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女救赎 第199章

狂乱的记忆再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那个经常将笑意挂在嘴边的银发魔女，那身影就好似黑暗中的一丝曙光，驱散了所有的寒意，缓解了她内心的痛苦。

她不明白，这个魔女到底拥有着什么样的魔力，为何只要呆在这个魔女的身边就会感到一股莫名的安心感，就好像被保护在她的背后那般，明明这个魔女是如此的弱小，明明她的存在对于这个魔女而言应该是敌人。

“不该......不该是这样的......”

抬起的纤细右手，盖住了已然模糊的视野，让眼中的一切尽归黑暗。

“为什么要救我？明明......”

明明早已了无牵挂，决定在芬里尔死去的那个时候独自迎来人生的终结，米拉从未如此痛恨现在的幸福，从未如此渴望着这样一种平凡而沉静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然而她比谁都清楚自己的身份。

她只是一个人偶，一个不该背叛伟大造物主的人偶。

“嘎吱——”

蓦然打开的房门，那熟悉的身影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米拉，你没......事吧？”

“......”

那透露出关切与温暖的声音，抚平了内心的所有伤痛，让这个慌乱得有些手舞足蹈的家伙逃避般地撇过了视线，不敢直视这个魔女的眼睛。

“没......没......”

声音已经恢复了平日的冰冷，米拉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你怎么来了？”

“那个家伙让我上来看看你。”

当李岚提到那个家伙的时候，米拉悄然抹去了眼角的湿润，低声嘀咕道，“多管闲事，一点都不像是造物主。”

“是哪里不舒服吗？”

问出这句话的时候，李岚随手取出了属于自己的本命魔导书，二话不说就先给她加持了一遍状态，然后开始用“急救”确认她的身体状况。

很遗憾，从半年前开始，李岚就几乎使尽浑身解数，寻找一切能够拯救这个小家伙的办法，可惜终究只是徒劳，哪怕是花高价购买了一枚高阶魔物的魔力核心，顶多也只能够当成高强度的燃料使用，并不能够影响到她的寿命。

可以说，米拉的死亡已经是注定了，她的身体正处于不断地衰败中。

这一点，李岚从来都不敢明说，也不敢让任何人知道，但是他并不会就此放弃，他不惜通过大主教克里斯蒂安的这层关系搞来了维亚纳神权国的诸多医疗书籍，看能不能够找到解救之法。

“我没事，”已然控制住自己情绪的米拉，跳下了床榻，默默地来到了李岚的跟前，第一次正眼对视着，“罗门，你知道我的身份么？”

李岚沉默了半晌，在这之前，他一直都想着这个小家伙什么时候能够表明自己的身份。

可是今天，她的异常状况，却让李岚本能地想要回避这个问题。

“第六使徒卡拉米提，”米拉的脸色已经恢复了以往的冰冷，好似再次成为了毫无感情的人偶，“魔女的敌人，也是你的仇人，去年的3月15日赤夜洪流，我曾杀害过两个魔女，当时两个魔女的序号为93与94，我之所以了解魔女，那是因为我就是魔女召唤的发起者之一，是帝国的合作者。”

李岚逃避般地撇过了视线，努力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即便他一开始就知道会有类似的可能性，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却感到一股莫名的痛苦。

直觉在告诉他，米拉不可能是这样的人，可如果这一切真如米拉所说......

“罗门，你不应该救我的，而应该是痛恨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极力掩饰着眼眸深处的痛楚，米拉同时避开了视线，两人都不敢直视对方的眼睛。

“所以......对不起，罗门，我知道这个道歉对于你来说或许是迟了，但我也许能够弥补你，带我去幽暗沼泽与奥尔玛巨人之森的交界处吧，你的魔导书可以指引你进入那个被封印的神殿，届时将由我的尸体为你打开回归故乡的道路，你也不用为此而痛苦。”

这一刻的米拉，像是将一切都豁出去了那般，这是她在余生中唯一能够弥补的做法。

“不对劲，不对劲，为何米拉今日会这样？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她不可能这样！”

