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听着,卢纳德,你们绝不会孤军奋战,我代国王的名义发誓,赫莱茵与你们共进退,”向一脸感激之色的大块头点头示意,修美尔继而又转向河岸,面朝烈火熊熊的地狱,缓缓握紧了右拳,“整合预备队,让我们来拔掉这只大蜥蜴的翅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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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卷也圆满一百章了
第一百零一章 一张羊皮纸
该隐山山顶,成群结队的白色浮灵,慢悠悠地环绕在破落的庭院上空,长长的下垂光须随风飘曳,犹如散发着幽光的攀援藤蔓。
这些无从考究起源的神秘生物,仿若没有实质的半透明身体,在风里轻盈游荡,一如点缀在那片深蓝帷幕的璀璨星光,近乎触手可及。
不过别被它们的外表所蒙蔽,它们绝非友善的天庭使者,埃斯布罗德亦非东方的示拿地,这山更不是欲通神国的巴比伦塔。旧神不会降罪于人类旺盛的求知欲和怀疑主义,即使筑成了高丘,蚂蚁仍是蚂蚁,而天空仍在那里,若有夕阳映衬着,便像是一只涂了半边釉彩的瓷碗,倒扣过来,就构成蚂蚁短目之所能瞻仰、羸足之所能行遍的全部世界。
混沌是只能在地表仰视的,一旦靠得太近,则只会被淹没于浩瀚的未知,使容量有限的灵魂之囊破裂,理性的实质从颅腔里被压榨殆尽,沦为一具空壳。
那从北方来的、古老家族的猎人,被化名为梅丽尔·路维的历史旁观人赞誉为新世界的观测者,所以在他极度冷静、理智的双眼中,这里的一切都已陷入疯狂。古龙疯了,玛利亚也疯了。
对于前者,他只有鄙夷和唾弃,因为这是它咎由自取,但对后者,他做不到一视同仁,即便玛利亚已成前者实质上的帮凶,他却自认对修正这场悲剧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与义务——
于是原初的火种被引燃,庭院里众多植物则进一步助长了火势。从天上俯瞰,这小小的四方天井仿佛一盏圣杯,节节高涨的苍白色火焰像是要满溢而出。
这火焰的色泽是如此纯粹、圣洁,堪比伊阿伯托斯之子拿茴香枝取走的那一束,终在无边无际的黑夜里点燃了生的希望。
然而希望又总是伴随着毁灭。目光所及之处,山茶在燃烧,月见草在燃烧,鹤望兰在燃烧,覆满墙面的藤生植物也在燃烧,像是构成了一片苍白的麦浪,在风里起伏摇曳。簇拥在天井上方的白色浮灵,也被火焰释放的高温驱散,现出深蓝色的天幕。
“结束了。”
冷漠地宣布那失败者的命运,尤利尔慢慢拧转握柄,逐渐从对方血肉模糊的腹部抽出布满细小锯齿的螺纹手杖。
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战斗,结局从一开始便已注定。
花园主人蜷缩起来的身子忽然猛烈痉挛了一下,口中咳出的鲜血,沿着面具与下颌的缝隙汨汨淌下,染红了衣领。只见他手捂腹部,踉跄着后退几步,然后无力地跌倒,颓然瘫坐在环篱中间的那株小树下。
那是庭院里唯一没有被火焰吞噬的东西,不过也只是时间的问题,火势已迅速蔓过了及腰高的篱墙。
“等、等等……”眼看猎人就要转身,向玛利亚所在的那间小楼移步,花园主人嘶声喊道,“就算见到她……咳咳咳,你,又能做什么呢……”
猎人没有停下,语气淡漠地道:“那就不是你该关心的事了。”
没走出两步,身后又传来断续的咳血声,花园主人声嘶力竭地吼道:“她不会跟你走的!你,一个在杀戮中变得麻木不仁的猎人……咳咳……不会懂得那种孤独、绝望,永远不会……无处可归的候鸟,宁愿埋葬在陌生的风雪里……”
不再理会对方那垂死之际的疯言疯语,尤利尔加快脚步,穿过燃烧的花园,步入了花园后方由一条露天走廊连接的小楼。
这栋三层小楼修得很别致,环境清静宜人,正适合艺术家清修。
他拾级而上,缓缓推开那扇没有上锁的琉璃窗木门,进入一条光线晦暗的走廊。打一个清脆的响指,悬挂在天花板上的吊顶烛台,便立时被凭空蹿出的苍白火苗点亮,明媚的光线瞬间充满了狭窄空间。
微微炫目的短暂明适应之后,猎人很快发现了一道鬼魅的身影,就立在正前方不到十步距离的走廊下。
“那个大姐姐没有骗我,果然是来了呢。”那身影往前挪动几步,走到灯光下。
黑暗视觉所不能完美呈现的面部细节,在火光下纤毫毕现。
这竟是一个小女孩。
更让尤利尔感到惊讶的,是她那可谓完全复刻于玛利亚的稚嫩容貌。
你是谁,这种直白的质疑方式已被多次证明是白费力气,何况在这里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就像之前出现的代理人,他大约也猜得到这是怎么一回事。所以与其执着于对方的来历,倒不如直接把注意力放在已知信息上。
为免打草惊蛇,他特地放缓语调,耐心问道:“小妹妹,你说的大姐姐是谁,她告诉你我要来这儿?”
