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为这个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他忍不住自嘲地苦笑一下。
然而这种苦涩的笑容,忽然就被一脸惊疑交加的表情所取代,修美尔蓦然举目,直勾勾地凝视着薄雾缭绕的夜空。
隐隐约约,死寂的黑夜里好似混进了一缕不协调的杂音。
待他侧耳聆听,才意识到那是一阵尖锐风声,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由远及近而来。
这座死气沉沉的混凝土森林仿佛被骤然惊醒。狂乱的气流从天而降,从四面八方侵入狭长的巷道,发出厉鬼般呜呜的尖啸,屋顶的瓦片盘旋着被卷入半空、或沿途撞上墙壁摔得粉碎,街边楼宇的木制小窗像枯叶似的被风撕扯得激烈摇晃,哐哐猛撞窗框。
这股无名飓风来时全无征兆,来势咄咄逼人,当它恶狠狠地扫过街道,措手不及的行军队伍立时被掀得人仰马翻,连身着重甲的教会骑士们也未能幸免;战马惊嘶,像发了疯一样,拽着牵缰绳的士兵四处乱窜,混乱的涟漪顷刻蔓延至整个队伍。
一个眼尖的教会猎人,率先发现了异象的源头,指着天空大喊:“在那儿!”
修美尔也看到了,那像是一颗从天而降的陨石,漆黑流焰勾勒出它狰狞的外表,贯穿沸腾的空气,笔直坠向远在半英里之外的教堂白塔群。
就在行将撞上像锋锐长矛一样林立于地表的白塔群时,火焰的轮廓陡然扩张,气流在低空处划过一道急掠过教堂建筑上方的弧线,托着那庞然大物从两座对称的白塔中间穿过,恐怖的风压摧垮了脆弱的石筑塔身,神圣的象征发出一声悲怆的哀嚎,然后轰然倒塌,被湮灭在黑恶的火海中。
那渎神的恶魔越过教堂高墙,舒展开足以笼罩住整个河岸的巨翼,转而紧贴着沿街建筑的房顶平行滑翔。
梦魇般的恶影快速掠过建筑物崎岖不平的房顶,邪翼下鼓起的狂风像地狱吹来的热浪一样,以极其可怕的高温,迅速削平、碾碎了沿途建筑物的棱角,木石混制的墙体接连倒塌。
它来得太快,士兵们被吓傻了,恐惧不再只是一个模糊不清的概念,无数战栗的瞳孔中,汇聚出一个黑色有翼的切实形象。
它来了。
它是死神。
——————————
ps:资源群【366476606】二更
第九十七章 一半的史诗
“来了!”男爵用一个鲤鱼打挺的姿势爬起身,兴冲冲地跑到露台边缘,从石栅间的缝隙眺去。
这座由芙尔泽特专门挑选的上等观景台,是一间位于市政广场以西的三层楼别墅,站在露台上,既能望见植有古木的白石庭院,也可将城南的大片区域尽收眼底。彼时,嗜好新鲜蔬果的金发少女几经犹豫着要不要吃掉手里的苹果,那是她翻遍整座别院才得到的战利品,伴着男爵的惊呼声,狂风降临大地的呼啸把她引向了露台。
正巧,赶上最精彩的一幕。
她看到古龙正像是一艘燃火的翼艇,在宽逾二十米的河渠乘风疾驰,急掠过腹部的气流在河面嵌进一条窄长的凹痕,两侧水流高涨;冰冷的河水在高温下立即蒸发,激烈的浪流声衔尾紧随,远观之,就像古龙牵着一张遮天蔽日的苍白大幕飞过河面。
邻近内城河的交岔口,翼膜应空气急颤骤然鼓起,恶龙乘着气流攀升,长堤阻隔了沸腾的水汽,苍白大幕在迎面而来的烈风里稀释殆尽。
此刻,成千上万束手待毙的羔羊就簇拥在那条大街的另一头,他们吓得浑身僵直、呆若木鸡,眼巴巴地坐等死神的垂怜。
不过,这背生双翼的恶魔似有意要显摆它得天独厚的黑色幽默,不辞劳烦特地爬升一段高度,绕长街尽头那座惨灰色的钟塔盘旋半周,以疾风鸣奏钟声,浑若在表演一出欢闹的舞台剧:乐声昂扬激奏,那是主人翁登场了。
一个狰狞的笑容,爬上那张骸骨峥嵘的丑恶嘴脸,它满心愉悦地挥舞双翼,然后,死亡的阴影绕过钟塔,直逼紧簇在长街上的猎物而去。
传说中,古龙因傲慢而失去旧神的青睐,被贬入凡间,但在渺小的人类面前,这个一度独自霸占着食物链顶层的有翼恶魔,确有傲慢的资本。
