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九渊
“你在画画吗?”修女问道,她向前走出几步,将画师在桌面上所绘出的图案给收入眼底。
“在画什——”她的声音嘎然而止。
映入她眼帘的是一片十分眼熟的景色,那是一片宽阔的坡地,一片曾经是山谷,如今却被断折的林木和地底涌出的泥水与土块所覆盖的坡地。在那片土地上还有着几件凌乱的幽魂制式武器未能被翻转的地面所掩埋,而不止如此,通过透视的绘图还可以看到有上百米被土地压得变形的不死人士兵正艰难地从地底朝地面爬行。
这是修女在不久前所置身的地方,在不久前所引动未知的力量所掩埋的地方。而如今它却出现在了这里,出现在了一位绘画世界的画师手中。
“……你画的?”修女的手指轻轻颤了颤,下意识地便打算去握住被她背负在身后的那把镰刀。
“我画的。”画师的声音柔和且温暖,内中没有丝毫敌对的意味。
“是你做的?”——修女不依不饶。
“是你做的。”——画师在绘图上添了几笔,在被掩埋着的不死人头顶上画出了数块交错覆盖的大型石块。然后又引来一条小溪,将那几件没能够随着它们的持有者一起长眠地下的法兰制式兵器给冲入水中。
“我看得见,同时也做得到。”画师轻声说道:“但我现在做不到,所以做出这件事的人的确是你。”
修女知道她没有说谎,因为这里是绘画世界,而眼前这有着幼女形体的活物是这个世界的画师——既是画师,也是造物主。画师只要手中有着纸和笔就可以在这个世界上添加任何她所需要,且她曾经见识过的东西,无论是什么纸,无论是什么笔。
在画中,她的力量几乎是无限的,而即便是脱离了绘画的世界,她也依旧拥有着与创世相近的伟力。唯一制约着她的东西便是用以绘画的特殊颜料。而只要颜料不缺,她便可以创作出任何东西。
但她现在手中不可能有颜料,用以绘世的颜料极其珍贵,而次级的颜料也非常稀缺,所以她不可能画出任何蕴含了高度能量的事物——她手中只有普通的墨水和石炭,能够画出食物,但画不出灵药。能够画出日用的衣服,但却画不出附魔的盔甲。而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她才会,也才能安稳地待在这座图书馆中。
千年一日,不走不离。
她并没有被囚禁在这,她只是居住在这。或许修女一开始的确想将她囚禁在这里,但当时光流逝,沧海桑田几度轮回之后,一切过往的因果便在时间的磨损中消失——画师已经习惯了这里,而修女也已经习惯了画师。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触了大概五秒钟。
“我要离开绘画世界,为此需要你帮我画出一道离开的门。”修女垂下眼帘,思考了数秒后决定将关于那幅画,以及自己所施展出的力量暂且抛到一边。“你可以提出任何条件,若是条件与我的底线不产生冲突,那么我便会满足你的愿望。”
“你在过去主动将自己封在了这里,而如今又打算抛离这里离开?”画师微微歪过头,向她询问。
“我会回来,但我现在必须得离开。”修女回答道:“我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非常重要,所以我不会改易我的心绪——若你的愿望是满足你的好奇心,那么我可以将我的所思所想丝毫不漏地告诉你——你的愿望便是这个吗?”
