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幽兰黛尔握着录音笔的那只手骤然捏紧，险些把录音笔的塑料外壳捏弯。
“丽塔，你觉得……大主教在这几年里，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个……”丽塔稍微犹豫了一下，叹了口气，站起身，“既然您都问丽塔了，想必您心里也有答案。”
丽塔微微鞠躬，后退两步：“德莉莎大人那边还需要丽塔，便先行告辞了。”
丽塔的脚步声在走廊中回响，留下幽兰黛尔一个人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幽兰黛尔才摊开手掌，露出那支录音笔。她有些不安地往左右看了看，打开录音笔，摸索着找到了播放功能，把声音调小，放在耳边。
她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一个是铿惑，另一个赫然就是奥托。他们似乎在一个安静的地方，除了仿佛风吹过树枝时发出的沙沙声外，没有别的背景音。
——“铿惑，救救我。”
幽兰黛尔的心蓦然一沉。
“……奥托，你被它控制了。”
——“……可以这么说，我被它控制了五百年。我与它抗争，却又依附于它才能活着。我本不想杀你，可它一定要杀你，因为它需要一个完全被掌控在手中的天命。正因如此，铿惑，我才希望你能回到天命，代替我领导大局。”
“没有别的办法？”
——“我只有这种办法。”
“那到底是什么让你改变了想法？”
——“改变想法？不不不，铿惑，我的想法一直都没有变。我希望你能成为天命的下一任领导者，领导天命，乃至领导人类战胜崩坏，这是天命大主教奥托的愿望。”
“你想让我帮忙？”
——“你依旧是天命的至高骑士，依旧是天命的英雄，依旧会是下一任大主教。帮我阻止他，这不是为了我，也是为了所有人。”
“……你会死。”
——“（轻笑声）”
“……我明白了。”
空荡荡的走廊里，幽兰黛尔的手自耳边滑落，紧紧地攥着那支录音笔。
她的头垂下，长长的金发如瀑布般遮住了她的脸庞。
第八百一十章 人道之【刃】
幽兰黛尔有些不自在，圣芙蕾雅学园这边……一个律者复制体，一个律者，一个人类基因与崩坏兽基因混合诞生的特殊个体……奇奇怪怪的组合，就连铿惑也是个吃崩坏兽的肉连眼睛都不眨的怪人。
与其说是极东支部，倒不如说是极东魔窟。
幽兰黛尔恍然间想到，究竟是他们这群人每个都很奇怪，还是那些群体驱逐了他们？
其实他们每一个都是被驱逐出群落的特殊个体，在寒风里抱在一起相拥取暖。
……
舰桥的电梯旁，德莉莎背靠着墙，盯着正在和奥托商谈第二神之键使用权的韦德，回忆着铿惑嘱咐的第三件事。
【如果幽兰黛尔问起我的失踪是不是计划好的，你要装作不知道，让她去问韦德。】
可是德莉莎已经在这等了好久，依旧没有等到幽兰黛尔问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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量子之海的深处，无数世界泡如海中的气泡般漂流着。它们有的极大，仿佛一颗划过天边的流星；有的极小，小得仿佛轻轻一捏就会碎裂。
在这片无垠，如浪潮般的能量疯狂地碰撞着，炸开的能量洪流连世界泡都无法抵挡，只能随着能量的流动被推开。
量子之海中，【空间】与【时间】只有在世界泡中才会被固定下来。而在世界泡之间的无尽量子之海里，只存在不可确定的混沌。
人类按理说无法生存在这里，但若是将浑沌劈开，重塑物理规则和秩序，制造出一大片秩序场，人类便可踏足于此。
铿惑和凯文置身于一片秩序场中，可这片秩序场并不稳定，甚至因为两人间剧烈的交战而时不时地呈现即将碎裂的状态。