在气流的轰鸣声中,全速俯冲掠过地表;它首先唤来狂风压垮猎物的意志,把整条街的士兵统统掀翻在地,然后用一种天神降临般的狂妄姿态,挥翼停留在只能被万物仰视的高空中。
只见那肋骨毕现的庞大胸腔,突然像套着罩子的提灯似的亮了一下,随肌肉伸展舒张开的鳞片缝隙间,泄出几缕朦胧的微光。伴随鼻腔下发出一阵高频率的低沉颤声,古龙的喉管于剧烈蠕动中猛然膨胀,一股可怕的烈焰从两排利齿间的巨大豁口喷涌而出,骇人的高温扭曲了视野,目光所及,一切皆葬身于漆黑的火海。
肉身先于盔甲熔化,鲜血在烈焰中煮沸,骨骼被榨尽最后一丝水分,挫成飞灰。洪亮的钟声,交织着灵魂濒灭的悲泣,在血与火的壮美背景下,谱出一曲死亡的狂想。观赏人性在烈火下剥去虚伪的外衣,露出焦黑腐烂的本质,聆听灵魂徘徊于疯狂边缘的呐喊,倾吐渎神的恶语,那便是恶龙莫大的享受。
不知为何,目睹此情此景,芙尔泽特不自觉地哼起了一支调子:“嗯嗯嗯,它来了,像火一样烈,像冰一样冷,嗯嗯嗯,河流俱竭,草木皆枯——”
“那是什么,我亲爱的女主人?”男爵看戏途中还不忘谄媚。
“北方的一首民谣,关于龙的,在基斯科斯人的历史中,它们被视作半神。”
“噢,那可真是大不敬。这世上只有一种真神。”
“那倒未必,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以前确有过这样一条堪称半神的龙,在肯阿那沙海的金字塔筑巢。那当真是一条美丽的雌性古龙,我曾对她那一身闪闪发光的银鳞钟爱有加,”芙尔泽特略感惋惜地轻叹道,“只可惜帕拉曼迪和她不对付,这大概就是歌尔德贵族所常言的,‘有了一条恶犬,就别再养猎鹰’。”
从她的话语中听出了一层毛骨悚然的含义,男爵很识趣地闭上了嘴巴,生怕自己隔天就成了上好的围脖料子。
“‘孩子没了父亲,妻子没了丈夫——’嗯,听听这陈词滥调,也不知是哪个蹩脚诗人写的。”话虽如此,她嘴里却又哼起来。那副纤细嗓子对曲调的把握简直就是一场灾难,堪称艺术细胞的天敌,不过谁又对一个喜怒无常的旧神敢实言相告呢?哪管皇帝的新衣,混沌之女顾自的乐在其中,“叫吧,哭吧,嗯哼哼,唱吧,笑吧,祈祷吧——”
远处火光映衬着她兴致昂扬的脸庞,歌声愈发嘹亮高亢,仿佛汇入这场死亡的狂欢。
强烈的求生欲唤醒了被恐惧麻痹住的远征军士兵,他们向又一次俯冲而来的恶魔,徒劳地发射弩箭,念诵咒语施展神术,但那只是给这场沉闷乏味的单方面屠戮、增添了一点聊以助兴的星火罢了。箭矢还未来得及触碰目标就被狂风折断,神术之光像电流一样擦过绝缘的黑鳞,连一丝刮痕也不曾留下。
更加不幸的是,他们的反抗行为,大大诱发了古龙的掠杀欲望。它不再吹毛求疵地追求舞台剧式的美感,渴血兽性宣布接管这台庞大的杀戮机器,炽热的流焰像洪水一样无休止地涌入街道,从高空俯瞰,城市仿佛被一张火焰的网格切割得四分五裂。
凡那邪恶的翼影所到之处,万物俱灭。被判处死刑的可怜虫们,不论盾牌或是神术,都无法延缓他们的死期,不论祈祷或是咒骂,都无以减轻生命燃烧的痛楚。慌不择路的受害者们企图躲藏进路旁的建筑物中,但古龙的吐息直接喷倒了承重墙,燃着火的天花板垮塌下来,喧嚣嘎然而止。
造物主是如此的不公,祂那无原则的偏爱让抗争变得毫无意义,是这样的使人感到绝望。当仅存的勇气不复存在,最虔诚的信徒也对天主失去了信心,士兵们不顾长官的命令,纷纷丢盔弃甲,夺路而逃,在军心彻底溃散的局面下,远征军的失败似乎已成定局。
不过就在这时,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古龙竟突然放弃了对敌人赶尽杀绝的机会。
随着那庞大的躯体轰然降落在两栋建筑物之间,芙尔泽特也停止了五音不全的歌唱。
男爵奇怪地扭头来问:“这就结束了吗?”
“不,只是我突然记起了后半段的歌词。”
“那些歌词有什么不对吗?”