短暂的伤感之后，取而代之的是疑惑，强烈的疑惑。

李岚从来都不是意气行事的人，更不会胡乱接受任何说辞，当下他更多的是察觉到，这个小家伙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最起码的，杀害两个前辈的凶手或许不是这个家伙，而是另有其人，亦或是，她的幕后难道还有什么人在操控这一切？

越想越不对劲，使徒如此强大的存在，如今也沦落到这样一种地步，其中怎么可能会没有任何的蹊跷？

“米拉，你相信我吗？”

逐渐镇定下来的李岚终于正视起眼前的这个小家伙，他渴求着复仇，但他更加渴望的是这个世界的真相！

就算魔女的仇人是帝国，是整个世界，也算得了什么？

就是他马的域外邪神下来，他也有勇气跟域外邪神刚一波，哪怕死得很有节奏感。

人生，还有什么值得绝望的？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如果相信我的话，那就将这一切都告诉我，哪怕你失去了所有的力量，哪怕你被所有人背叛，都有我站在你的身后，帮你承担这一切！不要逃避，也不要欺骗，将一切都说出来吧！”

哪怕穿越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女性，哪怕现在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卑微的存在，也改变不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李岚是一个男人，是男人就绝对不能够退缩，必须扛下这一切。

这就是他的觉悟，他的信任。

第75章 令人不安的局势

对于李岚而言，没有什么比情报更为重要了，只有知道一切的真实，才能够想方设法进行应对。

既然眼下米拉敢于主动挑明自己的身份，而他也经历了短暂的惊愕与茫然，那么，情绪波动过后的他更应该冷静下来，主动进行开导。

这就是李岚，作为一个靠谱的成年男性应有的镇定与担当。

仇恨固然重要，但是还没有重要到让他失去理智的地步，否则当初就不会那样子狼狈逃离帝国了。

眼见米拉的情绪已经发生了变化，李岚立即趁热打铁，“米拉，想知道为何我能够逃离帝国吗？就是这么困难的一件事我都已经做到了，还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只要你敢说，我就敢给你创造一个奇迹，你信不？”

终于，米拉的神色终于产生了变化。

确实，这是一种极为奇妙的感觉，那个时候她都已经决定随着超深渊魔物芬里尔一起死去，却没有料到会被身边的这个魔女救下，甚至还存活到了今天。

这一切如果不是奇迹，那又是什么？

“我......”

上万年的孤独、痛苦与绝望，仿佛在此刻烟消云散，这个魔女就好似遮风挡雨的大树那般屹立在她的身前，哪怕这个魔女是那么的弱小。

“罗门，你的实力还......”

“魔导书19级，你应该知道的吧？魔女的魔导书会有等级制，级别越高，魔女的实力就越强，19级对应普通冒险者顶多也就白金级别。但是啊，米拉，真正能够理解魔女的，也只有魔女自身，我的能耐不是你能够想象的。”

李岚很自信，他现在有一大堆的小弟，而且这些小弟全部都有着不小的信仰值，这是他的底牌，除了这个底牌，他的手头还尚有“命运裁决之书”以及“黑暗融合之书”两大杀器，就算正面刚不过，逃跑总该不成问题吧。

“你只管说，说完我再考虑要怎么做。”

既然李岚都敢这样子信誓旦旦地打包票了，米拉小萝莉咬了咬牙，终究还是被他的真诚所说动，“罗门，这个世界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简单，这幕后的推手我无法说出祂的名讳，一旦说出，下场会很糟糕。”

一切都要从众神诞生的那个时候说起......

