟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选择了牺牲自己，原本只是为了贯彻自身意志的举动，结果却意外地唤醒了诺丝前辈的记忆，使得命运裁决之书得以净化，终结了这一场同类相残的悲剧。

玛蒂尔达听完这来龙去脉，更是确信了曾经三魔女之间的猜测，颇为震惊，“原来是这样？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狠辣！”

对，当下感觉真的只有“狠辣”一词可以形容，无论是对敌人，还是对自己。

也是到了这一刻，玛蒂尔达才算真正了解了这个曾经试图拯救一切的战友，才理解了当初那些魔女前辈们最后为何选择他作为继承者。

卡莲·艾尔芙，这个颇有些傻瓜的魔女，和那些前辈们正是同一类人啊！

“为什么你非得做到这个程度不可呢？”

看似斥责，实际上更多的却是心疼。

玛蒂尔达是个经历过无数风雨的老人，上辈子已经半只脚踏进棺材了，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才更加地为李岚这种不惜一切代价都想拯救他们的行为感到震撼。

这种冲劲，也许是他们这些经历了勾心斗角、社会毒打的老一辈所难以理解的。

“因为，接过了责任，我就必须竭尽全力地去贯彻它，就算付出性命。仔细想想，这个世界，最不值钱的就是性命了，无论是魔女的命，还是这些智慧生物的命，同样低贱！”

李岚并不会后悔曾经的选择，活在当下，他们这些魔女或许一生都无法回归故乡。而既然大家是秉承同样信念的穿越者，无亲无故的他们，又何妨将彼此当成真正地亲人看待？

以前如此，现在如此，未来，也是如此。

玛蒂尔达已经完全了解了这名同胞，这番谈话更是坚定了他内心的意志，并稍稍转移了话题，“之后呢？你是往南部方向逃亡？”

“对，劫后余生，我深知自己实力微弱，所以行事也极为低调，经过了长时间的跋涉，我终于去到了维亚纳神权国的边境，可贝城。”

这又是一段有惊无险的经历，如果不是意外地遇上了贵人伊凡子爵，如果不是一时的善心导致出手挽救了第六使徒卡拉米提，又如果不是后来阴差阳错地“俘虏”了一位伟大意志......那么，这一切的结局都将改写。

“第六使徒卡拉米提，她在维亚纳神权国的边境丧生，这其中涉及到一场巨大的阴谋。我是在那个时候见识到了日不落帝国究竟可怕到什么程度，也是在那个时候知晓了大量有关这个世界的情报。”

日不落帝国掌握有核心科技，其幕后不知道拥有着多少位数的伪神，而在现世，特有的魔晶科技以及蒸汽科技，就让日不落帝国成为了东部大陆的最强国。

神级存在尚且可以手搓核弹，更别提神级存在之下的魔晶科技，同样可以制作出“核弹”的效果。

这种压倒性的实力差距，李岚原本还难以理解，一直到不久前，十个伪神的到来，一举毁灭了方圆五十公里以内的范围，恐怖如斯。

想要对抗这样一股庞大的势力，仅凭魔女的一己之力恐怕穷极一生都难以办到。

所以那个时候的李岚才会顺势而为，竭尽所能地帮助伊凡子爵，最后更在黑发羽辉这个古老造物主的教唆之下建立起与黑暗教团分部的联系，试图看未来能否将这个地方收归为魔女势力的一份子，用来应对更大的危机。

李岚全部娓娓道来，从魔女召唤的由来、目的，讲到各大国后续对于魔女的方针改变。

“你的意思是，魔女召唤本来就真的是为了拯救这个世界？而这个世界本身就是那些古老造物主的游戏？”

难以置信，玛蒂尔达一时间也无法相信这种荒诞不经的说法。拯救世界的方式，居然就是利用魔女召唤造成两个世界的灵魂互换，让这个世界的部分火种在他们穿越前的世界得以延续，要多扯淡有多扯淡。

“我穿越前就是单身狗，所以对于这方面也不至于难以接受，不过你们的话......”李岚不好意思说，你们这些妻儿齐全的人生赢家，怕是脑袋上早就绿油油了。

不得不说，比起接受这个说法，玛蒂尔达的内心确实在那一瞬间腾起了强烈的火气，几乎无处发泄。

好在，长久以来的大量痛苦与磨难已经磨平了他的棱角，短暂的愤怒过后，情绪却是冷静了下来。

李岚想了想，又补充道，“不过需要注意一点，发生穿越的方式是随机的，有些人是因为事故才穿越，灵魂互换过后会不会存活下来并不清楚。”

