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黑巴洛克
很快,更多的裂缝从中心扩张开来。
紧接着,整座墙体轰然倒塌,从那平地掀起的烟尘里走出来的,正是尤利尔。而最后一名教会骑士的尸体,则以头颅完全嵌入墙面的方式,被掩埋在碎石堆下。
猎人挥了下尚且滚烫冒烟的手杖,驱散眼前的尘烟与迷雾。
偌大的河滩上,除了满地的尸体外,空空如也。这说明赫斯特的突击部队已经全部攻入了废墟内部。只有零星几个逃兵从废墟里跑到岸边——有赫斯特的士兵,也有身披科恩斯梭鱼链甲衫的守军士兵——他们把小船推下水去,划桨远遁。
但逃兵毕竟数量有限,他们不可能把所有的木艇都偷走。
目光所及,仅冲上石滩的这些木艇,根本不足以把多达一万二千之数的赫斯特左路军送上岸来。
不过他来不及多想,此时又是一声爆炸的轰鸣,从延伸到河面浓雾的断桥桥头上传来。
敌方采取分兵策略进行登岸作战,让蛇人不必暴露在空旷的河岸上。明智的决策。教会骑士与王国军队从正面发动猛攻,而拥有尖锐钩爪的蛇人可以顺着桥墩轻而易举地爬上桥面。尤利尔知道亚达里斯神庙里的蛇人,常常在地下瀑布冲刷的光滑岩壁上进行攀爬,区区三十英尺的高度于它们来说简直形同虚设。擅使雷系法术的蛇人黑牧师,配合骁勇善战的蛇人奴隶战士,将会以摧枯拉朽之势击溃脆弱的人类军队。
战场混乱不堪,但尤利尔的头脑十分清醒。他知道如果缺少自己的帮助,断桥的防御线很快就会在雷电的轰炸下土崩瓦解。
不过,要横穿过废墟间的战场实在太浪费时间,所以他决定走另一条路。
于是他把十字弩挂回背上,朝河岸边大步奔去。
……
“步兵,上前!”
在五十英尺宽的断桥之上,由临危受命的年轻指挥官沃伦特指挥的守桥部队,正在作着最后的抵抗。架盾的重型步兵从弓箭队的外围两侧汇聚过来,手里举着黑色大盾,严丝合缝地构建起一堵牢不可破的铁墙——
几乎。
在守军面朝的正前方,犹如乌云般黑压压地盘踞在桥面的蛇人奴隶部队,向两侧分散开,留下一地的湿脚印和水草。几名手持水晶法杖的蛇人黑牧师,张开骨骼凸起的双臂,仰天呼唤着古老的咒语。随着噼啪一声,嵌入在木杖顶端的棱形水晶骤然迸发出一道亮黄色的电光。
“稳住!”
负责顶盾的步兵大口喘着粗气,豆大的冷汗滑落脸庞。在过去的近一个钟头里,他们已经见识过很多次这种强大法术的威力,四周那些全身被烤得焦黑发臭的尸体,便是出自蛇人黑牧师的杰作。
“放!”
沃伦特又是一声令下。一轮范围足以覆盖整个桥面宽度的密集箭雨,在空中划过美妙的抛物线,落入敌军阵中。那些身无片甲,只有一条裹体麻袍的蛇人奴隶战士,哀嚎着相继倒地。而任何接近蛇人黑牧师的箭矢,都会被迸发的雷光湮没成灰。
人类的回合结束了。
蛇人黑牧师相继完成了咒语,金色的蛇眼里闪烁出恶毒的红光,它们倾斜法杖,直指前方。咒语释放出极为刺目的强光,为四周的景物都盖上了一层白炽色的幕布。棱形水晶里的电光犹如一粒破壳而出的树种,剧烈膨胀开来,生长出一条枝桠状的柔软触手,沿着地面飞速爬行,在噼里啪啦的爆裂声中,在地上留下一道道焦黑的烧痕。那些雷电的触手一触及步兵的盾牌,便轰然爆炸。
沃伦特放下挡在眼前的手臂,在爆炸的强光之中,数名步兵连人带盾一起被抛下了断桥,惨叫声一落千尺,最后消失在了茫茫的河面之上。
第一轮攻击就将守军的大盾阵型搅得七零八落,一些步兵的盾牌被击穿、甚至于炸毁,一半左右的人被掀翻在地。一名步兵在先前的爆炸中失去了自己的右臂,哀嚎着满地打滚。
蛇人黑牧师们又开始念诵起第二轮咒语。
这需要至少半分钟的时间。沃伦特总结之前的经验推断道。
“弓箭手!”
