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只见狼群龇牙咧嘴,警惕地注视着什么。风静了下来。尤利尔随着它们的视线,仰头望去,一团蓄势待发的电光陡然映入了瞳孔。
那是一名身披黑袍的蛇人祭司,高高伫立在嶙峋陡峭的山道上,双臂张开,高举着电光闪烁的法杖,面朝南方的雪峰高声念诵着一串古老的咒语。
在众人震惊的瞩目中,完成吟唱的蛇人祭司,用法杖直指南方的雪峰,雷电骤然迸发,在众人头顶划过一道耀眼的弧光,击中了积雪皑皑的山腰。
雷光消逝。
整个山谷,寂静如死。
下一刻,伴随着地动山摇的轰鸣,积雪松动,苍白色的洪流从山腰之上倾泻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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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雪中鏖战(二)
铺天盖地的雪浪从山腰上奔涌而下,扬起的雪雾蔓过天际,遮云蔽日。
那场面,犹如被狂风卷起的滚滚浓云,紧贴着崎岖陡峭的山道俯冲下来,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地面开始猛烈地震颤起来。
疾速下滑的雪流在半山腰遇到了一段近乎垂直的断崖,奔腾的怒雪从断崖上鱼贯而出,轰然坠落,猛地撞向了低处的积雪,山腰下的树木抵挡不住雪崩的冲击,纷纷颓倾折断。狂风扬起的雪尘几乎笼罩住整个雪峰,让人以为整座雪峰都塌了下来。
面对迅速迫近的雪崩,尤利尔不假思索,直接甩出瞬间展开为长鞭形态的手杖,勾住了双足深陷积雪的塔卡里人,将他猛地拽了过来。狩猎小队的阵型,因为老巫师的掉队而被分割成三段:雪崩之下首当其冲的是走在最前列的杜尔迦及白狼,她们离得太远,尤利尔知道自己无能为力,而落在最后面的芙琳、游侠索尔与老巫师格伦茨,或许能侥幸逃过一劫。
“快走!”尤利尔不由分说,沉肩一把扛起还有闲心仰天观看雪崩的芙尔泽特,拼命地向前蹚雪。盖加尔洛也跟着往回逃窜的狼群一起,在雪地里连滚带爬地跑了起来。
狼少女杜尔迦明知自己或许难逃一劫,她却不肯放弃求生的念头,一脚深一脚浅地飞快踩进雪地里。她好不容易才又见到海狄娅斯,自己还要好多话没有对她讲,怎么能随随便便地死在这里。
但刚跑出去没两步,白狼便扑上来,将她压倒在地,意图以自己的身躯为她挡住灾难。
“祖尔萨哥哥!”
轰鸣的雪流接踵而至,把少女未说完的话,淹没在了冰冷的黑暗中。
气势磅礴的雪浪冲下山峰,在漏斗状的谷底拢起一道绵延数公里之长的厚厚雪褶后,终于平息了怒火。陡峭的山坡上留下了一道宽度惊人、灰褐相间的狰狞伤疤,嶙峋的危岩仿若皮开肉绽之下的骨骼。沿途所过之处,树木倾折,光秃秃的锯状断桩,绝望地望着天空。
漫天雪尘缓缓沉降,整个山谷又重新归于宁静。
如奶油般松弛软泡的雪堆,突然下陷,就像贪吃的孩童用勺子在蛋糕上挖出了一个窟窿。在下陷的雪洞里,是尤利尔用胳膊扫开头上的积雪,咳嗽着从雪堆下面冒出头,然后面朝万里无云的晴空,长长吸入了一口新鲜空气。当然,他没有忘记仍被埋在雪堆下面的芙尔泽特,双手立即探进积雪里,把她捞了出来。
芙尔泽特拍了拍覆在头发上的积雪,把冻得发青的额头露出来。她环望四周,飞快地眨了几下霜白的睫毛,似乎觉得一成不变的旅途终于有了点新鲜花样,不再像之前那么乏味了。
“真有意思。待会儿解决那个蛇人祭司的时候,记得转告它,就说我很喜欢它的小把戏。”对于这场令狩猎小队成员们生死未卜的大雪崩,她兴致盎然地如此评价道。
“我建议你亲口对它说。”尤利尔匆匆瞥了下北面那座雪峰,山道上已不见了蛇人祭司的踪影。
但这并不代表他们已经安全了。恰恰相反,佯攻的序幕落下后,就该是腥风血雨的高 潮了。
片刻过后,两人身旁的一堆积雪也塌陷下去,塔卡里人黝黑的面孔从雪堆里钻了出来。他使劲儿甩了甩头,抖去黏在头发和脸上的霜雪,偶然间发现了不远处的尤利尔二人,惊喜交加地开始手脚并用,企图从雪地里爬出来。但雪堆太软,他一边往外爬,雪一边不断地塌陷,他反而越陷越深。
“塔西玛,往北边的山脚下走!”
