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月鸦
“四季者，这条路行不通，你没办法在她死之前让果实长出。”
“……理论上是这样，但用上我的神格也不行吗？明明能加速植物成长，对我的叶子也有效啊。”
“我大概知道你的神格是什么，但真神的果实，是没办法被加速的。”
森时的心沉入谷底。
封面上的眼睛，似乎发出了一种嘲弄的光泽，让森时觉得更为难过。她不觉得这就是结局，所以又继续挣扎。
“加上盐精灵来拖延呢？应该能减缓诅咒……留给植物成长的时间。”
“结果还是会让你失望。”
“……为什么？”
“过程很复杂，你想要的只是答案。听好，数千年来，我得到了四季者和魔鬼的诸多知识，所以我能得出这个肯定的答案。四季者本身就不是善良的物种，果实虽能救治痛楚，但并不代表那是善良的东西，别忘了这一点，黑暗。”
同样难以接受的古魔鬼之王，忽然发出低沉的声音。
“会不会是你错了？睿智之书。”
“我从没给出过错误的答案，古往今来，我只会回答那些我懂、而且有把握的问题。但总有提问者，因为我的答案和他预期不符，就开始质疑我的睿智……每到这时，我就会感到愤怒。”
古魔鬼之王似乎触怒了这本睿智之书。
以书为中心点，整间屋子里的空气躁动而不安，一股股仿佛来自禁忌知识的力量在咆哮着。这股规模绝不弱小，就像在和一头远古巨龙抗衡，森时感到担心，便朝大门那儿退了几步，以防万一。
不过倒也没发展成战斗，这本书发完火，在古魔鬼之王回应之前，立刻就认了怂。
“呃，面对你们两位真神，我愤怒似乎也没什么用……只希望你们能尊重知识，真理往往会刺痛人心，但真理本身没有任何错误，别迁怒于我……好吗？”
“好吧……真希望你说的是错的。算了，我回去还是继续睡觉度日吧。”
古魔鬼之王又一次体会到了希望破灭的痛楚，头上那对耳羽，也蜷缩进羽毛里头，不再威严地翘立。它缓缓退后，将提问的舞台让给森时。
然而森时想要的不仅如此，接下来的问题，涉及到她最重要的那部分。不得不用一种古魔鬼之王看不见的方式来提问。
“四季者，你有什么问题？”睿智之书问。
“我曾经来见过你一面。”森时先如此说。
“是啊，那时候你的灵魂，是居住于一具人类身躯中的，我还记得。”
森时翻出了一本特意准备好的空白书本，用笔，在上面留下自己的问题，并展现给了书本看。如果这样还被古魔鬼之王发现，那森时也无可奈何了。
“你觉得那时候的我强大吗？”
“强大至极。”对方理解了森时的意图，于是文字在纸张上浮出，是这本书在给出答案，“你就是来炫耀自己强大的？是为了……要欺负我这本孤苦伶仃的书？”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个时代，应该有很多来自别的世界的灵魂，占据了各种各样的身体，在这个世界里生活和留下痕迹。该怎么说呢，把这一切都当成是一种可数据化的游戏……大概就是这样。”
森时的笔缓而停顿，她在思考该用什么词句，这个问题本身是挺怪异的……
“你是否知道这些人的存在？”
“这个问题……代价会很大的。”书本特意开口，话语里透着深深的不安。
“我有足够的知识储量来支付。”
森时也还算自信，因为来自异世界的知识，肯定是价值不菲的。
“那好，答案是——‘我知道’。”文字在森时的眼前浮现，以铅黑色刻着白纸，“但那些灵魂，不过是来自虚拟世界的……投影。”
“……虚拟世界的投影？”
“这涉及到真神和太过远古的知识，我难以给你更多的答案。我只能告诉你，这些所谓的灵魂，并没有真正在这个世界留下足迹，毕竟，只是些……玩伴罢了。”
森时难以理解这个解释，这种异世界的语言，虽然她每个字都看得懂，但还是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情况，连起来时就无法理解。
这些话，究竟在表达什么样的讯息？
虚拟的世界？被数据化的虚构世界，不正是游戏世界吗……
而且，这些玩家的灵魂，并没有真正留下足迹？
玩伴——谁的玩伴？
森时觉得脑子在沸腾，但怎奈如此高速运作了，还是没办法理解……
这颠覆了她的常识和认知。她将求助的眼神投向睿智之书，希望这家伙能给出更多答案，然而仿佛是在畏惧着什么，睿智之书立刻撇清了关系。
“我再也给不了答案了，这是我没有资格涉及的领域。”
“虚拟的世界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
“谁的玩伴？我的？”
“我不知道。”
“你是不是在和我开玩笑？”
“绝对不是。”
“简直没有半点用。”