“这个世界是伟大造物主联合创造出来的？星空、太阳、月亮全是假的？”令人错愕的事实，使得李岚彻底懵了，这个完全进入了他的知识误区，“这个世界的传说曾提到，上古众神对抗域外邪神，最后以性命作为代价，封印这个世界，这也是假的？”

“封印是真的，但是对抗域外邪神是假的，封印是为了这个世界不再陷入崩溃，原本这个世界就因为造物主的离去而濒临毁灭，因为这个世界从一开始就是处在造物主的身体之上。”

不为世人所知的震撼**实，冲击着李岚的世界观。

“从我诞生的那个时候起，这个世界就已经分崩离析，伟大的造物主全都对这个世界失去了兴趣，打算让这个世界消失在黑暗虚空之中。伟大造物主有很多个，甚至有可能分为多个派系，比如你所知道的莎布·尼古拉丝，她是属于低调的那一派，在现世仅有一个代言人，那就是冥府女神。”

第六使徒卡拉米提与空间女神、冥府女神之间有着不小的渊源，否则去年在人生最后的时刻，她也不会千里迢迢地赶赴这个地界，意图在陨落之前改变冥府女神神殿遗址的封印，只可惜她支撑不到那个时候。

“又比如，造物主尤格·索托斯，祂是空间女神柯罗诺斯的造物主，也是告知了众神‘预言之日’的造物主之一......”

简简单单的交谈，造物主的三个阵营就已经模糊地被划分了出来，一类是带有善意的观察者，一类是毫无感情的佛系观察者，而最后一类不仅代表着混沌邪恶，就连自己的分身都要上场进行干涉，甚至策划出了整一场的众神厮杀。

“罗斯王族？让众神陷入厮杀的幕后黑手？”

哪怕米拉不敢明说，李岚也能够猜测到，掌控着这个邪恶组织的幕后，肯定就是一个造物主，域外真正的神祇。

“不对，这个词我从哪里知道过！”

记忆迅速地回溯了久远之前，李岚猛然记起了，他曾因为史莱姆所领悟的剑技“罗斯王族三击剑”而调查过“罗斯王族”以及“哈桑之刃”的情报，但遗憾的是最后一无所获，唯一能够猜测的就是，柱神列拉金肯定与罗斯王族有关。

再想起曾经他们差点死在这个柱神的手中，这下子真的是“新仇加旧恨”，没得洗了。

“罗斯王族，这个组织的发源比诸国历史记载中的还要早，甚至在众神时代再往前都可以追溯到。其分为表组织以及里组织，里组织在众神时代终结后销声匿迹，之后表组织正式现世，但在对抗日不落帝国失败之后继续隐身幕后。魔女召唤之所以会在后来变质，实际上也与罗斯王族有关，是他们干涉魔女召唤、揭开了魔女的身体本质，才会导致后来魔女大规模被杀。”

米拉从众神时代的结束再讲到魔女召唤的由来，讲到“魔女召唤”的初衷与变质。

“魔女召唤，从一开始就是特别的造神仪式，具体的原理以及原因我并不清楚，我从柯罗诺斯那里得知的只有，她曾献祭掉自己所有的信徒，得到一次穿越时空的机会，她借此在某个异世界中生活了三年，回来后才从那三年的经历中创造出了魔女召唤这个特别的仪式。”

“没有人知道魔女的上限在哪里，但可以肯定的一点就是，当魔女的实力变得越来越强的时候，她们的受伤就会导致理智陷入狂乱，随后产生‘半神化’或者‘神化”状态，神化的她们将会获得造物主所特有的身姿以及更为强大的力量。”

又是一系列特别的情报，李岚一一记在了内心当中，在这之前他一直都认为魔女的等级越高越好，可现在才猛然发现，即便魔女的等级升上去，也有可能会是一个无解的圈套？

“半神化状态是可逆的，但如果完全神化，那么魔女将会成为一个毫无理智的怪物，实力恐怕会凌驾于深渊魔物之上。一方面诸多大国为了夺取魔女自身的力量，另一方面又为了防范魔女神化带来的破坏，所以才一直都在魔女的成长期中对魔女进行扼杀。“

