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第八百四十五章 封神大劫
铿惑的意识向着底部沉去，他仿佛能看到自己的视角在血管中流动，从大脑向着身体里的人道核心沉去。
他的意识沉得更深了，穿过了肉体与精神的分隔，本我与自我的界限，最终一头扎进潜意识的湖泊里。
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湖泊中，视觉已经不具备任何意义，他以一种类似于直觉的感官观察着周围，向着潜意识的深处继续下沉。
忽然，一道亮光出现在尽头。铿惑还未来得及反应，那道亮光便在他的感知中逐渐变大。
不知何时，下沉变成了上浮，铿惑忽然感到周围一片开朗，自己从水的包围中挣脱，漂浮在水和空气的交界面上。
类似于直觉感官渐渐以视觉的方式呈现，他看到光怪陆离的世界，七道净光如极光般悬挂在天际。
铿惑从水面上直起身，轻而易举地站在水面上，向着四周张望。
他此时正在一座小岛的中心，脚下的水潭仿佛通往无尽的幽邃。小岛之外的四面八方皆是无穷无尽的水，仿佛融成一片的海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一座凸出水面的小岛。
侧耳倾听，铿惑隐约间听到了密集的低语。这低语并不来自一个源头，而是从四面八方同时涌来。铿惑仿佛身处嘈杂的人群中央，被动地感知到了组成了人类共同潜意识网络的个体们无意识间的呢喃。
铿惑忽然心有明悟，仿佛这段知识是根植于他心中一样。
这里是【人类潜意识网络】，又可以叫作【潜意识之海】或【心灵之海】。
铿惑想起凯文跟他提过的，作为第七神之键的【羽渡尘】最初的设计目的。
“【第零额定功率·玄冥参寥】……”铿惑自言自语着，目光投向了天际的那七道净光。
不必多想，铿惑的身体随着他的思想向上腾飞，钻入七道净光之中。
“羽渡尘，访问历史数据。”
【权限验证中……权限验证通过，欢迎回来，先行者。】
包裹住铿惑的七道净光忽然涌动起来，仿佛拥有自己的生命一般翻腾着。这些光华纠缠在一起，犹如变幻莫测的云雾。
铿惑感觉到自己的时感似乎出现了变化，周围的一切都被成千上万倍地加速，数不尽的数据向着他的意识体猛灌而入。
铿惑心中顿感不妙，下意识地将体内的人道核心扩散开，想要由人道核心代替他承受并解析这些数据。
也是在这个时候，铿惑忽然感觉到一丝不可思议——人道核心竟然真的在他的身体里，并如他所想般运作，把数据流转接过去。
现在的他可是纯粹的意识体，已经化为物质的人道核心竟然也能跟他一起进入潜意识之海？虽然铿惑知道人道核心的本质是大量的同质化信息字节，但没想过它能以意识体的形式存在。
由不得铿惑多想，海量的数据便灌输进来。铿惑只得立刻将扩散成信息流的人道核心重新塑形，直接在身体中构建起数据储存区，分析区和缓冲区，将数据堆栈归类。
得益于意识体的时感加速，铿惑能够以更快的速度完成分区构架。
顿时，铿惑的意识体所承受的压力便小了不少，避免了直接被海量数据冲垮，使自我意识因占比过小而无法完成自我认知的结局。
【羽渡尘】中储存的历史数据仿佛海洋般无穷无尽，铿惑不知道它什么时候是个尽头。
人道核心以信息流的方式变幻成一个个阵法，甚至不再局限于铿惑的体内，而是扩充到了他的体外。
刹那间，以铿惑为中心，遮天蔽日的巨大阵盘施展开，无数玄妙复杂的花纹与符号进行立体堆叠。
以最初的二维阵盘为始，符号和花纹向上或向下扩充，层层叠加，圈圈环套，仿佛在潜意识之海中搭建起一座金光熠熠的宝塔。
而铿惑的意识则被数据流裹挟，飞快地遁入了这储存于人类潜意识之海的【历史】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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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感越来越快，铿惑甚至无法分辨外界过去了多长时间。他的眼前飞速掠过大量的音像资料，这是羽渡尘在以第一人称的形式向他展现它所记录的所有历史文档。