小玛利亚认真打量了他一会儿,眨眨眼,回答说:“大姐姐就是大姐姐,她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论美貌,能当得上“最”这一量级的,就尤利尔所知,只有一人。
模糊的概念一下子凝聚成具体的名讳,及名讳所指代的那个形象,他只是稍微想起那双狡狯的浅灰色眼眸,心情便一瞬间沉到了谷底,忍不住抢前一步,脱口道:“你见过她?这么说她来过这里?那她又对你说过什么?”
“不是说我见过大姐姐了吗?”小玛利亚往回退了一步,敌意且警惕地看着他。她很不喜欢那种审讯犯人的语气,不禁皱起了小巧的鼻子,“大姐姐托我保管一样东西,说等一个灰头发、红眼睛的怪家伙来这里时,就把东西转交给他。别看我年纪不大,我可是很遵守承诺的。”
察觉到自己的失态,猎人轻浅地吸了口气,调整好情绪,心平气和地道:“别害怕,我不会伤害你。我只是想知道,她究竟是把什么东西托由你来保管。”
小玛利亚半信半疑地瞧了他几眼,噘嘴道:“那当然是一件重要的东西,我可是一直小心翼翼地保管着,”她挥挥手,“好啦,你跟我来吧,从这边走。”
尤利尔一面保持着警戒,一面尾随小女孩穿过长廊,从拐角处的楼梯上了二楼。这栋小楼像是久未有人居住,静得可怕,远处庭院里的火光依旧隐隐可见,透过窗扉映亮内室。
小女孩最终停在一扇房门前,接着从衣领下取出一把挂在脖子上的精致铜匙,咔擦一下扭开了锁,推门而入。尤利尔跟着走了进去,屋子里的布置摆设,正契合它主人的年纪,堆满了各式各样的布偶、毛茸茸的玩具,架子上随处可见闪亮的小玩意儿。
他在屋内环视一周,心头渐渐涌出莫名之感,“小妹妹,你是一个人住这儿吗?”
“是两个人喔,不过——”说着,小玛利亚把身子探进床下,努力去够藏在床下的某样东西,“——她总是把自己……关在画室里头……画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嘿咻,我拿到啦!”
见她从床底退出来,尤利尔连忙上前察看。
只见摆在那儿的,是一只普普通通、稍显陈旧的木皮箱子。
小玛利亚本着孩童顽皮的天性,故意卖了会儿关子,才拿出另一把钥匙来,不慌不忙地打开了那只箱子。
“一张纸?”