“这和我们说好的不太一样啊！”铿惑反手上撩，剑锋直指凯文握剑的手腕。
仿佛将空间都冻结的寒冰瞬间蔓延到了凯文的手部，组成坚硬的手铠。包裹在剑刃外的能量如电锯般回旋，寒冰与剑锋相撞，竟碰撞出金属相撞时的火花。
数不尽的细小碎冰在这碰撞中被击飞，在空间中划过，留下一道道冰霜凝结的痕迹。
凯文手腕一沉，寒冰瞬间蔓延至整只手臂，硬顶着铿惑的攻击反劈。低温将空间固化，凝为无坚不摧的巨剑，将铿惑直挺挺地从天空劈下。
铿惑借力下坠，仰头避开了凯文突然增长寸许的剑锋，避免了身首异处的结局。但寒意并未就此收敛，反而顺势而上，沿着铿惑手中的长剑蔓延向他的整个身体。
刹那间，铿惑的身体光华大放，仿佛一个即将爆开的灯泡，将体表不知何时覆盖上的冰霜瞬间炸开。
上方，凯文面无表情，也不加解释，身旁的寒流在这无水的环境中竟然凝结出大量的类似冰块的物质，尖锐如梭，密密麻麻地排布在凯文身后。
“又来？”铿惑苦笑一声。
凯文的攻击方式闻所未闻，他对于能量的使用简直超出了人类的正常理解。外表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冰刃，实际上凝缩到了极点，密度大到可怕，其中蕴含的能量更是如战舰级崩坏炉一样可怕。
量子之海中没有水，故而那些冰刃也不是真正的冰，而是与物质冰类似的另一种物质。它仿佛本身就是一个能量黑洞，能够将所有接触到的能量统统吸收。而其中蕴含的大量能量又可以与铿惑的攻击反冲，避免吸收的能量超出瞬时承载上限。
看似平平无奇，实际上已经完全是另一种境界。凯文挥舞的根本就不是【能量】或者【物质】，而是【概念】。
名为【冻结】的概念。它无视了物质特性，无视了能量特性，它所具有能力只有一个，那就是将触碰到的一切统统冻结。
将能量凝滞，将物质间的分子运动停止，将空间凝固为实体挥舞。在这样恐怖的本质之下，哪怕凯文只是随随便便地挥舞着武器与铿惑肉搏，其棘手程度也远超铿惑所经历过的所有战斗。
压迫感，这是铿惑与凯文战斗时最大的感受。凯文仅仅是站在铿惑身前，身高与铿惑相仿的他便能给人巨兽般的压力。
那些看似平凡的冰锥，哪怕有一枚结结实实地打在浮空战舰上，浮空战舰都会被冰封成一个巨大的冰坨坨，从天上直挺挺地栽进地里。
这里是量子之海，不是当初希儿所在的【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的夹缝】。在【夹缝】中，铿惑尚能透过与现实世界相关联的那一半规则勉强沟通【天宫系统】，但是在这里，就完全不行。
天宫系统的本体位于现实世界之内，只有他在现实世界的时候，才能借助它使用道法。而这里是世界之外的量子之海，在不同的数学规则之下，哪怕把天宫系统搬过来也不能帮他使出道法。
分不清上下左右的空间里，凯文的眼神冷漠如冰：“再不认真些，你就要死了。”
铿惑叹了一口气：“我以为我们是来谈事情的，况且我还得留点力气给之后要做的事。”
凯文不置可否，但量子之海中悄然变化的环境却表示他并不是说说而已。
以凯文为中心，【空间】仿佛被一张寒流编织的大网网住，从四面八方向着中心疯狂收缩。铿惑与凯文之间的距离被瞬间拉短，无论铿惑向哪个方向飞，两人之间空间元的凝缩都导致距离的不断缩短。
凯文在此刻仿佛化身另类的黑洞，周围的一切都因空间的坍缩而向着他涌去。在此之上，蔓延出的寒流冻结一切，无论是未成形的空间还是自由飘散的能量环带，都逃不出他的吞噬。
它们环绕在凯文身旁，能量被吸收，空间囊和物质被冻结后因空间元的凝缩而缩小，凝结成凯文身后的冰锥。
极密的空间密度下，它们坚不可摧。
【冻结】的本质是能量的吸收和对非能量的凝固化处理，极霸道的【冻结】可以同化它所触碰到的一切。
“你大爷的！非得整个你死我活是吧！”铿惑彻底急了，他知道凯文肯定有自己的打算，但没想到凯文竟然做得这么绝。
