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162章

以及，愿还想多感受一会儿诅咒被缓解的感觉。经历了这种舒适，才可以继续咬着牙忍耐痛苦，并和它们相伴，走完这段人生最后的路。

……

银月城升空骚乱的第二天，多数人都在抱怨和惊魂未定，整座城市一片混乱。能保持安宁的只有远在郊外的四季酒庄，还有某家店铺。

这是一家坐落于商业街最深处的店，却无视了任何骚乱，安宁、静谧。

可即便被这种感觉笼罩，这也不是一家让人舒服的店，甚至往往难有客人发现它。

要是偶尔有客人机缘巧合发现它，会马上觉得它陈旧，还带有一股阴暗的气息。挂在上头的招牌也格外无趣，只写着“占星和古董”这五个字，甚至连能让人留下印象的店名也并没有取一个。

无视了所有骚乱，一具被做成女性外表，身穿着华贵民族服饰的机械人偶，走入了这家店——

昏暗如夜，只有烟管里烟草燃起的火星，微微照亮了一切。但这种火光很快就微不足道，因为一片星夜在头顶亮起，仿佛沐浴在夜空之下。

身穿着整套占星长袍的清秀少年，拘谨地走了出来——

“欢、欢迎……是要看古董，还是想占星呢？”

“不。”

“啊？”

“我是来找人的。”

“那个，不能在店里吸烟的，也许会影响星轨运作。”

少年说的时候还背着手、藏着耳朵，上次就是这些细节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不能重蹈覆辙。可是无用，这次的客人看得更深……

“小萤幽，你也长大了不少。当时刚一岁的时候，还没我这根烟管长呢，真是小小的家伙。”冰凉但富有质感的机械声音，传出一丝丝怀念，“不过那时的你就挺好看，如今也长得俊俏了。”

“……您认识我？”萤幽十分害怕。

“不然呢？”

——“别害怕，孩子，这是找我的。”店内，一声绵长的女人声音响起，“这位客人让我来招待吧。”

萤幽如释重负，立马离开了，但还是时不时回头看，因为她这位来银月城隐居的妈妈，居然会主动接触别人，这简直不可思议……

“——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老朋友，银纹。”

被如此呼唤，银纹的整张脸都仿佛是在笑，而且透出了浓墨重彩的怀念。这种怀念，很快被加深，因为从黑暗的店内，一道身影慢慢走来。

她步速很慢，步姿优雅，整个人披裹在长而厚实的占星长袍内，那是非凡的逸品。但和衣服相比，容貌就没那么美了，反而很普通。

身上的种种特征，都证明她是位魔鬼。

银纹开口——

“如今该怎么称呼你？‘扑灭日光的占星术士’？‘被驱逐之人’？还是，‘复苏灵魂的魔鬼’？

“还是第一个吧，至少那让我感到自己年轻了许多。所以，你是来寻求我指引你的前路？还是……”

“我想见一位已经逝去了的灵魂。

第一卷#转章·蕾

这家店的主人，虽然被银纹称之为“扑灭日光的占星术士”，但却不太有占星术士的那份睿智感，反而更像是愤世嫉俗的孤独之人。

就连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也挂着一种与世隔绝般的孤苦。

“我只是个卖古董的商人而已，有一手手艺，能把风化成沙的历史遗物还原成原样，但也仅此而已，不做你所谓的复原灵魂。”

“我带来了足够的代价。”

占星长袍遮住了店主的恶魔之角，她轻轻摇了摇头：

“我并不会遵从魔鬼的铁则，你带来代价，向我提出交易也没用。要不然，我就不会离开魔鬼之界，到这儿安然度日了。”

“一副怨妇的作风。”

“总比你好，被塞进这种怪模怪样的傀儡里。”

二人被揭了短处，都有点生气的样子，但很快也就停息了。毕竟她们相识已久，这样的调侃也并不算不能接受。

所以，店主还是板着脸问了：“你想见谁？”

“花瓣，总是会渴求朝露。但我不同，我眷恋的，是飘拂的另一朵花儿。”

“我要求你把名字正儿八经地说出来，否则，我就拆了你身上所有螺丝，最烦的就是这种穷酸的腔调了！别忘了，我宁愿违背魔鬼的铁则，也要和那个男人一起活着，他却留下我和萤幽就那样离世了……你觉得，你有资格在我面前卖弄你那小小的感伤吗？”

“你这怨妇。”

“……赶紧说名字。”

“她的花名是荼蘼，一种雅致的小小白花。”

“她啊……”店主歪了歪嘴，抬起头看了眼天花板上的繁星，然后闭起眼皮，“那不是我的能力可以唤回的灵魂，因为四季者有自己的独特规律……”

银纹摇着头，想把自己带来的代价展示出来。

那是许多人灵魂里汇聚的精髓，足以发动一个命运魔法，做到世间绝大部分的事。

但店主依旧摇着头：“不够，带来多少都不够，即便你去求古魔鬼之王……也不够。”

这是个坏消息，她的老友是不会说谎的……理解了这一点，银纹有些失落。但她被金属锻造出的容颜，也无法弯曲嘴角，以此表达自己的愁绪。

好在也不需要闭上眼，就能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那朵白花时的景色。

忘了多久以前的往事，诸神的玫瑰庭院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凄凉，那朵白花飘摇而过，擦过她的身边。

