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231章

虽然难以接受，但这里才是真正的现实……那她呢？

“面包要怎么做来着？我很久很久没尝试过了。”神话的句号问，手也没闲着。有时是面放多了，不得不加点水，然后水放多了，又重复加面……

他的拙劣，使古魔鬼之王推开了这位笨老头，干脆亲自上阵。无论是添加酵母，还是揉面，一切都娴熟的仿佛经常这么做。蒲公英也跑了过去，一点点品尝那些刚磨好，还带有温热气息的小麦粉，这可是很难得的。

他们都从那番漫长的回忆里抽身了，只有森时还坐在原处。

“送棺者。”

“什么事？”

“还有疑惑的话，就去你的国度转转吧。”

正如之前的细节，它似乎已经看出了什么，送棺者至少并不是太单纯的真神，但它并不在乎。

“如果嫌麻烦，非要缠着我给你解答，那也没问题。毕竟你是我们父女的恩人，哎，欠了一个巨大的代价呢。”

“……那我还是去看看吧，去圣棺王国。”

“因为听我讲烦了？”

“差不多吧。”

古魔鬼之王笑了好一会儿，又低头专心帮助面包发酵去了。它对做面包的确很有一套，大概是偶尔会去人类世界，买来人类应有的食物……但又不放心成品的质量，干脆就自己学着做。

森时只能借由对这对父女的遐想，来暂时让脑海里的那堆疑问保持缄默。

脸上还沾着面粉的蒲公英，跑到森时身后，怀着期待问道：“森时，我们要去圣棺王国了吗？”

“嗯。”她点点头，“帮你办群花之国的事，办完后，我得到处走走，问问。”

“别忘了，要报仇。”

“……报仇？”一时间，森时脑子有些混乱，“那场战争的仇恨吗？也是……但我现在有点不确定，战争的受害者是哪一方了。”

“不对不对，你忘了。那帮蠢信徒不是被霍奇阴谋得逞，炸到你头上了吗……”

“嗯……这件事啊……”森时不由踌躇。

此时，神话的句号在旁说道：“对于信仰真神的凡人，还是不要太过仁慈，哪怕你喜欢赠予幸福，也应当维持你的严厉。人类很是愚蠢，不懂感恩，会忘了你的付出有多大。”

“没错，你该严惩这群人！真神的威严不可触犯，而且真神都是恣意妄为的！更何况，你是四季者，别让你灵魂里的黑暗丢脸。”

古魔鬼之王也搭腔，假装自己是在出主意。实际上，圣棺王国这帮人，一直在阻挠魔鬼的交易事业，它当然希望看见这帮人被教训。

这些话像是一个个蜜枣，让森时感到很是刺激。现在，一个正儿八经，没有破绽的理由摆在面前，她可以靠这个理由，做很多不那么善良，但却能开心的事，人类只会乖乖受罚。

“那我狠狠敲一笔钱，再找块特别漂亮的地皮，让他们给我修个大城堡，配备一大堆女仆……”

其他三人的脸色凝重，都微妙地看着森时。

这就是送棺者的神罚？

“那我再问他们……要点士兵什么的？”森时试着索要更多的酬劳。

“我懂了，这是在开玩笑。”

“嗯……我也觉得。”

“我还以为，送棺者既然挥洒下了无限的金币，那现在，神罚应该是收回金币了……我是指收回所有，而不是给个城堡就满足的这种。”

森时决定之后再想这个问题，大概是脑子堆满了疑问，没有多少留给欲望的空格吧。

随后，并不赶时间的她俩决定再多留一会儿。吃一下新烤出来的小面包，然后，顺便解决下福福的事。这位刚刚重获神格但仍然傻乎乎的盐精灵，比森时还要没有经验。

真要细想的话，一大堆问题还摆在面前。

比如，海神信仰圈该如何稳固，神龛的修建方法，神格力量的使用和压制，信仰的收集。而福福现在孱弱无比，最好是依附在送棺者的神系下，至少，不会再有被悄然出现的邪神毁灭的事。

古魔鬼之王很乐意亲自教导，可惜福福是假装在听。

森时闲着无聊，目光四扫，她望向被割下来，堆在一旁的麦秆。

也许是四季者的本能使然，她站起身，正了正裙摆的皱褶，捡了一堆麦秆。不知不觉，小屁股都坐麻了。大师级裁缝的头衔，至今还没有取下。她可以编织世界的手，仍然灵巧无比。

回过神来，麦秆已经被处理过，然后一根根相互缠绕，编织起雏形来。

一圈圈的麦秆柔韧而色泽鲜亮，织出一顶宽檐的麦秆帽。然后，用青蓝色的布料裹上一圈，打个饱满的蝴蝶结。

本来，这种帽子还得插上花儿，才是属于夏日，最漂亮的东西。但哪里的花都没有她头上的漂亮。于是森时留了个小洞，将草莓花蕾和几片青嫩的叶子穿过。

“好看。”蒲公英在一边拍着手。

“那是。”