画师从桌子上跳了下来。
“我的愿望很简单。”她的双脚着地,猩红色的眼眸注视着修女。“你离开的时候,我要和你一起离开。你做事的时候,我会在一旁静静等待,而当你返回绘画世界的时候,我会和你一起回来。”
“……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这种事不需要怎样考量就能够猜得出吧。”画师提起小裙子轻巧地转了一个小圈。“我在这里生活了足够久,久到我都已经感到厌烦——我并不厌烦这里的生活,但我厌烦了这里一成不变的景色。所以我要离开,我要去见识那些我未曾了解过的事物,而你既然是绘画世界的守护者,那么自然也是我的守护者。和你在一起,我的安全能够获得保障。更何况你未必能够在外界找到亚利安德尔的原画,若我和你同在,你归来时便不会受到妨碍。”
“……你可以为自己画出一位守护你的骑士,不需要跟着我。”
“我是有这种想法,我甚至给它想好了名字和身份——它应该叫盖尔,是一位身经百战的老迈骑士。经验和智慧是它最好的武器,而忠诚与责任感则是它最坚固的护甲。我会叫它爷爷,而它会将我当做孙女一样来珍视。”画师微微歪过头,突然伸出手用速写的方式画了两个鲜红的果实——它们立刻就由虚幻的伪物化作真实,果实的香气随即在小厅中悄然弥漫开来。
“但我总觉得那样子很没意思,我手中的造物虽然本就是真实,但被编织出的真实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存在着欠缺。若是你一直没有来到这里,而且绘画继续腐败下去……或许我真的会在某一天这样子做。但既然你来了,我感觉我便没有必要浪费时间和心神。”
她把两枚苹果中的一枚扔给修女,然后自己拿起另外一枚放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
“尝尝吧,或许这对你来说是毋庸置疑的真物。但对我来说却是一个无限趋近于真实的伪物。我果然还是比较喜欢那些自主争取阳光和雨露,在风雨中挣扎着成长,饱经磨难后方才得以成熟的纯正果实。自己动手捏出来的成果……就算所有人都将它视作是真的,我也觉得它是假的。”
果实的气味很香,果实的颜色也很好看。当修女握住它的时候,果实表面的微妙触感以及香甜气息便充斥了她的脑域,而她下意识地便捧起了它,送到嘴边轻轻一咬。
——甜美的汁水在口腔中猛地炸开,原先只是隐约能够感觉得到的味觉器官在这一刻完全复原。干枯的心脏开始跳动,腐朽的血液开始流淌——在先前已经灰化了无穷岁月,早就不能够为她提供计算力的枯萎大脑与被封禁在大脑中的思维也重新获取了活力。而心灵通畅的感觉随即传遍了她的全身!
【可恶!我先前到底都做了些什么蠢事?这就是脑残的感觉吗?我也有脑袋抽风的这一天?】修女那双淡蓝色的眼眸在一瞬间由呆板化作灵动,先前无论怎样都计算不出的得失与应对在脑海中迅速地构建成型。无数的因果与损益得失在她的脑海中相互碰撞,而最终脱口而出的便是一句简易的话语。
“这是什么果子?”她问道。
“只是一枚很普通的苹果罢了,不过它是很多个传火季之前的果子,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了……或许对你来说有着意想不到的作用?”画师轻松地说道:“瞧,带上我还是有些用处的吧。食物方面不用发愁不说,就连衣服和其它的道具都能够轻易地进行更换喔。”
画师拿起一根石炭随手几画,修女眼前便出现了一面宽大的更衣镜——她的发色在转瞬间便由银白化作淡金,身上的服装也从灰暗的修女风衣化作黑色与红色相间的连衣裙,赤着的双足也被结实的长靴所包裹起来,纤细的双手上也多出了一套丝质的长手套。
“我记得似乎一直是在被一个名为‘白教’的势力所追杀着的吧。现在有了我帮忙,它们对你来说就变得毫无威胁了哦。”画师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你说是吗?爱丽丝?”
爱丽丝仔细地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起头看了看镜子中已经变得和原先的自己截然不同的身姿。她突然感觉似乎有什么很严重的东西脱离了自己的掌控,而这感觉又在顷刻间消失无踪。
【爱丽丝这个名字很好,比爱丽丝芙丽德要好得多。反正换个名字也不影响我的行动,那么就暂且以这个名字和这幅姿态在外面行走……等见到我的妹妹们再换回来吧。】
【不过这样一来,带上她就的确是有必要的了。】
她抬起头,看向有着幼女外貌的画师——她正好看见画师身上的灰黑色长衣迅速化作红与黑的宽松外套。束成长辫的头发也解开披散在身后,只留下侧边的一缕发梢用珠串装饰城了白色的侧马尾。
“我认同你的提议,”爱丽丝点点头。“那么我们就一起离开,一起回来。”
“那这可真是再好不过。”画师的嘴角挂起一抹微笑。“画一扇能够出入两人的门需要颜料,而颜料的获取需要时间和精力。不过在那之前,我想我们应该需要更加深入的互相了解。比如说……”
“我的名字,神绮。”
变转·第八节·无薪之王·芙兰
“神绮。”爱丽丝仔细地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然后并没有从这个名字中感觉到任何奇异的东西。她没有觉得耳熟也没有觉得异样,也并不觉得这个名字就和眼前的幼女画师相映得彰。
“听上去像是东国的名姓?这是你自己给自己取的名字?”