无数的秘辛都毫无保留，即便魔女召唤所需要的祭品材料也全部说明。

魔女的诞生，在某种程度上也是智慧生物意志的产物，所有参与“魔女召唤”的祭品，都必须要有献身的觉悟，只有这样他们的灵魂才能够与异世界的召唤者进行置换，使得魔女能够借助魔物的尸体以及部分上古神祇的残骸获得新生。

李岚内心越想越觉得沉重，“原来如此，使徒只是知道魔女召唤的秘密，却从来都没有主导过魔女召唤吗？说白了，这一切都只凭人类的意志进行抉择，使徒的存在就只是那些古老造物主的代言人，根据永恒誓约源源不断地位这个世界输送能源。”

不错，这个世界早在一万年前就陷入了能源枯竭的状态，如今各方面的矿类早就不多，绝大多数都是借助魔物的尸体材料。

李岚曾经还在想着为什么魔物是怎么杀都杀不完的，每个赤夜洪流都会进行填充，可他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个竟然会是那些造物主为这个世界输送能源的手段。哪怕那些魔物被杀后会留下怨念，那些怨念也从来不是什么无用的货色，而是另一种层面上的能量，会在赤夜洪流的夜晚被这个世界的诸多神殿所吸收，维系着庇佑结界的持续运行。

这就是真相吗？事到如今，才告诉他李岚，“预言之日”中的毁灭将在不久之后再次到来，世界的大国都知晓这一切的真相，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救，这叫他怎么接受得了？

李岚面对这一系列的事实沉默了很久，终究没有表态，而是很平静地说道，“大概的事实我都知道了，只是，米拉，你为何会沦落到现在如此？”

对此，米拉沉思了片刻，也没有任何的隐瞒。

其一，身为第六使徒的她无视了永恒誓约，主动介入智慧生物的政权，多次想要干涉魔女召唤，由此引发了她与其他五个使徒的矛盾，想要借此机会干掉她的不仅仅是五个使徒，还有着罗斯王族的真正幕后作为推手。

也就是说，主宰她的生命的，实际上是真神级别的可怕存在。

其二，她是唯一一个能够进入冥府女神神殿的使徒，她的身体就是解除神殿封印的关键，如果能够得到她的身体，也许就能够定位到已经消失了万年之多的冥府女神神殿，找到冥府女神遗留下来的财富。

有传说指明，冥府女神遗留下的财富，正是献祭掉空间女神柯罗诺斯之后形成的异世界通道，该通道无视了时空的限制，能够到达另一个安全的桃源之地。而第六使徒的尸体，就是进入这个通道的关键，只要获得她，就能获得“预言之日”来临前的希望。

其三，智慧生物在获得了主宰世界的权力之后，也拥有了可怕的野心，他们逐步掠夺了上古那早已死亡的众神的力量，如今又意图创造出实力堪比使徒的存在，甚至在未来超越那些伟大造物主，取而代之。

而现今，使徒的尸体就成了关键性的研究材料，不止是使徒，就是伟大造物主的分身，如今也处于部分智慧生物的狩猎计划当中！

...... ...... ......

转眼天色已经大亮，米拉花了足足一个晚上的倾诉，才将这一切完完整整地敞露在了李岚的面前。

这个世界的未来只有毁灭，强如使徒的存在也不过是造物主手中的棋子，终将随着这个世界一同覆灭，而这一天，即将到来。

“太疯狂了！”

一个晚上下来，李岚的内心几乎震撼到无以复加，罗斯王族这个被域外邪神所操控的组织只是做了一个小小的推手，后续那些处于顶峰的智慧生物就展露出了非凡的本事，将上古众神取而代之，扭曲了魔女召唤的初衷，如今就连使徒甚至是域外邪神都要算计，这些智慧生物真的是他想象中的人类？想象中的兽人？想象中的精灵？

“那些造物主们就真的这样子放任？”

“不知道。”

这就是米拉最后的回答，她只是本能地感到恐惧，本能地感到无助，她承受了上古两个挚友的希望，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们遗留下来的希望逐渐破灭，最后变得一无所有。

“罗门，带我去那个神殿，我们还有机会！现在去，我们还有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