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52章

作者:黑巴洛克

“费奇,你听到他们说的话了吗?”他回过头来看着佣兵。

“一字不漏。”佣兵点点头。

“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这还用问吗,肯定是双子教会那帮混蛋搞的鬼。”费奇径直走到栏杆边,趴在栏杆上,极目向前眺望,他隐约能够听见一些打斗的声音,在前方那片月光无法穿透的黑暗里回荡。“看来那些家伙也不是一帆风顺。这是个好消息,至少说明他们还没来得及对索菲娅下毒手。”

“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佣兵把剑换了一只手,“跟我来!”

蒙泰利亚人愣了一下,然后赶忙追了上去:“我们……我们真的不等霍尔格了吗?”

“等不了了。”佣兵转头望着有打斗声传来的方向,眯起眼睛,“现在我们只能祈祷,他能给咱们带回来一支足够和黑卫兵抗衡的援军……”

……

“你们休想从我这里讨到一兵一卒!”白皇后在地毯上狠狠地跺着脚,并气急败坏地把王冠摔在沙发上。王冠从弹性十足的牛皮沙发上蹦了出去,两名白骑士争先恐后地扑了上去,赶在它在坚硬的花岗岩地板上摔得粉身碎骨前,接住了它。“你们擅自闯进我的领地,打伤我的卫兵,甚至还……还肆意地羞辱了我,现在你们竟然胆敢向我提出要求?”白皇后扭过头,用那对怒火熊熊的双眸,瞪视着被白卫兵牢牢摁在地上的猎人和红茶男爵,恨不得将他们挫骨扬灰。

“我以为她对我多少还有点感觉……”被白卫兵摁着脑袋,男爵艰难地侧过脸来,作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永远不要高估自己的魅力,尤其当你不能再靠下半身来解决问题的时候。”猎人压低声音道。他试着活动了一下下颚,冰冷的地板几乎冻僵了他的面部肌肉。

“你不能把责任全都推卸给我。”

“不,事实上你做得还不错。”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那个吻已经开始奏效了。”猎人扬起视线,猩红的眼瞳一半没入了上眼眶内。只见白皇后正独自坐在沙发上喝闷酒,琥珀色的酒液顺着修长的脖子淌落下来,浸湿了衣领,她却浑然不知,嘴里不停嘀咕着什么:“离开了这么久,突然又回来……还带着一个陌生的怪胎……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妓女吗……混蛋,不得好死……”很快,一瓶烈酒见底,两朵红云攀上了白皇后那张人为打磨出来的漂亮脸蛋。接着,她又命人打开了第二瓶酒。

“你没搞错吧?我怎么感觉她好像比刚才更生气了,看她的架势,估计过一会儿就该磨刀了……”男爵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如果真是这样,我们的脑袋现在已经从脖子上搬家了。”猎人冷冷一笑,“看,她过来了。”

白皇后端着一杯酒,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一双白皙剔透的赤足在兔毛地毯上踩过,然后在他们面前跪了下来。“没错……我确实不喜欢那个恶毒的女人……不,不对,我恨她……”她明显喝高了,“她杀了……我的丈夫……夺走了我们的家园……我恨不得把她千……千刀万剐……”

“不仅如此,而且她还亲手摧毁了一段美好的恋情,”猎人看准时机附和道,“她和女仆长联手掌管了伯爵府,不仅狠命压迫着你们本就所剩不多的生存空间,还让你的爱人塞巴斯蒂安与你天各一方。”

男爵一脸错愕地看了过来。

猎人赶紧冲它使了个眼色,让它不要插嘴。

“没……没错……这全都是她的错……”白皇后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

“看到塞巴斯蒂安的左耳了吗,那就是他依然还深爱着你的证据,”猎人继续睁着眼睛说瞎话,毕竟有些时候,谎言是最好的催情|药,“他闯进伯爵府,想要带你远走高飞,离开这片是非之地,但是黑皇后抓住了他,还残忍地削去了他的左耳,警告他不准再回来。可他今天还是回来找你了,不顾死亡的威胁,这难道不能说明他对你的爱吗?”

