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而在这时,两位女神的容貌几乎已然完全变转,从身材到语调,从表情到用词,都无限地接近某位并不存在于此的东方女性。
她们,即将不再是她们。
“那么,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
于是,两位女神的手掌轻轻地碰在了一起。
而下一刻,皎洁的月光照耀了整座银河。
——旧历末年,有光自天外涌现。而世界随之迈入新的纪元。
——这是某个不知名单体宇宙里的一个小小插曲。
第十五节·故事,与西海队的处置方案
时间流动,万物推演……
艾丽斯安静地漫步于广阔的苍白大地之上。
这里在过去是第六特异点,十三世纪的耶路撒冷。而在那个时代,这片大地因为某位降世女神的意志而崩溃扭曲——当边境之塔展开,世界表侧的规则被重塑的时候,人类的历史几乎就此走向弯路进入某条不被诸圣所需要的剪定路线。而当这片大地因为某个牺牲者的努力而获得修正,重返历史正统之时,被边境之塔所包裹的区域也被世界本身所放逐,就此脱离了双圣以及诸神所直视的舞台。
这里是边境之塔,是圣枪伦德米尼亚德展开之时从现实世界中挖取的区域。因未知缘由失控的女神,持圣枪的狮子王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与迦勒底使者弗洛拉共同埋葬于此——在一段时间之前,艾丽斯通过投放干涉力而从这片大地上带走了弗洛拉。而当这片天地已经被从历史主线完全剥离的现在,她亲身降临。
轮回者从来就能够降临到道争的平台上。中州队没有降下,是因为亲身下场会导致某种不可测的后果——圣人们在寻常的时候或许还会顾及主神的庇护,从而对轮回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然而在这决断前路胜负的关键时间点上……至少在来自于洪荒的圣人眼中,无事不可为,无人不可杀。
时间还没到,现在还不是入场的时候。
但即便不入场,却也未尝不能够投下棋子。
艾丽斯已经投下了一枚棋子,这枚棋子的名字是弗洛拉。弗洛拉因为这片大地被排斥出泛人类历史主线,所以才能够让她通过干涉的方式投放巨额的力量。然而当弗洛拉的故事在她的引导下揭开序幕之时,她在这里实际上还有另一枚备选的棋。
圣枪的持有者,边境之塔的女神,狮子王,伦德米尼亚德。她与其说是持有圣枪的骑士王,不如说是控制了一个名为阿尔托莉雅的空壳的圣枪本身——在第六特异点中,狮子王的诞生是因为传说中的阿瑟王在剑栏之战战败身死,临死之前,她命圆桌骑士贝狄威尔将自湖中获得的圣剑送还到湖中仙女手上,而若是按照历史原文,当还剑完成的那一剎那便也是阿瑟王永眠之时。
事像原本应该这样发展,但却在最后的环节中出了点差错。本应将圣剑还给湖中仙女的贝狄威尔在将要投下圣剑之时却又陷入犹豫。而最终的结果便是原本应当长眠的阿瑟王因为命运未能够完成而陷入生死之间的徘徊。
预言不成,王者不死。而当贝狄威尔终于下定了决心的时候,他却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将圣剑投入湖中——失去了神智的阿瑟王下意识地拿起了圣枪从而获得了新的不死性。而在之后的一千五百年中,未能够履行职责的骑士和未能死去的君王都在这片告别了神代的大地之上无意识地徘徊。
一千五百年,对于身为短生种,且并未踏上力量之道的凡人来说,这样漫长的时间足以让一切愿景或者理想变质。只有那些有着珍贵质量的勇者或者英雄才能够维持自我,即便面临时光冲刷也依旧不忘初心。
骑士没有完成职责,但他却有勇者的潜质。即便历经千载光阴,他也依旧铭记着将圣剑归还君王的职责。
