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士兵抹着泪点头。
“你想活吗,士兵?!”
“我想活下去!”士兵用沙哑的嗓音坚定地回答道。
“很好,把手伸出来。”
士兵伸出手去,冯莱爵士一把捉住他的胳膊,掀开袖口,拔出匕首照着他的手腕刺了下去。
鲜血汨汨而下,士兵紧咬牙关,双眼望天,拼命忍耐着疼痛。
当冯莱爵士收回匕首,一对粗制滥造的、血淋淋的双环刻在了士兵的手腕上。
冯莱爵士掀起自己的袖子,将手腕背部那个经过正式受洗领印的衔尾蛇圣徽亮出来。
“双子与我们同在。”
士兵有些犹豫,但还是怯生生地跟着念道:“双子,与我们同在……”
在他身旁的几个歌尔德老兵也收起奚落之色,严肃而庄重地低吟:“双子与我们同在。”
而后以这棵枯萎的山毛榉为中心,向双子祈祷的声音络绎不绝,向着四面辐射开去。
一时间,仿佛宝剑滩两岸都飘荡着对双子最虔诚的膜拜。
这个时候,沉寂的森林中兀然有几只乌鸦腾飞,发出嘎嘎的尖锐啼鸣。
埋伏在毛石墙下的士兵大气不敢出,纷纷握紧了武器。
冯莱爵士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西方的树林,月光照不进那片幽邃的林地,而松软厚实的积雪又足矣蒙蔽人耳。
虽然看不见,听不清,但置身此地的每名士兵都能清楚地感受到,由地面传来的震颤,愈来愈近,愈来愈猛烈。
冯莱爵士定睛一看,密密麻麻大片黑影自森林深处浮现,声势之浩大,绵延不见尽头。他一把按住仍在呜咽的年轻士兵,自己则背靠着山毛榉的树干,双手端握剑柄,将冰凉的剑脊置于鼻尖,开始闭目祈祷。
隆隆蹄声已然逼近,连马的喘息,盔甲抖动的声音都变得清晰可闻。
还不是时候。冯莱爵士心里默念。还不是时候。
打头的骑兵从毛石墙的各处缺口一跃而过,有时甚至就从藏在积雪下的伏兵眼前经过,只要端起长矛一刺,就能将敌人打落马背。可没有指挥官的命令,无人敢动。
再等等。冯莱爵士睁开了眼,余光尽是飞逝的骑兵身影。他告诉自己这还不是最佳时机。
当袋底兜住了足够多的敌人,战斗爆发了。
“为了双子!”
埋伏在林地边缘的联盟军倾巢而出,如同一张平地拉起的大网,罩住了敌军的头部。
以彼得为首的联盟领袖们,在地势开阔的阿伦·贝尔寻求决战的大胆决策,显然出乎敌人的意料。联盟士兵就像凭空冒出来似的,从各种意想不到的隐蔽处现身,截杀敌军。
而在小镇那间名为跷足的旅店内,全副戎装的歌尔德大公倚剑端坐于桌旁。没有成群结队的近卫军簇拥在他身旁,只有尼尔一人侍立守候,神情一如既往的平静。以圣徒之名,今夜他的剑将为家人和荣誉而挥。
即使身处两英里外的小镇上,依然能听见从宝剑滩以北的森林里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厮杀,仿佛连大地都被撼动。
彼得缓缓垂下头,用问候晚安般的口吻轻轻说:“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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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费了点功夫推敲新书的人设去了,更新来晚了。
另,新年快乐~
第七十八章 克隆
战斗如同燎原的野火,顷刻便蔓延至阿伦·贝尔全域。
正如马科斯预计的那样,冯莱爵士与罗兰爵士负责的右翼先锋是最先与敌军接触的部分,如若计划顺利实施,他们将在伏击战中予以敌军左翼当头一棒。但仅凭不到五千人的兵力部署,且没有投入多少教会军协同作战的情况下,想要阻挡敌军挺进的步伐无异于天方夜谭。
作为架设在战场前沿的第一条缓冲带,他们的任务只是延缓敌人进军的速度,而坐镇中路的纳梅克摄政侯以弱示敌,且战且退,诱使敌人向中路集结兵力,确保在阵线有序后撤的过程中,将敌军的有生力量尽可能地引入第二条缓冲带,坐落在宝剑滩以南的城镇。
“动作快!”马科斯冲着穿梭往来于酒窖、地下室之间的搬运队伍大吼,成桶成桶带有白色油漆绘制的沃纳森学派标志的炼金产物,被填塞进这座人去楼空的镇子各处。
尤利尔曾在向西旅行的途中,得到了一名自称是巴尔维克后裔的沃纳森门徒的宣誓效忠,而这份誓言在联盟建立之后,也被从西方逃难而来的沃纳森余众所认可。