男爵的眼睛瞪得更大了,几乎快从眼眶里蹦出来。它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正打算出口反驳,白皇后却心疼地抱着它的脑袋,失声痛哭起来。

旁观的白卫兵一个个看得目瞪口呆,不知如何是好,尤利尔则趁机挣脱了他们的控制,掸掸袖子,站起身来。

趁着男爵被白皇后丰满的胸脯压得喘不过气来,他趁热打铁道:“我可以为你手刃仇敌,你的老情人见识过我的本事,他知道我言出必行,但我没办法对付她手下那么多士兵。我需要一支军队,一支足够让我穿过重兵把守的二楼走廊的军队。”

白皇后抬起头来,用那双溢出愤怒泪水的眼睛瞪着他。尽管她知道从头到尾这都是猎人设下的一个圈套,可是不得不承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戳中了自己的痛处。她甚至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有见到过落日花园里的夕阳了。白王国的子民都是勇敢而忠诚的战士,这座阴冷潮湿的地牢不该是他们的归宿。身为统治者,她有责任与义务,带领她的子民追寻更好的生活。她能够从周围那些白骑士眼中读出同样的渴望,对自由和重返家园的向往。

白皇后紧紧咬住下唇,斟酌片刻,她提出了自己的条件:“作为回礼,你要亲手为我奉上那个贱|货的人头!”

“这是我的承诺。”猎人郑重地点点头。

“等拿到那个婊子的人头,夺回我们曾经的家园之后,我们再回头和亲爱的塞巴斯蒂安算算以前的旧账……”

“我建议你割掉他另一只耳朵,那么这个男人将会永远忠诚于你。”

“唔唔……!”白皇后不顾在她怀里拼命挣扎的红茶男爵,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是一个很好的建议。你的口才不错,年轻的猎人,如果你能在这场战争中活下来,我可以考虑将你纳入未来的王国建设计划中。当然,前提是你到了那时还没有被堕落之血腐蚀的话。”

“这是我的荣幸,女王陛下,不过我还有一位朋友在等着我去接她。我的时间不多了。”尤利尔不卑不亢地回拒道。

白皇后对他的后半句话深信不疑。他那张已经完全被灰鳞侵占的可怕面孔就是最直接有力的证明。随后,她闭目深吸口气,稍微平复下心绪,冲着门外大喊道:“施尔雷德!”

随即,一名体格魁梧,身披蓝色斗篷的白骑士大步走了进来。

“陛下。”

修长的手指在眼角拭过,白皇后站起身来,长裙扫过地毯,她从屈膝跪地的骑士手中接过那顶属于她的水晶王冠。

“施尔雷德,我要你马上召集白骑士团,找到你能找到的每一名白王国的子民,告诉他们,证明自己忠诚的时候到了,我们要去夺回属于我们的家园,属于我们的荣耀。”

重新戴上王冠的白皇后转过身来,在那张残留着泪痕的脸上,再也看不见软弱与伤悲,只有冰冷的火焰在眼底燃烧。

“这是复仇之战!

第一百一十五章 黑国王

脚跟率先着地,紧跟着才慢慢放平脚掌,干燥的棉麻混织而成的地毯让脚步声变得像踩在枯树叶上一般,清晰可闻。

走廊里安静得可怕。

这太不寻常了。佣兵心想。刚才他明明听到这边有打斗的声音,并且黑骑士宣称的集结地点就在这附近,可是现在走廊里却空无一人。确切的说,只有他和蒙泰利亚人两个人。

通往三楼的螺旋阶梯入口就在不远处,无人看守。它就像妓女大方敞开的双腿一样,挑逗着他们紧绷的神经。库恩难掩兴奋地用肩膀撞了撞他,但佣兵却无动于衷,反而停下了脚步。在他看来,那道螺旋阶梯就像是一条盘旋在大理石柱子上的巨蛇,它敛起毒牙,张开嘴巴,正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去。

“等等,我感觉有问题。”

佣兵抓住库恩的肩膀,警惕地环视起四周。走廊的右侧面向中厅,走廊外围设有一排石砌栏杆,视野开阔,几乎能够望到百米之隔的中厅的另一端。而左侧则是一堵十米高的墙壁,白漆粉刷,墙上等间距悬挂着各种形式的贵族肖像画,题材丰富,色彩浓艳,人物表情栩栩如生,尤其是眼睛。有好几次,佣兵像是看见他们的眼睛在转动。

