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袋开花 第132章

但雷暴云之虫沉默以对。

途经此地的高积云之虫，俯瞰到了雷暴云之虫，凭借自己数百年的虫生经验，对它身上的不对劲之处提了点意见。

“喔！老哥，你可真他娘的强！哎，但你这身上……臭皮囊啊！矿化病这么严重……要不，咱介绍你，去魔鬼来场悄悄的交易？把矿化的部分给卖了？要不然啊，你这再有一百年，就完全要变矿石咯。”

雷暴云之虫对同胞的好心，依旧闭口不言。

不久之后——有一只厄龙从远方而来，即便因为封印而陷入沉睡的它，也不由得醒来，徒劳挣扎了一下。

是丹尼尔，梅丽娅从小到大的伙伴。

厄龙，乃是总计数十种的龙族内，最为强大的种族之一。

丹尼尔虽然是青年期，体型也格外硕大了。但比起雷暴云之虫，不过是云峰的一个山尖而已。即便是论实力，它也没有自信能干掉这朵云。

可现在的丹尼尔，不像第一次见到它时那样害怕了，反而底气十足。

因为它的背上，还有母亲在。

现存的最强、最古之龙——“撕碎真理的太古厄龙”·菲南达。

亦是混沌之土隐藏的最顶尖战斗力，据传，比当代掌权的女王还要高出一筹。

论实力，是极少数能与古魔鬼之王相提并论的。不仅如此，经历的历史，也同样足以和魔鬼之界的主宰平起平坐，它们属于同辈。

这头太古厄龙，在培养梅丽娅长大后，就已处于隐居状态。但今天，却罕见地出动了。

菲南达幻化成了人形，否则光是展翅过境，就会让沿途的大地遭受灾难，生灵污浊至死。如今，她以三十五岁左右，美貌人类阿姨的形象，坐在丹尼尔背上。

但厄龙的身体特征，还是一定程度保留了下来。

赤红色的长发间，能贯透大地的龙角十分张扬。背部也有微缩后的一对龙翼，那上头被鳞片和翼膜覆盖，遍布着上千道的皱褶。

每一道，都蕴含了由数个高级魔法组合而成的强悍力量。

她却始终闭着双眼，没有将柔情似水的眼神外露。

因为这对龙瞳之中，潜藏着最大的危险。那是厄龙传承下来的两大命运魔法。

但除了这些危险之外，她其实只是个和蔼可亲的温柔好阿姨。

“妈妈，到了。”丹尼尔用龙吼传达讯息，“那就是我说的千年雷暴云成虫。”

“我感觉到了，这只虫子很强，感觉烤烤也会很美味。”

丹尼尔嘴巴一张一合的，因为能被妈妈这么评价的东西，可是少之又少。紧接着，菲南达说出了丹尼尔有点不理解的内容。

“而那座神的花园，似乎将古老凋零后的花瓣，洒落在了它身上。”

“那是什么？”

“也就是玫石。”

“唔……这就是我们这趟的目的呀。”

“我知道。”

低沉凶悍的龙吼，和阿姨温柔话音之间的对话，到这暂时停了下来。菲南达在观察这只雷暴云之虫，态度很认真。

丹尼尔默默等着，不敢喘大气，生怕打搅到妈妈。虽然她隐退后温柔了很多，但当年可是这世界的噩梦，有数以百万的灵魂，轻易就在她的双翼之下归于湮灭……

那些往事，从小就震撼了丹尼尔，活在母亲强大的阴影中可不好受。

它本来接受梅丽娅的命令，是回国去召集各种技师，准备矿石开采的工作。但途中偶然碰见了出来闲逛的母亲，随口提过几句后，就不幸成了背妈妈出门旅游的小厄龙。

菲南达很在意这朵云之虫，观察暂告段落——

“那位守墓人留下的遗物……唔，似乎不在，看来白来了。”

她虽然双眼紧闭，但并不影响观察和体会世界的风貌。

“是被人取走了吗……对了，丹尼尔，这座云矿应该是罗恩·斯托尔特交易给四季者的吧？”

“那、那是谁呀？”丹尼尔很困惑，这是个陌生的名字。

“你不知道？它很有名的。就是那只很像猫头鹰，属于古典流派，却一直被交易对等束缚的魔鬼。”

“噢……古魔鬼之王。对，是它交易给四季者的。”

菲南达点着头，心中已经有答案了。那件守墓人遗物，应该是被古魔鬼之王给拿走了。

这也是个合情合理的情况，古魔鬼之王是个老家伙，虽然一直以来都是旁观者，但却是在最靠近核心的地方旁观的。它本就对这世界的一切，都知道得很深。

会带走那件遗物，也不足为奇。

“白跑一趟了……我还想把怀表之城给搬出来呢，可惜，只能当做旅游了。”

“什么什么？妈妈在说什么？”

“一点往事，既然没了，就不和你聊这些了。丹尼尔，乖孩子，带我去云上，既然来了，顺手帮小梅丽娅采集玫石吧。”

“嗯啊，麻烦妈妈啦。”