君王从一开始就是英雄,但她却过早地便因为重创而陷入沉睡。而当一千五百载的时光匆匆流逝之时,依旧支配着那具躯壳的其实早就已经不是君王,而是在漫长的岁月中,逐渐衍生出了自我意志的圣枪。
“于是,当魔神王将圣杯送往第六特异点的时候。历经千百年岁月终于拥有了自我人格的圣枪判定自己终于到了登上历史舞台的时间。它没有办法打败魔神王,所以她决定以自己的方式来保护这个时代的人类。而具体的操作方式,则是从剩余的人类中选拔出最为精锐的那一部分,并制作成不朽的资料永久地封存于展开的边境之塔内部。”
艾丽斯在纯白的大地上轻盈地迈着脚步,她提着裙角,精致的裙边在这没有风甚至没有空气的天地间翩翩摇曳。
“很可惜,这份技术并不成熟。毕竟这纯白大地,在某种意义上也可以称作是天神的神国。而那些被庇护的不朽资料若是放在其它的世界观内则会被称作‘圣灵’或者稍微次一等的‘祈并者’——生命并未逝去,只是换了一种存在方式。然而这个世界中的凡人却根本就理解不了这一事实。”
“或许他们理解,但不愿意承认罢了。”
不知何时,一个骑着白色骏马的骑士无声地出现在艾丽斯身侧。她全身笼罩在狮子一般的厚重白鬃装甲之下,手里提着一柄闪烁着星辉和光带的长枪。当她接续了艾丽斯的话题时她便也从骏马上走下,在稍微落后艾丽斯小半个身位的位置和她一同前行。
“人类最后的御主……或者说时间线末端最后的人类拒绝了我的善意。那么便也等同于人类本身拒绝了我。既然她们如此选择,那么我便也只好认同她们的道路。毕竟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女神,若是凡人不需要我,我也只能够保持着尊严离去。”狮子骑士淡淡地说道,声线中没有丝毫的不满与不甘,第六特异点崩坏时所表现出来的失控癫狂状态在这一刻可谓是荡然无存,也不知道弗洛拉在看到这一幕后是何想法。
她的言语表明了她的立场,而这立场所指向的含义便是‘不愿为艾丽斯所用’。
理所当然的,艾丽斯并不会因此心生丝毫不快。金发的女巫只是微微歪过头,用恰到好处的疑惑语气问道。
“若是她们选择了一条错误的道路呢?若是人理修复的尽头根本就没有救赎,没有重建,没有复苏,只有永恒的寂静与消亡。那么你又作何感想?”
“那也是她们自己的选择。”白马骑士的声音依旧淡然。“延续也好,毁灭也好,她们既然已经作为人类告别了神灵,作为子女告别了父母,那么之后所发生的一切自然由她们自身承担。若是美好的前路,我会为她们祝福。若是悲惨的末路,我会替她们哀悼。但是,我不会再做出任何干涉。”
“你还真是一位狠心的女神,既然如此,那么为什么要拖弗洛拉一起和你陪葬?她难道不能够代表人类吗?还是说只有藤丸立香才可以?”
“那是阿尔托莉雅的委托。”白马骑士回答:“默林在那把圣剑上填埋了给阿尔托莉雅的留言。而当贝狄威尔将剑还给我的时候,阿尔托莉雅便苏醒,并从我的体内离开。临走之前她并没有否绝默林的提议,那么我姑且就当做是默认。然后便顺着她的意愿演上一出戏罢了。”
“你就没想过阿尔托莉雅的灵魂沉眠了上千年,将将才苏醒时,根本就没办法进行正常思考吗?”艾丽斯继续问道。“那份留言根本就是发给你的吧,圣枪伦德米尼亚德。”
而这一次,骑士沉默了数秒。
“就算我是女神……”她在数秒之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被凡人遗弃时,我也是会生气的。生气了自然要发点脾气,更何况那位弗洛拉小姐用计谋害死了好几位阿尔托莉雅麾下的圆桌骑士,我迁怒于她并非没有立场。”
“原来如此。”艾丽斯点点头。“你虽然成为了女神,但本质终究还是一把武器。你只愿意为你原本的主人——骑士王阿尔托莉雅而效力。而在她已经化作英灵,长眠于理想乡之中的现在,你根本就不愿意为任何人效劳。”
骑士不语,默认的态度十分清晰。
“那若是我找来了阿尔托莉雅,由她让你继续战斗呢?”
