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寺暮
若是詹姆斯失败，那他们也没有对陆炤做出实质伤害，最多只是制造了点机会，出于国际关系考虑，陆炤也不会对他们怎么样。
这样对自身无碍的好事，这帮政客怎么会不来插一脚呢？
“说实话，我确实被你的幻境欺骗了，不愧是A级的幻术大师，比我见过的一些三流灵族施展的幻觉高明太多。”
陆炤俯下身，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但是你忘了，我并非只有一个人，在我的身体里，居住着一个天然的警备器，只要你对我显露出杀意，它就一定能够感应得到。”
她的白焰保护过她无数次，这次也不例外。
詹姆斯的脸色逐渐变得灰白，他很清楚，这是自己擅长的领域也无法战胜的敌人。
他败得这么轻而易举，完全看不到一点希望。
第五十四章 不平等交易
A级灵族，全球加起来也不过三五百的数量，每个都是如天之骄子一般的存在，没有人会轻易认输。
可是詹姆斯更清楚一点，陆炤比他强，比这个世界上绝大多数人都要强，绝非是他运用一点助力和小聪明就能拿下的。
“事已至此，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他认命地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你杀了我吧。”
只要杀了他，一切的罪责都在于他，陆炤的背后自有天穹作保，牵扯进其中的各方势力也会妥协出一个让各方都满意的结果。
他死之后，这一切都可以结束。
闭着眼睛等了半晌，预料之中的痛感也没有到达，詹姆斯不由蹙了下眉，睁眼朝陆炤望去，却发现这人竟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自己，丝毫没有要动手的意愿。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从地上爬起来，“你不杀我？”
在他…不，在全球所有灵族的眼里，陆炤都不是一个优柔寡断，会对杀人产生愧疚的人。
见她迟迟没有说话，詹姆斯脸皮抖了一下，从喉腔里发出一声嗤笑：“没有想到，几年的和平生活竟然把顶顶闻名的女罗刹养成了一只连杀人都不敢的小白兔。”
陆炤叹了口气，她确实不愿意杀人，因为在另一个世界，她就是一只养在温室里的小白兔，但除此之外，不杀对她而言，还有别的用途。
“我不会杀你，不是我不敢，而是只要有你在，你和你的家族，你背后的铁鹰都会无限地输下去。”
詹姆斯脸色一变，他是个聪明人，自然一听就明白了她的意图。
只要他活着，詹姆斯家族和铁鹰就有杀害他国灵族的罪名，不管他们做什么补救都摘不下来。
这个罪名会随着他一起，将他的家族和铁鹰拉入尘埃，各国永远握有这样一个把柄。
“陆！陆炤！你这个魔鬼！”他勃然大怒，额头上青筋迸起，眼里除了怒不可抑，还渐渐渗出一缕惊痛似的绝望。
下意识想要起身向这个恶魔扑过去，只是从地上突然钻出来的火焰锁链却死死地铐住了他的四肢，牢牢地将他锁在地面之上，让他动弹不得。
陆炤镇定地站在原地看着他：“想要我杀你也不是不可以，但前提是，你需要告诉我，那天晚上长野苗子到底看到了你的什么秘密，才会让你对她痛下杀手。”
这是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的事，究竟是多么重要的秘密，才会让铁鹰的官方特派员，世家豪门的继承人不惜以两国邦交为代价也要杀人灭口。
只是海姆达尔一直没有撬开他的嘴，既然现在把人送到她面前，她不珍惜这个机会又怎么行？
詹姆斯竭力挣扎着，完全没有考虑自己的四肢已经被火焰锁链烤得焦黑，“你让我的家族蒙羞，凭什么以为我会告诉你！”
“人是我逼你杀的吗？”陆炤反问，“今天是我逼你来偷袭我的吗？如果不是你自己作死，我也不会在谣言里加上你家族的姓氏！詹姆斯先生，既然现在已经见识到了流言的影响力，你确定还这么不配合吗？”