所以遗憾的地方就在这里了，作为同一批并且还是同个世界穿越过来的魔女，大家穿越的方式都是心知肚明，被“绿”了这一点是无论如何都改变不了的。

“现在再去纠结这件事没有多大意义，”玛蒂尔达也是释然了，“我们的社会文明程度远高于这个世界，哪怕他们侵占了我们的身体，应该不至于胡作非为。”

从某种程度上说，“魔女召唤”是这个世界发起的，所以这个世界的土著知道李岚他们是穿越者实属正常，可惜的就是李岚他们所在的故乡，又有谁会相信一个人突然间性情大变会是因为他是穿越者呢？

李岚和玛蒂尔达甚至可以断定，这些通过“献祭”而穿越的异世界土著，在侵占了他们原先的身体过后，说不定还会低调行事，入乡随俗，慢慢取代他们的一切。

只要这个“穿越者”不是智商低下的蠢货，就绝对不会乱来。

“这些大国召唤出魔女，不仅仅是为了圈养牲畜那么简单，同样也是为了研究通往我们那个世界的时空通道。就我目前所知的，我们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正是位于宇宙的边荒，如此遥远的距离这些大国根本不可能跨越。这么说吧，构成智慧生物的成分有物质以及灵魂，区分为物质能量以及精神能量，魔女召唤只能够造成精神能量的跨时空置换，而物质能量则做不到。”

凭着这些大国的野心，单单只是魔女召唤是满足不了他们的，他们要的就是在这个世界毁灭之前，研究出夺取其他安全世界的方法，成为其他世界的主宰者。

这并不是危言耸听，不久前救出双子魔女白羚以及雪羚之后，李岚已经得知精灵王国在好些年前就一直在定位地球世界，甚至已经得出了很大的成果。

这个成果导致的就是，精灵王国的魔女召唤，有超过百分之五十的魔女数量就是来自地球，而在其他国家，很遗憾，百分之一都不到，差距很夸张。

“这些都是很遥远的事了，当下我们有心无力，无法去改变这个状况。摆在我们面前的是另一件麻烦事，那就是当我们曾经的同胞站在了我们的对立面，那么我们该怎么做？”

精灵王国的王室阶层已成定局，甚至说早就没救了，而由于其他大国也逐渐改变针对魔女的方针，所以接下来他们所面临的敌人不仅仅是这个世界的各国，最要命的恐怕还是曾经的同胞。

玛蒂尔达的情报明显没有李岚这么多，这一番讨论下来，脸色也变得无比凝重，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两年多前将他们逼到绝路的，居然会是曾经的同胞，而且还是来自同个世界的同胞。

“这些大国的手腕很不一般！”

这就是玛蒂尔达的评价，这些大国所掌控的已经不仅仅是力量了，他们同样很擅长权谋，很擅长利用魔女来对付魔女，达到最好的效果。

虽然这很恶心，但是真的不得不佩服。

“不错，所以想要对抗这些超级大国，恐怕花上数十年的时间都难以做到。现阶段我们所能够做到的便是竭尽所能留存希望，蛰伏起来，未来未必没有机会。”

“那对于这些曾经的同胞，你打算怎么做？”玛蒂尔达问道。

“全部都杀掉！”李岚语出惊人。

“......”

虽然很想说，这未免过于不近人情，但是玛蒂尔达迟疑了好一会，终究没有开口。

“如果拉娜他们还活着的话，接下来就算我们能够顺利在北部大陆边缘的寂灭遗址汇合，原初的魔女也仅有七人，七人如何能够抵挡得了这数以万计的前同胞？人微言轻，他们是高高在上的救世主，而我们是罪恶深重的邪恶魔女，原本就站在了对立面。作为对这个世界一窍不通的穿越者，我想是个人就只会相信自己的第一印象，有关这一点，我想我和拉娜他们的经历，你们有所体会。”

“确实。”玛蒂尔达也是过来人，知道当初所谓的“流浪魔女”是个怎样的名讳。

“我不会企图用爱去感化任何人，我们给的选择只有站队，站完队再来谈未来。至于站错队伍的，就只能一律做掉，将我们的风险降到最低。”

前魔女弗里恩这个家伙的袭击就已经说明了一点，半神之下，同类相残的致命程度可完全不低于这个世界的土著，更能够抓住同为魔女的巨大弱点。

表明心志过后，李岚又讲到了曾经在瑞斯联合公国边境的遭遇，讲到了拯救其他三个魔女薇尔莉特、尹安妮以及索菲亚的过程，还提到了与安·格纳斯的再度相遇，提到部分魔女的站队，提到了月光古神复活的秘辛。

时间也不断地流逝，这仿佛成为了李岚压抑已久的个人倾诉。

“玛蒂尔达，你们呢？你们那一天离开之后，就一直往西部大陆走吧？”