“那么我便会继续战斗下去。外域之神。”圣枪之灵,白色的骑士伦德米尼亚德淡然说道:“但是你找不到她。你若是能够进入理想乡,那么你也根本就用不着在这里和我浪费时间。而若是你进不去,那么即便你使用蛮力也只能够让我毁灭,没办法让我屈服。”
“你对阿尔托莉雅还真是感情深厚。”艾丽斯的嘴角挑了挑。“我原本以为圆桌骑士团只有王厨和扭曲的王厨已经够奇怪了。却是没想到居然连圆桌骑士团的武器都是王厨。论个人魅力,我愿意称阿尔托莉雅为此世最强。但是我手头也并非没有筹码。”
她打了个响指,一个凉亭和两张椅子便出现在她和圣枪之灵的身边。而她随即伸出手,做了一个邀请的手势。
“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艾丽斯自然而然地在椅子上坐下,手中捧起一杯咖啡。“一个……你所不认识的,另一位阿尔托莉雅的故事。”
……………………
故事其实很简单,其内容也只不过是某条平行世界在线的另一位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所遭遇的一些不怎么令人讨喜的经历罢了——在故事之中,作为尤瑟王私生女而阿尔托莉雅如同传说里所记载的一样拔出了石中剑,讨伐了卑王,统一了不列颠诸岛并组建出了圆桌骑士团展开统治。而当王国由盛转衰,不列颠因神代衰退所引发的种种天灾人祸而陷入混乱的时候,这个故事却迎来了某种诡异的变化。
变化的起源是一个男人,一个不知道从何而来,言语轻佻,穿着奇装异服异国男人。他的眼眸中有着飞鸟一般的图案,他出现的时候不列颠正好迎来了一场瘟疫,而他献上了一种奇异的,不知其原理但却可以治愈瘟疫的祛病药剂。并通过这一功劳成功地混入了阿瑟王的王庭之中,成为了圆桌之外的一位骑士侍从。
阿尔托莉雅并不喜欢这个异国男人,因为他的眼神和语气中无时无刻不充斥着某种上位者的,彷佛神灵看待蝼蚁一般的高傲。她原本打算随便给这个男人安排一个职位便将他远远打发离开,然而,在她下达调令之前,宫廷内的一切全都在不知不觉间迎来了某种奇异的改变。
圆桌骑士们……变了。
仅仅只过了一个晚上,当第二天的圆桌会议召开的时候。阿尔托莉雅便感觉到了某种不可理喻的异常。她发现那位高洁的兰斯洛特-加龙省居然如同下仆一般对那个男人言听计从。那位刚正的高文在那个男人在圆桌上大放厥词的时候居然只是笑呵呵地视若无睹。而当她自己惊诧于这样的变化,并开口斥责那个男人的僭越时候,她的哥哥,那位在过去无论如何都会支持她的凯骑士,居然第一个站出来皱着眉头指责她闭塞言路!
她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但她却猜得出这其中一定发生了某种巨大的变化。下意识地便结束了圆桌会议的她忙不迭地赶去寻求默林的帮助,却发现默林早就不知所踪。而不止是默林,甚至就连摩根和薇薇安也都不见了影迹!
她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也找不到外援。而当她满怀忐忑地回到自己的宫廷里时,她却发现一切又都恢复到了原本的模样。而唯一的变化便是第一骑士自愿退位,而那个男人则洋洋自得地坐在了她的下首。
她能够感觉得出那个异国男人看她的眼神很奇怪。像是看着某样货物,又像是看着某只猎物。她感到害怕,不是害怕自己遭遇不测,而是担忧这个国家会走向歧途。然后,在接下来的几个月里面,她的担忧成为了现实。
阿尔托莉雅发现自己的政令再也走不出王庭了,自己的廷臣,自己的骑士,自己的子民依旧如同以前一样爱戴她,然而在那之前,那个男人的意志却比她的命令更加重要。她渐渐地发现自己成为了一个傀儡,发现自己的国家和臣下都不再听从自己指挥。甚至于就连她的枕边人格尼薇儿也发生了某种不可知的转变。当格尼薇儿违背她的命令走出宫闱之时,她分明在自己王后的眼眸中看到了对那个男人的爱恋!
