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一个路过的five
嬴秋槐从角落翻出几件衣服，借助灯光细心穿戴，江雪薇和顾橙按照交涉流程放下手枪，一人靠近书架，一人坐到离石座不远处的位置。
顾橙听见附近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肌肉略微放松。
短短半个小时的接触，顾橙感觉嬴秋槐实际上是个极好相处的人，倒不是由于颜值加分，而是因为他的谈吐极为得当，举止端庄有礼，神色透露出的愠怒也是她们无礼在先，擅自闯入他人住所。
如果嬴秋槐真的可以算作“人”，顾橙并不讨厌和他接触，她甚至从对方身上感觉到一股若有若无的亲切感。
顾成言：“他和我们的某一部分来自同一个世界。”
那里是普通人的禁地，常年散发着尸体腐烂后的恶臭，自高楼穿过的风将血腥味吹散到废墟各个角落，。
“顾小姐，你和顾成言的关系似乎并不像我以前见过的双重能力者。”
亲切归亲切，顾橙始终不肯放松警惕，苏晚曦送的合金棒被她塑造成一柄长柄匕首，悄悄藏在腰间。
“她很好。”
嬴秋槐对顾成言，或者说她们之间的关系十分感兴趣，顾橙尽量按照对方提的问题回答。
“你的能力是电磁？”嬴秋槐接着问，目光在少女外衫的凸起部分轻扫几眼。
露馅了，顾橙微不可见地咽咽喉咙，浅声回答：“嗯。”
“那我推测另外两位中，有一个人的能力适合攀越障碍，或者更干净利落一点，空间转移？”
嬴秋槐喃喃自语，乌黑亮丽的长发盖过侧脸，顾橙捕捉到一些关键信息，至少对方不能直接判断她们的超自然能力。
黑雾愈发浓郁，江雪薇抬抬眼镜，主动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嬴先生，冒昧打扰，您是否知道隐士局解散一事。”作为该组织的创立者，嬴秋槐应该花费了不少心血，江雪薇试图从对方的态度入手。
“知道。”女人淡淡回了一句，眼睛始终盯着顾橙。
“万物终有竟时，隐士局的初衷已经完成。”
彼时华国初生，百废待兴，觉醒者与非觉醒者的矛盾日益尖锐，为了缓和矛盾也为了更好的处理裂缝，隐士局应运而生，比起缔造，嬴秋槐更觉得自己是一个推手。
“很有趣的身体。”百分之七十三属于人类，百分之二十七属于她的故族，两者居然结合的天衣无缝。
嬴秋槐想要伸手触碰顾橙，后者蹙起眉稍稍往后退了一些，神色戒备。
自知操之过急，嬴秋槐语气放轻：“等问完问题，我可以给你们一些需要的情报作为交换。”
“顾橙，你能听到我故乡的声音吗？”
刹那间，一阵悠远的钟声响起，它来源于那条蜿蜒缠绕的巨蟒。
“有点类似于钟声？”
嬴秋槐点点头，手指靠在唇边细心思索。
“我的问题问完了，江小姐有什么想知道的？”
两个拥有能力的灵魂，意外改造过的肉体...也许面前这位二十岁出头的女子就是最好的变数。
江雪薇摩挲几下衬衫外套，温声说道：“嬴先生，末日预言到底是不是真的。”她本来可以直接问嬴秋槐末世降临的具体表现，但考虑到对方是度过漫长岁月的长生者，在她面前玩弄手段没有任何意义，反而会因此降低好感。
嬴秋槐未作隐瞒，同时主动出声解释：“你说的末日的确存在，而且会在今年年末降临...届时，无论加装过多少层防护，所有的电子设备都会自行损毁，包括军用武器，这是一个不可逆的过程，据我推测，就算日后重新建造，它们能被使用的可能性也极低。”
“你可以简单理解成，现实世界将变为一个超大型裂缝，你们在其中见过的变异生物会如雨后春笋般不断冒出。”
“少部分没有被污染的普通人可以继续生存，但需要花费比觉醒者更多的代价。”
怪物所在位面与现实重叠，降生物无需利用裂缝侵入，而是能自由存在于任何地点。
江雪薇舔了舔唇瓣，喉咙艰涩：“没有办法阻止吗？”