尤利尔冲他指了指北边那座雪峰,雪崩止于苍青的山麓,那里的古树还完好无损,无非梢头添了些臃肿的银色缀饰。
塔卡里人心领神会,三人便又在雪地里吃力地蹚了起来。
在去往北边雪峰的路途中,他们并不孤单,接连有几头山岭灰狼从积雪下蹿了出来,看来它们大多逃出了雪崩危害最严重的区域,没有受到致命的损伤。
三个人和四匹狼,最终跋涉过有如沼泽的雪地,成功抵达了北峰脚下。
不过,在他们之前,早已有人先一步“登岸”了。
路薇看起来没什么大碍——这反倒是最令人怀疑的地方——但趴在她脚下那头山岭灰狼,运气就不是那么好了,一条断裂的树枝,刺进了它的腹腔,染红了腹部浅灰色的绒毛。猩红的颜色,在雪地上渐渐蔓开,显得格外刺眼。
“它保护了我。”少女轻柔抚慰着灰狼的额头,后者低声呜咽着,气息越来越弱。
其他几头山岭灰狼走上来,环绕着奄奄一息的同伴。山岭灰狼拥有着相当程度的智慧,它们似乎意识到了些什么,静静地守卫在同伴身旁,直到它双眸中的神采完全黯淡。一头非常年轻的灰狼,有些不甘心地用鼻子轻拱同伴的后背,希望它还能站起来,与它们一同奔跑,一同狩猎。
“伟大的生命,愿安杜卡永不叨扰你的好梦。”塔卡里人双臂交叉,掌心置于肩侧,用自己熟悉的方式来缅怀这条逝去的生命。
悲叹的情节转眼即逝。危险尚未远去,他们的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其他幸存者,让狩猎小队重新集结起来。
“动作要快,谁也不知道那些蛇人什么时候会卷土重来。”
四人商量过后,决定分头行动,尤利尔与芙尔泽特往西,盖加尔洛与路薇则往东。
“在那儿!”塔卡里人指着一块尚未完全被雪崩淹没的高大岩石,岩壁一侧的积雪正在往下滑去,很快,他们就听到了杜尔迦的呼救声。
杜尔迦和她的白狼兄长运气很好,他们被湍急的雪流冲上了一个斜坡,避免了被雪崩吞没的厄运。强壮的祖尔萨只受到了一些皮外伤,以及它的左眼被一块裹藏在雪浪里的尖石,连同眼睑一并给戳伤。伊比亚斯帝王霜狼高贵的淡红色鲜血,滴落在雪地里,它却一声未吭。当塔卡里人表示自己想要帮助它处理伤口时,白狼却把头扭向了一旁的妹妹。
身体素质远不如祖尔萨的狼少女,全身多处遭遇挫伤,尽管性格要强的杜尔迦直言表示自己不要紧,但在塔卡里人触及她左肩的那一刻,女孩儿眼眶里还是泛出了泪光。
“脱臼了。”经验丰富的塔卡里人当即作出判断。
“不要紧,我还可以……”
“我们不能带着一个累赘上路。”路薇原话奉还,令还欲争辩的狼少女哑口无言。
“处理脱臼,对我们塔卡里人部落的男人来说,基本上是家常便饭。来,平躺下,不要把肌肉绷得那么紧,一定要保持放松。”在塔卡里人的指示下,杜尔迦取下肩上的木弓,依言平躺在雪地上。盖加尔洛双手抓住她的左臂,同时用左脚的鞋底死死抵住她的腋窝,做出一个拔萝卜般略显可笑的姿势。“接下来我要用全力帮你把错位的肩关节拉出来,如果痛的话,可以喊出来。”
“我才不会喊!”杜尔迦倔强地咬紧牙关,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架势。
……
“那是什么声音?”
