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我成为了猎人 第109章

作者:黑巴洛克

忽然,有两具骷髅架子从一处横躺在火焰里的石柱后方跳了出来,但由于它们藏得太过隐蔽,以致于直到锋利的骨刀已经从头顶劈砍下来,她才反应过来。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从斜刺里杀了出来,骨刀在即将落到芙琳头上之际,被哐的一声弹飞出去,接着一道寒光闪过,两具骷髅架子的头颅从脖子上搬了家,骨头随之散落一地。

“走!”

火焰中,有一对猩红的眼眸散发着如金属般炙热的光泽。

芙琳不自觉地往前迎了一步,但随着巨剑轰然砸地的巨响,一条火柱从右边喷薄出来,一道八英尺高的焰墙随之从她眼前拔地而起。

猎人的背影在火焰之中转瞬即逝。

“别发愣,小姑娘,出口就在前面了!”

芙琳咬紧牙关,跟在男爵身后,绕过了两道火墙,最终成功穿过了炉厅,来到了出口下。

只见炉厅的出口,连接着另一条走廊,幽深且狭长,与身后的混乱与喧嚣相比,前方的黑暗里渗着一丝诡异的静谧。

直到此时,芙琳才终于理解老师的用意,他是把追回小女孩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她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被火海淹没的炉厅,战斗的声音仍未息止。

“老师,我一定不会辜负你的信任。”芙琳用力咬住下唇,转过身,头也不回地向前方奔去。

咔。

巨剑的表面浮现出一条裂缝。

很快,那裂纹便不断扩张、分叉,蔓延至整个上半剑身,火焰则加剧了这个过程。

最终,不堪重负的巨剑断成了两节,断口呈现出倾斜的锯齿状,形似战戟。

“呼——”灰烬御卫口中长呵出一口浊气,他用手拔开自己胸前的锁甲,于是尤利尔得以看见一把倒插在其左胸膛内的木刺。

深海诅咒,奥格伦尔之戟。

只见他反手握住木刺,从胸膛下缓缓拔出,腐烂的黑血从伤口下喷溅出来,深扎在血肉里的根须被一条条扯断,当木刺被完全拔出时,火焰仿佛潮退般瞬间从他身上消失了。

面具从灰烬御卫脸庞上脱落,露出一张完全不能被称之为人脸,而是许多条深海章鱼般的触手组成的肉瘤。

【深海咒蚀之剑】

尤利尔默默地看着这条鉴定信息,意识到这个饱受孤独与苦难的圣职者,最终还是屈服在诅咒的力量之下。

只见他把木刺对准巨剑的柄端,犹如寄生生物的木刺,仿佛嗅到了宿主的气息,迅速伸出根须,缠住了剑柄,两者互相融合、延伸,剑柄变得越来越长,随着剑镡碎裂,最后这把断裂的巨剑变成了一把散发着恶臭海腥的巨戟。

“终于完全失去了人性吗……”猎人有些悲伤的轻叹道。

他朝炉厅的出口望了一眼,得知芙琳已经安全离开,他便也无需再顾虑什么。

于是他扔掉那条还燃烧着白火的手杖,解开绳结,摘去护臂,最后再褪去身上那件已然变得千疮百孔的外衣。

猎人和咒蚀的怪物,隔着一道火墙对视了片刻。

下一刻,双方同时暴起,扑向对方,随着哗啦一下展翼的声响,四周的火焰随风高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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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资源群【366476606】一更。这章本来九点左右能出的,但写了一遍感觉很差,于是又删了重写了一遍,这次大概会好一些

第三十八章 祭祀场

这条路好像永远都走不到头。

若非沿途做了不少标记,芙琳甚至有种自己在原地踏步的感觉。不过,她并未因为独自行动而失了方寸——虽然能口吐人言,但男爵毕竟只是一只猫——事实上,她感觉自己比跟在老师身边时,反倒要冷静了许多。跟随老师学习三个月以来,期间所吃过的苦和受过的难,无不是为了她今后能够成为一名自力更生的猎人,而眼下的状况对她来说正是一次不可多得的锻炼机会。

