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那个，谢谢你，森时……也谢谢蒲公英公主。”说到这儿，她急忙解释，“我……我其实见到森时也没多久，我不是悄悄和她在一起，瞒着公主的……”
蒲公英苦笑了一下，挥挥手表示理解。
“我有些事，必须先走。”
“你要回魔鬼之界吗？确实，赶紧让你爹来帮忙。”森时嘟哝着，虽然能理解古魔鬼之王受限于自己的交易铁则，但没见到它的身影，还是觉得失落。
愿却摇了摇头。
“那你要去找谁来帮忙吗？也好，找个大人物来轰掉霍奇。”蒲公英挥着拳头，她自己却不行了，使用自然之力实在是消耗太大。
愿再次否定。
她整理了杂乱的长发，捡起地上的几片羽翼插回原处，才讲出自己想要去往何方——
“我要去做一笔交易。”
她望着大海的方向。
“爸爸从小就教导我，被人揍疼了，就要揍回去，这是交易。但……也是唯一不用遵从交易对等的交易。所以……想把对方揍到什么程度都可以。”
她的手轻轻抚摸自己的脸，只是为了遮住因为痛苦而咬牙强撑的脸。
状态糟透了……诅咒的痛楚在折磨着伤口。承受了神圣之力的第一击，也让她的生命流走大半……她的生命力残破，如风中残烛。
所以，已经没必要坚持下去了……干脆，去宣泄一次吧？狠狠揍对方几下。至少，战斗的时候不必忍耐苦楚，可以尽情以“呐喊”的方式来发泄。
愿这才发现，自己渴望着能嘶声力竭地表达一次痛苦。经过这么多年后，她也快忘了，自己至始至终，其实都是怯弱的人类。
不过是小时候，想让那只猫头鹰别整天唉声叹气，才故意忘掉如何去表达痛苦，努力换上笑容。
“你会死的。”森时抬着头，像是在寻找什么。
“没关系……反正本来就没多少了，最多痛苦地熬一个月，就要迎来死亡。”
那样的方式，实在是太丑陋了——她在心中说。
“另外，这也是我和你们的条约。只有世界安然无恙，四季者才能复兴群花之国，然后举办翼云……不是吗？虽然我可能没机会见到它，但我会履约。”
原初之恶的心脏鼓动声，每隔几秒，就会响彻一遍。
像是宣告倒数计时的丧钟，声声都能震慑灵魂。
心脏的鸣音，与愿的话一起，使森时心中难以平静。
“我得走啦。”
“去吧。”蒲公英想了想，送了她一片自己花冠上的花瓣，“吃了，应该会舒服些。愿你一路顺风，能以自己喜欢的方式生存，愿。”
愿有些吃惊，但立即释然，轻松的笑容在她脸上洋溢不息。在日落时分的余晖里，显得浓郁而凄楚。
“你不阻止她去送死？”
“那不叫送死，而叫做自由。森时，我不想阻拦她去贯彻自己的自由，只会目送她、祝福她。”
蒲公英的话，让森时心中难以安宁。
她在诘问自己的价值观，是怀抱着痛楚活上一个月，然后抱憾死去，还是豪爽地做些轰天动地的事，然后消逝？最后，她发现自己没办法违心地选择前者。
或者……
由自己来治愈她的痛楚
第一卷#324·苏醒的怪物！
救她……
但这种不切实际的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无法让现实世界起半点波澜。
见证过愿和古魔鬼之王的故事，森时比谁都清楚，自己没有手段，更没有任何把握能拯救愿。就连活了无数岁月，主宰一方世界，麾下有无数强者的古魔鬼之王，耗费了十余年，也没能成功。
她同样做不到……
现在，在愿的身上，一股股失去抑制的诅咒，正不断外泄着，缓慢却庞大。就像把黑色的雷电做成浓雾，然后披裹在身上。愿看起来，仿佛穿着黑纱长裙，准备出席晚宴的少女。
这会带来多大的痛苦？森时不敢去想。
她只能摸着自己头上，一片片再度繁茂的枝叶，思考着真神的果实是否有用……
“花瓣呀？”
“嗯，放进嘴里，含一下。”
愿将蒲公英递来的那片花瓣试着放进了嘴里，顿时脸色古怪。
“有种……蒲公英公主的味道？很奇怪……还有点甜。”
“毕竟是我的身体一部分。”
随着花瓣融化在舌头上，它蕴含的力量慢慢扩散。奇妙的是，愿确实感觉舒服了不少。她心想，四季者还真是奇妙。以及——既然身体舒服了些，也是时候出发了。
“再见啦，森时，蒲公英公主，能认识你们真好！我的人生总算没那么无趣了……”
“嗯，再见。”
蒲公英一直没说过，为何自己会帮她的理由，但却一直铭记于心。
许久以前，因为射杀雨巫师，还有初代教宗遗骨被窃等理由，各国和各方势力，都把四季者视为仇敌。她们孤立无援，只有愿与她们订下契约，表示可以提供三次出手帮忙的使用权。