相似的情景和氛围,让费奇恍惚想起了很多年前,那时他刚刚入行不久,尚未脱离拉马威亚佣兵团,他们在一座叫波夫隆的村庄里接到了当地领主发布的委托,酬金丰厚,而委托内容是去西边林地里的一座废弃古堡里干掉一只被诅咒的狼人。他们当时那支小队里虽然大多是入行三四年的新手,但是人数众多,而对手只是一头落单的狼人,他们没有理由错过送到嘴边的肥肉。当地领主在交付委托时,曾再三叮嘱他们真正应该提防的不是那头被诅咒的狼人,而是那座古堡本身,拉马威亚的佣兵当晚却照例喝掉了三大桶葡萄酒才上路,就好像他们坐在酒馆里,那头狼人就会尸首分离,古堡的诅咒就会自动解除了一般——直到他们在古堡里亲眼看到那些活过来的画像和石兽。最后的结果是,佣兵小队,一共十七人,最后只有他和一个随行的,打算将他们猎杀狼人时的英姿谱写进曲子里的吟游诗人活了下来。

此情此景,让他仿佛感觉又回到了当年那座受诅咒的古堡里,一股不祥的预感始终萦绕在心头,并驱使他开始慢慢后退。

“库恩,我们退回去……”

“可是,楼梯就在前面,而且还……”

“闭嘴,照我的话做!”

难得看见佣兵如此谨慎的模样,库恩虽然有些不情愿,但也只好跟着他原路回撤。

突然间,佣兵似乎听到什么动静,扭头一看,只见一幅距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隔的挂画中,原本端坐在画框中央的贵族少女突然惶恐地从椅子上跳开,并抱着耳朵发出一阵刺耳的尖叫声。

随后,一道寒光在画布上划过,嗤啦一声,画布被撕碎,一匹全身披着铠甲的黑色战马从画面里一跃而出,落在走廊里。

“这是圈套!”蒙泰利亚人大惊失色。

骑在马背上的黑骑士勒住缰绳,让马头调转过来,挥舞着手里的利刃,朝向走廊下的两人冲了过来。

“还愣着做什么,跑啊!”

与此同时,更多的画像开始尖叫起来,画像里的场景开始崩塌,木桌被掀翻,断裂的横梁掉落下来,有的画像人物甚至还没来得及逃到画框的角落里,就连同画布一并被撕成了两半。身后不断传来画布被撕破的声音,更多的黑骑士闯入了走廊里,加入到追杀的行列里。

佣兵没有功夫回头去看有多少人在追他们,只是不断催促蒙泰利亚人加快脚步:“快!再快点!”

“我……我不行啦,别管我了,你快走……”库恩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望着蒙塔利亚人又短又粗的背影,不知为何,佣兵突然想起了那个在诅咒古堡中幸存下来的吟游诗人。在那场变故的半个月后,他还是没能逃过死神的魔爪,最终死于破伤风的折磨。

“这是还你之前的人情!”费奇咒骂一声,随即从背后一把搂住库恩的腰,直接把他扛在肩上,迈开双腿在走廊里狂奔起来。

尽管他的速度比蒙泰利亚人快了不少,但人力终究是有极限的,为数众多的黑骑兵汇聚成一股黑色的洪流,在走廊内席卷而过,很快就追上了他们。

佣兵试图砍倒墙壁上的一幅挂画,高达六米的金属画框倒塌下来的效果不会比一堵石墙差多少,至少能一定程度上延阻黑骑士的步伐。可是正当他举起剑时,那幅挂画却突然破开一个大洞,一条巨大的黑色手臂从洞口下探出来,拥有五根桌腿般粗壮手指的巨掌抓住了佣兵的右腿,把他凌空提起。蒙泰利亚人则从他肩上摔了出去,在地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来。

落地时,库恩那只曾被扭伤的脚踝再次受到重创。他再也站不起来,只能无助地趴在地上,利用胳膊肘艰难地撑起身体。下一刻,他看到一个庞然大物从画框里跳出来,轰然落地,墙面上顿时被震出不计其数的细小裂痕来。

黑骑士纷纷勒住马缰,停了下来。

库恩惊呆了。就像吟游诗人的奇幻诗歌里所描述的那样,他面前这个臃肿的怪物,仿佛是用各种野兽的零部件拼凑起来的,它有着蛇的脑袋,蛇头上戴着一顶锈迹斑斑的黑色王冠,它的体格比象更魁梧,肩上披着一袭用乌鸦羽毛缝制而成的曳地长袍,从卷曲的袍摆下,他看到了一对犹如山羊蹄般的健壮后肢。尽管它把自己打扮得像是一位贵妇,但其全身上下唯一一处称得上人形的,只有那双比树桩还粗壮的手臂,而它的右手此刻正死死抓住佣兵的右腿,把他倒悬在半空中。

佣兵用剑砍在它坚如磐石的手指上,溅起一片火星,却连一道剑痕也没留下。

“瞧瞧,瞧瞧!是谁闯进了我的王国里?”怪物狞笑起来,那阴阳怪气的强调仿佛怨毒的老巫婆,“两只可爱的小老鼠!”它把脸凑近,用那双恶毒的蛇眼凝视着在它手心里挣扎的佣兵,“提醒我一下,我忠诚的骑士,偷渡者的下场是什么?”