……

那女人身影，濡满雨水。而她的脸很好看，表情却毁了这种姿容。似乎很是痛苦的样子，但却仍旧咬着牙，露出充满狂气的笑容。

蒲公英知道她是谁……不止一次见过了。

她是经历过“最终旅程”的人，佩达帝国最强……甚至也是这世界上最强的暗杀者，拜丝。

“能治疗我的腿么？”她的腿虽然裹着绷带，但连绷带都已经腐烂了，触目惊心。

“不能，你差点杀了我的奴隶。”

“但没有杀掉——四季者，现在我们不是敌人了。”她露出了像孩童般纯粹的笑容，但却让人发寒。

“——佩达帝国的狼，你已经收到消息了？”提问的是梅丽娅，语气里还裹有毫不留情的威胁，“断腿的狼，打算再做点什么吗？”

察觉到不对劲后，虽然正在扎着头发，但她还是从木屋里阔步走出了，她头发优雅的披散，扎发的缎带还在指尖把玩。

只要拜丝有任何敌意的表现，这缎带就能成为贯穿喉咙的利器。她站在蒲公英背后，警惕着这位臭名昭著的暗杀者。

虽然拜丝被愿弄断了腿，但还是在银月城，散布了大量相当有效、有针对性的谣言，本事相当可怕。

“咳，恶魔女妖之王……雨巫师告诉我，可以不用担心冬天了，而且是你们帮的忙……我们已经不是敌人了，不是吗？”

“理论上是这样。”

“所以，替我治下腿吧？我还想……”

她停顿着，容貌也在不知不觉间，第一次变得柔和下来。仿佛不再是杀戮的刀刃，而变成了一张只会划破手指的白纸，上面还写满了恳求。

“我还想回国，见那时的伙伴最后一面。”

“伙伴？”

“二十年前，‘最终旅程’的伙伴……雨巫师，还有奥雷良诺。”

梅丽娅不太清楚这个故事，不由得好奇了起来，蒲公英倒是知道不少。

就当做是等待围城敲诈期间的闲聊，以及，给这场未能尽兴的战争收个尾，蒲公英一边照看葡萄藤，就着间隙讲了起来——

……

关于拜丝口中的故事，涉及到另外两位人物，雨巫师，还有奥雷良诺。虽然他们名声不好，但也够格称之为传奇。

这也是个总被冒险者们，在茶余饭后嚼起的传奇故事——

在佩达帝国，有个历史久远，但极为臭名昭著的传统，名为“最终旅程”。

上代帝王无能，而国家也因为兽季，年年艰苦。但高层仍旧给最下层的贫民，留了一条传统的路。

每当贫民窟里，有人用意志力熬过冬天，就会被以“三餐都有面包”为饵，招募到国王举办的旅程里。名为“给你美好的生活”，却是一场残酷的贫民厮杀之旅。

这些被招募来的人，会经历三天的旅程，靠自己的脚去步行，抵达美好的生活。

但却被告知，最终只有一个名额。

换言之，就是要让这些人来养蛊，相互厮杀到只剩最后一人。

留到最后，并且通过了最终旅程的人，就会被上一代的暗杀者培养。经历万千磨难，成为整个国家最凶的那条野狼。

这代代传承的暗杀技艺，一直是其他国家痛恨的噩梦。

拜丝——正是最后一届“最终旅程”出来的。

也很顺利，被培养成了历代最强的暗杀者。但她却不是最终的胜者，反而，是一位败选者。那时的她只是几岁的孩子，不可能赢过任何人。

最后一届的胜者，实际上是佩达帝国如今的国王·奥雷良诺。

他非常喜欢斗争，这和所有佩达帝国的人一样。战斗是本能，杀戮，砸碎敌人的骨头、刨开心脏浴血，也不会有任何不适。

可他所追求的，绝不是悄悄抹掉谁的脖子。

而是更为轰轰烈烈的东西。

那场凛冬，让奥雷良诺的头发灰白，但也造就了无惧寒冬的躯体。他通过已是必然，可却认为，自己不该成为被国家奴役的狼。

反正这是最终旅程，没有回头的路可走。

“小子，反正通不过的话，就是死。”

他对自己击败的最后一人说，躺在地上啃着泥巴的是位少年。不知从哪里，偷来了几本水元素的魔法书，成了个很蹩脚的低劣魔法师。

“小子，你在被我击败的时候，已经死去了。但现在，我要扭转你的命运，把生命还给你。既然如此，要不要和我去赌一把？”

“赌博？”

“是啊，听说通过了这个狗屁传统的人，都能见到国王，并且会宣誓效忠什么的……既然是这个国家的王，肯定已经做好了被杀后取而代之的心理准备。我，不想被任何人奴役。”

“你办不到的。”

“所以说……这是一场赌博。做不到，我们就去喂鱼。做到了，就让高高在上的帝王去喂鱼。”

最后，这位满头灰发，且自称为奥雷良诺的人，真的终结了这项传统

第一卷#217·歉意和表达

“那时的我……只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即便能侥幸躲在贵族的暖炉屋，熬过了不算严苛的冬天，也还是被抓到了那趟旅程中充数。”

当拜丝接过了蒲公英的话，忍着痛苦讲述故事时，她的神情里，也渐渐被当时的怀念所充斥。

毕竟，对她来讲，这段已经有些褪色的回忆，是她人生的起始点。

她曾憎恶过这一切，而后来，却追随着他们的理想，变得感激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