“对哦,我自己给自己起的。毕竟我是这个世界的画师嘛,既没有前任,也没有后继者,名字这种东西当然只能够自己给自己起啦——其实我也不知道神绮这个名字具备着怎样的含义,但我觉得很好听呀。”画师提着裙角,轻巧地一个小回旋带起一阵香风。“你不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吗?”
“嗯,的确很好听。”爱丽丝回答。
“一点真心实意都没有话就算了。”神绮似乎是一听就分辨出了她语气中的敷衍,略带不满地横了她一眼。然而横一眼并不能够为爱丽丝带来任何实际意义上的创伤——她只是微微耸肩,然后将话题扯回到自己所需要的那个方向上去。
【我先前在山谷中所做出的那件事暂时搁置——回想起来,模仿半龙普莉希拉身上的要素以获取她所具备,甚至只是她在理论上所可能具备着的权能。这种事不就和那些白教的奇迹有着近似的原理吗?歌颂古代英雄的传说以重现其力量……毕竟我们黑教会也有着黑教会特有的奇迹,虽说释放奇迹需要一丝不苟的完成仪式和祷文。但或许我那时正好引发了某种共鸣也未可知。】
她心中将自己先前在山谷中时所形成的念头再次回想了一番,然而这一次她却并未感受到那天地都与自己生成共鸣,微微晃动身后的巨镰也没能够对周遭的世界造成任何影响。她随即在心底摇了摇头,将这件奇事暂且搁置。
——或许那就是眼前这位自称为神绮的画师所做得也说不定呢?不管怎么说,毫无征兆地掌握先前完全没有接触过的另一种力量,这种事实在是太过于耸人听闻。
“好了,那么我已经答应了你的条件,现在轮到你来履行承诺了。”爱丽丝在堆积着书本和绘画草稿的书库中扫了一眼。“你刚刚说颜料的获取需要时间和精力?那么你需要的是怎样的颜料呢?我想它应该是绘画世界中所能够具备着的材质,那么我拿到它应该不成问题。”
“你拿到它的确不成问题,因为颜料的重要构成中有一样就在你的身上。”
“我的身上?”爱丽丝微微挑眉,立刻就明白了神绮的意思。“我的血?”
“准确来说是王的血。”画师回答着,视线在少女的身上打量:“你应该知道的,这世上唯一受世界承认的王位便是薪王。而所谓薪王,便是烧过一次后还能够拖出来再烧一次,甚至数次的柴薪。烧到不能够再烧了,便是灰烬,而你现在很明显可以再烧一次,所以你现在便是薪王。”
“我不觉得我有成为王的资质。”爱丽丝感觉有些微妙的不适,就好像自己突然变成了沐猴而冠的那只猴子一般,当神绮断言自己是薪王的时候她便突然有了一种夺路而逃的冲动,但这冲动来得快去得也快,甚至以她的感知力都只能将其识别为幻觉。
她微微晃了晃,强调道:“我不觉得我有。”
“你不需要有资质,因为你已经是王了。”
“但是一个王的血并不够,所以还需要做一些额外的准备。”神绮从口袋中拿出一支木炭,在一旁的桌子上寥寥几笔便画出了一道简易的门。而下一刻这被封闭的书库密室的墙壁上便有一道联通书库外的木门凭空产生,她走过去,推开门的时候便有着数位巡逻骑士的目光投向了她。
爱丽丝挥了挥手,骑士们便继续着自己的巡逻工作。将神绮和爱丽丝的身形从自己的视野中消除,而神绮随即从木门外自然生成的台阶中走到地面。换了另一支木炭在地表涂了几笔之后一座通往地下隧道的密门便出现在两人眼中。
神绮跳下了密门,爱丽丝随即跟上。在她们两人离开后巡逻的骑士们便搬来了一些草堆之类的遮蔽物挡在了密门上端。而那扇凭空出现在墙上的木门也被它们用墙纸掩饰,很快便遮掩掉了一切痕迹。
而这时神绮才续接先前的话题——她在走进地道时伸出手从墙壁中拿出了一盏提灯,轻轻一拍便有了光源。而后她领着爱丽丝向着地道内部又走了几步,出现在两人面前的便是一架搭载在轨道上的机械车。而当两人坐上去的时候,这辆地下的列车便在轻微的颤鸣声中朝着大地的更深处行进。
——爱丽丝伸出手在车子外侧的扶手上轻轻一按,一抹薄薄的尘土便沾上了她的手指。
【神绮是很早就准备了这条地道,刚刚只是画了一扇门吗?】
【还是说这一切都是她刚刚随手做出来的?连复杂的机械结构与其上的土灰都能够还原出来……画师有这么厉害?】
“你听说过‘灰烬成双,则火燃起’的谚语吗?”神绮突然问道,打断了她的思绪。
“……听说过。”爱丽丝将背负着的镰刀放到一旁的架子上,看了眼身前这位幼女画师那明显有着东国特色的服装后又补充了一句。“按照东国的说法,就是‘一山不容二虎’的意思?”
