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律者嘛,也就那样儿,没什么打不了的,你看咱这儿现在有多少个律者了都,不碍事儿。”
琪亚娜并没有因为铿惑的话而放松,反而是耸着肩膀缩着脖子,依旧愁眉苦脸的:“我爸说……我有个姐姐……和我叫一样的名字……”
铿惑倒吸一口凉气。
琪亚娜没发现铿惑的异样,而是继续低着头喃喃自语:“可是……怎么可能有人给两个孩子起一样的名字,他……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尽管琪亚娜说得很委婉,但铿惑还是听懂了她内心的纠结所在。
说到底,琪亚娜对自己的身份认知产生了障碍。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自己就是齐格飞的亲生女儿,是圣芙蕾雅学园的女武神——直到三个月之前。
在【崩坏日】,齐格飞大概是对琪亚娜说出了她身世的真相,琪亚娜这才知道自己其实根本就不是齐格飞和塞西莉亚生出来的,而是在培养罐里长出来的。
这是其一。
其二便是【琪亚娜·卡斯兰娜】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最开始其实并不属于眼前的这个白毛团子,而是齐格飞和塞西莉亚的亲生女儿。而后来,不知齐格飞出于什么心理,把自己女儿的名字挪到了这个克隆体身上。
而知道了真相的琪亚娜就此陷入自我纠结,纠结成了铿惑眼前的这个白色毛线团的样子。
她并不是齐格飞的亲生女儿,而是因律者核心被移植到没有自我意识的克隆体中才产生的自我意识。
换句话说,她从一开始就是毁灭了西伯利亚的第二律者,从一开始就是【西琳】。
自我认知上的前后差异必然会导致身份认知上的错差,由此延伸出来的错乱感会影响到有关琪亚娜自我身份认知的方方面面。
因为她真正的来源,她无法认同自己是齐格飞女儿的身份;因为她多年来以齐格飞女儿的身份自持,又无法接受自己其实从一开始就是律者的事实。
这两个身份裂差才是让她纠结的根源,而且她很明显已经陷入了无限循环的自我否定怪圈。
……
虽说琪亚娜竟然会钻牛角尖属实出乎铿惑的预料,但在确定了琪亚娜钻的究竟是哪一只牛角尖之后,铿惑也就知道了该怎么把她从牛角尖里刨出来。
“他……我觉得可能是不会起名儿吧……”铿惑摩挲着下巴,有些不确定。
“可是……他不该给我起这个名字。”琪亚娜的头埋在膝盖里,“这应该是她的名字,为什么要叫我她的名字……”
若是以前,琪亚娜不会感觉如此紧迫。可现在大局已定,也许那个真正的【琪亚娜】不久后就会出现在他们面前。
到那个时候,她该怎么面对那个琪亚娜的目光?
她不是小偷,可她总觉得自己偷走了别人的名字。
铿惑长叹一声,整理了一下思路:“怎么说呢……如果说名字是个物件儿,拥有者是齐格飞的亲生女儿——按照他的说法是你姐姐——的话,那就是齐格飞把赠送给他女儿的名字复制了一份送给你。”
琪亚娜听不太懂,但还是略微抬了抬头,把眼睛从臂弯中露出来:“?”