“目前看来，没有...”嬴秋槐摇摇头，语气有些戏谑。
“而且，末世来临对觉醒者们只能算是有利有弊。”
“世界会被打乱，你们的束缚将要摧毁。”
“这也是个很好的契机，不是么？”
第260节 第二百五十五章 极夜
全球性的EMP轰炸意味着信息技术将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塌，无数高精度仪器的电子部件会因受损出现一系列连锁反应。
没有通讯信号，没有生产各类零件的全自动机床，大部分运输载具处于瘫痪状态，人类社会将倒退到十八世纪初，这一改变也会直接影响整个世界的格局。
顾橙下意识撩了撩左侧刘海，冰冷光滑的指尖在眉头一擦而过。
如果真如嬴秋槐所言，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根本无法对抗潮水般的怪物，就算是正规军队也要考虑弹药是否足够，后续如何补充。
“嬴先生的说法是否过于悲观了？”江雪薇皱起眉头，语气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颤抖。
“悲观？不，这是保守说法。”嬴秋槐单手托腮，纤长的双腿自然伸直。
在漫长的岁月里，她曾见识过旱涝频发易子相食的饥荒，也遇到过十室九空路有遗骨的战乱，这次的劫难比以往更加漫长，也更加难熬，她甚至无法看见黑夜散去的那缕曙光。
“末世将在初冬降临，没有人比我更了解那里面有什么...光是率先侵入的污染层就足以杀死全球百分之九十的人口。”
嬴秋槐接着补充，流动的暗金瞳摄人心神。
“觉醒者对污染具有先天性抑制作用，再加上原世界的排斥力削弱，你们的超自然能力也会获得巨大加强。”
勉强算是好事，但和前几个震撼性消息比起来还是差了不少，顾橙咬咬下唇欲言又止。
她很好奇嬴秋槐在其中扮演什么角色，根据壁画记载和环绕周身的浓郁黑雾判断，后者降生物的身份呼之欲出。
嬴秋槐将咕噜咕噜的液体浸泡声称作家乡，这和顾橙在裂缝中的感觉一模一样，按常理而言对方该为它的回归感到喜悦，可如今那张绝美似仙的俏脸半是悲戚半是惆怅。
“嬴小...嬴先生？”及时纠正好口误，顾橙试探性问了一句。
嬴秋槐愣了愣，表情迅速变化，很快又抬头问道：“顾小姐也有问题？”她为之前的唐突感到抱歉，态度也比对江雪薇缓和许多。
“嗯，我想知道你和它到底谁才是‘嬴’。”少女指了指缠绕尖塔的巨蛇，亮黑色鳞片被灯光照得熠熠生辉。
嬴秋槐抿抿唇瓣轻声作答：“我们都是。”话音未落，塔身开始颤抖，那条黑色的羽蛇逐渐消失不见。
顾橙还是能听到细若蚊吟的呢喃，她知道巨蛇并未爬远，只是蛰伏在某个角落。
扭头望了一眼江雪薇，女人拿着手枪，嘴唇微张似乎想说些什么。
“那...嬴先生是否知道更具体一点的日期？”
初冬太过笼统，江雪薇希望时间尽可能精准，这样也方便她们制定计划。
嬴秋槐摊开手掌，细细端详这具身体的纹路，随口答道：“北纬39°56′，白昼最短夜晚最长的那一天，其拂晓是末世的开端。”
江雪薇心头闪过两个字，冬至。
顾橙：“北纬39°56′，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个坐标是北都。”
嬴秋槐点点头，眸底略带赞许：“不错，在观测时我的确以北都为参照点。”
“作为薪火传承之地，它的沦陷意味着世界彻底堕入永暗。”
斯塔夫里阿诺斯将古巴比伦、古埃及、古印度、华国称作四大文明古国，而两河流域、尼罗河流域、印度河流域、黄河流域是四个大型人类文明最早诞生的地区。
北都是华国首都，其传承意义不言而喻，那些漂浮在空气中、远比其他地区更浓的金色细纱没有官方定义，但嬴秋槐更喜欢将其称为“薪火”。
华国的薪火是如今保存最完整的，这是除开人口基数，能力者频出的原因之一。
......