在外旅行，总是要遮住头上的植物。但如果一直用长袍或兜帽，那就太没情趣了。这样一顶漂亮的帽子，又不影响花儿享受阳光，她早该拥有了。

将长发打理成穗辫，再配上这套白色连衣裙，森时觉得自己真是好看炸了。

“但现在是冬天……你这样穿，别人会像看傻子一样看你。”蒲公英在一边提醒。

“只要有连衣裙，哪里都是盛夏。

第一卷#366·最后一个问题

那些面包的滋味意外不错，森时带上了十个，路上吃。

这是魔鬼之界的小麦，四季者培育。再由神话的句号磨成粉，最后被古魔鬼之王亲自做出来的。仔细想想，这看似朴素无奇的面包，在这个世界简直太玛丽苏了。但再怎么讲，它也要被送棺者吃……

森时不禁觉得，自己过着最低调的奢侈生活。

想到这，森时忽然目光闪烁。

“猫头鹰，你想在魔鬼之界搞种植吗？”

“有这个念头，我家女儿的诅咒解除了……而我，身上的重担已经卸下。虽然一直以来，都是不称职的主宰，但现在努力似乎也不迟……我想让愿醒来后，看见一个和善的世界。”

正如在幻境中，世界之初，那一幕幕荒凉如旧的景象，森时很清楚植物的魅力。

她的手指在行囊里摸索，同时问：“我们做个交易？”

“真神四季者，要亲自指导农业？”

“我这儿有些高产的小麦种子，挺久之前，从一种奇怪的小麦粉怪物身上得到的。”

“噢，我知道这东西。那好，我也给你点东西吧，礼尚往来，你想要什么呢？”

它用上了阔绰的语气，仿佛自己什么都有。但转念，它想起自己的资产全给了愿，一分不剩，就连这个世界也一样。

还好，森时要的不是物质：“想问你一个问题。”

森时对它勾了勾手指，又朝耳朵那儿指了指。古魔鬼之王疑惑地附耳过去，心想这家伙怎么神神秘秘的，难道要商谈一些，不可以告诉蒲公英的奇怪话题？难道……是来要愿的？

——“我看不见你的等级，你能看见我的吗？”

“……”

细微如风的话音，在古魔鬼之王耳边问了。

“也看不见愿的。”

“……”古魔鬼之王脸色无比凝重，眼神变得奇奇怪怪。

“看来我没问错。”

初次和古魔鬼之王见面时，森时尝试观察过它的等级。得到的，只是一堆模糊的字迹，连名称框也算不上，这倒不足为奇。但那时，森时看似随意的一望，却被古魔鬼之王察觉了，而且反应强烈。

她也曾被古魔鬼之王的目光，狠狠盯着，仿佛要洞穿灵魂最深处。

从那时开始，森时心中就隐约有了些猜测……

对于她唐突的问题，古魔鬼之王哑然，并未给出任何明确的答案。但它不安而悸动，一对猫头鹰才会拥有的金色瞳孔，正从黑影中和森时四目相视，其中藏着无数，只有双方才隐约能懂的东西。

然后——

森时合上眼，换了一个称号，将【裁缝大师】换下，以【拨动时钟之人】冠上。再次睁开眼，她又一次感觉到，灵魂似乎被彻底洞穿。

“……看来，一切都没错，要是见到了守墓人，记得告诉我。”古魔鬼之王已经挪开了视线。

“守墓人……对，守墓人的事你还没讲呢。”

“我只答应了讲伊甸银行，没讲到，是被那老头子打断。但正好，圣棺王国最高处，琉璃的高塔里，有你应该见的人。另外，我很好奇，此刻在你眼中，我是什么样的？”

森时记下了它说的话，而且礼尚往来，回敬了一个彻骨的凝视。古魔鬼之王打了个冷战，但还是没有抗拒。她终于得以窥探到，属于这位原初之恶的名称框。

【原初之恶】

本该有的等级，名字，统统不存在于那儿。哪怕连半个问号也没有，只有原初之恶的可怖代号，仅此一句……

“原初之恶。”

“是吗……好了。送棺者，别指望我能给你答案。”金色的瞳孔藏回了黑影中，“这就是我想弄懂的事，我的由来。本该能弄懂，但算了……我不想再浪费一万多年。”

“既然如此，我们就此告别。”

“嗯，去圣棺王国逛逛吧。那枚怀表，好好保存，愿还再里面呢。”

“我当然知道……要是碰见守墓人的事，我会告诉你的。”

这下，谈话似乎终于告一段落了。看准了这一点，蒲公英精准无比地抓住时机，把森时抱了过去：“你们叽里咕噜，在聊什么？难道是……”

“谈价，还剩的那些小麦种子，卖了个特别好的价格。”

“说，多少钱？”

说着，她还伸手讨要，满脸的质疑。一切关于价格的讨论，都该以金币为单位。

森时没有将半枚金币交到她手中，因为她行囊早已空空如也。只是正了正凉爽的麦秆帽，然后将落下的手放到了那儿——她挽住蒲公英的手。

“古魔鬼之王，送我们离开吧。”

“首都？”

“边缘的村子就好了，我们慢慢走过去。”

“明白了。”

于是，一位正身处盛夏时节，可以凉爽任何人眼睛的姑娘，牵着另一位厚实法袍裹了一身，显然在和寒冬抗争的少女，就此踏入了圣棺王国的国境。

……

随着传送之门的虚影消散，那两位少女的身影，总算消逝了。而神话的句号仿佛灵魂归位，变回了至始至终的严肃沉默派老头子。他又席地坐下，弓腰驼背。

“她，问了什么？”神话的句号很感兴趣。

“一个……我至今在寻求解答的问题。”古魔鬼之王语焉不详，它只想给出这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