不过,要想适应这等教科书般的狩猎场合,并非一蹴而就的事。

好几次芙琳都不得不用手扼住喉咙,才没让自己呕吐出来。

“嗯,很别致的装饰。”借着芙琳手里光源瓶的微光,男爵摇晃着漂亮的尾巴,津津有味地对着脚边的一具尸体品论道。

随着他们在走道里不断深入,沿途遇到的尸体也变得越来越多。走道里的这些尸体和之前在炉厅里看到的骸骨有所不同,这些尸体虽年代久远——从衣物与盔甲的褪色及锈蚀程度不难看出这点——但令人感到惊奇的是,死者的皮表仿佛被某种油膜状的淡绿物质包裹住,肉体的腐烂速度被大幅延缓,以致于还能通过五官样貌来辨别这些尸体的性别。

走道里的死者大多是女性,且穿戴与此前看到的守墓人雕像完全一致,修道袍与甲胄的组合。

芙琳几乎可以在脑海中重现出这样一幅画面,守墓人集结大量人手闯入了这座地宫,他们牺牲了大部分力量来拖住炉厅里的灰烬御卫,一小部分人则趁机钻入了这条地道。而地道里这些尸体的由来也不难想象,无非只有两种可能,第一,守墓人达成了自己的目的,但他们仅剩的这些人手已经不足以再突破炉厅,所以最后尽数陈尸于此;至于第二种可能性,要比前者更有说服力一些,那就是陷阱。

男爵的身小体轻,难以触动机关,所幸的是走道里这些尸体正是现成的诱饵,芙琳强忍着恶心,一边努力翻滚着一具下半身已近溃烂的尸体,一边摸索前进。

然而一路上她并未触碰到任何陷阱,直到行至走道的出口处,一具堆在走道中央的巨型蛙类骸骨才让她弄清了这些人的死因。

六足沼毒蛙。芙琳小时候曾在怪物图鉴上读到过该类异种及其亚种,因此一眼便认出了这种怪异的六肢结构。不过据图鉴上记载,这类异种栖息在东北沼地的深处,很少会在如此寒冷的地区出现。她俯身拾起地上那条锈迹斑斑的铁链,铁链的一端固定在墙上,另一端则绑在毒蛙的腿部。看来这只六足沼毒蛙是被作为看门狗拴养在此的,芙琳心想,而它也确实恪尽职守,利用走道的地形优势,全歼了守墓人残党——因为在它身后,再无一具尸体。

男爵朝着那堆匍匐在地的庞大骸骨点头致意,像是在表达感谢。

芙琳望着出口的亮光,深吸口气,握着剑柄小心翼翼地迈出了右脚。

“看来这次我们没有走岔路。”男爵左右张望了一番,作下结论。

映入眼帘的,是一条以千百支烛火铺路的上升台阶。台阶左右两旁的石壁凹槽里,整齐地摆满了乳白色的蜡烛,给人一种置身教堂的感觉。但与世俗教堂里点燃的血脂蜡烛不同,这里的火焰并非虚假之物,芙琳能够切身感受到烛火燃烧的温度,只见火焰在烛芯上轻轻摇曳,滚烫的烛泪滴落下来发出滋滋的声响。

“嗯,某种四足动物的油脂。”

男爵在空气里嗅了嗅,便确认了这些蜡烛的成分。

但这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令一旁的芙琳有些好奇,忍不住问道:“什么动物?”

“任凭想象。”男爵眯起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嘴角流露出一个暧昧的笑容。

听到这个回答,芙琳不禁皱了下眉。

之后两人拾级而上,在迈过最后一级石阶后,眼前的景色豁然开朗,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一座占地广阔的祭祀场。

此处的布局与北方诸多教堂异曲同工,整体以木石混搭风格建成,磅礴大气,它们的共通点都是火焰。但火焰的真伪与载体都是不同的,教堂使用的是人血凝练的血蜡烛,那火焰只是炼金术师为了营造出虚幻的美好所使用障眼法,而这里的火焰不同,它们在堆满遗骨的火盆里燃烧,在乳白中泛出微黄的油脂蜡烛上燃烧,在整齐陈列于石阶的人类头骨里燃烧,它们烧得越旺,越是给人一种残酷到绝望的真实感。与宗教司所一贯的庄严神圣截然不同,这间祭祀场所呈现出来的观感,压抑得叫人喘不过气来。