对着一张用火漆封口、如至宝般煞有介事地存放在箱底的羊皮纸,他不禁哑然失笑。
“可不是一张普通的纸,”小女孩白了他一眼,“大姐姐说,这东西能救好多人的命。”
俗话虽说童言无忌,但当芙尔泽特构成了这句话的主体时,尤利尔就不敢一哂置之了。他神情严肃地拿起那张羊皮纸,小刀划开封口,将内容展开来一看。
从头看到尾,连读了两遍,眼底顿时涌现出一片恐怖的阴霾。
这是一张曾一度被他遗忘的书面承诺,它详尽记述并切实证明了一段姻缘的存在及其合法性,由一名德高望重的教士作为见证,双方皆亲笔署名,按下血手印。
它是一种神圣仪式的衍生物,是追寻精神融合的具现产物。
与人神协议、君臣契约并称为三约之书的“德·范隆伯”,俗称婚约之书。
原本这只是一张约束力有限的法律凭据,但在经过一种极其特殊、极其罕见的处理方式过后,它将会具备直达灵魂层面的强大效力。
猩红的环紧迫着漆黑的孔,猎人双目骤缩,死死盯住双方署名下方的那块烫金徽记。
两条衔尾蛇构成的圆环咒印。
莱芙拉,又名蛇之母,司管繁衍之神,兹威霖格的子神,全称芙尔泽特·普拉松·沙克斯格文的专属圣印。
这不再是一张黑字白底的羊皮纸,这是一张经旧神过手的灵魂契约!
大惊之下,他表情骇然地扭过头,向那尚且对危险一无所知的女孩儿喊道:“快,带我去那间画室!”
***
“我以为你打算像胆怯的老鼠一样,缩在肮脏恶臭的排水渠里,坐视同胞们惨死!这样很好,擦亮利刃、昂起头颅,你果真没有令我失望!”
以异常残忍的手段,接连生吞活剥了近百条人命后,波修斯最终如愿逼得国王之剑重新现身,双方又一次在支离破碎的城市废墟里追逐厮杀。
尾随地面的身影转过拐角,恶龙拍打巨翼,爬上高空,用灼热的吐息顷刻填满了那条狭长的小巷,漆黑的火舌直从另一头豁口喷涌出去。翼下卷起的狂风,轻易拍碎了那些在烈火中烤得像饼干一样生脆的石墙,两侧楼房同时向中间塌陷,大量建筑残骸转眼就掩埋了那条巷道。
那黑色有翼的恶魔盘旋在上空,得意地观赏着这件以废墟炮制的坟堆,尽管相当简陋,但用来埋葬一个狂妄的挑战者已是绰绰有余。
突然,一道寒光闪过,小山高的废墟二度坍塌,一个满身狼藉的身影从塌陷口下冲了出来,沿通往河岸的大街发足狂奔。
恶龙发出一声震天狂笑,敛翼直追。
“为什么又在逃跑!克服了对死亡的恐惧,这难道不是国王之剑一向对外夸耀的资本?!命比纸薄的蝼蚁啊,你们的意志和勇气也像纸一样脆弱!回过头来,直面你的命运!”
波修斯一反常态地展现出龙类罕有的耐性,丝毫不急于下杀手。它拿恶语羞辱对方,以嘶吼制造恐惧,用火焰压迫逃生空间,一步步将它的猎物逼进死角。它要充分享受这一刻的酣畅快意,享受从肉体到精神的全面征服,好像非如此无以彰显出古龙的伟大。
不过戈尔薇对它的言语挑衅充耳不闻,只顾埋头狂奔。接近长街末尾,她已能望见石拱门下那道横跨河面的吊桥。当她全力冲过长街最后一个十字路口,两队埋伏在那里的圣牧师突然现身,神杖高举,齐口吟诵。声如洪钟的咒语,霎时在低空中结成一道刺眼的光幕。
恶龙没料到被震破了胆的羊群竟还能反扑,措手不及的它一头扎进了那片光幕中。不减速地冲过那道屏障,它咆哮着,在空中愤怒地甩动头颅,待被光雾迷蒙了的双目终能视物,却发现本该躺置于河面上的吊桥竟升了起来,形成一堵横亘在它去路上的墙。
“雕虫小技!”
