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218章

另一边——世俗国王打算从桌子上拿起果干，几度伸手，几度收回。

他想靠果实风干后凝缩的糖分，来滋润自己麻木的脑袋，每次却都因为心中浮起的恐惧而心情复杂。真神，应当是全知全能的，万一因为果干，而将他定义为贪图享乐的庸人……

在误伤了真神的如今，神祇会降罪于他吗？会动摇如今的一切繁荣吗？

“唯一值得庆幸的，就是降临在世界上的灾厄，得以解除了……”世俗国王低着头，缓缓说。

“灾厄，确实不再是威胁了。”

“不知我国的命运，会因此而发生什么改变……”

“改变？那并非你我该去考虑的事。别忘记，先有真神，才有了你的王权。你是世俗的统治者，而我则是教典的代行者，我们终归是为神祇服务的凡人。”

国王的脸色更为惨淡，他深知这些道理，才因此而畏惧。王权随时可能被收回，而偌大的国家，必无一人为他辩解。

教宗的余光，将一切看在眼里，教宗很清楚，只有心有愧疚的人才会感到畏惧。

这时：“——教宗。”

“是尼尔大师啊，你到访至此有什么好消息吗？”

一只羽翼色彩斑斓的啄木鸟，飞到了高台上来。

它带着焦急声开口：“送棺者正在收集一些箱子，需要您的许可。”

“不适合干涉这种大事，这个国家的一切权力，我都交给了守护混乱之刃这位年轻人……也许你该找她？我也不知道你所说的箱子是什么。”

“是这样，送棺者给了些地点……呃，其中一个，在您的寝宫下面，也许要挖开它……”

真神跑来说要挖他家……啄木鸟大师光是来传个话，也觉得头大。这很让人犯难，对教宗来讲可以说是下马威。

但教宗的反应格外激烈——他颤抖着站了起来，目光呆滞。

“初代教宗的预言，应验了？”他的牙齿打颤，喉咙宛若被尘封几十年而不再灵活，“我、我同意一切要求，不——不用挖，我知道……我知道送棺者需要的是什么！”

“老家伙，你也偷偷弄了个宝库？”世俗国王在一旁挪揄道，“看来你也要遭殃咯。

第一卷#345·你所知晓的

也？

啄木鸟大师品味了一秒这个字，顿时明悟。它听到不得了的秘密，一时间，对这高高在上的国王心生好感。而作为臭味相投的坏家伙，它马上飞到国王旁边。

它一边啄起果干吃，一边小声道——

“国王啊，我和你讲，送棺者很缺钱，你的小金库怕是要完蛋。”

“……原来如此，至高的真神，将我的贪欲看在眼中吗？所以让你来提醒我……”国王悬着的心似乎落地了，化为一声安宁的叹息，“那好吧，我甘愿受罚。”

啄木鸟大师不禁纳闷，难道真是这样？

“走……”

教宗忽然打断了他们。

他根本没听见国王的话，而炯炯目光，似是被回忆的沼泽浸没，看不清当下现实的一分一毫。随后，像是呓语了起来。

“我的寝宫？不，那不是我的寝宫，而是初代教宗的。我们这些继任者，一直居住在那儿……因为，得守护那个盒子。”

“什么？”

“跟我来！”

教宗拔出象征至高权力的神之杖，灌注精神力激活了魔法。转瞬间，他带啄木鸟大师抵达了那座寝宫。说是寝宫，实际上则是一列古老的砖墙，围砌成了勉强可以住人的地方。

他穿过砖墙的间隙，里面条件清苦，家具的摆设，也仅够维持最低限度的生活。

“怪不得您总是留在教堂，都说您虔诚至极，实际上是不想回来啊……”

“真神需要的东西，在……对，在这儿……”

教宗俯下身，将一块地砖艰难地挖了起来，也不顾泥土飞溅，他捧起了暗格内的东西，一个色泽漆黑的盒子。没有半点装饰，只是四方成形，小到一手可握。

“初代教宗曾说过，也许，会有需要它的人出现。”

“这就是？”

“对，请带去献给伟大的真神吧……不，我亲自去。”他有许多想对送棺者说的话。

“她对时间要求很严格。”啄木鸟大师看了看自己的翅膀，又说，“你要是怀着朝圣的心态，走一步磕一个头，那不行。”

“我拥有些许神权，可以打开世界之门，穿行各地。”

“那就走吧，在银戒城。”

……

森时把总是悬浮在图书馆里，干着知识交易这种买卖的书，给带出了魔鬼之界。这本书像只养熟了的宠物，飞在森时身边。

她俩走出了图书馆，按古魔鬼之王的指示，来到魔鬼之界的集市。

有一批来自不同种族的奇怪家伙，正聚集在大传送门前，等待传送门开启。森时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人都是工匠，应该就是来帮忙的人。

森时这样的异类，在一堆土著居民里挺显眼，但多数人见到她头上枝繁叶茂，就敬而远之了。在穿越魔鬼之界的大门前——

“你带着本……很有趣的书。”它仿佛羞涩的少女，封面上的眼睛居然眨了起来，“能给我介绍一下吗？当然，我会支付代价。”

