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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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深沉的黑暗之中，那团光芒耀眼如太阳。数不尽的黑影从黑暗中跑出，如同追寻着血肉气味的丧尸，追赶着那团光的脚步。
幽兰黛尔的身体如同一支利箭，贴地飞行。背后喷射口中放射出的伽马粒子流将所过之处的冰雪尽皆融化，留下一条笔直的路径。
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高估这个地方的诡异，但这个【蛋壳】的内部告诉她，还不够。
她不知道自己已经进入这个地方多久了，从她踏入那个界限开始，所看到的，所接触到的全都是静默。
到处都是如死一般的静默。
没有通讯信号，没有光，没有人，什么都没有。
这个军事基地笼罩在一团黑暗之中，而黑暗之中只有空荡荡的冻土。
幽兰黛尔在这半天所寻找到的一切全都是冰冷的机械。它们仿佛有自己的生命一样，木然地重复着【装填】-【开火】-【装填】的循环。
而地面之下，偶尔会有仿佛最简单的集合体组成的人形物体钻出，体表是简单的纯色，除了覆盖面最大的黑色外，就只有红蓝黄三色中的一种。它们无穷无尽，仿佛是从大地里生长出来的。哪怕幽兰黛尔将它们摧毁殆尽，也没有一个世界蛇的人来阻止她的行为。
到后来，幽兰黛尔已经不想管它们了。
按照幽兰黛尔的估算，她已经沿着直线飞行了数公里远，可还是没有看到边界，更别提找到敌人的基地建筑。她好像踏进了彭罗斯阶梯，一遍一遍地在原地绕圈圈。
幽兰黛尔感到一阵烦躁，她早就注意到了这里的奇怪之处，也察觉到了这里与量子之海环境十分类似。由此，她才决定单兵突入，尝试强行关闭第二神之键。
她知道此行的危险，在行动前也向旗舰报告过。
若是这块类量子之海空间继续膨胀，扩大，也许就会像水球一样爆裂，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之间的屏障会被打破。到时候，这块空间就不是一处【囊肿】这么简单了，而是陷入恶性循环，不断扩大的恶性肿瘤，正如南极上空的那个臭氧空洞。
她比任何人都先察觉到世界蛇的奇怪之处，可那个时候她已经踏入了这片空间，根本无法联系上外界。而且她也万万没料到这里面会是一团漆黑，别说人影，连个鬼影子都没有。通讯信号瞬间归零，即使往回走也无法回到原本的地方，像被关在了一个小小的胶囊中。
“不行……”幽兰黛尔扭头看向身后追赶着的诡异立方体人形，倏忽回身，站在地面上，“不能再浪费时间了，只能试着强行破局……”
幽兰黛尔怀疑自己被困在了一个无限循环的空间里，这个空间像莫比乌斯环一样环绕，永无尽头。她本可以尝试着用自己来自圣剑或苏的力量破除这个空间牢笼，可她不敢确定这个举动是否也会破坏那层隔离着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的薄膜。
可现在，不知道外面情况如何，幽兰黛尔知道自己已经不能等下去了。她有意识地调动起圣剑幽兰黛尔的力量，决心斩开这片空间。
她不知道这片空间之外是什么，可能是无尽的虚空，可能是量子之海深处，但她别无选择。
湛蓝的光辉骤然以数百倍的程度提升，刹那间几乎照亮了这片空间的所有土地。七个不同颜色的符号自幽兰黛尔的身边浮起，以她为轴心飞速旋转。
突然间，那七道不同颜色的光同时停滞在半空，仿佛找到了各自的方向。随后，七道光向着四周暴射而出，狠狠地砸进了地面，凝固成了色彩各异的宝石。
无数线条从宝石中蔓延出来，眨眼间组成一个圆圈。直刺天穹的光幕从线条中升起，像一道极光，把那些追逐而来的诡异人形与幽兰黛尔关在了一起。
幽兰黛尔神情冷峻，哪怕那些人形已经快要追到她面前也毫不动摇。她低着头，左手在骑枪的枪身上缓缓抚过。随着她的抚摸，长枪表面无数的蓄能槽也依次充满，满涨得几乎要碎开。
这些能量哪怕没有放出，也足以让这块建立于数学和运算能力的空间无法承受其猛增的数据量。一时间，地动山摇，地面开裂，黑色的天空仿佛破碎的玻璃，在晃动中逐渐蔓延出冰裂纹般的痕迹，似乎马上就要碎裂。
突然间，铿惑微弱的厉喝声如飘渺云烟，仿佛穿越过千山万水而来。
“斩！”
幽兰黛尔觉得自己跟铿惑很可能命中犯冲。
就在黑暗即将破碎的刹那，一个人影自天空坠落。他手中的剑如开天辟地的第一抹微光，将整个黑暗的世界一分为二。
