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它是亵渎,让我失去了最后的救赎机会。”索菲娅将双手轻覆于剑伤上,声音嘶哑像是夹着一丝哭腔,“这丑陋的皮囊是世人控诉我的罪状,也是命运赐给我的一张船票。你别丢下我。”
随之而来的贯穿腹腔的灼烧痛感,制止了他抱住索菲娅的冲动。
只见两人的肌肤交接处,血肉的界限渐渐模糊,不分彼此,一条条猩红粘稠的肉丝互相编织,缓慢弥合着伤口。
……
“她真是这样说的?”
听完妓院老板的讲述,芙尔泽特顿时有种针芒在背的危机感,一下子从沙发中站起来。
妓院老板弗洛伊不知道自己哪句话说错了,拿杯子的手停在了半空。
不等他回答,少女恼火地撂下一句:“我突然不想喝桃酒了。酒窖里有臭血浆吗,最辣口的那种,给我拿来。现在,立刻,马上就要!”
如月树花园这类高档会所,自然不会常备臭血浆这样的劣质酒精。但弗罗伊一个打工的狗仔怎敢违背大老板的意愿,赶忙点头哈腰地奔了出去。
穆泰贝尔一跃跳上还残留着少女体温的沙发,懒洋洋地坐下来。它看着在室内焦躁走动的芙尔泽特,说:“你失算了。”
“不,”少女气急败坏地指着门帘,“是你的狗在乱吠。他撒谎了!”
“别迁怒我的仆人,你把他吓坏了。”穆泰贝尔说,“弗洛伊是个优秀的编织工,要潜入梦巢我们还需要他的助力。”
“索菲娅是我的忠奴,她发誓把生命和灵魂都献给我,怎么可能在交换秘谕的时候宣称迪恩尔才是她的侍主?!”
穆泰贝尔深以为然。“亲兄弟,明算账,我非常理解你的愤怒。不过如此就引申出一个非常棘手的问题来——从授孕到诞下圣婴的数月之间,迪恩尔对这个授孕者的影响超出了预期。最坏的情况是,她可能继承了一部分迪恩尔的神格,完成了从眷族到半神裔的华丽蜕变。让我们再回过头来看看,尤利尔·沙维同样因为‘机缘巧合’而继承了迪恩尔的一部分神格。拥有强烈血缘纽带的姐弟俩共同瓜分了一笔旧神的遗产,这才是真正的戮力同心,一体双生啊!”
芙尔泽特的脸越来越黑。
穆泰贝尔愉快地提高嗓音:“设想一下,假如某天这对小情人恍然发觉,他们已经坐拥兹威灵格的大部分财富,而余下的部分——啧,只要手段强硬点,看上去也是唾手可得。你觉得他们能经受住这诱惑吗?
第三十八章 目标蛇狱
弗洛伊折腾了半个钟头,提着一打新鲜得冒泡的臭血浆回来了。
“敬归巢的候鸟。”芙尔泽特不知对着谁隔空致意,仰头干了一满杯烈酒。未经稀释的臭血浆酒精浓度过高,两颊一下子涌现出迷离的红晕。
“归巢的候鸟,真是极富诗意的说法,”妓院老板忙不迭地献媚,“如今您夺取了莱芙拉的肉身,只要牢牢控制住沙维一族,利用他们在东北方的影响力,不出几年时间您就将彻底取代兹威灵格的势力。届时和巴姆成鼎足之势……噢不,迪恩尔已死,兹威灵格从此将不复存在。”
“说的好,弗洛伊爱卿。”
“哪里哪里,都是大老板统筹有方,行动果决。我只是做了一些微不足道的工作。”弗洛伊得意之余不忘自谦一番。
“你能和索菲娅·沙维接上头,给我省了不少事,”芙尔泽特顺着他的话往下说,“在除掉康葛斯这叛徒之前,这对姐弟对我还有用。”
“属下明白,”妓院老板搓了搓手,“不知道大老板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那得视你的工作成果而定。”芙尔泽特端着一副高屋建瓴的沉着姿态,不动声色地把皮球踢了回去。
软肋被人掐死的穆泰贝尔,这时除了忍气吞声,对这种趁火打劫的行为毫无办法。
从另一个当事人弗洛伊的视角来看,他深深怀疑这只疑似主人新宠的肥猫正苦于便秘,不然老是挤眉弄眼的干啥。
“其实康葛斯在此的所作所为,想必您已经有头绪了。”
这皮条客是个懂得收敛锋芒的聪明人,芙尔泽特心想。随后她点头说:“显而易见,他从巴姆之子身上汲取了构筑梦巢的灵感。”
“可他没有巴姆之子,”弗洛伊强调,“至于他找到的替代品是什么,请恕我无能为力。”
芙尔泽特和默默蹲在沙发里的穆泰贝尔四目交接。