人言可畏，是原身在记忆里教给她的最重要的东西。
她亲眼见证了一个人在失去双亲之后，怎样差点被流言摧毁了精神，连带着身边的人一起受到牵连。
如果今天站在这里的人是原身，那她一定不会使用这样的手段去对付别人，但现在主导这一切的人是陆炤，她在记忆里见证了原身的苦痛，却也还不至于到对这个手段产生心理阴影。
俯身蹲在詹姆斯身侧，陆炤微笑着威胁：“我的世界有限，詹姆斯先生，你只有三分钟的时间考虑，是秘密告诉我，还是一个人痛苦而孤独地活着。”
说到最后一句时，陆炤一时有些恍神。
不知道为什么，她莫名想到了梦境里的那个司灵，虽然看不清当时她的脸，但陆炤很肯定，那时的她一定难过极了。
詹姆斯挣扎得累了，气喘吁吁地盯着她，过了好一会儿才开腔：“你知道那个秘密没有好处！”
陆炤回过神，笑意吟吟地回他：“都这个时候了还在替我关心，真是多谢，不过你不需要替我考虑后果，只用关心你自己就好。”
“呵…”詹姆斯咬着牙吐出一口血，“告诉你秘密，换取我去死，这种不对等的交易也敢摆在我面前，你以为我傻吗？只要我不说，你也拿我没办法，只要我脱离你的限制，想死还不容易吗！”
啧，敌人太聪明了也不好，不能像傻子一样去诓。
她叹了口气，状似无奈地起身：“你说得倒也不错，只要你想死，恐怕也没几个人能拦住你。”
看她如此干脆地承认了，詹姆斯心中反倒有些不安，“你还想干什么？”
陆炤一脸无辜地耸了耸肩，一脚踩在了他的脚腕上，刹那间，一声痛苦嘶吼立刻响起。
“折断了你的四肢，然后给你注射抑制剂，让你再无行动之力，再把你秘密送走，日夜找人看护，至少三五年以内，你还是可以为你的国家和家族发挥你的负作用。”
她弯了弯眸，笑如春风一般，但在詹姆斯眼里，却似恶魔一样可怕。
“你放心，我一定会天天给你送上当日的国际新闻，让你看着你的家族和国家因为你的掣肘而失败。”
詹姆斯痛得满头是汗地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这个…魔鬼！”
“你们这帮外国佬骂人实在是太无趣了，”陆炤摇头，作势又要去踩他的另一只脚，“只要我愿意花时间折磨你，你始终是逃不掉的。现在再给你三分钟的时间，是告诉我一切，还是按照我说的，痛苦地活着？”
“呼…哈…”詹姆斯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目光颤抖地看着她，认命地闭上眼不再挣扎，“说！我什么都可以说，只要你可以杀了我。”
陆炤暗自松了口气，松了松满是汗水的手掌，还不忘补一句：“恭喜你，终于做了个正确的选择。”
第五十五章 杀生
在铁鹰收到来自海姆达尔的邀请时，原本定下的人选并不是詹姆斯，只是他身份特殊，背后有家族运作，折腾了一番才将名额上的人选改成了他。
“费了这么大的劲，看来这次的任务对你们来说很重要，”陆炤听完了他说的背景介绍，唇角一勾，“或者说，你们需要以这个任务为借口来帮助你们做一些事。”
詹姆斯苦笑，望着万里无云的蓝天，“你料想得不错，这样的任务其实根本用不着我亲自出手，他们都说抓到异星就能找到‘触发器’，但根本目的只不过是为了‘触发器’本身，又何必要向异星开战？”
其实在来德国之前，詹姆斯家族就已经私下和异星的人联系上了，只要付出足够的好处，就可以换取一条情报。
所以在他们来的那天，中子星在隧道袭击了他们。
“难怪，当时我们刚到柏林，就算异星时刻监控着海姆达尔，也不可能这么快就知道我们的踪迹，原来是你在通风报信。”
陆炤恍然大悟，想起当时中子星还专门等自己坐的那辆车离开了隧道才动手，原本她以为对方只是想挑软柿子捏，原来是为了和身处另一辆车的詹姆斯传递信息。
“她料定你会来救我们，给我传递完信息就直接离开，后来你果然来了。”詹姆斯咧嘴笑了一下，直到这时还不忘嘲讽她，“陆炤，你的一切行为都被她们预测得分明，你还想怎么赢？”
她撇了撇嘴：“怎么赢？中国有句话叫一力降十会，意思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一切计谋都是无用的。”