波修斯张口,火柱喷倒了吊桥,双翼乘着怒风,从宽阔的拱门下笔直穿过。
粼粼波光在其身下,掠食者敏锐的眼光捕捉到了像舢板一样在波浪里起伏的小船,随后密集的箭矢徒劳地攀上天空,被邪翼下的飓风轻易折断,稀稀落落地坠入河水。
蝼蚁的反击不痛不痒,古龙此刻眼中只有一人,对其余猎物甚至不屑于一瞥。火焰无疑能够助它更高效地扫荡河面,以便尽快返回国王之剑身边,继续他们之间令人愉悦的小游戏。
火光照亮水面的刹那,波修斯才惊觉中计。
那一层漂浮在水面、泛着油腻的墨绿色液体,在烈火下疯狂蒸腾,扬起漫天热雾。过于庞大的身躯无法在高速飞行下急转,它立刻被卷入了狂涌的雾潮中。
除了旧时深居于肯阿那沙海的银冠皇后,鲜少有古龙能抗拒火焰的沐浴,对其他生物预示着死亡的高温,却使它们无比享受。可这似火焰一般热辣的雾潮,却比火焰更灼人,它伤不了坚如钢铁的鳞片,却能腐蚀鳞隙下那层更薄弱的角质,进而攻击它的血肉、入侵颅内纤细的神经。
在那样一声震天动地的怒吼中,拖着浑身冒烟的身体,恶龙重重摔进河对岸紧密排布的建筑群中。
它发出撕心裂肺的悲嚎,强忍熔化肌肉、穿透骨骼的剧痛,用粗壮尾巴扫倒周围的障碍物,在破碎的废墟中竭力挣扎,试图撑起那具遭受重创的残躯。
地面是危险的,那些狡诈的人类极有可能还准备了后续手段,它知道自己必须尽快返回天空。
追过来了,从河岸边追过来了!
那群一刻钟前还沉沦在绝望氛围中的可悲蝼蚁,此时竟开始鸣鼓助威,喊杀震天,仿佛胜利的天平已向己方倾斜。
“不!”波修斯怒吼,“不!你们以为这样就能阻止一位伟大的弑神者?!痴心妄想!”
恶龙扭动丑陋的身子,快速爬出那堆木石残骸,打算借用眼下那条长长的街道进行助势起飞。
它太愤怒了,太迫不及待地渴望完成复仇,粗气急喘、四肢并用的前扑姿势,好似一头穷凶极恶的暮狼,铺地的石砖被利爪碾碎,大幅度摇摆的尾巴沿途掀起大片碎屑尘埃。
那隆隆震响的步幅越来越快、越来越有力,凛冽的寒风迎面涌来,刀子一般刮过体表,渗进鳞隙,酸雾灼烧引起的疼痛大大减轻。辅以巨翼的扇动,笨重的身躯愈发轻盈,波修斯双目中闪烁着高亢的火焰,大地在耳边剧烈震颤,天空似乎在欢迎它的主人回归。
就在恶龙肩胛陡然外扩、两翼高举蓄势起飞之际,位于身前两侧的一对双子塔,轰然倒向路面。一侧归功于圣牧师通力合作的引爆,另侧则全然倚仗卢纳德那一身惊世骇俗的怪力,两座高塔倾压下来,纵是古龙也不能全身而退。
几块率先落下的巨石,狠狠砸在它的身上,恶龙发出一声哀嚎,顿时失去了平衡,虚萎地摔回地面。不过向前冲刺的惯性令其侥幸逃过一劫,虽满身伤痕,它仍有机会返回天空。
可就是这最后一线的希望,也立马就被夺去。
“你逃不了了,恶魔!”
嘈杂的风里传来修美尔三世决绝的下令声,恶龙急忙扭头四顾,没能注意到埋伏在前路上的隐蔽陷阱。
“起!!”
只听哗啦一声悦耳的金属声响,路面上忽然升起一张布满锥刺的巨大铁网,就像豁然洞开的地狱大门,对恶龙张开了死亡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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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 复仇之火
一张粗劣的渔网或可捕获鲳鱼,却难以制服虎鲨。
当恶龙像一头暴怒的海底猛兽冲进那张大网时,负责牵引大网右上角的大型绞盘,因承受不住那雷霆万钧的恐怖压力而急剧扭曲,伴着富有节奏的尖锐的崩裂声,嵌地的铁钉被逐一拔起、弹飞上天,最后在一声沉闷的钢铁悲号中,那重达半吨的绞盘连同地基被连根拽起,几名无辜的操作者也被长鞭一样乱甩的铁链卷入其中,从三十英尺高的建筑顶楼重重跌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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