“没什么不对,”少女细眉微蹙,“我只是单纯地厌倦了那些千篇一律的情节。”
古龙高高地昂起那颗狰狞的头颅,俯瞰下方的熊熊火海,只见在那溃散的浪潮中,却有一个人逆流而行,手中利刃排开重重火墙,步伐坚定地向它走来。
芙尔泽特远远凝望着这一幕,被这弥漫硝烟里、浓烈到呛人的悲壮气氛怂恿着,古老歌谣中所有那些溢美之词都一股脑地扑到嘴边,逼着她唱。
可她不愿唱,拿起苹果狠狠地咬了一口。
“我讨厌英雄史诗。
第九十八章 第一道创伤
古老的北方原住民,基斯科斯人历史有载:邪恶的翼影从南方来,大敌压境,长达千年的人类联盟一夕瓦解,固若金汤的要塞尽皆陷落,焦黑的烟雾遮天蔽日,火焰烘烤着大地,溪流俱竭,草木皆枯;当新国度在荒瘠的旧壤上重建,你来看那荒草丛生的溪谷、干涸龟裂的河床,像刀子剜进大地几百年不愈的伤疤;你来看那在烈火中凋敝了的杉林,只余遍野坟岗,苍白的墓碑立满了山头,像殉道者一样将那刻满年轮的创口愤然朝天。
基斯科斯人是幸运的,北方人也是幸运的,他们在绝望中等来了肯阿那的救世主,从沙海中飞来的“银冠皇后”,也就是后来被基斯科斯人视作半神谱写进歌谣里的那条古银龙。
不过,赫尔泰博菈(银龙名讳)早已随龙类历史一并作古,在肯阿那的金字塔中永久长眠了,深入埃斯布罗德的远征军等不来他们的救世主了,等待他们的,只有恶龙波修斯无尽的怒火。
在那凝聚了所有邪恶的黑焰面前,一切抵御都无济于事,刻有教徽的盾牌被生生熔解,骑士们来不及脱下厚重的盔甲就被活活烧死,战马拖拽着火的尸体满街乱窜,一些士兵逃进街旁的建筑中,紧跟着就被吞没在废墟下。
亲眼目睹这宛如地狱一般的景象,身为远征军统帅的修美尔除了眼睁睁看着,根本无能为力。
那恶魔张开双翼,便敛尽星光,滚滚浓烟汇成一顶密不透光的穹窿,地上的生灵在今夜失去了仰望天空的自由。
在这样一个充满绝望和悔恨的时刻,赫莱茵的六王子终于深深认识到人类的渺小、脆弱,还有那毫无自觉的傲慢。他犹记得出征以前,学术权威声称古龙是被时代淘汰的物种,教会领袖们信誓旦旦地宣布执行圣裁,工匠则鼓吹他们打造的兵备是多么精良,满载期许的教会联军在人民的夹道欢送出征,仿佛人类的胜利是理所当然之事。
从来没有过那样一个理智的声音,告诫他们应像敬畏深海一样敬畏古龙。
失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人类注定要为无知和傲慢付出惨痛的代价。
骑士们赖以为生的盔甲和盾牌挡不住无孔不入的火焰,圣牧师引以为傲的咒语只能换来几缕点缀在黑鳞间的星火,精通治愈福音的修女,面对无人生还的地狱全然束手无策。
事实证明,以抗衡深海的经验来对付古龙,是远征军所铸下的最严重的错误。
号称人类精锐之师的两万圣裁大军,在这黑色有翼的恶魔面前竟溃如蚁穴、一败涂地。
所有的人和马匹,都疯了似的四处逃窜。唯一的例外,是仍定定站在原地的修美尔。忠实顾主的达利斯主教曾苦劝他弃守阵地,先行撤退再做打算,他却充耳不闻,一脸出神地凝望着再度腾空的古龙,翠绿眼眸中闪烁交织出两种矛盾的神采:惊惧与憧憬。
在这天崩地裂的毁灭中,他恍然醒悟,理想中的那束革命之火,难道不就应是这样的吗——致命而壮烈。
几千年来形成的阶级制度与秩序,已在日积月累、潜移默化之下筑成一堵牢不可破的城墙,让他看不到一丝能撬动的可能,而今,古龙却不费吹灰之力就颠覆了这一切。
尤其当他看到那几名刚跳下车的主教,立时便被汹涌的人潮淹没、遭踩踏致死,胸中竟感到莫名的酣畅,仿佛压抑多年的情感一下子释放出来,灵魂深处继而焕发出一股萌芽新生的激昂活力。
他在毁灭中看到了一抹曙光,现在,他必须心怀希望地活下去。
被呛人的浓烟逼得俯下身,修美尔匆匆地四下环顾,那位忠诚的幕僚兼政治盟友,达利斯主教,早已不见了踪影。父王赐给他的亲卫队也是死的死、逃的逃,再没有士兵来执行军令,看样子他是非得要靠自己不可了。
