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叫作李菁的精神矍铄的小老头死了，铿惑甚至没来得及收殓他的尸体。
不是他不想，而是如果在这个地方停下脚步，他就会被身后紧紧追着的悲伤缠住。
如果被过去所纠缠，那还怎么向前走？不是谁都是玄幻小说的主角，哪怕背负天渊手托原始帝城一样无敌于天下。
在前进的道路上死去的人应该被记住，但在道路还没有被打通之前，必须要有人踩着前人的尸体向前。
“缅怀他们是留给后人的事，我们的事，是踩着他们踏出来的路继续向前。”
……
道路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铁铸大门，铁门上覆盖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就连栓在上面的锁链都刻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纹路。
那些符文呈放射状从中央向天地四方延伸，而铁铸大门的中央，一具已经玉化的少女被链条锁在半空。
它的肌肤蒙了尘，却仿佛还活着般温润。
铿惑不顾其他人诧异的目光，走上前去，恭敬地跪倒在地。
三拜，人三宝精气神，道三宝道经师，天三伯日月星。
九叩，纯阳之数。
三拜九叩，自祭其身，祭拜祖先。
铿惑直起身，向着那具玉化的尸骸轻声说着。
“弟子季忍冬，请入酆都。”
第九百零五章 是梦
方士祖宅底下的天缺，确实通往无尽深渊。无论是从能量波形，浓度还是周围环境来看，无尽深渊确实产生了变化。
无尽深渊是根据环境崩坏能浓度进行等级区域划分的，很长一段时间以来，最低浓度的区间被称作嚎叫深渊，按环境崩坏能浓度依次升高划分为废土，禁忌，原罪，苦痛，红莲和无限深渊。
而现在初入无尽深渊本应到达嚎叫深渊，可环境崩坏能浓度却直奔原罪深渊。
这意味着无尽深渊的环境崩坏能浓度直接飞蹿了三个等级。
铿惑看着手里的监测器：“浓度确实上涨了许多，无怪乎嚎叫级组的女武神小队连一个矿点都没探明就强制撤退了。”
“但她们并没有受伤，”幽兰黛尔皱起了眉头，“在无尽深渊中强制脱出会受到未缓冲的时空扭曲，应该对女武神的身体造成极大负担才对……可她们没有受伤。”
“因为无尽深渊和现实世界之间的壁障变薄了，”铿惑收起监测器，随手甩出一把飞剑把远处刚刚露了个头的崩坏兽斩杀，“时空扭曲因此减弱，她们能承受得住。”
“我不知道这该说是个好消息还是坏消息。”德莉莎嘀咕了一句。
“坏消息。”铿惑的声音声音有些沉重。
这说明从神胚胎对现实世界的影响力正在加强——对于祂来说，崩坏能更加浓郁的空间就相当于高速公路。
此刻，一行人正骑着越野摩托在一片都市废墟中风驰电掣。
原本铿惑是打算给每人分配一个摩托车的，但德莉莎由于某种客观原因骑不了铿惑按他自己身高采购的摩托车，因此只能坐在摩托车侧面的挎子里，由铿惑带着。
尽管一行人的推进速度极快，但一天的时间，就连一个崩坏能等级区都没跨过，依旧没有抵达苦痛深渊等级的地区。
原本无尽深渊里崩坏能的分布很紧凑，稀薄的区域面积广，崩坏能越是浓郁的地方面积就越小。
在以前，已探明区域中是嚎叫深渊的范围最大，现在他们大约跨过了原本的前两级区域距离，才探测到环境崩坏能指数开始向苦痛深渊靠拢的趋势。
如果无尽深渊的面积没有扩大，那么消失的前三个等级深渊区域应该是按比例分摊给了后面的四个高级深渊区。
也就是说，苦痛深渊的范围应该稍微扩大了一些，如果他们继续这样以高达两百公里每小时的速度狂奔，可能需要一整天的时间才能抵达红莲深渊区。
这也让铿惑产生了些许担忧，无尽深渊的崩坏能浓度提高了，会不会出现新的更高等级的深渊区域？
至于导航……朝着崩坏能压力更高的地方跑就是了。
直到此刻，他们才感觉到无尽深渊其实很小。
——尽管一个区域的直径就超过了三千公里，但相较于原本的十三重空间重叠，已经小了许多。
在座的一行人，幽兰黛尔的崩坏能抗性近乎免疫，德莉莎和八重樱因为体质关系，受环境崩坏能影响很小，而凯文……虽然他没说，但很明显是闲庭信步。
在这三千公里中，五人曾数次停下探查环境并记录数据，就连饮食都是在摩托车上进行的。除此以外，只有某些不太方便的情况才会让他们停车。
而途中的崩坏兽，死士之流，在五人面前连让他们减速都做不到，更多的是直接碾过去。
他们不是来外围虐菜的，他们的目的从一开始就是无限深渊。
过去，单个S级女武神带队或三名A级女武神可以谨慎地探查红莲深渊的深处。那么现在，五个打底S级的推土机在苦痛深渊无视交通规则横冲直撞，也是情有可原的。
“大叔……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
铿惑的嘴角一抽，想起来他们其实算是六个人。
也许是经历的战斗太多，八重樱给她的安全感太强，绯玉丸渐渐胆子也大了起来，至少不会再在八重樱战斗的时候闭着眼趴在她的后背上大声尖叫。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铿惑甚至想专门给绯玉丸安排一个武器词条，就叫【生体精神污染制造器】。
“能级升高了。”幽兰黛尔发出提醒，“我们正在进入下一个浓度区域。”
“嗯。”铿惑早就注意到了这一点，不禁长舒了一口气，他就怕这个原罪深渊走不到头了，“二十分钟后原地休整，记录区域间浓度变化。”