沃纳森学派里尽是一班激进的纯血论疯子,在阿尔格菲勒陨落后失去了真知教会这座靠山,学派内部也发生了严重分歧,各自为战。尤利尔正是看准这个空隙,趁虚而入,利用始祖血统,轻松俘获了昆尼希鼎盛时期的旁支巴尔维克一系末裔的心智,而这一时兴起撒下的诱饵,也确实钓起了一条大鱼。
如今被沙维接收的沃纳森余众,从上到下无不宣誓为昆尼希的正统继承人肝脑涂地。对拥有始祖血统的尤利尔近乎狂热的膜拜,以及对战争和杀戮的渴望,驱使他们夜以继日的赶工,血汗工厂不间断产出的同时,不少炼金术师和他们的学徒因不堪重负而倒下。
但沃纳森余众不仅没有因此懈怠,甚至愈发疯狂,并在双子教会的推波助澜下,开始把这种自杀式的邪祟行径标榜为崇高的殉道。
他们用石脑油、硝石、硫等原材料炼制出来一种遇水不灭的液态燃烧剂,杀伤力非常惊人。在初次见证成品的威力时,马科斯便怀疑沃纳森余众很可能得到了来自命运双子高层决策者——亦即莱芙拉本人——的指导。
当混沌之女不加节制的恶意与沃纳森学派迄今为止的最高成就相结合,将会催生出多么可怕的灾难,他连想都不敢去想。
马科斯自觉没有评判善恶的资格,他不过是个心系家族的凡人,唯一能做的,只是寄希望于与尤利尔的婚姻,能让莱芙拉在痛下杀手时至少分清楚敌我。
两分钟后,他听到从北部森林里传来的号角声。
这是冯莱爵士指挥的右翼先头部队后撤的信号。
然后坐镇中路的纳梅克摄政侯以长角呼应,处在马科斯所在的小镇西南入口,已经可以看到一条松散的阵线在向中间聚集。
马科斯曾担心巨龙的出现会让战局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因此联盟的决策者们从最初开始就对这一战术布置持悲观态度,最坏的情况是巨龙军团将势如破竹地碾过第一条缓冲带,如此一来第二条缓冲带的布置就成了摆设。
真正使他们下定决心,为这个战术孤注一掷的,是新晋圣徒尼尔的妻子茜弥菈公主所带来的一封密函。
修美尔·乔德雷尔·奥格威在这封信中,向联盟展现了他非凡的气度和诚意,也为一直雾里看花的联盟诸领主们初步揭露了大敌的神秘面纱。
远在赫底斯丰碑谷的尤利尔,也通过快马赶回的半身人库恩之口,向领主们阐述了那支古龙军团的真面目。那些庞然大物并非不可战胜,而且它们的数量在经过杜伊博格要塞一役后,恐怕已至捉襟见肘的地步,因此有极大的可能不会作为常规作战单位降临战场。
他们二人带回来的消息,尤其是三条古龙葬身杜伊博格的喜讯,使联盟军一度低落的士气得以重振。
包括马科斯在内的诸多联盟将领都认为,只要他们在阿伦·贝尔拖延得足够久,尤利尔和他最倚重的战友们就一定有办法扭转劣势。
眼下战局的确也在按照预设的轨迹发展。
然而,马科斯迟迟没能等来第三声号角的回应。
他焦急地望向联盟军左翼的所在,森林外空旷的雪地上,一个人影都看不见。
为何部队没有按计划撤出森林,朝城镇方向汇集?马科斯不明白那里发生了什么,一种不祥的预感渐渐在他心中升起。
“回……回家……”
口中喃喃不清的士兵,独自在林间的雪地上艰难地匍匐,拖出一条触目惊心的血痕。
在他周围,无数联盟军士兵的尸体横七竖八地堆叠在一起,少有完好的,大多死状惨烈,有的脑袋被扯断,脖颈拧成了麻花,有的被拦腰劈成两截,肠子稀里哗啦地流泻在雪地里,有的则干脆像是被巨大砍刀剁烂的肉块,连人样都看不出了。
这些战死的士兵,都曾在吉克托爵士麾下效力,是构建第一缓冲带左翼的精锐。
如今,这支超过四千人的部队,像是被旅行者的靴子无意间踩死的蚁群似的,悄无声息地覆灭了。唯一的幸存者也在爬行了数米之后,丧失了求生的余力,趴在雪地里嚎啕,如同迷路的孩童般哭喊着母亲。
轰的一声,一把鲜血染红的巨剑斜插在他面前的雪地里。
这个泪流满面的可怜虫被一只大手抓着后颈提了起来,拎到半空,两腿无助地踢蹬。
一个浑身包裹铁铠的马斯坦巨人站在跟前,在他身后,还有多达百名同样全副武装的马斯坦士兵,这支恐怖的巨人军团如同战场绞肉机,在两军接触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里,便将联盟军的左翼部队风卷残云般吞噬殆尽。
而在巨人军团之侧,还有一支由南方人类组成的浩大军队。
在那可怜的幸存者眼中,森林里密密麻麻的敌影绵延不尽,仿佛旱季肆虐平原的蝗灾一般,数量惊人。
只是粗略目测,敌军的规模已然远远超过了己方预期,而且是成倍的超出!