“分尸,我的陛下。”一名黑骑士回答道。

“没错,分尸。”怪物咧开嘴角,吐出一条猩红的蛇信。随后它用另一只手抓住佣兵的左腿,两只手开始同时用力,就像是在撕扯一条鱿鱼干。佣兵疼得大叫起来,拼命挥舞手中的利剑砍在它的手指和手腕上,但却无济于事。

在黑皇后张狂而尖锐的笑声中,疼痛逐渐模糊了佣兵的意识,视野变得浑浊,他感觉自己又回到了那间铺满杂草的小屋,被破伤风折磨了半个月的吟游诗人就躺在那堆干燥的杂草里,眼里满是不甘的泪水。

但那不是吟游诗人,而是趴在地上的蒙泰利亚人,那个胆小如鼠的家伙此刻正愤怒地吼叫着,拼命想要站起身来。那张总是流露出怯懦表情的脸庞,居然也能扭曲成如此可怕的模样,真是让人意外。

他竟然真的站了起来。

他想做什么?

不,那真是蠢透了。

在这世上只有两样东西值得人为之付出生命。

美酒,和女人。

是的,拉马威亚的佣兵只接受两种死法。

“不……不……”库恩睁大双眼,表情呆滞地摇着头。

他看到佣兵那张瘦长的马脸上,那些总是挤成一团的难看褶子,随着那个坦然的表情慢慢舒展开。然后,他的嘴唇动了动。

快跑。

库恩从他的口型中读出了他想说的话。

下一刻,一道裂缝从他双腿间撕开,瞬间把他的身体分割成了两截,大量的鲜血喷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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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银色洪流

佣兵死了。

他的身躯就好像两块用胭脂红浸染出来的破旧亚麻布,了无生气地耷拉下来,血淋淋的肠子从洞口大开的腹内滑出来。鲜血倾盆而下,黑皇后仰起长长的脖子,张开嘴巴,饱饮过后,满足地用猩红的蛇信舐过嘴角,然后随手将那两截残尸抛下了走廊,任它们坠落到一楼中厅里。徘徊在那附近的幽魂嗅到血腥的香气,顿时像兀鹫一样围聚过去,争相把佣兵的尸体咬得千疮百孔。

“去死吧,怪物!”从地上爬起来的蒙泰利亚人,捡起佣兵掉落在地上的长剑,一瘸一拐地冲向了黑皇后,后者随即转身,粗壮的尾巴扫过来,正中蒙泰利亚人的左肩。他的身体如断线风筝般倒飞出去,狠狠摔在几米开外的走廊里。

“无知鼠辈!你知道我是谁吗,竟敢向我发起挑战!?”

黑皇后扭动那颗丑陋的脑袋,恣意欣赏着蒙泰利亚人愤怒却又无能为力的样子,他几度蹒跚着站起,又摔倒,模样滑稽之极。她以肆虐弱小为乐,她以制造混沌为生。她是黑皇后,是统治伯爵府与黑骑士团的国王。

“卑微的蠕虫,我甚至只需要动动手指就能碾碎你!就像碾碎刚才那条杂碎!”

健壮的后蹄在地面上踩出一连串凹坑,粗壮尾巴扫过之处,碎石激飞,黑皇后拖着庞大的身躯来到库恩面前。库恩慌乱之中跌坐在地上,但他双手仍然握着剑柄,他坚毅的眼神证明了他的斗志。黑皇后伏下身子,让一团巨大的阴影笼罩住他,用那对充斥着轻蔑与戏谑的黄金眼瞳打量着这个如尘埃般卑微的生命。

“那么现在,回答我,蠕虫,他们都躲在什么地方!?”黑皇后侧过脸,只见其左眼角下有块被掀翻的绿色蛇鳞,鲜血填满了鳞片间的缝隙,勾勒出一道蜿蜒的血痕,“那些乔装成黑卫兵的小老鼠跑到什么地方去了,来吧,告诉我,告诉伟大的黑国王,仁慈的国王或许可以饶过你的小命!”

蒙泰利亚人动了动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