“很直白的解释,但也很片面。”神绮微微摇了摇头。“这句谚语其实并不止是一句谚语,它同时还是一道仪式。代表着绘画世界传火体系的一个重要环节——你从外界过来,那么你想必也知道外界的传火仪式所具备着的流程?”
爱丽丝眨了眨眼睛,一些沉眠在脑海深处的记忆便在她的检索下浮上心头。
“嗯,我知道。”爱丽丝点头。“绘画之外的传火仪式有两套,一套是正常情况下的传火仪式,一项是正常传火失败时的补救仪式。”
“那样子就很好办了。”神绮的十根手指轻轻地搭在一起,正要讲解时却又停顿了一下。“唔……不过现在距离抵达目的地还有不少的距离。若是我直接揭露谜底那么我们会有着一段不短的无聊时间。所以,或许你愿意为我讲解一下绘画之外的传火程序?”
爱丽丝白了神绮一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神绮做出这种平辈间,甚至晚辈向长辈撒娇一般的动作。但她没有在意,也没有拒绝神绮的要求。
她组织了一下语言,然后开始讲述。
“据我所知,每当一个传火季开始,时空紊乱,世界逐渐显现出不稳定一面的时候,绘画外的教会和王朝便会有意识地培养出四个汲取了庞大灵魂量的怪物——它们被称作四巨物,因为灵魂的过度密集超出掌控力而导致体型膨胀。而它们同样也是一道过滤网,被四巨物所吞噬的灵魂会在它们的体内得以纯化,然后薪材便由此形成。”
“而一位英雄将会在四巨物孕育完成时被选出,它会效仿上古时期的王者一样进行传火巡礼。漫游大地,将四巨物打倒,然后以受选英雄的超绝意志和实力,以及当代防火女的辅助下将纯化后的灵魂进一步的吸收——最后,收集够了足够柴薪的英雄会在王者与教宗的祝福下走进初始火炉,在充当运送柴薪的容器时自己也将化作第五块薪。而衰弱的火焰便会因此重返旺盛。”
她伸出手,看了看自己重返活人姿态后的纤细手臂。“不过,因为并不是每一次都能够找到足以承担传火重责的英雄的缘故。白教的教士们便想出了退而求其次的办法——它们会将罪人和异见者抓起来,然后在当代的传火者开始传火后将这些不配作为薪材的人一齐投入火炉之中。然后缺失的薪材便会被补齐,而也正是因为这样,上古时期根本就不存在的灰烬才会广泛地出现在这个时代。”
她注视着自己的手臂,白皙的皮肤在她的视线迅速碳化,焦灼,冒出浓烟,伴随着阵阵剧痛,碳化的皮肤像是干枯的土地一般寸寸龟裂,从中冒出了蠕动的火——她猛地打了个激灵,然后一切又都恢复了正常。
“想到了不好的事情了?”神绮问道。
“也算不上是一件坏事,不过是以前被烧过的记忆罢了。”爱丽丝微微摇头,上半身微微后仰,整个身子便靠在机械车的座椅上随着车驾的行进而微微晃动。“变成灰烬算不得一件好事,但从灰烬变回来就很难说了——我本以为我只有在最终失去理智,忍不住去触碰绘画世界的火焰时才能够重新拾得身为人类的感受,却没想到这份幸福来得如此突然。”
“然后呢?”神绮画出一个苹果小口小口地啃着。“传火的第二个方案是什么?”
