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209章

雷暴云之虫随即受命，想以自己的极速越过古魔鬼之王、霍奇、殉道者的路障，直接去解决那颗麻烦的心脏。

然而腾出手后的霍奇，忽然爆发了一股可憎的邪恶伟力。

森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来到怪物的胃中。四肢无法动弹，只有意识还保持着清晰，却只能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被胃酸消解。

整片大海，正是怪物的胃。

所有的海水，都是霍奇可以支配，可以用来毁灭万物的力量。

它的海带高高竖起，海水随之起舞。不知是抽调了多大范围的海水，它们竖成一堵厚密的海墙。直达天际，横跨无尽。

霍奇就在海墙里遨游着，等待森时的硬闯。

这虽然得消耗大量的信仰、神力，是霍奇的底牌，可现在，终于到了拿出来使用也不必心疼的时候了！森时感到头皮发麻，之前的战斗里，就算用最漂亮的一枚宝石，也没办法直接消灭霍奇……

恐怕，原初之恶必将苏醒。

森时额头渗出的汗水，不断滴在雷暴云之虫上，每次都会激起电火花。但和她心里的不安比起来，实在是渺小。

“送棺者——”

忽然，古魔鬼之王开口了，那犹豫的语气透出凄楚。

森时的心变得灰暗，因为知晓了它想说什么。

杀了它。

魔鬼之界的主宰，世界最顶级和古老的强者，在主动寻求死亡，解脱束缚自己的规则。

森时回答：“我不知道该不该接受，但……也许我不会拒绝你。”

诚然，森时挺喜欢和尊敬这只猫头鹰，至少，是位称职的父亲。然而这并不能构成森时心软的理由，否则付出的代价会更为惨痛，惨痛到无人可以承受。

如果是富有无比的古魔鬼之王，那……她的宝石威力将会可怕到极点吧？

可以阻止一切吧。

“你……真的能办到吗？”

“我还剩一枚宝石，如果你站在这一切的正中心，那……所有麻烦，我都可以让它湮灭。”

“那……”

“嚯嚯，你们还想商量些什么结果出来？”殉道者笑着，对一切都不以为然，“无妨，尽量寻找漏洞吧，然后败北，毕竟你们无法阻止原初之恶。”

他的眼中弥漫着狂气。

“下决定吧。”

“那就……”

“——爸爸。”是愿，她的口吻，和犹豫着希望森时杀掉自己的古魔鬼之王，如出一辙，“请杀了我吧。

第一卷#331·敬这世间的原初之恶

愿也在此刻，选择了自己的归途，这让古魔鬼之王愕然在原地。

森时的嘶声力竭地呼喊：“愿！别犯傻！它是为了你才……”

“我知道。”

“你可不是什么愚蠢的姑娘，你怎么会不懂……”

愿写满愁绪的笑容，打断了森时。

“一个人活着有什么意思呀？没了父亲的话，虽然诅咒可能就没了，但……名为自责和孤独的诅咒，也会让我早死的。还不如，就这样……”

“已经迟了哦，愿。”古魔鬼之王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眼中流露出深爱的色泽。它平淡地说——“原初之恶，醒了。”

骤然之间——

一股扑面而来的腥臭，伴着可以震碎耳膜的巨吼，彻天动地。

整个世界，无论在多么僻静古寂的地方，但凡有生命的活物，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感觉。那是绝望，写在本能当中的巨大绝望。

没人能在这种感觉当中坚强，因为灵魂，早已陷入惊怖当中。

是原初之恶。

那是一团黄昏色的巨大之物，隐约能看出是球形，但巨大的让人惊叹。它没有什么肢体，更没有动物的特征，唯一的外表，就是那张嘴。

像是行星的星环，缠了身体一圈的嘴。

嘴里，数不尽的锐齿往外突出，它们带着一根根倒刺，而浓稠的唾液在上面流淌。

但锐齿的根部，却有一条条的细缝——直到半秒后，森时才明白这些细缝是什么。

因为它们睁开了，变成了一颗颗黄色的眼睛。

那些眼珠，正在观察这个世界，这个可口、诱人的香甜世界。去吃掉一切吧？它想着，就从眼下的这些东西开始。

“妈了个逼的，老娘打游戏的时候，怎么没见过这种鬼东西，这怎么打？这种狗屎玩意儿……怎么这么穷？妈的登出键在哪，老娘要去开大号！！大号啊！！！”

一时间，森时有些难以接受现实，手下意识摸到了头顶，似乎想试试拔掉枝叶。

而下方，殉道者和霍奇感动的笑声交织在了一起，似乎还带着点哭腔。这也难怪，人类世界被毁灭，对他们来讲，都具有巨大的意义。

“是我们的胜利，霍奇，祝你能享受安静的世界。”