笼罩着一切的黑暗瞬间破碎，轰隆的炮火声和机械的嗡鸣声再度传入幽兰黛尔的耳朵，险些把她震聋。
“呦！呆鹅，你在这儿啊？”铿惑拍了拍身上的灰，随手挥出一道剑光，将近处的防空炮台一分为二，“我说你怎么一进来就没影儿了，这个地方确实够古怪的……”
“闪开！”幽兰黛尔咬牙切齿地瞪着铿惑，她积攒的能量已经快要超出她的掌控范围了。
若是在平常，她还可以缓缓散去这些能量。可现在她正位于战场中央，哪有时间给她慢慢疏散？
铿惑显然也发现了幽兰黛尔身上已经聚集起的巨大能量，忙不迭地往她身后一指：“打那儿！”
幽兰黛尔感觉自己已经几乎握不住手里的长枪，如果再勉力维持下去，恐怕这些能量灰像洪水一样炸得到处都是。她顾不得观察周围的情况，手臂颤抖着，力从地起，拧身回刺，长枪险些脱手而出。
一道通天彻地的刺击凭空浮现在空气中，以它为中心，周围的空间出现了不同程度的扭曲。
空间仿佛被出水口吞噬的水流，空间旋转着向刺击的中心拧去。肉眼可见的空间错位纠缠在一起，汹涌狂暴如要把这块空间拧成一根麻绳。
大地翻卷，就连两侧的防空炮台都被殃及池鱼，攻击范围之内的所有东西都被扭曲纠缠在一起。
而刺击的尽头，那座被改装成军事要塞的研究基地被洞穿出一道巨大的贯穿伤，呈现出了诡异的姿态。被刺击穿过的部分仿佛漩涡的中心，周围的钢铁似在流动中被冻结的水流，拧成了一股。
而那贯穿伤之后，空间扭曲依然在继续，没人知道它会延伸出多长的距离。刚才铿惑的那一剑跟这一枪比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这招不错诶！”铿惑对幽兰黛尔的这一枪大加赞叹，“上次怎么没见你用过？”
幽兰黛尔瞪了铿惑一眼，不知是不是心理阴影的缘故，她一看到铿惑就觉得脚底发痒。
战场之上，外部的【蛋壳】依旧存在，【蛋壳】与内部之间的空间陷阱也只是被破掉了两个。但这个戒备森严的军事基地内部，却已经混进了两个入侵者。
外面，世界蛇的战术机甲从空气中凭空出现，就连炮火也是直接出现在【蛋壳】之外。
而内部……除了那些根本没在开火的，如摆设一般的防空炮，什么都没有。
“基地里好安静啊，也没有世界蛇的人……”铿惑挠了挠自己的下巴，“幽兰黛尔，不要停下来啊！只要向前走，道路就会一直延伸！”
幽兰黛尔莫名其妙地瞥了铿惑一眼，完全没搞懂他在说什么，只能大概推断出他好像是在鼓励自己。
【莫名其妙。】
与其费心思搞明白铿惑在讲什么，她更愿意思考其它的问题。
世界蛇的部队呢？
他们的炮兵阵地呢？
外面的火力覆盖究竟是从哪来的？她千辛万苦杀进来，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第八百零三章 大门破裂
“他们已经突破了【火力胶囊】的防线，进入基地内部了。”指挥室里，渡鸦抱着双臂靠在门边，盯着灰蛇的背影，“能不能快点结束？这场戏真的很无聊。”
“这是尊主的意思。”灰蛇不为所动。
这个基地的防御系统是超出了现代人类社会理解的，但同样，对面也有两个超出了现代社会理解的人。
门边，渡鸦的眉头皱得紧巴巴的：“我不明白，我们究竟在跟谁合作？天命？还是铿惑？”
“我们会与胜利者合作，若是连这点小场面都无法解决，那就没有合作的必要了。”灰蛇的声音回响在空荡荡的基地中，这里除了他和渡鸦，再也没有一个人，“不过，也差不多是时候了。打开第三道安全锁，【泄洪】。”
“对了，渡鸦。”灰蛇突然回过头，“如果一个高级干部都没有出现，他们会不会觉得不对劲？”
渡鸦突然感到一阵恶寒，警惕地看了灰蛇一眼，又抬眼看了一眼监控画面上的人，赶在灰蛇的下一句话出口之前飞速撤出房间关上了门。
灰蛇并未对渡鸦的反应感到不满，他只是静静地注视着监控屏幕。许久，他的手指才落到操控面板上，输入了一串字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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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问题很大。”铿惑站在幽兰黛尔身边，却没有急着进攻，“从外面到这里，一共穿过了三层具有不同性质的空间，最外面一层是现实世界，中间一层是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的夹缝，我原本以为第三层应该是量子之海内部，而这……”
“这不是量子之海。”不用铿惑解释，幽兰黛尔也发现了不寻常，“他们只是用什么东西把最里面的空间围起来了？”