这位年轻的指挥官明白,自己必须为重组阵型争取时间,于是高举右手,对弓箭队发下了命令。
“拉弓!”
数量骇人的蛇人奴隶战士,如潮水般向他们涌来。除此之外,还有不少顺着桥墩爬上来的蛇人,试图从两侧夹击人类守军。它们挥舞着手里的弯刀,用尖锐的声音发出狂热的嘶鸣,浑然不在意身后那几道逐渐膨胀、半分钟后便会连同它们与人类守军一并消灭的电光。
“放!”
那些社会地位卑贱如鼠的奴隶战士,在箭雨的扫荡中,如镰刀下的麦穗般齐齐倒毙。
但是,第二轮咒术来了。
几条枝桠状的雷电触手,就像扫清垃圾的笤帚一样,所过之处不余活物。几个悍不畏死的蛇人奴隶战士,用自己的肉身挡住从盾牌后面刺出来的长矛,一个接着一个地扑上来,仿佛叠罗汉一般,在守军的大盾阵型上生生撞出了一个豁口。
蛇人黑牧师们操纵着雷电触手,袭向豁口之后人类指挥官及其身后的弓箭队。
突然,在电光引发的巨大噪声中,传来一个铿锵有力的女声。
“Oeédsy Aγguёla!”
光芒逼人的雷电触手,仿佛撞上了一堵有若实质的空气墙,瞬间光辉尽逝。
守军的众人皆是愣住,似乎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幕。
蛇人们似乎也被震慑住,不明白是什么力量阻挡住了它们的咒术。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年轻的指挥官沃伦特,他连忙回过头去,顿时瞪圆了双眼:只见一身深棕色军服的玛利亚公主,正在另外一位脸上绑着一条暗红色旧缎带的持刀少女搀扶下,气喘吁吁地站起身。
一块碎裂的施法骨片,从玛利亚的右手中落下。
“谢天谢地,我没有弄混圣盔咒和混乱咒的读音……”
话音未落,一支数量超过百人的无畏团援兵,从她身后的迷雾中显现出来,迈着整齐的步伐,汇入守军部队之中。
在众人或震惊或肃穆的注目礼之下,满脸苍白的贝奥鹿特公主,扶着猎人少女的臂弯站直了身子,举手下令道:“重组阵型,让我们把这些怪物赶回老家去!
第四十二章 反击
门威列河的夜,犹如一口火炉上的热锅,沸腾不止。
河水被染成了红色,尸体被冲上石滩。有人类的,也有蛇人的。
在历史的厚簿下沉寂多时的佩兰忒废墟,被这场无情的战火彻底点燃。
而在战争的最前线,萨伊露大断桥上,贝奥鹿特公主的亲临,虽然极大程度上振奋了守桥军颓垮的士气,但这对于断桥上接近一面倒的局势并没有太多实质性的帮助。
“公主,我们必须撤回内城!”
随着愈来愈多的蛇人浮出河面,争先恐后地爬上桥墩,断桥失守已成定局。
在大批蛇人奴隶战士悍不畏死地冲击下,守军的防御阵型几度被冲散,一些倒在地上的士兵还来不及起身,就被蜂拥而来的蛇人奴隶战士的长矛或弯刀刺穿。所幸的是,断桥守军拥有一位临危不乱的优秀指挥官,在沃伦特的指示下,守军一边有序后退,一边利用密集的箭雨威慑这支不畏死亡的怪物军团。不断从桥下赶来的无畏团援兵,让守军的撤退行动不致于变成一溃千里的惨败。
“小心右边!”