蒲公英是打从心底喜欢这位拂晓公主的。
“等等，别走——”森时仍在纠葛，她的思绪杂乱无比。
理所当然，是不想看见她就这样消逝的。但一种难以磨灭的想法，在她心中不断回荡。森时其实很清楚，自己应该支持她踏上战场，用自己所抉择的方式结束一切。
可始终，不希望她就这样死去。
即便森时没有将这些思绪付诸言语，愿也还是理解了，森时在关心自己。她报以感激的一笑，走过来轻轻拥抱了森时——拥抱了可以挺身而出保护自己的森时。
她把诅咒像往常那样收入了体内，所以传达在森时身上的，只是少女如水般的柔软。
还有伴着微热呼吸，在耳边吐露的告别——
“再见。”
然后——拥抱时的充实感，消失不见。不知不觉，愿已经踏上了自己的前路。
森时没能挽留住她……
“森时？”
“公主……”
蒲公英竖起两根手指，在她眼前晃动。
那代表了两个选择。
蒲公英笑着说：“要么，我们回去，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继续旅游。要么……你陪她去战场？”
“陪她去？”
“对——对于将死之人，我们也许不能阻止她步入死亡，但我们也不用眼巴巴地看着她离去，还可以陪伴。”
此时，蒲公英语气温柔，所说出的哪怕一言一语，都让森时感到心神撼动。本该不宁、摇摇欲坠的思绪，渐渐安稳了下来。它不是什么晦涩的道理，但也足够替森时打开一扇门，指引方向了。
“我要去。”她用力点着头，“帮她的忙，至少能让她少花点力气，也可以陪着她，见证她。”
“嗯，去吧。可惜，我刚刚才动用了大自然的权柄，没有力气去帮忙，就等你们回来吧。”
蒲公英抱着手，露出无奈的笑脸。但只维持了几秒，顷刻间变成了严肃的表情。
“但别忘了，活着回来，这样才能找圣棺王国算笔账，我没办法救你第二次。”
“……嗯。”
“但如果你从这个世界上消逝，也别太难过，我会让一切从头开始。虽然会花上很久……很久的时间，但至少我们还是能再次重逢的。死亡永远不是终点，不要伤感。”
森时觉得这些话很不吉利，立马拧了一下蒲公英的脸蛋，把一本正经的脸色摧毁。然后，又把她的嘴角挤成笑容。
“我才不会死！我去去就来！”
“哼，这次会遵守诺言吗？”
“会。”
不需要森时动手了，她也是笑着的。
森时深呼吸了一次，转身，向着大海的方向。蒲公英就伫立在后方，挥手告别。不过有个很严肃的问题，强行拦住了森时的脚。
愿可以借用魔鬼之界的传送门，那……她呢？
该怎么去1848？
难不成，在现在这样的气氛下，硬着头皮回头找蒲公英借船？不不不，那太丢人了。可惜她没有和魔鬼们签订交易，无法主动使用传送门……真尴尬啊。
“怎么还不走？愿说不定已经到了哦。”
“别担心。”
虽然这么说，森时却不能回头，否则红透的脸会被嘲笑。纠葛了几秒，为了保住颜面，她抬头眺望天空，做出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决定。
豁出去了！
她拔出法杖，插上冰元素的宝石，然后向天空用力一挥。半管精神力被拿来消耗，做成了一道透亮的冰阶梯，透明而轻薄，在晚霞余晖下美轮美奂。
这阶梯，直接通往天空。
通往一直追着她的雷暴云之虫。
一分钟后，森时气喘吁吁地跑到了雷暴云之虫身上，途中对方似乎懂了森时的意思，主动降低高度。在地上的蒲公英看来，简直就像是森时的坐骑或宠物，确实很有面子。
而云层上，森时汗如雨下。
“可爱的小虫虫啊，咱俩合作一下，待会儿你可千万别打我……”踩在云上的森时，一边走，一边低头说，向封印它的神之武器走去，“我还你自由，你带我去1848，顺便帮我镇镇场子，咱俩两清……”
雷暴云之虫没有作答，但无论对方同意与否，这都是森时所想到的唯一方法。
曾被自己拔出过一次的铁锹，仍旧插在原处，散发着浓厚的真神伟力。
她没有犹豫，把长达千年的封印一把扯掉——就此，存活千余年且沾染了无数神气的雷暴云成虫，缓缓苏醒
第一卷#325·一言不合就翻云覆雨
银戒城的居民们都在沉思，若是明天还有机会醒来，还可以目睹黎明的太阳，那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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