二十分钟的时间说短不短，说长不长。铿惑他们很快就找到了一处可以休息的高地，而且这里还可以看到周围矿点的情况。
若是往常的勘矿队，自然不敢在这种地方休息。但对于这五……六个人来说，他们就是站在矿点区内部，把里面的死士一个个按倒绑起来观察都没事。
无他，欺负小号矣。
高地上，凯文望着远处的矿点：“攻击性增强了许多，侦测范围也变大了。”
“大概还有一公里远。”铿惑稍微估算了一下，“按照它们现在的速度，还有一分钟左右到这里。”
“它们的阵型会被自己的速度拉开，到我们面前的时候估计是一条直线。”德莉莎举着望远镜，也在一旁观察。
“那就有点麻烦了。”铿惑挠了挠头，“抽签？”
“我去吧。”凯文摇了摇头，提起武器，坐上摩托车，“你们休息。”
既然有凯文主动揽活，铿惑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如果那些崩坏兽和死士是拉成一条线来的，就意味着他们会连续受到至少十几分钟的进攻——而这本来是可以一分钟解决的战斗。
所以派一个人过去直接剿灭，剩下的人休息就行。回来的那个人在下一段路程里可以坐在挎子里休息。
这种事不是第一次发生了，他们也都慢慢习惯了这种节奏。
但这次，却有所不同。
铿惑刚准备休息，却忽然站了起来，望向凯文远去的方向。
一道火光自大地绽放，如同红莲般绽放。其威势之大，哪怕铿惑他们距离凯文足足有一公里远，也能感到一股扑面而来的热浪。
也正在此时，凯文的声音在通讯器中响起：“敌袭，是律者。”
……
铿惑瞬间紧张了起来，他几乎立刻就联想到了数种大事不妙的发展，就在他准备缩地成寸赶往凯文的所在地时，凯文的声音却忽然间又在通讯器中响了起来。
“是幻影……不，不是完全的幻影……”
铿惑皱起眉头，身影一窜，缩地成寸便闪至凯文附近，正好看到一缕影子渐渐消散的瞬间。
被火焰烧焦的废土上，铿惑与凯文默默对视。
凯文并没有收起武器，依旧警惕着周围：“能进行真正的攻击，拥有理之律者的能力。刚刚他具现化出了四门战舰主炮，但被我摧毁了。”
“然后你攻击了他。”铿惑若有所思地接了话，看着地面上炽热明亮的铁浆。
“嗯，一触即破，消失了。”凯文显然也不能理解这种现象，“但是具现化出的主炮是真的，并且配备有弹药，用崩坏能作为能源。”
铿惑皱着眉头，忽然间心思一动，用羽渡尘搜索起附近的状况来。
不搜不要紧，这一搜，还真让他搜出了些东西。
铿惑抬起头，看向远处扬起的尘土，拿出通讯器向八重樱发出消息：“无恙，汇合，离开这里。”
“你有什么想法吗？”凯文问道，“这是一种全新的现象。”
“没有。”铿惑干脆地摇了摇头，“我也只来得及看到幻影消失而已。”
凯文毫无波动的双眼注视着铿惑，片刻后便挪开：“休息后前往下一个区域吧。”
自始至终，都没人关心那队最开始打算袭击他们的死士和崩坏兽群。
……
“你是说出现了一个看不清脸的律者？”德莉莎感觉有些不可思议，“然后一刀就没了？”
铿惑点了点头：“嗯，我也看到了，但只赶上了它消散的瞬间。对了凯文，你觉得它耐打吗？”
“不耐打，理论上律者会使用自己的能力进行防御，但刚刚那个幻影只是发起了一次攻击，就再也没有动作了。”坐在摩托车上的凯文淡淡地回答，“就像一个早就录好了的片段，特地放在那里。”
听到凯文的话，铿惑反而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凯文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铿惑的表情，这点小动作自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
但他也不说，似乎有某些事成了两个人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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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兰黛尔不止一次带队探索过无尽深渊，但都止步于红莲深渊区域。
而一次勘矿队是不能同时有一名以上S级女武神的，这是为了防止突发情况使两人都折在里面。这确实保险，但也注定她们无法进入更深的区域探索。
配置如此豪华的队伍，这还是头一遭。
“我们的目标在哪？”幽兰黛尔问道。
“红莲深渊最深处，无限深渊区边缘。”铿惑回答着幽兰黛尔的问题，“我们的任务是进行初步勘探，看看出现了什么新现象，把情报拿回去。”
停顿了一下，铿惑补充道：“当然，如果压力不大，我们可以试着探查一下无限深渊内部。”
一连两天，固体燃料块都不知道换了多少次，一行人才赶到红莲深渊区的边缘。
这一路上，他们穿过了每分钟都至少有一座在喷发的火山群，趟过了雪厚得能把他们整个埋没的雪原，见过仿佛通天巨柱般的龙卷风，看到了仿佛能把空间撕成两瓣的雷霆。
以前记录的十三种无尽深渊景观，他们已经见过了九种。而这九种景观，无一不与已知的律者对应。
而每一个景观区的边缘，都会有一个律者幻影出现，仿佛是早早就等在那了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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