呼吸变得越发粗重起来,芙琳强压着心头的不适,一步步往祭祀场内部走去。

在她的正前方,有一条上升的台阶,台阶两侧摆满了被点燃的人类头骨,而在阶梯上方的半圆形平台上,有一座怪异的石雕。石雕的主体是一株垂危将死的朽木,枯败凋零到只剩一条条光秃秃的枝梢的树冠上,托举着一个微微歪斜的石盆,石盆表面浮现出几条细不可察的裂纹。石盆大得足够让一个成人躺下,盆里的火焰亦比祭祀场里所有的火都要燃得更旺,而在石盆边缘的一个豁口处,有源源不断的灰色砂砾流泻下来,落地即逝,但还有一些无法燃尽的劣质“掺杂物”,依稀还能看出人骨的轮廓,它们被废弃在平台上,随着盆里流出的灰砂越积越厚。

芙琳刚要迈上台阶,打算看看石盆里的景象,忽然却又停了下来。她屏住呼吸,侧耳聆听。不会错的,有什么人一直在祭祀场平台的后方窃窃私语。

她放轻脚步,悄悄绕过平台,手指在被汗水抹湿的剑柄上虚握了一下。

拐过平台后面高耸的一面石墙,一个用兜帽黑袍包裹住瘦小身躯的人影,正背朝着芙琳,手里抱着一个半人高的粗实木棒,在一口咕咕冒泡的沸锅里搅弄着什么。

“越来越不像话,越来越不像话,”那男人不满地咕哝道,“把这些次品熬煮成脂块儿后,就剩不下什么东西可吃了。冬天就快来了,这样我会饿死的!真是越来越不像话!”

芙琳慢慢接近,视线穿过那人瘦小的肩膀,可以看到正在锅里熬煮的东西。一些冷白色的线条在浓稠的汤液里起起伏伏,逐渐被加热为红色,芙琳使用乌鸦之眼已有三个月的时间,她已经能通过颜色和轮廓来辨别很多常见的事物,比如人体。而浸泡在浓汤里的那些东西,很明显正是人类的四肢,若是乌鸦之眼能反馈出更精细的视觉信息,她还会看到汤面上漂浮着一大把黑色的长发,两颗浸水后变得膨胀的眼球,与半张被撕烂的脸皮也混在其中。

黑袍男人似乎听见了背后逐渐加粗的喘息声,骤然转过身来,把兜帽下面那张仿佛抽象画般五官严重错位的怪脸朝向芙琳。

一对位于面孔左侧,呈上下位置的小眼睛飞快地眨了两下,那张斜生在左额上的大嘴巴张开来:“我没见过你,你是什么人!?”他嗓音尖锐地质问道,一边在剑锋的逼迫下慢慢后退。后退时,他不慎把大锅旁的木架子碰倒了,挂在那上面的衣物掉落在地上。那些衣物的尺寸太小,很显然不是黑袍男人能穿下的。

芙琳难以抑制内心的悲伤,但仍又抱有一丝侥幸心理,于是手腕一转,将锋利的剑刃架在了对方那条皱巴巴的脖子上,“那女孩儿在什么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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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资源群【366476606】嘛,今天就是冰火该季的最后一集了,又有一年好等了

第三十九章 歪理

“什么女孩儿,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黑袍男人挤弄着那张畸形的怪脸,尖着嗓子嚷道,“你是什么人,你怎么敢用剑指着我?我可是拉玛斯·安塔尔,卡斯洛·安塔尔伯爵的亲弟弟,你怎么敢拿剑指着我!?”

“我不管你是谁,我只想知道那女孩儿去哪了!”芙琳的情绪有些失控,将颤抖的剑锋压在对方的脖颈上,“我只要那孩子!”

黑袍男人知道对方不是在虚张声势,那把剑已在他脖子上剜出了一道血痕,谁也保不准下次他还有命开口辩解。为了保命,他不得不赶忙高举双手,表明自己并无敌意,并在那张生满肉疙瘩的怪脸上挤出个干巴巴的笑容来,“啊,我知道了,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在说圣杯的新柴,从去年开始,每个月都有几个镇上的孩子被送来这里。”