睿智之书沉默了一小会儿，悻悻开口：“这个答案，对你来讲，应该已经很受用了。别迁怒于我，反而该去接受答案。还有别的问题吗？”
“有。”
既然这个问题搞不懂，森时便先默默记在了心里，先将别的问题抛出。
不过睿智之书比她要快——
“别的问题就以后吧，我对于知识的使用已经到极限，该谈谈代价的事了……别那么瞪着我，你知道封面上的眼睛是画上去的对吧？你瞪我也没用，我必须用时间来恢复……”
“给我老实回答。”森时将法杖捏在手里，重重用杖尾砸在了地面，“否则我就撕碎你，我发誓不管撕了你会有什么代价，我都会这么做的。”
“伟大而美丽的四季者真神，请提问吧，我还能勉强回答你一个问题。前提是，不涉及真神和艰深晦涩的领域。
第一卷#204·数学公式并不灵验
森时有一大堆东西想搞懂，除了游戏时代的玩家之外，她还对伊甸银行、旅行的灵魂，以及地下世界的存在，有着非常浓厚的兴趣。
就连四季者本身的来历，也一直萦绕在她心头，是个难以探究的大问题。
可这本书虽然知识面广博，怕是也回答不了这些东西……
森时并不是没有探究过，光是询问一个“伊甸银行”，古魔鬼之王就给出了森时至今还没搞懂的代价。因此，这些同等级的难题，需要的代价，必然沉重得不言而喻。
她还不确定自己是否支付得了，最好不要乱来。
欠债不还倒是小事，就怕睿智之书强行索要，到最后真的只能撕书了事，没了这本似乎知晓许多内幕的书，那才是亏大了。
想来想去，她用最后这个机会，提了个保守但用得上的问题。
“世界上存在一种被称为‘原初之恶’的东西，是什么？”她如此写道。
“……这个问题很简单啊，你肯定知道的。”
“我想也是，是四季者对吧？”森时将自己的推论抛出。
无论怎么看，这就是答案。
首先，四季者是个历史久远的物种，甚至在“黑暗”的时代，就同魔鬼之界一起存在了，还是当时的主宰。再加上种种表现，四季者这邪恶的物种，怎么想都脱不了干系。
当时古魔鬼之王提出的代价，“净化原初之恶”，大概就是针对四季者的。
她总算是确认了自己的推测。
——“不是啊，原初之恶这种人造之恶，怎么配和四季者相提并论？”
“呃……我猜错了？”
“嗯，真是个拙劣的问题。你身上也有这种味道，必定是亲身在零距离的情况下接触过。所谓的原初之恶，就是被不知什么人制造出来的‘厄雾’，你都知道，还问我……”
“……就是那玩意儿？”森时感到一阵阵失落。
“对的，不是别的东西。但你是四季者应该很熟悉吧？毕竟历史里，四季者也驾驭过这种原初之恶，尝试过毁天灭地的勾当……虽然没成功。”
“我是善良派的四季者！不知道这回事！”森时红着脸辩解。
睿智之书发出了“噗嗤”的笑声：“哪有那种四季者。”
“不是听说，厄雾是近年才出现的东西吗？”
“只是沉寂了很久，在近年才复苏的，一直都存在。”
“……原来如此。”
森时感到一阵阵落寞，也从没有像今天这样难过。
不仅因为自己的穿越之旅疑云重重，这趟收获不多。最关键是，一不小心就成了某种恐怖的大反派，还对此一无所知，这都算什么事啊……
“结束了吧？”
睿智之书发出几声打哈欠的困顿声音。
“下次再有疑问的话，请不要来找我。你的问题都很麻烦，我担心你不肯支付代价……”
“下次你什么时候能再回答？我保证代价充足。”
得到真神的允诺，睿智之书稍稍安心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苏醒，到时候我会让魔鬼通知你。”
“可以，尽快。”
“好了，来算代价吧——按规矩，提问者必须留下同等分量的知识。古魔鬼之王，你也要。”
“听你们打哑谜瞎比划我也累了，既然办完事，就尽快结算吧。”古魔鬼之王仍然沉浸在女儿将死的绝望之中，并不在乎别的，“翻开吧，我来留下知识。”
睿智之书应声打开了，其中一页页都是空白无迹的纸张。旁边，还放着一支干净的笔。
支付代价的过程是什么，不言而喻了。
古魔鬼之王缓缓走上前，将自己的代价留下。它用嘴衔着笔，潦草写了一长串文字。森时虽然看不清，但也知道它留下了与问题的份量对等的知识。
读完，睿智之书似乎不太满意。
“换点真材实料！我对猫头鹰有多少羽毛，真的一点兴趣也没有，没人会来问这种问题的……这种也叫知识？”
“我管不着，代价已经付过了。这是我身为魔鬼所判断出的对等代价，你敢否定？”
“……那你走吧，下一个。”
睿智之书又一次屈服，它也知道，自己是坑不到古魔鬼之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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