巴姆之子靠火种和一个原住民创造了旧镇中的新天地,火种提供能量来源,康妮提供梦境框架。若康葛斯借鉴其理论基础,那么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织梦者。芙尔泽特也是听尤利尔谈及他的噩梦,才想起这个久违的称呼。
这同样属于穆泰贝尔的恶癖,他在挖掘秘密一途上的造诣无人可比。梦则是最原始的神秘地带,穆泰贝尔不遗余力地探寻和开发该领域所蕴含的可能性,心智迷宫和织梦者便是为数众多的副产品之一。
被授予这一职称的圣职者,能够不留痕迹地篡改、控制他人的梦,以达到洗脑的最终目的。
康葛斯既是至高之眼的前任代理人,因此不难断定圣杯是能量的来源,而“织梦者”即是伊舍菲尔德的康妮。这个推导过程可谓水到渠成。
但弗洛伊很快予以否定。
“您说对了一半,”妓院老板遗憾地说,“我只被允许插手了第一层梦巢的构筑。再往下,都是由康葛斯一人包办。所以梦巢总共有几层,康葛斯又把能源核心藏于何处,这些问题我都没法回答您。”
穆泰贝尔不安分地在牛皮沙发上磨蹭着肉腚。
芙尔泽特看出业界权威忍不住要发表高见了,用力清了清嗓子,并给予严厉的眼神警告。后者怏怏地闭上了嘴。
“描述下这个梦巢,我自会判断。”
“如您所愿,”弗洛伊恭敬地一欠身,“毋庸赘述,康葛斯给了我一份不同于以往的高难度工作。我等织梦者从来只编织特定的、唯一的对象的梦境,这次康葛斯却要求我把伊舍菲尔德整个囊括在内。按理来说,这工作量是不可估量的庞大,篡改一个人的梦,我们只需针对一人之所见所闻下手。这就好比是,从前我只需要建造做梦者的几条必经之路以及路旁的建筑,粗浅模拟他的社交网络,恰当且适度地安排一些人物交互,就能达到以假乱真的效果,但现在我不得不复刻整座城市,每一栋建筑,每一条石板路,把无论有序的、 无序的,随机的、必然的所有事件协调一致,把无数互相交织的人际网络梳理清晰。”
为了攻克尤利尔的精神壁垒,芙尔泽特也曾对梦之领域有所涉猎,因而一眼便看出症结所在。
这是个由百万零件运转起来的庞大机器,任何一个齿轮的尺寸不合都有可能造成严重崩溃。
“这不是单纯人力可以胜任的项目。”
“我之前的想法同您一致,”男人的笑容中流露出一丝无奈,“然而康葛斯在正式接管伊舍菲尔德后,仅用两天时间就完成了梦巢第一层的构筑。准确的说是一天半,第二天的夜里,大雾就席卷了整个城市。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成了梦巢的原住民。”
“这不可能。”两个嗓音异口同声。
弗洛伊奇怪地看了看沙发里的花猫,下意识以为自己产生了幻听。
芙尔泽特立刻把他的注意力拽了回来:“他是怎么做到的?”
“我不知道。我只是按部就班地做织梦者的工作,也就是先从局部着手。事实证明这方法过时了。我……我不知道该怎么描述,”弗洛伊吞咽着口水,“我卖力摆弄尺规向康葛斯展示了针对单一目标的织梦步骤,于是他就总结规律算出了一系列的泛用公式,然后大刀阔斧地开始了扩建。”
“你把这卑贱的叛徒形容得宛如一名真神大能。”芙尔泽特对他的夸大其词嗤之以鼻。
“千真万确。就算康葛斯本人办不到,他也一定找到了得力的帮手。”弗洛伊斩钉截铁地说,“万变不离其宗,不管康葛斯把梦巢建得再复杂,都需要至少一个织梦者驻守,否则梦巢便会分崩离析。”
“多此一举,我何不直接手刃康葛斯。”
釜底抽薪,这无疑是针对本次危机的最优解。
当然,只是理论上的。
弗洛伊不敢忤逆上司,只好委婉地提醒:“常规手段是行不通的,希梅内斯的死为我们敲响了警钟。康葛斯对自己的安全极为重视,不容一丝隐患,要杀死这样一个谨慎的‘不死者’,恐怕还需从长计议。”
“杀人灭口恰恰证明了隐患的真实性。”少女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弗洛伊卿,你听说过真知之主吗?你知道祂的下场有多惨淡?旧神又如何,搁浅在沙滩上照样是条死鱼。这本身就是个伪命题,没有谁能免于一死。我也不例外。”
弗洛伊局促地低下头,弯着腰,尽量表现出卑微的姿态。
芙尔泽特直截了当问:“在法院能找到首席法官阁下?”