拥有乌鸦之眼的芙琳,不会像常人一样被浓雾阻碍住视野,她先于所有人发现了桥面右侧的敌情。但当士兵们对她的警告作出反应时,那几个蛇人奴隶战士已经跳进了弓箭手群里,用手中的利刃肆无忌惮地挥洒出鲜血。来不及拔出挂在腰间的短剑,弓箭手们便接二连三地在惨叫中倒地。而失去了大面积覆盖的箭雨震慑,蛇人军队再无忌惮,从正面对后撤的守军发动了潮水般的凶猛攻势。
“别管我了,快去!”因为释放了一次圣盔咒而力竭的玛利亚,一把推开搀住自己的猎人少女,“学以致用的时候到了,让我看看你都从你那混蛋老师那里学到了什么!”
芙琳犹豫了一下,但人群中不断响起的惨叫声,还是催促她迈开了脚步。
她身手灵敏地穿梭在慌乱的人群中,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头正用长矛蹂躏地上尸体的蛇人战士背后,双手握住刀柄,咬牙将寒光锃亮的刀身送进了对方的后背中。覆盖在背部的鳞片并不能让这些远古生物阻挡住锋利的冷兵器,它们是对付咒术与巫术的高手,但和冷兵器作战向来不是它们最擅长的。被刺中的蛇人闷喉了一下,紧接着芙琳用力转动刀柄,伤口下喷溅出一团绿色的血浆来,蛇人倒地死去。
附近的一名蛇人奴隶战士发现了芙琳,嘶吼着朝她扑来。猎人少女脑海中回想着老师在面对各种各样的异种来袭时,所采取的惯用应对措施,她索性没有后退,而是深吸口气,屏息凝神,等到对方杀至眼前,在看清蛇人作出的攻击预备式后,她连忙下蹲。削铁如泥的弯刀自她头顶横扫而过,削下一缕发丝,芙琳则趁此机会,自下而上,把刀身捅进了蛇人的腹腔。
然后又是一扭,她一脚将卡住刀身的蛇人尸体踹了出去。
不远处,另外两名闯入守军阵中的蛇人奴隶战士也倒在长矛手的穿刺攻击下。
就在这时,佩兰忒废墟的钟塔上,接连传来胜利的号角。
废墟的西北两面仍然陷入苦战,那是从废墟南面和西南面传来的告捷讯号。
沃伦特飞快地冲到桥边,往桥下的河滩上望去,目光穿过逐渐随风而逝的迷雾,看到赫斯特的士兵们正在溃逃。从城内冲出的守军把他们逼到河岸边,迫使他们涉水或登船,只有寥寥几条木艇能够逃脱弓箭手的追击,绝大多数逃兵都倒在了石滩或靠近岸边的河水里。平缓的水流带不走这么多尸体,任由他们漂浮堆积在浅水区。河岸被染成了一块猩红的湿布。
“我们正在迈向胜利!”
年轻指挥官兴奋的怒吼声,无异于为断桥守军注入了一针强心剂,一度溃散的勇气和决心,又在每个人的心中重新点燃。
坚毅与勇敢,取代了士兵们眼中的怯懦与惶恐。蛇人黑牧师们发出不甘的咆哮,企图故技重施,用威力惊人的雷电来摧垮人类的信心。但它们忘了,这里还有一名女巫。尽管她只是一名自学入门的初学者,但在开战之前,她有相当充裕的时间,来把自己勤奋、细致与耐心的优秀品质,镌刻在施法骨片上。而那正是石骨派巫术开创者留给后来人最大的财富。
“Oeédsy Aγguёla!”