面对李岚的疑问，玛蒂尔达沉思了好久，才慢慢提起那一天过后的遭遇。

第49章 新仇旧恨

新历10003年6月16日过后，玛蒂尔达一路往西部方向潜逃，为了规避可能出现的追杀，他也和李岚一样，一直都往偏僻的魔物区域赶路。

“一开始还好，但是一个月后，我在一场意外中先后与雪莉以及佩姬再度相遇，三人也不得不结伴而行。”

“雪莉之所以改变一开始的方向，是因为他遭到了一群强大冒险者的追杀，不得不这么做。比较麻烦的是佩姬，那个时候的佩姬遭到了安·格纳斯以及一个陌生男性的袭击，他们在他的身上动了手脚，直接导致了佩姬的变异。”

具体的情况都是佩姬尚且清醒的时候所言，玛蒂尔达现在一想起佩姬曾经夜不能寐的痛苦挣扎，就心疼到无以复加。

“据闻，那个陌生的男性，在佩姬的胸口处植入了一滴诡异的血液，这滴血液寄托有一个自称为‘奈亚拉’的古老造物主的意识，祂经常出现在佩姬的梦境中。并且，祂经常蛊惑道，祂可以赐予佩姬至高无上的力量，只要佩姬表明自己的忠诚，将我和雪莉当做祭品举行受肉仪式，佩姬就能够成为祂的眷属。”

从那个时候起，佩姬的精神就出了问题，不仅仅是身体产生了严重变异那么简单，他经常会为了对抗他身体中的邪恶蛊惑而陷入长时间的发呆中。饶是这样，偶尔也有支撑不住的时候，佩姬最自责的便在于，自己失去控制并伤害过雪莉以及玛蒂尔达。

“佩姬从来都没有被那个邪恶的存在成功蛊惑，而是一直保持着自己的意志，不肯屈服。不过他终究还是走了岔路，由于我们一路上经常暴露行迹，变得越来越危险，所以对于力量的渴求使得他开始与这个古老造物主进行交涉，意图达成协议。”

为何会一直暴露行迹？

最大的原因就出在佩姬的身上，佩姬的身体已经产生了严重的变异，按照李岚的说法便是“半神化”。这种状态会导致佩姬无法掩藏自己的气息，可以说是任何的智慧生物只要靠近他一定的范围，就会感到一种发自本能的颤栗。

“那个时候，最好的应对方法，就是彻底抛弃掉佩姬，但是我和雪莉都做不到。”

玛蒂尔达很平静，哪怕后面因为佩姬多次陷入了绝境，他也并未后悔过。

“无论我们去到哪里，都总会被发现，被发现就意味着杀戮，就意味着越来越多的追兵。不过那个时候的我们也很纯粹，我们只想活下去，为了活下去，我们一路杀向了西部大陆，一起相依为命。”

但是，这种极端的做法无疑是将他们推向了绝望的深渊，当西部大陆的智慧生物们察觉到有三个强到没谱的外来魔女到来后，他们的末日也渐渐到了。

“围剿我们的先是大量的强大冒险者，到后来甚至是各个小国的军队，再到精灵王国与娜迦王国联合出手。”

为了大家都能够活下去，新历10004年的新年，下定决心的佩姬正式放弃身为“人类”的身份，在他体内那个古老造物主“奈亚拉”的教唆下大量进食智慧生物的尸体。

在那之后，佩姬逐渐沦为毫无神智的怪物，只能听懂玛蒂尔达的部分简单指令，并且时刻守候在他和雪莉的身边。

关于佩姬的状况，玛蒂尔达暂时并没有和李岚明说，只是简单提到后面他们的状况都不大对劲。

不错，就在佩姬决定放弃“人类”身份之前，雪莉的身体也开始产生了变异，不过他的变异和佩姬并不一样。

雪莉是在一次严重的伤势中陷入失控，而后双手就再也没有恢复过来，整个人的精神更是浑浑噩噩，具有强烈的攻击性。如果说佩姬只是毫无理智的话，那么雪莉就是一个只知道杀戮的疯子，疯狂才是他的源动力。

玛蒂尔达花了不知道多久的时间，述说了他们三人曾经的过往，与李岚那勉强顺风顺水的逃亡不同，他们三人一路如同瘟神附身，去到哪惨到哪。

简单的“心疼”二字已经不能够表现出李岚现在的心情了，这一番话下来，他的内心更多的是愤慨。

“安·格纳斯？又是安·格纳斯！”

这个家伙就和阴魂不散一样，曾经在日不落帝国坑了他们一把，如今都已经逃出日不落帝国了，无论是佩姬三人还是李岚自己，还是受到过这个家伙一定程度上的关照。

仔细一想，曾经要不是李岚逃得及时，那他的下场恐怕也不比佩姬他们好得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