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万一她真的拿着弹弓去乱打呢……
没办法，森时抢在她之前，动手把弹弓拿回，然后塞进了行囊深处。还好，万亿星谱之书因为存在感过强，森时早一步已经收起了，不然谁知道她们又会七嘴八舌地谈些什么。
“……森时，不能给我看看吗？”蒲公英怏怏不乐。
“嗯，这个是我随手做的东西啦，只是拿来打鸟的，没什么意思……”她随便搬出了个借口给自己。
“等等，打鸟？”这让蒲公英有些吃惊，赶忙接着问，“可是呀，鸟儿不都是我们四季者的好朋友吗？可以传播种子……你要打鸟？”
“——海鸥。”森时面朝大海的方向。
“噢噢，原来如此。”她恍然大悟，点头接受了森时的解释。
梅丽娅默默记下了，自家爸爸可能还有一颗童心，会做弹弓来玩。毕竟在这世界，弹弓也算是小孩子的玩物。
既然这弹弓不是拿来打银月城的，二人都略略失望，又不得不认真琢磨对策。你一言我一语，把事情还是讨论起来了。
“让佩达帝国来象征性的逛逛，然后就放弃吧？”
“是啊，也只能这样了。但这次之后，银月城的名声会节节攀高，总感觉有点不爽。”
“也不知道哪里研究出来的技术，怎么就能办到这种事？森时是怎么想呢？”
“这个嘛……总会有别的机会赚钱，这次就算了。至少到现在为止，各家都没什么损失，我们四季者也安全了，算是好事。”森时并不是敷衍，而是打从心底这么认为的。
蒲公英和梅丽娅都点点头，当做森时是在安慰她们。
她们又叽叽喳喳闲聊了一阵，聊到愿和魔鬼之界，又讲起了酒庄的运营，葡萄酒堆积太多始终卖不掉之类的。
可话到一半，蒲公英突然皱起了眉毛。
“怎么回事……大自然的状况不太好，在哀鸣。”
“什么？”
“大自然在哀鸣……你听得见？”
父女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蒲公英突然说的是什么。可这位公主之后的动作，倒更发让人疑惑。她直接从窗户口翻了下去，踉踉跄跄落在花簇里，然后一路小跑赶向葡萄藤。
梅丽娅对此很好奇，她仗着自己有对翅膀，立刻就跟着飞下去了。
至于森时，跑到窗边，手也撑在窗栏上，本也想流畅翻身出去，然后满分落地。但她刚把一只脚搭在窗台，就没继续了。
这可是两层楼的高度啊……
森时只好扭头，乖乖从楼梯走。
下楼，步入空气之中，她感觉很不好。本来是微凉但有些凉爽的世界，此刻却充满折磨。
仿佛，空气里蒙着一层淡淡的灰。
有点像生前的工业城市，空气情况最糟糕的时候。那会儿一旦呼吸，整个呼吸道都会被灰尘沾染，只能戴口罩。
但现在，这儿的感觉要更糟糕，呼吸时反而有点让人发疼，就像是一呼一吸间，某种毒素就会在身体里自由扩散开来……
不仅是呼吸难受，她头顶的几十片小叶子，应有的日晒也不够充足。灰蒙蒙的感觉再度笼罩在空气里，阳光稀薄。像是画面被调低了对比度和饱和度，变得颜色黯淡。
她想呼唤福福来图个吉利，但那小家伙不在，森时强压下那股忧心，跑到了蒲公英身边，以防有任何东西，会伤害到好不容易关系又和她融洽起来的公主。
蒲公英不再照看葡萄枝条，而是立刻靠近了森时好几步。
她低声啜语：“……有东西出来了，不太妙的东西。”
“东西？”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这附近明明不应该有的……应该是某种沉寂了很久很久的厄雾。”
说完，她继续盯向插在树妖身上，正在一点点长大的葡萄藤，不知不觉已将法杖握在手中。而身体也已经紧紧挨在了森时身上，想借此获得些许的安心。
厄雾——当这个始终有点不吉利的词出现，她和梅丽娅都吃了一惊。
“可……那东西并没有显形啊。”
“空气很浑浊，阳光照射不进来。你不是四季者，也听不到大自然的哀鸣，但我敢肯定，厄雾至少正在经过这里。”
森时也捂着口鼻，心里一跳。
倒不是因为害怕，毕竟B和梅丽娅都还在。关键是，厄雾出现？这不就代表着，又有打了不用负责的小怪物，可以给自己涨涨经验了吗？她正好需要这个。
关键是，厄雾从哪儿冒出来的？
只要知道了地方，她靠近过去，说不定就能找到些聚集在一起的高级炮灰。她一把火烧干净就好了，想到这儿，她也掏出法杖，把隶属于火元素的宝石镶了上去。
“这不是厄雾会经过的地方，理论上是会远离的……”
“蒲公英公主，我至今还是没见到该有的黑雾。”
“我也……”
“难道附近有涌出点？”
说完，蒲公英忽然抬起头，与之相对的，空气里那种浑浊感消失了，太阳和海风再度温柔。但任谁都知道，这事可能不太对劲。
梅丽娅不紧不慢，保持着从容的态度询问：
“为什么你会这么判断？四季者公主的直觉？我每年都要和厄雾打交道，交手了数百次。厄雾也许会吞噬别的怪物，得到隐藏身影的特征，但涌出点的新生厄雾，至少是能保持黑雾的模样。”
“我没见到那种黑雾。”森时也说，“所以……涌出点在哪？会不会伴随着很多怪物，我们去找——呃……”