“那现在他们人都在哪儿?”芙琳追问道。

黑袍男人艰难地舔了舔干燥发白的嘴唇,小心翼翼地酝酿着措辞,“呃……你知道,要保证让圣杯里的火焰在注火仪式来临前不会自行熄灭,这个条件是非常苛刻的,因为并非所有人都适合成为柴薪,我们只能尽可能地寻找替代品,安塔尔家族的长子血脉曾是一味优质的燃料,但卡斯洛的儿子……”说到这里,他忽然一副欲言又止的态度,似乎在隐瞒什么,直到脖子上被割开了一条新的口子,他才惊惶失措地开口说:“别杀我,这都是卡斯洛指使我干的!卡斯洛不想牺牲自己的儿子,但圣杯若是熄灭,贡德乌尔的地热能源就会不复存在,但圣杯是我们安塔尔家族世代守护的秘密,所以他欺骗了红岩镇决议会,让决议人们相信只要每月向盐湖之神奉上活祭品,蒸汽墙和地热温泉就不会消失。从那之后,每个月都会有孩子被送来,根据燃料的质量差异,有时是一个,但有时一个月要往圣杯里添三把新柴才能勉强维持……我曾告诫过卡斯洛这不是长久之计,我真的这样对他说过,请你相信我!”

芙琳深吸口气,竭力保持着冷静,以免失手,“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黑袍男人哭丧着脸,死亡的威胁压迫着他颤抖不止的双膝,一度快要跪地求饶,“我已经说得足够明白了,不是吗?这些孩子并非生来就是柴薪,他们只是滥竽充数的劣质品,安塔尔的长子血脉可以维持圣杯数十年的燃烧,但这些平民的孩子……如果我不把他们浓缩成便于燃烧的脂块儿,他们只够十几天,甚至是几天的份儿……”

“脂块儿?”芙琳皱起眉头。

“或者你可以称之为块状余烬,只有它能使圣杯里的火焰延续……当然,若是有永恒的原初之火注入其中,便不再需要往圣杯里填充这些残次品了,啊!”听见铁锅里发出噼啪一声脆响,黑袍男人用不至于刺激到芙琳的动作速率,慢慢回过头,朝锅里瞥了一眼,“噢,是新的脂块儿要出炉了,希望这次能让火焰多延续一阵子。”

芙琳忍不住稍稍往铁锅边挪了两步,只见铁锅里的汤液已经几乎被熬干,只有一滩黏稠的浆糊覆盖在锅底。在那一堆浆糊里,残留着很多没有被熬烂的骨头,骨头上还附着着一层干巴巴的皮肉,脂肪和水分则早已被抽干,它们全都凝缩在了铁锅底部那个呈四方体的灰色块状余烬里。从铁锅里散发出的那如同煮熟腐肉般的气味儿,令芙琳喉咙一阵蠕动,不过她好歹还是忍住了呕意,“就算是死,也不足以偿还你对这些孩子所犯下的罪孽……”执行正义,芙琳知道这个理由只会换来老师一句“幼稚”的评价,但她的真实心境确是如此。就算是为父亲的赎罪,她也应该在这里处决掉这个恶毒的杀人犯。

“你不是守墓人,”黑袍男人盯着芙琳看了一会儿,声音比刚才要平静了些许,“守墓人才不会在意我的死活,他们只想要摧毁圣杯。”

“我不是守墓人。”芙琳承认道,“但直觉告诉我,我应该在这里杀掉你。”

“不,你不能。如果你以为我是喜欢这个工作才把自己关在这间暗无天日的地牢里,那你就错了,”黑袍男人摘下兜帽,摸着自己那张五官严重错位的畸脸,“看到我的样子了吗,这就是我为此付出的代价,我没有长子血脉,过于接近圣杯让我的肉体接近崩溃边缘,我只能通过啃噬这些人体燃料剩余的废渣来维持生命……我请求你,放我一条生路,如果我死了,就只有卡薇娜和乔瓦尼能够担当这项职责,你见过他俩吗,乔瓦尼已经老得没几年好活了,至于卡薇娜,天呐,她还只是一个不满十岁大的孩子,你真的忍心她过上像我一样人不人鬼不鬼的生活吗?”

卡薇娜。芙琳想起伯爵小女儿的音容笑貌,是那样的天真烂漫,倘若硬要给她安置一个罪名来使之正当化,那便是她身上流着安塔尔家族的血。

“把剑收起来吧,我看得出来,你没有杀过人,你是个善良的姑娘,这不会是你的真实想法,”黑袍男人从铁锅里取出那块形状规则的脂块儿,并用一块黑布包裹起来,“如果杀死我能够拯救红岩镇,我欣然接受,但事实是,卡斯洛的私心让他在伊文被焚死之前,把他从圣杯的桎梏里解救了出来,伊文虽活了下来,但他的灵魂已经支离破碎,他彻底失去了成为柴薪的资格,所以在下一代长子诞生之前,我们不得不用少数镇民的牺牲来拯救更多的人,所以收起你的剑来吧,让我把火焰延续下去,贡德乌尔最后的辉煌还没有……”