伴随哗哗的巨响,邪恶翼影不时掠过头顶,许多士兵被那响彻天地的龙啸震破了胆,就像僵尸一样原地等死。
玛普主教随波逐流的下场还历历在目,王者血脉的自觉,让修美尔不允许自己以如此窝囊的一种方式死去。于是他紧咬牙关,抄起小刀扎进肩膀,设法以痛觉来刺激被恐惧攫住的双腿。效果立竿见影,他成功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
随即他放低重心,双手伏地,大口将新鲜氧气汲满肺叶,然后屏住呼吸,一鼓作气从混乱人潮中冲了出去。
这时,一团庞大黑影划过面前摇摇欲坠的危墙,他迅速蹲下身子,隐蔽在隆成一座小丘的尸堆后面,眯眼观望一下古龙在重重烟幕中掠过的影子,很快就选定了出逃的路线。
等翼影重叠造成的深色视觉,从近处那片烟雾中离去,他果断动身,紧贴墙脚,逆着人流疾行,快速绕过一片压死了几个圣职者的废墟,并瞄准了不远处的一条阴森小巷。
“救——救救我——”
修美尔循声回首,愕然看见一个浑身着火的士兵朝他扑了过来。
但还未跑到跟前,对方就在一声诡异的闷响中栽倒在地,趴在静静燃烧的火焰下,没了声息。一个魁梧的人影旋即从后面显现出来,丢掉手里那块染血的板砖,达利斯主教一边念着“主啊,宽恕我”的忏辞,一边朝地上狠狠啐了口唾沫,火急火燎地奔上前来,“这边走,殿下!”他不由分说架起修美尔的胳膊,就拽着他往巷子里跑。
“你没有逃?!”修美尔审视着眼前这个灰头土脸的高大男人,有些不敢置信。
“未能在殿下心中建立起一名主教当有的信誉,那是我的疏忽,”达利斯主教一面不时观察天上的情况,一面行色匆匆地说道,“不过请您相信,我离开,只是为了给殿下探明一条生路。”
狂猛的火焰攻势好像受到了延阻,遮天蔽星的浓烟在逐渐散去,修美尔不确定外面发生了什么,但他感觉得到,那头恶龙被什么力量给牵制住了,这无疑是个绝好的逃生机会。
不一会儿,小巷的出口已在前方亮起,达利斯主教兴奋地说道:“出了这条巷子,一路向南,那里有我们的一个哨卡,到了那儿,自然会有人护送殿下出去。”
然而,等他们满心希望地从尽覆泥泞的小巷里挣脱出来,却发现自己陷入了一场更大的绝望中。
原来那黑色有翼的恶魔,早已恭候多时,将庞大的躯体趴伏在一排低矮的房屋上,优哉游哉地等着猎物自己送上门。建筑物棱角被它那夸张的重量压垮,造成一种身陷在柔软垫子中的错觉。
从那张“软垫”里抬起头,眼珠眯成一条金色的缝,古龙阴险地狞笑着,开口发出震撼灵魂的浑厚嗓音:“噢,真是遗憾,只差那么一点就能逃出生天了,我猜你们一定是这样想的?有的人大概是吓坏了,完全忽略了自身在那一片庸碌无奇的颜色中是多么的显眼。”
修美尔心头一惊,颤巍巍地伸手探向头顶,但那顶宽松的兜帽早已随斗篷一并被落在了火海之中,于是那一头醒目的金发就这般毫无遮掩地暴露在外。
“不必惧怕死亡,我尊贵的王子,我保证你什么都感觉不到!”
说完,古龙长颈直立,喉头鼓胀,黑焰顷刻填满齿间的缝隙。
突然,修美尔却睁大了双眼。
只见位于古龙左眼眶上方的凸起的眉骨,不知何时竟被连鳞带肉削掉了一大块,绿血汨汨而下。
它受伤了!
——————————
ps:资源群【366476606】一更
第九十九章 恶毒之语
像碾碎蝼蚁一样任意宰割上万人军队的古龙,竟然受伤了?
修美尔简直不敢相信双眼之所见。因为在刚过去的那短短一刻钟里,造物主的偏心已于人类有切肤之痛,他清醒意识到古老的基斯科斯人并非危言耸听——生活在富饶流域的多美尔人认为北方是蛮荒之地,基斯科斯更是茹毛饮血的古猿的代称,后者留下的文化遗产,在南方学者眼中就像古窟里的象形文字一样野蛮落后。
但这显然是一种偏见、可鄙的地域歧视,是如今导致了一场后果极其严重、乃至会威胁到全人类安危的误会。
上一篇:诸天:我是无惨手下一只鬼
下一篇:我的恋爱游戏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