见琪亚娜好像有听的兴趣,铿惑顿感成功率猛涨十成:“不是,你要明白,这不是盗窃,因为齐格飞并不是从他亲生女儿那拿来的名字,而是给你起了个一模一样的——这叫复制而不是盗窃,因为齐格飞并没有使他的亲生女儿失去对她名字的所有权。”
铿惑揽住琪亚娜肩膀的手臂收紧了些,带着琪亚娜在逻辑的大草原上肆意驰骋:“而【名字】,是没有【独家权】的,谁都可以叫这个名字,天底下重名的人多了去了,难不成只有第一个起这名字的人才正规合法地拥有这个名字?不存在的,重名儿嘛,不磕碜。”
琪亚娜越听越不对劲,但偏偏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铿惑说得好像是挺有道理的,而且仔细一想也确实是这么个理儿。
琪亚娜捂着脑袋思前想后,想了半天险些没给自己绕晕。最后,她还是掰着手指头才理清了铿惑的脉络。
“这样啊……啊?这样吗?”琪亚娜感觉有些不可思议,“可是我怎么觉得怪怪的……”
“琪亚娜。”铿惑转过身,把琪亚娜的手握在手心,盯着她的眼睛,“人生是不会因为一个名字而互换的。”
琪亚娜的目光顿时有些躲闪,似乎铿惑戳到了她的痛处。
铿惑并未因琪亚娜的警觉而放弃,而是把自己心中所想一一道来:“抛开名字,我认识的女孩儿陪伴了我许多年,从互相看不顺眼到欢喜冤家,从欢喜冤家到私定终身。我和我的女孩儿跨越过生与死的距离,跨越过许多人一辈子都无法跨越的障碍。”
“这些东西是我和我的女孩儿共有的,是镌刻在我们人生上的东西。这些经历,感情,回忆时的会心一笑,是和【名字】无关的,无论你叫什么,都不会从我们的人生中抹去的。”
铿惑的额头和琪亚娜的额头贴在一起,轻轻磨蹭着:“我叫铿惑也好,李狗蛋儿也罢……”
“呸。”琪亚娜险些笑出声来,鼓着腮帮子强行把笑憋了回去,把铿惑推开,“你叫李狗蛋儿我就不跟你好了!”
铿惑被推了个措手不及:“为啥啊!我年少有为,英俊帅……”
琪亚娜小巧的鼻子一皱,险些一头拱在铿惑脸上:“就是不行!我才不好意思以后跟别人说我是李狗蛋儿的老婆……”
铿惑大惊失色:“……你怎么还认真考虑我叫李狗蛋儿的事儿了啊!我就是打个比方——修辞!修辞!”
——“好哇,你笑话我!”
“我笑话你什么了我?”
——“你是不是笑话我不懂修辞!”
“我没有!”
——“你犟嘴!!!”
“我……我有,我有……”
——“好哇!你果然还是笑话我,还狡辩!”
“我不是!我……”
——“我不听!我不要你了!”
不听铿惑的解释,琪亚娜抱着腿在沙发上自顾自地转向另一侧,只留给铿惑一个抱成团子的背影。
现场沉默了片刻,铿惑没说话,反倒是琪亚娜不自在了起来。她的身子扭了扭,半回过头来,一副想看着铿惑却又碍于面子不肯回头的样子。
“如果我不要你了,你是不是就要跟别人跑了。”
铿惑有些无奈地挠了挠头:“不可能啊,谁稀罕要啊……”
“不是还有丽塔么。”琪亚娜的声音闷闷的,又找到了让她不开心的事。
“不会的不会的,谁说的啊?看我不打爆他的狗头!”
琪亚娜鼓着腮帮子,其实早就因为刚才的失言而后悔了。她生怕铿惑因为自己这副耍赖的样子而生气,却又因为面子不肯主动认错。
现在铿惑既然率先哄着她了,她也不会死犟。
琪亚娜把脸埋在膝盖中间用力蹭了半天,声音透过双腿显得闷闷的:“那……那本小姐还是会罩着你的,你也不许找别人。”
“对对对,好好好。”铿惑顿时放下了心来。
“那她呢?她会不会觉得我讨厌啊?”琪亚娜的声音低低的,好像已经受了欺负一样,“到时候臭老爸会帮谁啊……肯定会帮她……我就没人要了……”
“我啊,我肯定要你啊。”铿惑轻轻摇晃着琪亚娜的肩膀,生怕一个用力把这个生气团子推到地上去了。
“那你可记住了啊——”琪亚娜的声音很明显放缓了下来。
铿惑站起身,走到琪亚娜的面前蹲下,伸出手摸摸那张被忧愁填满的小脸。
“我记得噔噔的——想什么呢,她也有她的人生,也有她认识的人,也有她经历的故事。也许因为成长环境的不同你们会有许多区别,但双胞胎不也有许多性格截然相反的吗?”
“我觉得吧……你爸既然说了那是你姐姐,在他心里你们俩应该就是平等的,她是女儿,你也是女儿,没有谁优先谁排在后面的说法。”
琪亚娜顿了顿,半晌才有些茫然地抬起头来:“啊?”