虽然她的实力还没有到绝对的地步，但是在她的身后还有一群同伴，就像日漫里的经典套路一样，集结了同伴的主角即使历经艰险，也一定能够打败大BOSS。
陆炤信任着她的同伴们。
詹姆斯对此不置可否，收回了眼神继续：“长野苗子死的那天晚上，她的偶人看到了我和一个异星成员私下见面，本来我只是想找她谈判，让她闭嘴，但是跟我见面的那个人却让我杀了她。”
“……”陆炤没吱声，她不认为詹姆斯会这么有善心会放过长野，也不信仅仅凭借怂恿，就能让他轻易下手。
说白了，只是他心里早就存在谈判不成功就杀人的念头，只是被身边的那个异星成员怂恿之后，便直接将想法化作实际行动罢了。
“她跟你说了什么？”
“很多，包括‘触发器’，包括陨石碎片，”詹姆斯神色黯淡，“只可惜，有了长野这个意外之后，我还没有来得及将这个信息传递出去。”
他看了眼陆炤，冷笑着问：“陆队长，你在人前也是一副清高自持的模样，可背地里，不也是干着这种欺上瞒下的勾当吗？你和天穹，把全世界都骗了。”
陆炤蹙了下眉，抬脚就踩上他的胸口，一字一句道：“我可以把它们都找回来，但是你没有这个能力。”
又是一口浓血喷出，詹姆斯吃力地拧着眉，厉声催促道：“我已经把我知道的全部告诉你了！快杀了我！你要是放了我，你和天穹隐藏陨石信息的事也会暴露！”
这个人…是在以这个信息来换取他背后家族和国家的平安。
意识到他为什么会如此坦然地将这个信息暴露出来，陆炤下意识磨了磨牙。
他在逼自己动手。
“陆炤！”詹姆斯神色逐渐趋于疯狂，竭力地嘶吼着，“你要是反悔，等我回去，立刻就会把天穹欺世盗名的罪名公布，到时候你们也讨不了好，大家一起死！”
“你闭嘴！”
一颗火种在刹那间射入了他的大脑，将其瞬间洞穿。
詹姆斯茫茫然瞪大了眼睛，身体抖了几下，再也不动了。
陆炤这才松开踩在他胸口上的脚，浑身脱离地踉跄着往后退了好几步，喉咙艰难地动了动，胃里一阵排山倒海的反酸。
她杀人了…
活了二十二年，她竟然真的杀人了。
刚才展现出来的镇定都是假的，都是她为了扮演“陆炤”这个角色所刻意表现出来的。
实际上的她本人只是在红旗底下成长的普通人，别说是杀人，就算之前看到死亡现场，也得冲回家对着马桶呕吐。
而现在，她被詹姆斯的言语说得一时愤怒，竟就这样杀了他。
她居然真的能够狠下心杀人……
颤抖地看着自己的手，陆炤脸色惨白地跌坐在了地上，再抬头时，便看见詹姆斯的脸已经逐渐趋于灰白。
他死不瞑目地盯着她，往外微微凸起的眼球盯得陆炤头皮发麻，只能匆忙上前用力将他的双眼合上。
只是无论如何，她也无法阻止那从詹姆斯被洞穿的大脑伤口出缓缓流淌出来的白色和红色混合的液体。
“呕…”陆炤捂着嘴干呕了一阵，颤抖着站起身子，从兜里掏出手机，她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讲话，只能发短信给艾米尔，让他过来收尸。
白焰适时地出现，化作往日的虚影扶住即将摔倒的她：“主人！”
陆炤只来得及看它一眼，强自镇定了心神道：“快，带我离开这里！快点！”
“是！”白焰应声，立刻依附在她的背后，化作一双火红双翅，带着她飞快地非离了这片地区。
所幸此刻的城中乌云密布，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路上行人也纷纷打起伞，鲜少有人看见天空里被火焰包裹着的小小身影。
好不容易带着被淋湿了的陆炤从窗户回到酒店，白焰有些急切地将人扔在床上：“主人，你刚淋了雨，要不要先去洗个澡？”
陆炤有气无力地微微睁开眼睛，却又很快闭上，“我累了。”
也许是淋了雨的缘故，此刻的她脸色看起来极差。
白焰围在她身边打了个转，才惊叫道：“主人，你好像发烧了！”
它想要凑近替陆炤将热度抚下，可刚靠近一步，就被一股无形阻力拦住。
陆炤虚弱地躺在床上摇头，喃喃道：“别救我…不要靠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