圣盔咒。假使尤利尔此时在场,他能够很轻易地看出,与旧镇所遇的梅塞拉相比,公主殿下的技艺是多么稚嫩且拙劣。梅塞拉能够让圣盔咒的效果持续长达两秒,而玛利亚的圣盔咒几乎只能存在一瞬间。她竭尽最后一丝余力,为守军挡下了三道雷电咒术,但紧追而来的另外两道枝桠状的黄金触手,毫不留情地在守军前排炸开了两个大口子。
沃伦特回头看了眼瘫坐在地上的公主,知道这是她能为守军抵挡住的最后一轮咒术攻击,于是他霍然举起手里的长剑,嘶声高呼:“科恩斯和沙赫伦的同胞们,随我冲锋!”
仿佛听见了他的号召,更多的无畏团援兵涌上了断桥。此时断桥上的守军数量已经完全盖过了蛇人军队,如奔涌的洪流般在桥面上席卷而过,冲在队伍最前列的,则是沃伦特和芙琳。
在守军部队气势磅礴的冲锋中,蛇人军团溃不成军,阵型零散的蛇人奴隶战士纷纷倒在人类士兵的刀剑之下。
但真正的威胁还在后面。
“阻止它们!”
沃伦特发现躲在大部队后方的蛇人黑牧师们又开始了新一轮的吟唱,弓箭手们的弓弦接连作响,但没有任何一支箭矢能够命中这些高等蛇人。
雷光一闪而过,对宽达五十英尺的桥面实施无差别大范围轰炸,许多来不及躲避的蛇人奴隶战士也被卷入了这场灾难中,一曲死亡交响奏罢,满地焦尸,翻腾的浓烟呛得沃伦特伏地猛咳。
他隐约瞥见新的雷光在前方的浓雾里闪烁,随后却又莫名熄灭,正如那句已到嘴边“后撤”,又被他自己生生咽了回去。
“听到了吗,那是什么声音?”
一些伏在地上准备躲避雷击的士兵,听到了前方传来的古怪声响。那是一双巨大的翅翼在扇动,哗哗作响。
紧接着,浓雾里传来蛇人黑牧师撕心裂肺的惨叫。
“这是怎么了?”
“嘿,你们谁看得见,前面发生什么事了?”
士兵们纷纷起身,不明所以地面面相觑,有的人更是不自觉地开始后退,仿佛浓雾里出现了某种比蛇人更加恐怖的怪物。
突然间,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沃伦特眯着眼,手里紧握着剑,警惕地凝视着前方的浓雾。
一名蛇人黑牧师从雾里冲了出来,他下意识举起剑,身后则传来一片弓弦绷紧的声音。但那蛇人黑牧师只是踉跄着往前跑了两步,便噗通一下摔倒在地上,失去了呼吸。
士兵们纷纷放下弓箭,只见蛇人背上插着一支漆黑的弩矢。
“老师!”
一道人影从雾里显现出来,芙琳立刻认出了他来,惊喜地呼喊道。
落在后方的公主亦发现了他,惊讶地睁大了双眼。
猎人挥甩着手杖上的绿色血迹,徐徐步入了众人的视野中。随后他把手杖挂回腰带上,一只脚踩住蛇人的尸体,从它背部拔出了那支宝贵的涂毒弩矢。
“还好,看来还能再用一次……”他喃喃自语着,一面把弩矢上进十字弩的卡槽里,一面低头走向众人。
忽然,猎人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他抬起头,发现所有人都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僵立在原地,目瞪口呆地盯着自己。
尤利尔很确信这些好手好脚的家伙没有遭雷劈,于是皱起了眉头,“愣着做什么,你们的同胞还在战斗。”
废墟西北面传来的厮杀声,让沃伦特如梦方醒。
“科恩斯和沙赫伦的同胞们,跟我来,是时候结束这场该死的战争了!”
“肃清乱党!”
年轻的指挥官一呼百应,断桥守军再度集结,奔赴新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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