他看到自己的视角从黑暗中苏醒，挣扎着走出金属打造的避难所，面对因失去了人类和崩坏而繁盛的世界。
他看到【自己】的身旁出现了两个形貌相同的少女，区别仅在于瞳孔颜色的不同——一为赤红，一为湛蓝。
苍玄与丹朱，这便是神州神话中的圣人，也是方士拜崇的先祖，伏羲和女娲的原身。
她们的身份是前文明的科学家，一个主攻方向为数学率武器的应用，一个主攻方向是人类意识信息化方向的研究。
时光飞逝，眨眼间人类已经再次建起聚落。因为上传意识的失效，身为先行者的苍玄，丹朱和【自己】不得不利用避难所服务器中储存的资料进行知识的初步普及，以提高人类的生存率。
时光一天天一年年过去，虽然因为教育方面的困难使知识的传播缓慢，但人类的足迹再次遍布这片大陆。
“你知道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吗——当然是钱了！现在人类已经在捡贝壳用作以物易物，一般等价物的概念已经重新出现了！这个时候正是投资的大好时机！”
“你在这划出一片土地，等以后升值，我们就是大富翁了！”
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苍玄和丹朱成立了【昆仑大学】，挑选一部分人进入大学学习，剩余的人则在她们的推动下向四面八方扩散，建立更多的聚集地。
因为上传的意识全部失效，苍玄和丹朱不得不从语言开始教起，但进展甚慢。
但苍玄和丹朱并不急，绵延数百年的社会阶段过渡计划，人口增长计划和工业体系重建计划已经铺展开，她们借助前文明的经验扎实地一点一点垒起文明的阶梯。
从原始的草药学入手，一步步重建医疗体系。
从最初的机械原理开始，建立起手工业和农业。
从最小的聚落开始，建立起房屋和村落。
一步一步，率领着死里逃生的人类重新建立自己的家园。
这一次，他们放慢了脚步，小心翼翼地控制着文明进步的速度，超出时代的知识只封存在不为人知的秘境。
因此，人类文明的整体水平并不算高，因为维持在前文明技术等级的圈子只维持在几个人中间，也没有完善的工业链，只是依靠避难所中留下的部分零件进行【凑合】级的维修，远远称不上【文明】。
谨慎得到了回报，一切似乎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名为【火种】的计划真的重新燃起了文明的火种。
与此同时，苍玄与丹朱还在小心翼翼地规划某项计划——【山河社稷图】。
简而言之，地下因板块运动而造成的中空裂缝被称之为【地脉】，她们试图把崩坏能封入地脉，并初步建造了一些相应的设备。
而记载了她们想要利用的【地脉】的那张图纸，则被丹朱戏称为【山河社稷图】——因为此图若是成真，山河安稳，社稷太平。
她们担心过快的文明发展速度会使崩坏加速催化，因此这部分技术只掌握在极少数人手中，并未大范围扩散。
……
直到某一个【发现】的诞生。
也许是因为这个【发现】在苍玄和丹朱的交流中被冥冥中的某个存在意识到，原本一切都还在重建，欣欣向荣的文明突然遭到了毁灭性的打击。
【崩坏】的等级忽然间如坐了火箭般疯狂飙升。
那是远超当时人类文明程度所能承受极限的灾难，因为人类尽管掌握了上个纪元的种种技术，却没有足以与之匹配的工业规模。
大量的硅基甲壳足以与坦克装甲相提并论的崩坏兽出现，尽管数量很少，却依旧不符合【崩坏】与文明等级相近的假设。
岘山之底裂开了一道狰狞的伤口，仿若从地面窥伺世界的巨人之眼。
这道裂缝并非通向地底，而是通往另一个空间。
伽马射线从这道空间裂缝中射出，崩坏能蚀流从其中如喷泉般奔涌在大地上，无数野生动物被崩坏能感染而呈现畸形与攻击性，数不尽的人类聚落被一夕摧毁。
灾难的发生毫无预兆，只在顷刻之间。
而更恐怖的灾难还在后面。