几番交谈，双方剑拔弩张的气氛渐渐消散，嬴秋槐拿起书架上落尘的铅笔，又跟江雪薇借了几张白纸。
她伏在案台，手指来回挪动，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你们可以走了。”
嬴秋槐的话也算半个逐客令，顾橙与江雪薇对视一眼，默契地拎起手枪朝出口走。
纵然有一万个问题想问对方，顾橙还是忍住了，只是靴底踩得台阶哒哒作响。
爬出一开始溶解过的厚石门，室外空气明显比室内清爽，带着淡淡水汽，嗅在鼻间舒服极了。
“雪薇姐...她说的都是真的吗？”
江雪薇沉默不语，就连眼神也格外迷茫，顾橙知道答案了，她叹了口气打开生物电雷达。
反馈来自地底不到半米，电光火石间砖块碎裂成数道残片，一条漆黑巨蛇从地下窜出来，它张开血盆大口，狠狠咬向顾橙。
第261节 第二百五十六章 既是恩赐也是诅咒
嬴秋槐站在高塔最顶端，表情严肃地望着前方，顾橙向下滑铲躲过攻击，迅速拔出腰间的柯尔特蟒蛇。
趁怪物尚未起身，她瞄准瞳孔猛开几枪。
“砰！”包裹着全身的坚硬蛇鳞挡住子弹，同时发出清脆的金属碰撞声。
江雪薇立刻反应过来，子弹不断倾泻，枪口迸发的火光倒映在眸底。
“往我这里靠。”
虽然不知道嬴秋槐为什么发起袭击，但江雪薇心里清楚她们根本无法战胜对方，当务之急是赶紧撤离。
顾橙打完一个转轮迅速冲向洼地，巨蛇出现的位置恰好在她们中心，两人被迫隔开，她必须从底下绕到另一头。
双腿传来酥酥麻麻的感觉，弱电流开始刺激肌肉，顾橙的移动速度逐渐攀升至巅峰，江雪薇清空弹夹，快速抽出两根燃烧棒，点燃后扔向高空，大片大片的阴影如泼墨般散落地面。
通道搭建就绪，只等顾橙过来，女人加快换弹速度，手指一刻不停地扣动扳机。
就差一点...江雪薇近在咫尺，只要触碰到她就可以遁入阴影，顾橙猛蹬地面，像只兔子一样扑向对方。
浓郁的黑雾自蛇身涌出，站在远处的嬴秋槐轻轻叹了口气。
江雪薇突然感觉肺部发烫，手指也以肉眼可见的幅度老化。
“咳咳咳...”她开始剧烈咳嗽，仅仅一两秒钟，原先光滑匀称的胳膊已经皮包骨头，密密麻麻的皱纹爬满肌肤，像一截干枯树皮。
顾橙睁大眼睛，浅茶色瞳孔里满是惊诧，一时之间她没能接住女人的手。
江雪薇面色复杂地望了少女一眼，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正在急速衰竭，死亡的阴影盘旋心头。
不能在等下去了...她的双腿、肩膀乃至胸口都已彻底老化，继续留在原地可能无法集中精神使用能力。
顾橙没有时间关注江雪薇的情况，刚才露出的破绽急需补救，她将身体缩到最小，右手从武器带拽出一根银灰色金属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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