那时的荼蘼并没有察觉到她，她也没有唤住对方，而是凝视。

此刻往前的数年时光里也一样，哪怕她悄悄跟随荼蘼来到银月城定居，也只是默然在这儿观望她日渐淡薄的灵魂。

这样就很满足了……

可直到某一夜，对方在悄然之间凋零不见，并未见到那一幕的银纹，才第一次觉得难过。

想再见她一面……只是数秒也好，就那样默不作声地凝视。

然后——鼓起勇气，和她道别，送她远行。

……

银月城好像挺忙的，重建工作、谣言四起，还得在巴尔扎克领主把自己锁起来，沉思自己的理想该如何实现的情况下，努力恢复重建。

说是重建，其实真正受损也不大。

就一个三英雄纪念碑广场被炸成了灰，留了个大空洞。另外，挺多散架的骨头、死掉的害虫、动物什么的，需要清理。

没多少人知道那一晚发生了什么，有人谣传是佩达帝国放出的厄雾，有人则说感受到了魔鬼的力量和神圣的力量交锋。

于是，只用了一个上午，这件事就不知不觉变成了“佩达帝国放出魔鬼和厄雾想谋害银月城，但这种举动惹怒了神祇，便降临来惩罚他们。”

拜尔也觉得无可奈何，因为把麻烦事、罪责什么的推给魔鬼，是种不需要负罪感且有效的办法……

当时被厄雾吞噬的受害者并不少，但银月城内的居民大都有点独特的优越感，认为被厄雾吞噬的都是郊外的下等人，所以没多少人觉得惋惜，只忙着祭奠死掉的战士和英雄们。

至于为什么会死掉挺多厉害的人，也被查出了不可能公开的真相——

混沌之土的某位美食家，听到某某大师级的名厨出现的消息，便一路赶到银月城想坐船去对岸，毕竟只有这一条航路。

偶然碰见还在潜伏着，小心谨慎成长的厄雾。总而言之，这就有了后来厄雾爆炸性成长，前去解决麻烦的老强者纷纷惨死。

但这一切，都已经和森时没关系了。

虽然知情的人来过酒庄几次，但都被赶走了，森时和蒲公英不打算再掺和进去。

也许是一天之内进入真神状态两次的关系，森时满头都是翠绿的枝叶。而不幸的是，草莓这种植物的枝条上是覆有绒毛的，所以经常会蹭到她的五官，然后就痒得无法自拔。

为此，还在洗碗的时候打碎了好多餐具。

蒲公英虽然很想发一通火，因为瓷器做的餐具值很多银币，但转念一想自家的真神才送了三百枚金币过来，也就变得和善了很多。

甚至还拿着园艺剪，提出想帮森时修理枝叶。

森时想起当初拔掉一些枯叶子的感觉，缩了缩脖子：“会疼的吧？”

“那是当然。”

“那算了……我回头把它们一起扎个冲天辫。”

“怎么这么孩子气？又不是小孩子，还怕修理枝叶？”看见她的反应，蒲公英顿时一脸诧异，“森时没有体会过吗？虽然疼痛，但也有枝叶减少后的那种爽快感……”

“体会过。”

“挺多四季者，想像你长一头茂密的叶子还长不出来呢，来吧来吧，你会爱上那种感觉的，反正除了一点点痛苦外，对我们无害。”

半推半就的，森时被蒲公英带到了外面，按在椅子上。

森时怕得不行，不过随着一阵清凉，她浑身舒适，忍不住露出满足的微笑。是蒲公英浇了水在里面，随后，她那双小手，也娴熟地梳理起每片叶子，并寻找到它们繁茂缠绕的根茎。

“嗯……枝叶太多了，会淡化黑暗的力量，就修理点旁支好了。”

“轻点……”

“呀？”忽然，蒲公英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怎、怎么了？！”

蒲公英的笑容比什么都柔和，因为她看见一朵幼小、娇嫩的草莓花蕾，正含蓄藏在叶片里头

第一卷#264·静谧的一日

自从森时一击净化了大名鼎鼎的银月城大英雄，得以跨入50级大关，似乎四季者的种族也开始有点意思了。

虽说按森时此前了解的常识来看，四季者直到开花需要70级时的强度，但似乎在50级就结个花蕾，倒也不迟。像这样头上开出了花，也挺有趣的，至少森时是这么觉得。

而蒲公英凭借着对四季者和森时的了解，认为这朵花会在来年春季绽放，说什么都要让森时保留下来，不要再掐掉。

不知是哪里搞错了，她认为森时这样迈入真神境界的强者，迟迟没有花冠，是自己摘掉幼芽直接丢掉的缘故……

森时只好同意。

以及……有点开心。

因为这象征着自己的努力有了结果，从刚来这儿的7级，不知不觉也升到了50，算是见证了一场不长、但很充实的旅程。

而且——花蕾的意义，更代表着将会结出草莓。

四季者的果实被誉为万灵药，包治百病价值连城，同时，也是从森时身上孕育而出然后掉下来的一块肉……总觉得，拿来自己吃掉会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