她不明白错的到底是世界,还是自己。但她决定纠正这个扭曲的事实。然而当她终于下定决心,准备在圆桌会议上将那个男人放逐的时候。她却等到了一张好整以暇的脸,以及一句让她心生颤栗的话。
——“圆桌骑士,拿下阿尔托莉雅。”
简直就像是玩笑一般的噩梦成为了现实。那些曾经向她效忠的圆桌骑士们毫不犹豫地朝她发起了进攻。没有迟疑,没有挣扎,彷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一般果断利落。那个男人如同猫戏老鼠一般在王座上俯视着她,因为按照他对她的了解,在这种情况,阿尔托莉雅最有可能做出的选择便是妥协。
毕竟这里是她所想要守护的王国,毕竟这里是她所热爱的不列颠。和圆桌骑士的开战注定会为这片大地带来毁灭。而他相信她会做出正确的决策。
然而阿尔托莉雅解放了圣剑。
对,哪怕十三拘束只能够解开一条,她也解放了圣剑。她拼着误伤数字圆桌骑士也要将那个男人拖下地狱,然后她成功了。
她的剑毁灭了那个男人,哪怕有数位圆桌骑士为那个男人挡枪她也诛除了他。
然后,她见识到了恐惧。
那个男人身上的伪装消去,显露出默林的容颜——到底是他(穿越者夺舍)成为了默林,还是默林(吸收穿越者)成为了他已经无关紧要。因为阿尔托莉雅·潘德拉贡迎来了出生以来最为深刻的一次背叛。
那个男人死了,但那个男人的命令却并未停止。当那个男人被阿尔托莉雅的圣剑毁灭的时候。凯的剑打碎了她的肩甲,高文的剑斩断了她的右膝,兰斯洛特-加龙省的剑刺穿了她的肾脏。而加拉哈德与贝狄威尔的剑同时从前后贯穿了她的心脏。
她要死了,不是死于剑伤,也不是死于格尼薇儿下在她早餐里的剧毒。而是死于绝望。
而当她被绝望吞噬的时候,她被某种不可说的力量招引到了某个地方。并成为了两个强大生命的食粮。
其中一个是吸血鬼,吞噬了她的血肉。另外一个是修行人,拿走了她的剑鞘并吞噬她的灵魂当做了食粮——她没有反抗,因为她的心已经死于绝望。
而当某一天那两位强大生命不幸遭遇噩运之时。这个故事才就此得以流传。
…………………………
艾丽斯喝完了杯中的咖啡,看向面前这位全身都在发抖,铠甲的每一个连接处都迸发出炽烈光辉的白色骑士。面色平静,语气悠然。
“故事讲完了,你觉得怎么样?”
白色骑士的头盔在转动中发出机械磨损一般的吱吱响声。头盔处的双眸部位殷红如血。
“你……”它要花很大的力气才能够镇压住言语中的盛怒。“……就是故事最后的‘噩运’,是吗?”
“对。他们在我手上。”艾丽斯打了个响指,西海队的正副队长,被重重封印的莱因哈特和尤瑞安便凭空出现在凉亭外端——在他们出现的那一剎那白色骑士下意识地便想要抓起圣枪,然后又被她以莫大的意志力给强行压制。
因为艾丽斯的话,还没说完。
“而我手头还有将那位阿尔托莉雅的灵魂与血从他们身上剥离。并于你的躯壳中完成再造,让她复活的仪式手法……如果你认为异世界的阿尔托莉雅也是你的阿尔托莉雅的话。”
“……你想要我做什么?”圣枪之灵恢复了冷静,冷静中又充斥决然。
“很简单。”艾丽斯伸出手,轻轻抚摸圣枪之灵面甲下的虚无脸颊。“做你在第六特异点未能够完成的事。以及,替这位阿尔托莉雅……”
“……宣泄对默林,以及圆桌骑士们的憎恨和怒火。”
“迁怒而已,我想你应该很熟。”
第十六节·艾丽斯的三枚筹码
数分钟后……
目睹着持圣枪者的离去,艾丽斯随手便将地面上西海队轮回者的残渣就此抹除。她重新坐回到凉亭之中。一边小口地抿着咖啡,一边注视着这片纯白天地即将迎来的终末。
这片天地在先前之所以能够存在,是因为圣枪之灵驻足于此。而当圣枪之灵答应了她的请求,再度化身为伦德米尼亚德从而降下的时候,这片失去支撑的虚空也终将堕入凋毁消亡之中。
这在她的预料之中。
无论是伦德米尼亚德的妥协还是这片天地的崩坏都在她的预料之中——天地因为失却基石而消解这件事姑且不论。伦德米尼亚德的本质便是一件兵器,一件具备自我意志,但那自我的本质也不过是空壳的兵器。在应对这样的兵器时只要输入正确的参数便可将其轻易地支配。而活着的阿尔托莉雅,哪怕是异世界的,绝对比已经变成英灵,便从从者的阿尔托莉雅对它而言更有价值。