铿惑终于确定，凯文原来是来真的。
奥托与凯文密谋，将铿惑骗到量子之海杀死。
铿惑与凯文密谋，假装上当来到量子之海与凯文会面。
奥托与铿惑之间的竞争，其实都取决于凯文的选择。天命和铿惑都在争取世界蛇这个盟友，因此无论铿惑和奥托之间最后是谁赢，凯文都一定不会输。
从一开始，凯文就是稳赢的那个。
这三方说白了其实都是在互相蒙骗，铿惑和凯文都心知肚明。凯文此举，显然是要铿惑证明他比奥托更有合作的价值，但验证方法却和铿惑想的不太一样。
铿惑的手中倏忽出现一个巨大的酒葫芦，正是许久不用的荧惑酒壶。在这量子之海中，他无法与天宫系统取得联系，道法自然无法像原来那样随意使用。
但荧惑酒壶并非后世道法的衍生物，而是一个针对方士特殊体质而制作的提炼器。
铿惑的身影疾退，人道核心于体中飞速运转。既然天宫系统不可用，那以人道核心暂代并非不可。
酒壶中所装的也并非酒水，而是实打实的崩坏兽生物腺发酵液。高度凝缩的液体很容易挥发，常人闻者头晕目眩，不出三步必倒地不醒，大有醉死之态；饮者会被疾速催化体内的能量反应，散发出的热量以致五内俱焚，顷刻间烧穿皮囊，化作焦炭。
故亦名，【三昧浆】。
琼浆穿腑，烈火灼喉，铿惑身体中的能量在三昧浆的催化下犹如脱缰的野马般躁动起来。这股能量被人道核心束缚转化，呈稳定物质态的三昧浆立刻离散，原子衰变裂解产生的巨大热量汹涌而出。
“上昧神火，中昧精火，下昧民火……”
此刻的铿惑已经今非昔比，哪怕没有地煞六十二登抄之术的辅助，经过他束能定向的三昧真火也绝非昔日可比。
手捏莲花诀，神火荡妖邪。一纸天神令，臣归地上仙。
“三昧生阳，皓日濯邪！”
宛若太阳耀斑的璀璨光华自铿惑口中喷出，一颗仅仅是注视就能将常人视网膜烧穿的微型太阳恍若三足金乌，瞬间吞噬了那将一切冻结的冰锥，甚至余威势不减地向着凯文的方向冲去。
尽管铿惑的反击声势浩大，凯文却并未为之动容。
就在之前，这样的攻击方式铿惑已经用过了。那一次，铿惑放出的微型太阳确实瞬间超过了那些冰锥的承载上限，成功化解了凯文的进攻。
但这一次，这些冰锥可不是单纯的低温物质而已。
微型太阳一路向着凯文扑去，却在途中逐渐缩小。它所流逸出的电子，离子和原子的云气团仅仅昙花一现，如同棉花糖一样被冰锥吸收了个一干二净。
自两人开战以来，凯文便不断地提高自己的出力，逼迫着铿惑使用全力，但并没有逼出铿惑的全部手段。而这一次，铿惑的应对方式显然差了一筹。
“不过故技重施而已……”
然而，凯文的话音未落，便突然感觉到了不对。
那数百道带着【冻结】概念的冰锥一去不回头，齐齐地向着量子之海的深处飞去。这些冰锥本应与凯文之间有着联系，但就在它们穿过微型太阳的时候，那些能量上的联系却如风筝线般断开，凯文再也无法感知并操纵那些冰锥的流向。
就在凯文意外的功夫，空气中铿惑的身影倏忽闪现，竟已瞬间来到凯文身前。
他身后的秩序场缓缓愈合，正是空间被斩切开后的表象。
铿惑没有任何废话，人道核心化作的透明长剑足以斩切乃至湮灭空间。还未等凯文反应过来，便斩开空间，闪至凯文身前不远。
若非凯文身边的空间已经被收缩固化，铿惑本可以再靠近一些的。
在天命总部那一战之前，铿惑的傍身之物只有天宫系统下的道法而已。但自那之后，人道核心初成，由【人】赋予铿惑的【权柄】成了他秘而不宣的杀招。
以【刃】为心，其最根本的能力并非生成武器，而是【刃】所代表的【斩断】，【柔韧】和【坚硬】。若以常理解释，便是斩切一切可理解之物之剑。
斩断所有可视，可触，可闻之物。
断身，断心，断念。
“太渊破尘，纵斩天，横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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