听见从东边传来的一声尖叫,芙尔泽特蓦然驻足,回头望去。
“别去管那边的事,过来搭把手。”
尤利尔把化作长鞭形态的手杖掷向了远端,长鞭的另一头,将好落在下半身完全陷进积雪里的芙琳跟前。除了身小体轻的男爵还能在松软的积雪上行走,其他三人都深陷在雪地里,寸步难行。身材修长的索尔,因为穿着一身略显沉重的甲胄,行动极为不便,他只好将昏迷不醒的老巫师托付给了芙琳。后者一只手搂住老巫师的腰身,另一只手五指卡进锯齿的间隙,牢牢抓紧了冰冷的长鞭。
心高气傲的混沌之女,最终也不肯屈尊于苦力活儿,并当着猎人的面,把金贵的双手揣进了衣兜里。
尤利尔费了很大力气,才将两人拽上岸来。而后,索尔也有惊无险地蹚出雪地,登上了北峰下的高坡。
“那头叫拉鲁的狼不见了。”芙琳望着山谷下的茫茫雪海,焦急地说道。
尤利尔拍拍她的肩膀,以示宽慰。芙琳没有抗拒,只是有些伤感地接受了这个残酷的事实。
事到如今,她早已明白好运不会眷顾每个人,旧神也从未许诺会保佑每个生灵。
“我们现在要往东走,去和其他人汇合。”
“不。”
索尔忽然转身,把宽阔的后背留给众人。
穷凶极恶的狼群出现在了西边的雪谷中,数量多如蝗虫,在三头红鬃座狼的带领下,迅速朝这边逼近过来。
“我殿后。”
这是他迄今为止说过最长的一个句子,嗓音低沉而厚重,仿佛烈风掠过一片古老的石林。
只见索尔双手绕过右肩,握住剑柄,从背后的十字皮带里,缓缓拔出了那把锈迹斑斑的大剑。
尤利尔把昏迷中的老巫师背在背上,头也不回地对那个毅然迎向狼群的背影说道:“在前面的谷口汇合。”
“好。”索尔答道。
芙琳咬了咬唇,望着游侠沉默如岩的背影,犹豫片刻,最后还是跟着自己的老师离开了。
雪崩封住了山谷下的道路,北峰下的路窄而陡峭,崎岖难行,尤其对负重前进的尤利尔来说,就连这异于常人的体质,也对高原环境产生了反应。他的呼吸在加重,双腿交替的频率在减慢,修长的身躯被肩上的负重压得越来越低。
谁也不知道索尔能在狼群的围攻下坚持多久,等死亡的阴影掠过那位游侠的头顶,就会紧追他们而来。芙琳心急如焚,几次提出想要为尤利尔分担负重,却被他粗鲁地推开。只见他抬起狰狞扭曲的面目,从牙缝间挤出断断续续的声音来:“看着那个女人,别让她离开你的视线范围!”