男人的话语戛然而止,变成噎在喉咙里的咕咕声。一道鲜血,从脖子上那条致命的割口下流淌出来。块状余烬脱手坠地,从摊开的黑布里滚落出来,黑袍男人双手捂着喉咙,但鲜血不断从他指缝间溢出来。他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再没了动静,作为还未完全丧失人性的象征,那猩红的鲜血在尸体下悄然蔓延开来。

“牺牲少数……这样的歪理我已经在红岩镇听得够多了。

第四十章 缺失的三分之一

烈焰与深海交织、混沌与诅咒融汇是怎样一幅景象,或许只有在炉厅里搏命厮杀的二人才“有幸”目睹。

具有强腐蚀性的深海毒液将炉厅侵蚀得千疮百孔,把深紫色的诅咒痕迹肆意涂抹在这张残破不堪的画卷上,烈火将石壁染成地狱焦土般的黑色,白色的火焰饥不择食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事物。而在这副噩梦般的光景里,两名始作俑者仍在不遗余力地为这幅杰作增添新的内容。已经被诅咒力量转化为深海使徒的灰烬御卫,甩动被一叠叠腐烂海草交缠的巨戟,朝盘旋在半空中那头双翼燃着白焰的吸血鬼猛地一挥,一大团深紫色的深海毒液直奔猎物而去。然而吸血鬼只是一次聚力振翼,向后一退,便成功避开了这次突袭,深海毒液直接泼洒在天花板上,在那里烧出了一个直径超过十英尺的大窟窿。

空气里充斥着海水的咸腥味,那气味好似会侵蚀神经,令飞在天上的吸血鬼有些把握不住平衡,他用力地甩了甩头,一边正准备振翅飞向更高的地方。

这时,深海使徒左手向半空中一探,三条互相纠缠的海怪触手从护臂下蹿出,并迅速伸长,抓住了吸血鬼的后腿,然后猛然下拉,翅膀燃着白火的吸血鬼如断线风筝般从天空中直坠下来,重重地砸在地上。

这是一个趁胜追击的绝佳机会。

深海使徒此时已经完全被强烈的杀戮欲望所支配,嘶吼着,径直冲向了吸血鬼,等它恍然发觉这是对方故意设下的陷阱时,已经没有后路可退了。

吸血鬼从地面上振翼而起,躲过了深海使徒致命的一记直刺,转而用如钩刺般锋利的长尾穿透了对方的脖子,紧接着旋身一甩,使徒像是炮弹一样被甩飞出去,轰然砸进了石壁里。吸血鬼飞上半空,瞄准了被卡在壁坑里的使徒,收敛膜翼,化作一支利箭俯冲而下,当贴近地面时,他哗啦一下张开翅膀,在地表熊熊燃烧的火焰仿佛灿金色的麦田般,随风倾倒。

伴随一声沉闷的巨响,吸血鬼狠狠撞进了壁坑里,被烈火烤得赤红的钢铁左手,在使徒的胸膛上开了一个大洞。随着指尖骤然发力,握紧成拳,掌心里那颗急促跳动的、被深海诅咒的心脏,砰的一声炸成了无数块血肉碎片。深紫色的毒血从胸口的大洞下流出,随着它逐渐变回原本的猩红色,深海的诅咒从灰烬御卫的身上褪去,失去生命供给的鳞片与丑陋触须,从他体表剥落,留下一具死鱼般干瘪萎缩的身躯。那是一张满是褶皱的衰老面孔,相比于之前的可怕模样,可谓平平无奇,就像是大街上随处可见的一个老铁匠。就像是一个人类。

他疲惫地睁开眼,一张俊朗而年轻的面孔倒映在那双被岁月浑浊的眼眸里,一对燃烧着白火的漆黑犄角正逐渐从后者的额头两边缩退下去,“啊啊,我终于等到你了,圣徒大人……”

“是的,我来了。”尤利尔低垂着眼帘,平静地回道。

火焰仿佛一头狂暴的野兽,在他背后的炉厅里横冲直撞,到处都在崩溃、坍塌,但那些喧嚣好像与他们二人毫不相干。

生命的迹象慢慢从老人的脸上消逝,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张开口,“圣徒大人……我果真有如在芙里德神殿里所宣的誓言一般,尽到一名灰烬御卫的职责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