森时打断了自己的话，因为她有了些不太妙的联想。
毕竟，这件事来得实在是太突然。本来风平浪静，自然环境无可挑剔的银月城，却莫名被厄雾给侵蚀了？
和它同时发生的，只有那件事了
第一卷#226·涌出点的位置
“蒲公英，你确定这东西……有涌出点？”森时想印证自己的想法，便问。
“对，大自然正在哀鸣，如果是跨海而来的常规厄雾，不会麻烦到这种程度。你也应该能感觉到吧？咱们叶子感觉不到日晒了，还有刚刚空气里的那种……”
她没说下去，但眼神却和森时交汇。有很多感觉，是言语描述不清，但同胞之间却能互相理解的。
森时点了点头，除了她感觉不到大自然的哀鸣之外，公主说得全都对。
“这件事，没发生多久，而且是同时……”
“所以，我就猜测是有涌出点的……而且，是突然被挖出来的。时间上，挖出到溢出，最多差个几秒，十秒。”
蒲公英没有说得露骨，可言语之间，还是表达了她的推测。既然愿不在这儿，她们的心思又都不单纯，三人都不约而同，很容易就联想到了那件事。
——银月城的浮空计划。
如果没有关联，这么巧合的时机？简直不可思议。
“至于黑雾，看不见是正常的。”
蒲公英继续说出自己的看法，她对大自然的种种变化十分敏感，所以在这件事上格外有话语权。即便是梅丽娅，也在谨慎参考着她的意见。
“我猜，这股厄雾被压抑了太久。得到解脱的机会，就立刻四散、远去。而且格外强大，居然让我的土地也发出了哀鸣……幸亏，它没有在这里作恶，只是留下了点痕迹。”
“痕迹？”
“刚刚持续了没多久，遮蔽了天空的那种晦暗，也许你感觉不到，毕竟这片土地和外族的相性不好。总之，那种痕迹现在已经散掉了。”
说罢，为了清理这种损害，蒲公英取下花冠，将蒲公英小黄花的一片花瓣取下。用某种特殊手法，将它蕴含的力量，粉撒在整片庄园。
除此之外，她还对着天空招手，唤来一只路过的纯白色细雨云之虫，降下温润的雨水。
期间，梅丽娅问——
“假设你说得都对，那现在是什么情况？我是这么理解，银月城附近出现涌出点，让某种特别强大的厄雾来到了人类世界。但这种厄雾，急速离开了银月城，去祸害别的地方，可离开的速度太快，任谁都没发现？”
“没错。”
梅丽娅一脸扭曲：“我们先不去计较，涌出点和银月城这档子事儿有没关系……蒲公英公主，知道厄雾离去的方向吗？”
“向我提出这种交易？这个要求可是代价很高的，恶魔女妖之王。”
“……说吧，你想要啥，我不指望你像魔鬼那样公平交易，总之别太漫天要价。”
蒲公英只是在模仿古魔鬼之王，用俏皮话来改善气氛。所以她摆摆手，打消了这种玩笑话。她自认不是魔鬼那样不近人情的家伙，指了几个方向。
这里是岛上，她指的地方自然都是海的彼岸——
厄雾并没有去混沌之土，但去了圣棺王国的方向。除此之外，还有另一边，是向着一个古怪的地方……因为那条路的沿途，不存在任何文明。
她们没空去探究后者，急忙叫来B，三人七嘴八舌好一番描述，才让她理解自己的国家可能有危险。
厄雾只是在大海游荡，那损害并不大。但这个方向，沿途有两座独立城邦，大大小小几十个村落。经历这些，才会抵达圣棺王国。
不仅如此，野外怪物也栖息着少量，虽然等级高低不一，但一旦沾了厄雾，就会麻烦起来。
漆黑、迅猛的雾，会吞噬掉触碰到的一切。任何抵抗都是徒劳，迟早，会被洗干净灵魂和生命，只留下被原初之恶强壮过的身体。然后忘了一切，去淹没更多的人。
这种毫无喜悲，纯粹是无情吞噬的进攻，才是整个世界最让人谈之色变的敌人。
它的存在，使佩达帝国和混沌之土，都因而受足了苦头。也是许多商船、独立城邦的噩梦，一旦出现，就意味着灭亡。
“森时，你的国家似乎要出问题了。”蒲公英真心在担忧着。
“还好，那队强者都回去了，至少也不是没抵抗能力。”
“爸爸，对付厄雾是整个世界都该做的。我也让丹尼尔去帮忙吧，它对付那东西非常有经验。但……恐怕我们只能保护银月城，而海边……那座会最先被接触的银戒城……大概要完蛋了。”
“——B。”森时开口，因为B正等着。
“我……我在。”
“你赶紧回去吧。”
“那您要跟我一起——”
“我暂时不去，蒲公英的推测如果都是真的，那这件事有更麻烦的东西。”她朝向银月城的方向，“厄雾的涌出点就在这里，埋在城市之下。但巴尔扎克领主，打算让整个城市飞起来……万一还有更多的厄雾呢？”
B满脸愕然，渐渐变为钦佩和敬意。在她的理解上，森时的意思是，她要肩负重任，去和厄雾的涌出点战斗，那将会很恐怖。
“我明白了——但我们也不会拖后腿，必然会让国土保持纯净，等着您带着胜利驾临。”
“赶紧去吧。”
B饮下一瓶圣水，渐渐褪去了那股百无聊赖的感觉，反而因身负重任而精神抖擞。她英姿飒爽地告别了酒庄，最后迈出的一步，展示出了一国最强者的风采。
她的这一步，跨越了浩瀚的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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