“康葛斯向来神出鬼没,”弗洛伊一脸犯难的样子,“他召见我往往都是在梦巢之中。不过我对他本体的所在倒是有个猜测。”
少女在沙发中翘起二郎腿。“说下去。”
“是。在迷雾最浓的西城区,有一座塔。”
“什么塔?”
“它没有名字。在大雾席卷伊舍菲尔德的当晚,那座塔就像凭空拔起似的突然出现了。那里是外人无权进入的禁区,唯有求之人前往必应——请原谅我的模糊其词,正如字面意思所说,只有心中有所求者,才能看见它。很可惜,对我来说那儿只是一片迷雾环绕的荒芜之所,可并不妨碍每天都有成百上千的市民排成长龙,入塔祈愿。”男人用自己也不敢置信的语气说,“您是否好奇在没有任何粮食产出,本地商会又消极怠工的情况下,这里的人们是如何做到衣食富足的?”
“你想说和那座看不见的塔有关。”
“有求者空手而去,满载而归。所以它才被称为祈愿塔。”
芙尔泽特感觉自己仿佛在听天方夜谭。她失笑:“我们究竟是在谈论一个卑劣的叛徒,还是一个情操高尚的慈善家?”
“属下只是据实回答。”弗洛伊苦涩地说,“康葛斯一直致力于培植自己的力量,对我和希梅内斯这种‘志同道合’的共事者始终严加防范。我几乎没有机会接手任何机密事务,希梅内斯的军需官也是空有头衔。”
废物东西。少女在心头咒骂一句,脸上维持着一贯的优雅和淡定。
“看来得亲自走一趟,”她说,“这座塔具体在什么位置?”
“蛇狱以西。监狱背靠着河,西行只有一条道,很容易分辨。”
“等等,你说蛇狱……”
——自梦网与傀儡陷阱中生还的幸存者,你们赢得了提问的资格。去寻找康葛斯的秘密,塔的真相尽在蛇狱。
那只骷髅提灯在炸裂前,尖叫着喊出的一连串可疑台词,此刻在芙尔泽特头脑中逐一映射出清楚的轮廓。
少女眸中漾起冷灰色的涟漪,“我们在监狱布置了内应?”她问。
妓院老板犹豫说:“康葛斯只允许我负责第一层梦巢——还是区域负责。希梅内斯的人手安排就不太清楚了。”
听完他的回答,芙尔泽特斟酌片刻,将涉及骷髅提灯的部分透露与他。
“难道除了我们之外,还有第三方插足?”
“你倒给我提了个醒,尤利尔·沙维擅自招募冒险小队成员的事我还没来得及找他算账。其中就包括一个低贱的奥格威混血杂种。”
弗洛伊错愕地张大嘴。
这个消息带来的震撼效果是空前的,兢兢业业的资深卧底花了两分钟才勉强消化。“我的天,这可真是个噩耗……”
“对方毕竟主动联络,而且暂时没有看出敌对的倾向。值得一试。”芙尔泽特对他的长吁短叹左耳进右耳出,顾自敲定了下一步行动。
弗洛伊吓得魂飞魄散,急忙劝阻:“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属下认为……”
“闭嘴,”少女冷声喝止,“你有五秒钟的时间思考。告诉我这地方怎么进去。”
“咕咚”,妓院老板的喉结明显地蠕动了一下。
上位者一旦动怒,轻则丧智,重则神魂俱灭。他浑身每根汗毛都在战栗,脑中闪过无数异端受极刑处置的残酷画面。
一个世纪过去了。
“五秒钟到了。”
男人忍不住打了个哆嗦,“蛇狱的管事人是康葛斯钦点的典狱长,属下和此人从无交集……但是众所周知,要进监狱,从来就有个最便捷的办法,那就是……”
“犯罪”二字还没说出口,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响指。
“很好。”芙尔泽特倏然起立,宣布说:“去通知那对儿姐弟——如果他们还没缠绵够,就把床掀了——今晚我们要为伊舍菲尔德的父母官康葛斯阁下送上一份厚礼。”
“什、什么厚礼?”妓院老板一头雾水。
芙尔泽特不说话,却给他一个此时无声胜有声的狡黠眼神。
像极了亟待把猎物开膛破肚的饿狼
第三十九章 敲门砖
尤利尔浑浑噩噩地走下楼梯,步伐虚浮,眼光涣散,仿佛灵魂出窍。
芙尔泽特站在台阶下,笑盈盈地迎接。她对丈夫偶尔松懈之际流露出的易碎质感总是情有独钟。
“几个钟头不见,你的脸色比之前更差了。如果我是你,我会抓紧时间休息,哪怕只是小憩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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