“英灵的本质是记录,是自然现象,是境界记录带……它们只不过是生者知识,记忆,经历的复写。是拥有虚假意志,虚假记忆,从而把自己当做是死去的古人死而复生的信息汇集体。它们并不是那个死去的英雄,而是将那个死去英雄作为蓝本的,以能量和讯息构筑而成的复制体。”
艾丽斯捧着还带有些许温热的咖啡杯,淡淡地说道。
她有证据,因为她亲眼目睹了从者的塑造。而即使她没有证据,想要验证这一猜想其实很简单——那便是从者在降临后的形象与战斗力其实和他生前的事迹全然无关。从者究竟长得怎样,其实取决于它在传说中长得怎样。从者的战斗力是否强大,实际上也取决于它的记录中是否有着战力强大的逸闻。
就比如说乌鲁克的那位武藏坊,它的本质其实是那位名为常陆坊的和尚。在他生前他根本就不具备任何战斗力,只不过因为武藏坊和源义经的信息经由他口流传,因此他的信息便和武藏坊的信息混淆,以至于能够以武藏坊的身份成为从者,并且还具备了身为一介僧人所不曾拥有的力量和技艺。
从者不是人,甚至不是死人,在艾丽斯的认知之中。除却命运之夜剧本内那位以活人之身与盖亚签订契约从而参与到未来圣杯战争之中的阿尔托莉雅以外。其余所有降下的从者都只不过是由讯息和能量构筑而成的伪物。它们的理想,它们的道路,它们的经历,它们的武艺全部都是虚假的东西。
而或许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同一人召唤的不同职介的同名从者可以被视作互不相同的独立个体,使用圣杯甚至能够凭空捏出一位根本就没有过去的黑暗贞德。因为无论是正统的也好,非正统的也罢,它们的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
所以,圣枪伦德米尼亚德在这个宇宙的从者阿尔托莉雅,与异世界的活人阿尔托莉雅中必然会选择后者。因为在活人存续之时,连死人都算不上的从者自然没有被选中的资格——西海队的这堆废物总归也算是有了那么点用处。而这让艾丽斯的内心稍稍宽慰了些许。
一枚棋子已经做好了,而接下来要做的便是投下更多的布置。光是弗洛拉和伦德米尼亚德可完全不够,接下来她需要做的事情还有更多。
她将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而与此同时,纯白天地毁灭时的潮汐已然卷至她的脚边。而她就这么轻巧地一脚踏入潮汐之外的混沌浪潮之中,手中的咖啡杯随手一舀,那残存的纯白与纯白之外的混沌潮汐便被她随手装入咖啡杯中。恍惚间似乎有着无量的光辉自混沌中绽放,然后在碰触到咖啡杯边界时便戛然而止,停息,沉淀,在无声中衍变成一汪星河。
“我应该比普通的四阶中要强出一些了。”艾丽斯淡淡地说道,杯中的星河在她的指尖微微摇曳。她注视着伦德米尼亚德所化的纯白骑士顺着因果的牵连而朝着第七特异点所在的方位坠下,而在那悬浮于虚空之中的第七特异点外侧,六个平行的特异点以及稍微小上一号的迦勒底与特异点F杂乱无章地堆积成了一团。
“但是还不够,还不够资格参与到最顶端的那一层战争之中。在我解开第四阶基因锁的高段,成就灵位之前。若是试图以本体降下,则必然会在两位圣人之间的战火中成为被殃及的池鱼。”
在她的视野中,迦勒底以及八个特异点同时以数种不同的形式存在于虚空之中。从时间轴上观看它们像是迭在一起的夹心饼干,从空间轴看它们像是九张摊开在锅上的烧烤煎饼。从世界在线观看它们则如同一团搅在一起的毛线球,每根线条代表着一个特异点所标注着的历史。而无论怎样看,她都知道自己可以随意地选择在哪个时间点或者空间坐标处现身并对世界线进行调制——只要她愿意付出相应的代价。
代价很大,她倒不是付不起,但付出这样的代价来获取一时的优势毫无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