爱丽丝顿了一下。
“当正规的传火仪式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而被迫强行中断的时候,备选的第二方案便会启动——位于传火祭祀场的大钟会响起,而那些在过去曾经传过火的,成为了薪王的英雄会从沉眠中复苏,然后由它们来担任四巨物,用它们那未燃尽的薪材来传承将熄的火焰——这只是一个应急的方案。这样的火焰即便能够传承,也会微弱得只能够照耀百年不到的短暂光阴。它的作用是为绘画外的人们争取到第二次传火的机会,从而让神明的教会和地上的诸王能够再次培育出四巨物和新的传火英雄。”
她耸了耸肩。
“不过因为绘画外出了一位前所未见的强大英雄的缘故,维持着秩序的火焰已经燃烧了接近千年。就连唤醒灰烬的钟声都因为越过了传火季的安全时间,而又没有启动新的仪式从而在安全机制的作用下自发地响起了数次。但火焰却依旧旺盛。而相较起来,绘画世界却是开始腐败了。”
“你也知道这个世界开始腐败了啊。”神绮将苹果连核都不剩地吃干净,随后拍了拍自己白净的小手。“绘画的腐败实际上就是火焰微弱时生成的副作用。与外界类似,火焰必须传承才能够让世界延续下去。而与外界不同的是,绘画中没有初始火炉,或者换句话说,整个绘画世界就是画中的初始火炉。”
“传火一旦开始,火焰便会蔓延到这个世界的每一个角落。将一切旧事物焚烧殆尽,就好像用药水洗干净画布一样使一切都化作空白。而身为画师的我便能够在这张空白的画布上动笔,从而重新创作一个新的世界。”
“但是我阻止了火焰的传承。”
“你是阻止了。”神绮并没有否认她的所作所为。“但就如同外界有着传火失败时的应对方案一样,绘画世界也有着相应的处理措施——当你成为了这个世界的支配者,并封存了火焰之后。这一隐藏的机制便已经启动——这个世界实际上已经在孕育另一个王。而你与它必然会在未来相遇。”
“灰烬成双,则火燃起——这个绘画的世界很小,不像外界那样需要五块王的柴薪才能够延续,这里只需要一块就够了。当绘画世界出现统治者的时候,绘画便会引导力量流向现有的这个世界上资质最好的另一个容器,或者更干脆一些,直接从外界拉一个灰烬进来并引导它获取灵魂。而正如字面上的意思——‘一山不容二虎’,当两个具备柴薪资质的王开始争斗时,无论胜者是谁,败者都将被动的传承火焰,成为世界延续的柴薪。”
“而现在,新的柴薪已经要做好了。”
机械车停了下来,神绮从车上跳下,伸出手,凛冽的寒风便随着缓慢打开的密门涌入了密道。
“绘画中有英雄才能的人很少,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你在无意间的打压所造成的。但是有一位沉眠在绘画的英雄是你所必然会遗忘且拥有足够才能的强者。那便是法兰幽魂的统率者,法兰不死队唯一一位以凡人之躯寿终正寝,未能够传承火焰却具备王者位格的无薪之王。而当它在绘画的力量,或者说诅咒下以不死人的身份复苏的时候,你便迎来了命定的挑战者。”
她推开门,一处由无数冰晶所覆盖着的巨大陵墓便出现在了爱丽丝的眼中。
“去吧,爱丽丝。打败她,取得她的血作为绘画的颜料。现在这个程度的腐败还不会触发火焰的强制传承,那么这便是两全其美的最佳时机。”
“去打败她,去打败不死队复苏之前法兰最后的传承者。那唯一以法兰为自己命名的无薪之王——不死队,芙兰!”
变转·第九节·角色与剧本
法兰不死队。
修女很清楚什么是法兰不死队。
在遥远的世代前,白教因内外的诸多因素而腐败不堪,自己所统领的黑教会乘势崛起的时候,这帮以镇压深渊为己任的不死人曾经给自己留下了深刻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