芙尔泽特已经一个人走到了前面,那头金色的长发,在她身后极有律动地左摇右摆。恐怖的雪崩并未打搅她观光的好兴致,金发少女手里拄着一根树枝充作的手杖,脚下轻盈如飞,把尤利尔二人远远抛在了后面。
芙琳被尤利尔凶狠的表情和语气吓了一跳。她之前还一度以为两人交情匪浅,关系亲密到几乎让玛利亚公主抓狂的地步,现在看来却似截然相反。
她不敢违背老师的命令,说到嘴边的话也给生咽了回去,随即便拔腿追了出去。
眼见芙琳的背影远去,尤利尔拼命挤压扭曲成一团的五官,迅速松弛下来,覆着一层薄薄冰晶的岩壁,照出他冷酷的面庞。
他背着老巫师,转身走入了北峰下的一条巨大岩缝中,几条粗壮的锥形冰柱,高高的悬挂在头顶。
尤利尔把他从背上放下来,让老巫师背靠岩壁坐了起来。
他掀起被冰雪浸湿后变得愈发沉重的衣摆,从绑在腰间的鞍袋里,翻出了一个稍小于水袋的牛皮袋,继而拧开了封口的软塞。接着,他撩起左手袖管,让一簇白炽色的火焰蹿出指尖,利用火焰四周的高温化开封住输血管接口的冰片,然后拔出输血管,对准牛皮袋的壶口,灌入他的血液。
做完这一系列工作后,他将那袋混有古老血液的极烈臭血浆用力摇晃了几下,使之充分融合。
只感觉一团燃烧着烈火的酒液,灌入喉咙,在胃里翻腾,老巫师闷哼一声,从漫无边际的黑暗中陡然惊醒。
他努力睁开被冰晶糊住的双眼,茫然地眨了两下,模糊的景色很快变得清晰。
一张平静的面孔倒映在他眼中。
老巫师大惊失色,他看出了隐藏在平静之下的汹涌。但他伤得太重,意志太过薄弱,还不等他叫出声,那双猩红的眼瞳便已成功俘获了它的猎物。
老巫师木然地张着嘴巴,双目逐渐失去了焦距。
灵魂的火焰尽于此刻熄灭。
“吸血鬼的血可不是治病良药,极烈臭血浆虽然可以起到一定缓和作用,但那不会让你苟延残喘多久,副作用很快就会让你这具灯枯油竭的肉体彻底崩溃……”
说罢,尤利尔抓起手杖,狠狠刺进了老巫师的右腿之中。那张衰老而麻木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痛苦的表情,但那只是犹如机械一般的生理反应。
“现在,让我们抓紧时间,”猎人用手掐住老人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直面自己的双眼,“关于埃斯布罗德,把你知道的一字不漏地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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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雪中鏖战(三)
“剩下的人呢,为什么只有你们两个回来?”
当芙琳好不容易追上独自走在前面的芙尔泽特,她就看到路薇站在一处倾斜的石坡上,从上面俯瞰着她们。与她一起的,是盖加尔洛和杜尔迦。后者捂着搭有一条厚厚狐毫围脖的左肩,脚步有些踉跄,看上去受伤不轻。她的兄长祖尔萨同样也受了伤,这头白狼瞎了一只眼,半张脸被染成了血红色,但依旧显得威风凛凛。幸存的山岭灰狼也聚集在这里,但数量已由最初的七匹减少了如今的四匹,拉鲁和另外两头年轻的公狼在雪崩中不幸殒命。
“有一大波狼群从西面的山谷涌了进来,索尔先生决定留下殿后,”芙琳一脸悲壮地说,鼻腔里涌出酸涩的湿意,“我的老师背着格伦茨先生,就走在我们的后……”说着,她转过头,却发现身后的山道空空如也。
“他们人呢?”路薇警惕地追问道。
“我……我不知道,刚才他们还在后面的……”芙琳情急之下看了看身旁的占星师小姐,希望她能为自己作证。
芙尔泽特惜字如金地点了点头。这也是她最近才开始留意到的一件事:与混沌的主宰对话,这本该是一项值得世人肝脑涂地的无上荣耀,与尤利尔相处太久导致的恶果,就是她发现自己对闲杂人等表现得慷慨过头了。
“他们回不来了。”杜尔迦被肩伤扯得皱了下眉头,她表情略微扭曲地龇着牙道:“亚米兰达已经近在咫尺,我们不能停下来。蛇人很快就会再找上门儿来,我们得快!”
芙琳不可置信地张了张嘴,她觉得这话简直荒谬到了极点。
然而,就连塔卡里人也面朝西方,轻轻触碰了下自己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像是在缅怀逝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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