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处于那条流氓街道的刺青店，也是如此——
“今天……没生意了。”一个像生铁般寒凉、坚硬、没有感情的女性声音说。
“嗯。”
幻龙化为的女性大姐姐，正坐在旁边，点头回应着店长的话。
刺青店弥漫的烟雾淡了些。
店长穿着自己那套艳丽，但不知是哪个民族的华裳，用背影对着幻龙。她正在擦拭烟管，那是一柄被仔细雕琢过，用玉石和白银做成的好东西，平常也不常拿出来用。
为的，是用它抽上一口珍藏的烟草。
毕竟战争会影响到客人，她还想在接下来漫无止境的人生里，更多的，在他人皮肤上刻画图案。如今战争的问题被解决，她也有那么点高兴。
“幻龙，过段时间就要忙起来了。”她又说。
“为什么呢？”
“会有人来，想要在身上纹巴尔扎克领主的名字吧。毕竟这位领主确实有点意思，总会有人崇拜他的……”
“是吗是吗。”
幻龙大姐姐点着头，对这种事不在乎，只是默默嚼着平常舍不得吃的银币。
她的银币也很特别，是新铸造出，直接从铸币厂拿来的。和经历了不知多少人的手不同，味道很干净。她虽然觉得战争怎么样都无所谓，但周围的人都在庆祝，她也跟着嚼上一枚珍藏的食物。
这样，仿佛自己也会跟着变得开心。
“幻龙，吃完了的话，就帮我的下肢涂点润滑油。”说完，她看了看门外。
“好的好的。”
“这幅身体的精度又下降了，唉，真是不便。机械的身体太僵硬，就算容纳我的灵魂，也没办法灵敏起来——但也有好处，至少让我忘了疼痛的滋味……”
带着怀念和哀愁，她把烟叶送入烟管。卷得紧致，但也留出了确保空气流动的缝隙。她身边没有火柴或火石，只是抬起机械锻造的假肢，用食指和拇指摩擦，打了个响指。
几点火星一烁而过，点燃了烟叶，丝卷般的烟绸，优雅升浮。
吞掉第一口烟，仔细品尝了味道并吐出后，她才开口——
“有客人找你，幻龙。”
“我？是来纹巴尔扎克领主的名字吗？虽然我还是学徒，但只要像店长那样，在身上哗啦啦开几条血印子，再把颜料撒进去就好了……对吧？”
她正打算起身去看看，却立刻感觉到，有某种巨大的压迫力降临了。一瞬之间，她还以为自己的身体，以及这家店都会被压碎……
这种感觉很熟悉，难道是高等龙种的威压？
“——何等孱弱的幻龙？！丢脸！而且……居然真的在啃食金属。”突如其来的话音，显然是愤怒得很，夹杂的压迫力也随之迸发。
“……你、你是谁？在哪里？”
幻龙大姐姐觉得很亲切，但又本能地感到服从和畏惧。
店长看了一眼，随口对幻龙说：“是你的长辈来了。”
正如她所言，来到这儿的是那头远古幻龙。
它听了森时所讲的事情，终于还是挪动了屁股，从养老的魔鬼之界来到人类世界。在久违的光照和人类的叽叽喳喳中，前来看看这只后辈。
但很让人失望，和森时讲得一点也不差，这头幻龙让尊贵高傲的龙族颜面尽失。
“你该向着我匍匐在地，表示敬意！我是自远古时代存活至今的，当代幻龙种的顶点！熟悉我的友人，都称我为‘灰泪’。”
“……你、你也是幻龙？”
“正是，你该向我报上自己的名字，发育不良的小幻龙。”
“我没有名字……”
“那好吧，先让你学会给自己取名。”
“取名很麻烦的……就叫幻龙不好吗？要是取了难听的名字，会被被人嘲笑的。”
灰泪没有作答，这让幻龙大姐姐有点焦急。
以为好不容易见到的前辈，就这样被自己气走了。但下一刻，一直以背示人的店长动了动——
她的烟管，不知何时放下了。
取而代之，手中有一柄细长如针的锐器。那是时常拿来在人的皮肤上作画、留字的工具，但现在，却指向着空无一物的地方，带着点敌意。
“尊贵的远古幻龙，该止步了。你的幻身虽然没有形状，但龙威会影响到我的身体。”
悄无声息，幻龙的压迫感散去了。
店长也干脆，直接收起敌意，继续享受自己的烟草。
“谢了，我这具身体很精密，修起来很麻烦。”
“不客气，影响到你是我的错误，本来只是想教训后辈的。我也相当好奇……你尝得到烟草的味道吗？不知名的古老灵魂。”
“尝不到。”店长被机械描摹出的脸，生硬而刻板，没有任何表情的变动，“但习惯也舍弃不了。”
“人类世界还真有趣，银月城还居住着你这样的家伙。”
“我只是具无聊的机械，但有趣的老家伙确实有几个。好了，我大概知道你是来做什么的，引导下这只幻龙也好。”
“嗯。”灰泪仍旧无形。
声音倒是近在咫尺，这让幻龙大姐姐觉得坐立不安。