一团火焰自裂口中飞出，一座仿佛移动的小丘般的崩坏兽自火焰中诞生，率领着被崩坏能侵蚀的野兽向人类的聚集地发起进攻。
铿惑看到数千年前崩坏与人类的战争，看到了被冠以【魔神】之名的崩坏兽【蚩尤】诞生时的形态。
那时的【蚩尤】远远比他在广州射杀时要富有活力得多，攻击手段也多得令人发指。
它吞噬了一切，无论是土地，粮食，房屋还是活生生的人，似乎连【文明】本身都吞噬进它庞大的身躯里。
那身躯仿佛无穷无尽，永远也填不满，而蚩尤的身体也越来越大。从最初的一座小丘，逐渐长到一座山，一座山脉。
它的行走就是地震，呼吸便是罡风，绝对的战斗力碾压了所有抵抗军。
苍玄与丹朱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对，苍玄主持研发的八卦推算程序计算结果无不指向她们之前的那个【发现】。
身为【逐火之蛾】的一员，她们知道其它的成员尚在地球上推动其它计划的进行。【恒砂计划】，【圣痕计划】还有【方舟计划】，这些都是人类的希望，她们所主持的【火种计划】只不过是其中之一。
如果这场突如其来的灾难是源自于她们的那个【发现】，那幕后黑手的目的一定是要抹掉所有知道这个【发现】的人。
既然如此，只要知情者死光，这场灾难可能就无法蔓延到其它先行者负责的区域。
如果把其他区域的负责人也拖入这场战争，会导致战火不可抑制的蔓延，反而可能导致崩坏升级，把其它计划也拖向深渊。
在意识到这个【发现】不可以传播之后，她们决定封锁了所有消息，断绝了与其它先行者的联络，殊死一搏。
而许久以前建立的【昆仑】大学，似乎加速了一切的进程。
苍玄和丹朱带领下的学生们开始尽可能地挖掘前文明留下的遗产，但并未将其投入对抗崩坏的战争，而是投向一个尚未完成的计划。
这无疑加速了崩坏入侵的步伐，【天缺】扩大，魔神【蚩尤】的脚步不断逼近【昆仑大学】，即储存有她们所有重要设施的基地。
而【自己】的视角也转向了战场，与手持从前文明遗迹中带出的神之键【轩辕剑】的少女一同面对魔神【蚩尤】。
【自己】的战斗力出奇的强大，但竟也奈何不了因为丰沛的崩坏能而带有坚实护盾的【蚩尤】。
那一战，【自己】使出了浑身解数，也不过是为那个天生带有圣痕的少女创造了一丝机会。她进入了【蚩尤】的身体，借助神之键的力量，将自己与【蚩尤】连结并融合了起来。
自此，那个名为姬轩辕的少女成为了【蚩尤】，在她对【蚩尤】本体意识的不断干扰下，【自己】一次又一次地击退【蚩尤】，削弱它的力量，将它逼入深海。
自此，【蚩尤】才消失在了人类面前。
而此时，距离【蚩尤】降临已经过去了十几年。
可当【自己】带着伤痕累累的身躯返回【昆仑】，才发现为时已晚。
【天缺】带来的灾难是无处不在的，【蚩尤】只是它的一部分。【昆仑】早已在战火中毁灭，废墟之中已经没有了昔日的家园。
苍玄和丹朱用【蚩尤】支开了自己，在【昆仑】展开了一场实验。等【自己】回来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农田，村落，初步建立的能源工业都被摧毁。
大型数学率武器统统过载烧毁，大量的技术人员死在了意识上传的密封舱内。
这片大陆上的人类文明倒退回了石器时代。
几十年的努力毁于一旦，一切都要重新开始。
可是【天缺】依然存在，失去了【蚩尤】的崩坏很快就会孕育出下一个魔神，这是一场必败无疑的战争，她们所做的一切，都只是在为最后的【火种】争取时间。
那个即使在前文明时期，也只是停留在试验阶段的数学率武器【天宫系统】。
这仿佛是一场人类主动对人类进行的屠杀，大量的意识被数据化后上传，化作系统AI。
而留在废墟之中的苍玄和丹朱告诉【自己】，她们要进行一场名为【封神】的实验。
而这一切的最后，需要【自己】用【第七神之键·羽渡尘】把那些化作系统AI的意识刻进人类的潜意识海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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