“你是指万亿星谱之书？”

“这就是它的名字吗？我不知晓，只是，有股奇妙的共鸣。”

森时掏出了自己的记账本，又引以为傲的展示给了对方。她稍微介绍了几句，总结就是这书怎么怎么厉害，怎么怎么牛逼，而且是她没花什么钱，就亲手做出来的。

介绍的同时，森时心境微妙，有种安排未婚男女相亲的感觉。

“它记载着……整片繁星吗？”

“对。”

“宇宙。”它又一次提及了这个词。

“我们所处的地方，也是浩瀚宇宙中的一颗星星，对吧？”森时认真地看着它，希望得到更多信息。

但封面上的眼睛闭了起来：“不是。”

“不是？”

“天空是虚假的……哪怕你挥舞强健的双翼，去试着触碰苍穹，也会发现，那不过是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入口。既然如此——你认为，我们脚踏的大地，只是宇宙一隅的一点繁星吗？”

森时沉默了。

她是多少知道些的，这整个世界由三环相扣，人类世界、魔鬼之界，还有一个未曾拜访过的……似乎是真神居住的世界。

“所以，宇宙其实不存在？那我们所看见的昼夜更替，夜空和拂晓……究竟是？”

“真神总是恣意妄为的。”

书只是给出了这么一句话。

但它没有将大门锁上，留给了森时一条探究真相的歧路。

“你还得告诉我更多知识，支付更多的代价，只要古魔鬼之王存在一天，它仍在主宰这个世界的浩瀚法则，那……嗯？交易对等呢？古魔鬼之王所掌管的神权呢？咦咦咦！”

“那个，人家已经没当魔王了。”

幸亏这本书仅有一只眼睛，要是不幸长着嘴，大概已经开始撕咬森时了。

它很是绝望。

森时只好顺便解释了一下前因后果，把古魔鬼之王当时的英姿给描绘了一段。她的口才不太灵光，对古魔鬼之王的描述，大多就是“好厉害”、“真的超厉害”。

渐渐地，通道被打开了——

森时带着书往前走，慢慢排在了工匠们的后面。

她也留意到，书相当的郁闷。森时耸耸肩，担心这家伙一不高兴，就把线索全部掐断，只好一边走，一边安慰。

“等事情结束，你想知道多少那个世界的知识，我都会讲给你听，我和你做交易，还是会按曾经的规矩来……反正那些知识不重要。”

森时叹了一口气，自己也不是种田、攀科技、发展领地的料。况且——似乎早有人帮她办好了一切？某个强盛的大国，正等着她亲自去取……仔细想想，还真是这样。

“好好好，你是个好人啊，四季者。”

“那，你就把真相告诉我吧。这宇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还有一大堆想问你的，比如时钟，伊甸银行，这个世界，真神之类的……”

森时一脚踏入了混沌不清的传送门内，书本也随后跟上。已然习惯了的眩晕感，强烈的时间错乱感，袭扰着森时的灵魂。

在这样的处境下，书本平静地，说出了一段难以被忘却，但又迷离的话。

“答案会很漫长……但请你不要忘记，你所知晓的浩瀚宇宙……也许，是因你而存在。

第一卷#346·那我呢？

广场，人们很是意外，没想到魔鬼的演讲这么动人。

这只猫头鹰造型，还压抑着一种腐朽气息的魔鬼——反正至高无上的送棺者是这么介绍的，所以这东西就是魔鬼。它进行的人类本性演讲，实在是很出彩。

这也难怪，古魔鬼之王是资历最老的魔鬼，当然能说会道，忽悠人类是它的看家本领。

但它很讨厌这种消磨时间的演讲。

它站在冰桌上，和怀表、福福在一起，所以闲着的时候可以问问时间。

情况不容乐观。

从含羞草出现，传达了修复怀表这条路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离真正的日出，也只有约莫三到四个小时了……还得留出十分钟时间，好让走投无路的它死在森时的手下。它不希望走向这样的结局，而是渴望着亲手唤醒女儿——就像回忆中那珍贵的每一天。

但时间来得及吗……它不由产生了怀疑。

兴许是它的担心起了效果，有一缕缕希望，出现在了它眼前。

送棺者需要的材料，正被送来。

最先被运送到银戒城的，是来自佩达帝国的箱子。先后运来了两个，透过他们国家秘藏的空间类魔法师之手，自然效率极高。而由于是送棺者需要的东西，没有人敢阻拦。

一个，是某种奇怪的木头所钉成的宝箱。

另一个，则是银白色钢铁锻成的铁盒。

古魔鬼之王一眼就认出了这些东西，染了神圣之血的木料，还有纯白胡桃木钢。都是梦幻逸品般的材料，人类世界本不该有。没想到，送棺者还能收集到这些玩意儿……

看见这些盒子，古魔鬼之王才渐渐产生实感，送棺者是真心想要帮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