还没等铿惑回过神来,琪亚娜的脸上就突然浮现出恍然的神色:“你怎么不早说?”
“……”
这个问题勉强算是解决了,可琪亚娜又开始考虑起之后的事来:“我……如果老爸的亲生女儿回来了,怎么办?”
铿惑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觉得自己刚才那番话都白讲了:“什么怎么办?”
琪亚娜背对着铿惑,脸色很明显地垮了下来:“大家一叫【琪亚娜】,我都不知道是叫谁了……”
“……就这?”
琪亚娜的头上浮现出一排问号,嗖的一抬头,凶不啦叽地盯着铿惑:“这个很重要!”
“我觉得你没有必要跟她较劲……”铿惑安抚着琪亚娜的情绪,“我想想啊……你爸不是说她是你姐吗?那就她叫大琪亚娜,你叫小琪亚娜?”
“那她是不是……长得也跟我一样啊……”琪亚娜有些不安地把自己的麻花辫捋到怀里抱着,“以后大家认错了怎么办……要是把她认成我,把我认成她,那该多尴尬啊……我倒是还好,我怕她接受不了……万一我们因为这个打起来怎么办……”
——“……”
“你看吧,我就说……”琪亚娜小声地嘀咕着。
——“那咋的,你要改名?”
“唔……改名儿?”琪亚娜闻言,竟认真地考虑了起来。
“你要改名儿啊?那……确实挺费工夫的,先不说大家改口改不改得过来,所有出现了你名字的档案都得改一遍……”铿惑挠了挠头,好像有些不太情愿,“倒也不是不行,就是改档案挺麻烦的,大家也都叫顺口了……”
“呜哇——”琪亚娜摊开手脚,在沙发上翻滚了起来,“好难啊——”
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在门外等候多时的丽塔轻轻敲了敲门。
“铿惑大人,逆熵的盟主已经到了,正在休息室内等您。”
第八百二十八章 卡斯兰娜的女儿
铿惑半强制性地拉着琪亚娜走了出去,递给丽塔一个感谢的眼神。
他早就发现丽塔站在门外了,在琪亚娜问出“你对律者怎么看”这句话的时候险些就要推开门打断他们的对话。
丽塔果然是知道琪亚娜在纠结什么的,并且随时都准备好避免琪亚娜在牛角尖里越钻越深。
丽塔显然也明白那个眼神的含义,只是微微一笑,并未解释。
悬浮车安静地疾驰着,平稳得让人险些以为它停在原地没有动弹。
驾驶座是大主教的专属司机,副驾驶是丽塔。而后座,铿惑和琪亚娜一左一右,却没有一个人说话。
铿惑看得出来琪亚娜很不安,她在短短几分钟里已经把辫子解开重新扎过两遍了,可每一次都比上一次扎得更乱。
“要不还是披散着头发吧。”铿惑按住了琪亚娜第三次准备解开辫子的手,“你披着头发也很好看。”
琪亚娜的动作停滞了一瞬,视线却低了下去。她的嘴唇抿着,执拗地解开辫子要重新编。
把橡皮筋套在手腕上,把头发分成三股。大拇指和食指,食指和中指,中指和无名指各夹一股。
另一只手帮忙把这三股头发依次排好,编成麻花辫后直接把手腕上的橡皮筋套上去。
很简单,步骤只有一二三,哪怕那时候她只有十岁也学得会。这是齐格飞教她的,因为齐格飞只会编这种傻不啦叽的麻花辫。
可这是臭老爸唯一教过她的发式,所以她就一直编着麻花辫。
现在街上流行的发型有好多种,散发,烫个大波浪,马尾,宫廷发式,就连短发都能玩儿出花来。
这个世界上,像她一样编着两股这么土的粗麻花辫的人,估计找不出第二个了。可琪亚娜还是固执地绑着麻花辫,哪怕已经没有人再绑这种土土的发型了。
她总是觉得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找到那个不告而别的臭老爸,可能是明天,可能是下一秒。她不敢保证自己随时都能观察到周围的一切,所以她想让那个不告而别的臭老爸能看到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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