“难道，你是来强迫我吃书的？”
“不，是带你去魔鬼之界的，去了再教你知识的甜美，然后帮你净化身体里堆积的那些金属。”
这个地名，让她惊恐了起来：“……我、我不是魔鬼。”
“那你留下来就会死。”灰泪不以为然地回答，“我来的时候，见到厄雾正在悄悄吞噬银月城的居民，很快就到这里了。
第一卷#231·肆虐的厄雾
“佩达帝国应该会很难受吧，哈哈。大老远的来到这里，却发现咱们的城市都不见了……就在天上，他们可够不着。”
“是啊……不过动动那蠢脑子，认真想想，飞在天上还是有点麻烦的，虽然挺浪漫。”
“也是，飞到天上……海贸就完蛋啦。难道这城市要衰败了？可惜也没别的地方可去。”
街道，弯弯曲曲的小岔路深处，这里是一些年轻人聚集的地方。这些家伙，几乎都是为了能赚到钱，才偷偷摸摸钻进往来的商船货仓里，陆续来到银月城，就这样留在这儿的。
可惜没人能混得好。
他们没有代表银月城居民这个身份的证明，只有干些不太光彩的事，勉强养活自己。但住的要宽敞许多，毕竟是在郊外，那些人迹罕至的山脉口子里，聚集和生存。
今天，也有年轻人在这里闲谈，不过手里都拿着酒瓶，里面虽是廉价的粮食自酿酒，味道不好，但也能让人喝醉。
趁着酒兴，一人把喝干的酒瓶随手一丢。
但质地粗糙的玻璃并没有砸在地面，本该当做庆贺的碎裂声，没有传来。那人立刻缩了缩脑袋，担心自己砸到了人，但并不是。
而是被吞没了。
他揉了揉眼睛，觉得难以置信。吞没酒瓶的，像是一团昏黑色的东西，正暧昧不清、形态不定的盘踞在街道最深处。那儿连接着下水管道，是最肮脏的地方。
“……现在是中午吧？”他觉得有点寒意，不由得从阴影处走到阳光下。
“是啊，怎么了，喝傻了？”
“喂，那是什么东西？海藻吗……”
他的同伴不耐烦地看了过去，但也愕然了，眯着眼好一阵打量。这东西像是一团雾，燃烧垃圾时总能烧出这种颜色的烟，但没这么让人发寒。
其中一人的见识要稍微广一些，又是来自海边的独立城邦，似乎听过类似的东西。
“雾……那个……雾。”
“雾？”
“难道这玩意儿……就是那个厄雾吗？我们麻烦大了！”
“厄雾？”
他们神色变得恐慌起来，至少这个糟糕的名字是听过的，立刻向后退了许多步。但那团人头大小的厄雾，在不知不觉间也变大了许多，有半个人的高度。
是从下水管道涌出的。
虽然身体被神圣之物净化了一部分，但仍有部分保存了下来。它从四季者手里逃离，顺着海边排流污水的管道，总算是来到城市，见到猎物了。
虽然眼前的两个猎物逃跑了，但它并不焦急。
更多的雾气正在涌出，凝聚成了人形那么大之后，它才慢慢移动身体。比起这些只能靠腿的人类来，他的速度要快得多。
没等他们跑出街，就已追上了。
只是轻轻沾染到皮肤上，上一秒还在微醺的二人，灵魂就已经被腐蚀，迎来生命的终点。得手的厄雾十分高兴，从耳朵、鼻腔、嘴巴里钻进对方体内。
灵魂被厄雾汲取营养，变成了更多的厄雾。
不一会儿，它就壮大成为一片，其中还多了两个身体强壮的人类傀儡，在雾气的包裹中面目狰狞。
这条街里，同样容易得手的猎物，还有很多很多。
厄雾不再躲藏和畏惧，因为这里没有人能成为它的阻碍。沉寂了那么漫长的岁月，好不容易得到解放，是该好好进食一番了。
对了，力量壮大之后，再去找四季者报个仇吧？
不……还是算了。
……
同样的事情，在大海的另一端上演着。第一次岛屿浮起，所跑出去的那厄雾要强上更多，再加上数百年的禁锢，使它焦急而暴躁。
它更为聪明，察觉到那儿是四季者的地盘，又有自己对付不了的半神女妖存在，就干脆拼了老命跨海而去。
不断有厄雾散落，但在全部消磨殆尽之前，它还是抵达了。
银戒城周边，海神的信仰圈内——某个不知名的小渔村。
厄雾遮天蔽日，伪装成一抹乌云来到了渔村上头。它走运了，这儿有很多强壮的渔夫，是个补充力量的好地点。只有个蹩脚的学徒魔法师，不是什么威胁。
这里有很浓的魔鬼痕迹，但并不奇怪，因为这种鬼地方的人，总会召唤魔鬼来让自己远离苦难，去过美好的人生。
它开始了吞噬，起初是些拿着武器，打算去对付海边怪物的渔夫。虽然挨了几刀，但久违的灵魂滋味，让厄雾忘却了疼痛。
渐渐，渔村有人察觉到，这不是什么乌云。
上一篇：人在刁蛮：开局成为白云飞！
下一篇：史上最无耻炼金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