“确实，哈哈哈，祝你能抵达伊甸银行。”

但不和谐的音调，扰乱了这场盛大的奏鸣曲。

本该绝望的人，却没有绝望。

愿抬头看了一眼，牙齿碾动、吼声不息的原初之恶仍是那么恶心，但愿只是捂嘴笑了笑。她对原初之恶可一点也不在意，只是慢慢走向父亲身边。

然后，抱起沉默如石雕的猫头鹰。

纤长的五指，在猫头鹰的柔羽间抚摸，这份温暖和亲切，正是她从小到大所感受到的，名为父爱的一切。这一次，愿没有再拔它的羽毛。

“爸爸，是时候了……”她的笑容难以为继，因为泪水已经滑落，“杀了我吧……我受够了，太痛了，我想解脱。”

“——再稍等一会儿，愿。”

“哎？”

“我还有个礼物要给你，再过一小会儿……”

古魔鬼之王亲吻她的脸颊后，身躯摇摇晃晃，然后挣脱了自己的束缚。

森时听见某种东西碎裂的声音，但不像实体，仿佛是世界的某条法则、某种巨大的束缚支离破碎，很是怪异。与此同时，原初之恶叫嚣的吼声，骤停了。

“交易，我不接受。”是古魔鬼之王的声音，但透出恢弘感。

“对你们魔鬼……交易……不是绝对的吗？你想……违约？”在殉道者脸上，浮起了厚重的不可思议神色。古魔鬼之王，居然选了那个最不可思议的选择。

“去你妈的交易对等！我受够了！”

它终于开口，带着解脱和自由，以及凄凉。

它撕碎了自己的身份，束缚自己的一切。

古魔鬼之王最后一次展翅，利爪由下向上，挥出斩裂一切的攻击，把面色僵硬的殉道者灵魂切分成了一堆碎块，不再成形。

“死亡吧，腐朽吧，古老的土著。”一声宏伟的声音，仿佛是这个世界的意志。

那些灵魂开始腐朽，在它的意志之下。

殉道者似乎还想挣扎，但突然，它变成了薄如纸张的模样，最后消失，一点不剩。

补上了最后一击后，愿抹掉眼泪，和古魔鬼之王相视一笑。

他们向着霍奇杀去。

“就为了不伤害自己捡来的养女，它居然……愿意舍弃这一切……”雷暴云之虫震惊到极致的声音，不住打着颤，“那可是它花了上万年，一笔笔交易慢慢堆起的神格啊。”

“什么？”

“我听说过，古魔鬼之王有个渴望实现的夙愿，需要漫长的时间和特殊规则。于是，它给自己加上了交易对等的枷锁。遵守了万年有余，一笔笔对等的交易积累，才有了威名赫赫的古魔鬼之王……”

“现在全放弃了……”

“是啊……为了相处不过十余年的养女，居然放弃了这漫长岁月积累的努力，不可思议，它居然……愿意这么做！”

但它确实放弃了自己的一切。

也再没有什么狗屁交易，能束缚它的自由了。

渐渐，古魔鬼之王失去了猫头鹰的外表，失去了驾驭时间的能力。转而露出了沉寂长达万年的真神，那是一头……

原初之恶。

真正的原初之恶。

伴随世界起点一同诞生的，象征荒凉和死亡的古老之物。对它而言，现在的模样是如此陌生……但就是因为它的存在，才使本该繁荣的魔鬼之界永远荒凉。

比起粗鄙的仿品，它不需要那些恶心的外表来凸显邪恶，眼前这只原初之恶，只模仿到了它的十分之一。它是无法被理解，无法被目睹的法则。

但它始终会存在，因为所有生命都拥有“恐惧、害怕、担忧、惊疑”等等的负面情绪。

那一切，都是因它而生的。

但它不是来扫平一切，传播死亡和荒凉的。

化身为怪物，只是不想伤害深爱的女儿而已。

满心震撼当中，森时听见了，心中的恐惧在对她低语：“送棺者，还记得我们的交易吗？在我把礼物送给愿之后，请你把我杀死，然后……我会告诉你伊甸银行的一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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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332·那就继续遗忘吧

森时正和自己内心中的恐惧对视，但她的心却平淡无波。

恐惧感，不再属于她。

即便每个人心中都存在的恐惧感，从诞生之日起就一直扎根在灵魂里，但这种感情却不属于自己。它本来，是一种独立自主的存在，只是压抑和束缚了自己而已。

直到现在——它抛弃了自己遵守的规则。

人们才初次感受到，心中的恐惧，居然是如此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