铿惑点了点头，不知可否：“不用管那么多，找到第二神之键，关闭它，把这个空间囊肿关上，就万事大吉了。”
幽兰黛尔跟在铿惑身后，向着那个被扭曲的前研究所飞驰而去。这一路上，他们没有遇到任何阻拦，仿佛这里只是一个空置的仓库。她忍不住回头向外面看去，外面的天空依旧是被炮火覆盖，时不时炸开一道烟花的场景。
可那些炮弹如无根之水，都是凭空从空气中飞出。
“铿惑，外面的情况怎么样了？”幽兰黛尔低声问道。
“胶着，而且世界蛇展现出的技术我们既无法分析也不知道原理，这样打下去我们迟早会输。”铿惑保持着低空飞行的姿态，同时也没有忽略对周围的警惕，“你又断了联系，外面怀疑你被世界蛇放逐进了量子之海，正在讨论要不要撤退。”
“哈？”幽兰黛尔一愣，她没想到外面竟然已经变成这样了，“可是明明只是僵持阶段……”
“看不见终点的僵持对战争双方来说都是输，现在的僵持也只是暂时的而已。”铿惑眉头紧锁，“我们本来就失了先手，再加上对方的情况未知，所以一时半会儿找不到解决的办法。提前认输尽早回家收拾整理准备下次战斗，总比在现场死磕到弹尽粮绝的好。”
“不能撤退！”幽兰黛尔突然急切地喊了起来，“那层空间壁障实际上是……”
“是量子之海，我知道。”铿惑叹了口气，“一旦那层壁破裂，量子之海与现实世界之前的桥梁就会打通，两种数学规则的冲突会导致现实世界的数学规则崩溃，进而导致物理规则崩溃，而且这种崩溃很可能会引发连锁反应，不断蔓延，最终……可能会导致整个世界被量子之海吞噬。”
“那你进来干什么”幽兰黛尔大声问道。
铿惑瞪了幽兰黛尔一眼：“所以我才进来！要不是你陷进来了，现在外面早撤退了！就你拖后腿！”
幽兰黛尔反瞪了回去：“不能撤退！”
铿惑的眉头锁得更紧了：“所以我才进来了！你脑子发梗听不懂吗！”
幽兰黛尔哑然，莫名地感到些许不好意思来。
外面考虑到战局趋势和战损，确实有考虑撤退的可能。可铿惑既然进来了，就说明他是要帮自己尽快解决第二神之键的问题。
总之……也可以理解为对方是不想让自己被抛下才进来的，这让从未拖过别人后腿的幽兰黛尔有些尴尬。
“那敌人的炮兵阵地到底在哪？”
“你刚刚不是已经见过了吗？”铿惑对幽兰黛尔的提问感到莫名其妙。
“我见过？”幽兰黛尔一愣，立刻就明白了铿惑的意思，“之前那个黑漆漆的空间囊？”
“我猜就是这样。”铿惑耸了耸肩，警惕地在基地门前落地，“当然，也有可能那些都是我们射出去的炮弹，被他们通过矢量空间技术原数奉还——但对方的弹药与我们的规格不一样，所以这条不太可能。”
“我有一个猜测，对方的炮兵阵地其实就是我们刚刚被困的那种空间囊，他们不知通过上面办法，让他们的火力可以穿过空间囊的外壁——就像细胞与血液进行物质交换一样——而我们则会被那层空间壁挡住。”
“哪怕有人像你我一样强行闯破第一层【蛋壳】，就会进入第二层防御系统，就是之前我们被困的那中空间囊。那种空间囊后面，就是我们现在所在的地方。”
整个基地的中央是一个犹如导弹发射井的竖井，但铿惑并不打算从那里进入地下。
幽兰黛尔刚才的那一击确实影响了这附近的空间稳定性，再加上这是第二神之键运行时制造的空间通道，任何大当量能量的爆发都有可能直接让这道光柱失衡，从而让那个打开了一半的空间大门进入失衡引发的连锁崩溃状态。
因此，铿惑得想个办法，尽量动静小地避开敌人进去。
被扭曲的基地已经在应力作用下脆成了一张纸，铿惑什么都没干，整座基地便轰然倒塌。基地已经因为空间扭曲与世界的自发空间修复折磨得脆弱不堪，哪怕铿惑只是看着，只要风吹得大一点也会塌。
“下面。”幽兰黛尔抬头望向那道光柱，很容易就能判断出它起源于地下，“我们必须快点，如果它打开了……会有大量量子之影出现。”
“量子之影？”铿惑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什么东西？”
“你不知道？”幽兰黛尔惊讶了一下，甚至于重复了一遍以确认自己没听错，“你不知道？”
铿惑沉默片刻：“……这种全天下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呃……不是，知道的人并不多，只是我以为你知道而已……”幽兰黛尔定了定神，看着面前的废墟，“你先把这里清理好，现在的要务是关闭第二神之键，其它的可以路上说。”
铿惑也知道现在什么事最重要，他手上可没停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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