正当马斯坦士兵手指攒劲,要将最后一名联盟士兵的脑袋捏碎,一个声音制止了他:“等等。”
这声音听起来是如此的熟悉,让联盟士兵于弥留之际,情不自禁地呼唤出声:“爵士,帮帮我……”
只见从那漫山遍野的敌影中,走出来一个人。
负责总领左翼先锋的“吉克托爵士”,来到了曾经的下属面前。
联盟士兵喜极而泣的表情霎时凝固住了。
他认得“吉克托爵士”修长精壮的体型,认得“吉克托爵士”绘有家族纹章的戎装,更认得“吉克托爵士”腰间那柄家传的精钢佩剑。可他不认得这张没有半点岁月痕迹的俊美脸庞,不认得这副阴森诡谲的笑容。
“这里没有你的爵士,孩子,”那剽窃了吉克托爵士荣誉的冒牌货对他笑道,“这里只有愿意包容你的叛逆和过错的兄弟。”
话音刚落,那漫山遍野的黑影陆续从阴影中走出,步入林间熹微的月光下。
眼中噙着泪水的联盟士兵,这一刻完全呆住了。
那是无数不同穿着,不同肤色,不同身材,却顶着同一张脸庞的克隆体,以不可思议的一致性,流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吉克托爵士”走上前来,握住他的胳膊,说:“迷途的羔羊,你回家的愿望马上就会实现了。”
然后漫山遍野的克隆体异口同声地说:“以歌恩·赛托伦之名,肃清污秽。”
士兵惊恐地睁大眼睛,他的脸庞、脖子和手臂,无不像随风飘零的灰烬一样片片剥落。
而一具崭新的皮囊,将在剥去这层伪劣的外壳后重见天日。
第七十九章 屠杀之夜
“就是现在!”
随着歌尔德大公一声令下,沃纳森的炼金术师们配合双子圣职者启动了大阵。从阿伦·贝尔的上方俯瞰,以整个城镇的每一幢建筑为中心,八十六个大小不一的圆环相继点亮,呈现出壮丽的荧蓝光环连锁,大量填埋其间的桶装液态燃烧剂开始在高温的烘烤下涌动。
追逐溃败的联盟军闷头扎进城镇里的敌军,已经来不及撤退,荧蓝的圆环将他们团团包围。
一抹幽冷的绿色从木桶堆叠而成的小山间蹿出。紧接着,是铺天盖地的爆炸轰鸣,足足持续了近十秒钟,仿佛要将整个阿伦·贝尔掀个底朝天,无数道火舌冲天而起,犹如火山喷发的岩浆,连夜空也被染上了一层冷绿的底色。
爆炸产生的冲击波将还未撤远的彼得一行掀翻在地,当士兵们扶着头盔从地上爬起来,看到的是已化作熊熊火海的城镇,火势之凶猛,先前一度如狼似虎般的追兵,现在竟一个都看不见了。
溃散的队伍中传来零星的欢庆,夹杂着愤恨的唾骂与诅咒。
彼得在之前的爆炸中跌落马背,受惊的马匹不见踪影,他踉跄着撞进尼尔的臂弯里,刺目的热风令他泪流不止,难以视物:“……我们成功了吗?”
“只是暂时的,”做出回答的是马科斯,他牵着一匹棕马匆匆走过来,压低声音说:“你现在要立刻赶回天堂岛去。”
彼得回望一眼,满身狼藉的纳梅克摄政侯正在亲卫队的簇拥下整合散兵。按照计划,伏击战中的幸存余部将与大部队会合,重新编入依托秘血森林构筑起的防线的战斗序列,参加稍后那场将要决定此役胜败的大会战。
“你要我抛弃这些人……?”彼得瞪眼看着他,似乎不敢相信如此荒唐的话会出自马科斯之口。
马科斯却一脸平静地告诉他:“你已经成功完成了一个领袖的使命,士兵们见证了你的英勇,无论如何,沙维都不会背弃盟友,我和尼尔会留在这里,让他们有理由去慷慨赴死。但你不能死在这儿,彼得,你不仅是联盟的领袖,还是歌尔德人的王,是沙维的当家,即使这一仗终将败北,你也要活下去。”
原本他说什么也不同意彼得亲临最前线,作为联盟领袖,他的义务应当在后方。但彼得说服了他,毕竟他没法对联盟军中低迷的士气视而不见。对自身命运感到迷茫无助的士兵们,太需要一位以身作则的领袖来为他们提振勇气。
事实上,彼得也的确做到了与战士们共同进退,尽管左翼部队的全军覆没有些出人意料,但他始终坚守在第一线,没有辜负任何人的期望。
现在他已经完成了强加自身的使命,没有理由再留下来冒险。
“不,我没那么重要,”彼得颓然摇头,“你我都知道,你,我,还有尼尔,我们都没有那么不可或缺。”
马科斯叹了口气说:“是的,我承认,尤利才是最独一无二的那个,可他已经接受了自己的命运,他注定要当我们的救世主。如果我们败了,他一定不可独活。”
彼得诧异地望向身边的尼尔,后者却默不作声,仿若一尊冰冷的石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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