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说完，一溜烟地跑进了厕所里。
通讯面板对面的胡茬大叔气得鸡窝头一阵乱抖，他什么时候见过这样的委托人！
天命的科研研究室接私活有一套潜规则，那就是要收取相当于研究耗材三分之一的研究费，这一点上可以说是行里心知肚明的规矩，绝不二价。
然而这次这个委托人简直脑子有坑！
虽然自己确实是看对方是个新面孔，而且还是在科研界没什么名气的极东支部（当然没什么名气，极东支部根本没有科研部门），也从来没听过这个支部有什么对外委托科研的先例，所以下意识地觉得对方很可能不懂这行的规矩，所以要价是研究耗材的四分之三，想宰一笔肥羊，结果没想到对方竟然鬼精得跟狐狸似的，不但把自己的要价压回了三分之一，还试图继续往下压！
根本不可能的事好吗！
想到这里，胡茬大叔更是气得一哆嗦，就在自己咬死了三分之一耗材的底线死不松口的时候，你看看对面那个自称是极东支部副负责人的坑货说了啥！
他声称要拿自己库存的三个T的小电影的种子来抵六分之一的研究耗材！
说实话，胡茬大叔在那个瞬间甚至有了那么一点点心动，但是六分之一的研究耗材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他瞬间就调整好了自己的心态，擦干净了口水，义正词严地拒绝了对方。
然后对方似乎还不死心，不断地抛出诸如绝版充气娃娃，限定手办，圣芙蕾雅学园女子高中生的私房照片甚至还有他的独家红烧肉菜谱来交换，最后还神神秘秘地传给自己一个网址，打开一看，竟然是个大型同xing交you网zhan！
你当这是跳蚤市场啊！胡茬大叔在心里咆哮着。
胡茬大叔越想越气，越觉得对方是来消遣自己的，但又考虑到自己的研究室的情况，才不得不耐着性子跟铿惑周旋，试图从对方身上捞一笔。
但是他实在是被这个脑子有坑的人折磨得要崩溃了，才有了刚才泼妇对骂的一幕。
就在胡茬大叔寻思着干脆关了通讯的时候，铿惑嗖地一声窜回了座位上，一脸严肃地说道：“我刚才思考了一下，觉得我们之间还是交流得不够透彻，所以我打算先去和别的研究室交流交流，你先在这里悟一下，悟到了，觉得自己确实要价太高了，再来找我吧，这是一次很愉快的交流，我很期待下次的合作。”
胡茬大叔一脸懵逼地看着变黑了的通讯屏幕，半晌没缓过神来。
等他终于意识到对方已经断开连接的时候，猛地一掀桌子，把摄像头和屏幕掀翻在地，把茶杯猛地往地上一砸，大吼道：“果然是他娘的来消遣老子的吧！”
胡茬大叔气还没喘匀，立马一脸心疼地蹲下身把东西都整理好，一个个地检查有没有摔坏，小心翼翼地给那些物件吹着灰。
他慢慢地坐在椅子上，把转椅转到他身后的方向。
漆黑的研究室，各个熄灭了的器材之间一片空空荡荡，只有他这里还亮着灯。
他就这么双眼木然地看着那片空寂，半晌，才闭上双眼，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铿惑骂骂咧咧地在桌子上的一张单子上扫了一眼，把下一个研究室的通讯码输入到搜索框里开始下一场博弈。
他的身后是七八个还没开封的饮水机的水桶，赫然是一副要打持久战的样子。
通讯屏幕亮了起来，铿惑清了清嗓子：“你好，我是天命极东支部的副负责人，这次是想和你们研究室商量一下……”
不知不觉间，一天过去了。
铿惑宛如一条死狗一般瘫软在地上，双眼往上翻，张大了嘴如同一只散热的老狗一般痴呆地望着天花板。
“这哪是群搞科研的……根本就是群卖菜的……”铿惑此刻只觉得自己离灵魂出窍只差一步，“怎么一个个骂街砍价都这么凶的……”
其实并不是那些科研研究室凶，而是铿惑这个家伙砍价实在砍得太不是人了……
不管什么实力什么主研究方向的研究室，他一张嘴就要砍价百分之七十，然后还要保证工期内完成，货款一次付清不后续追加研究资金，就是活佛在世都得被他气出翔来。
额外耗材报价就不说了，各个研究室都有砍价经验，但是这货上来就说要求工期内完成，货款一次付清不追加投资，这还让这些研究室怎么赚钱！私活研究尽量拖，拖到后期就快完成了就说研究材料不够要追加投资，不然研究就无法完成，然后再额外讹一笔研究材料，这几乎是每个工作室都会做的事，几乎已经成为了一项接私活的标准流程，已经很久没有人敢于挑战这项铁律了。
偏偏今天就蹦出来一个。
因此大多研究室的负责人都是一脸冷笑地直接把通讯器一关走人，根本不鸟铿惑，只有那些心比较大的，才坚持和铿惑讨价还价半天，直到被铿惑摸清了他们的底线。
铿惑在地上缓了半天的气，终于慢慢爬起来，揉了揉喝水涨得圆圆的肚子，慢吞吞地走进洗手间。
一阵畅快淋漓的声音过后，铿惑神采奕奕地走了出来，抓起桌子上的那张名单，找到了之前那个胡茬大叔的研究室的通讯码，输入通讯器里。
“既然都摸清楚了，那么就可以跟真正的目标谈谈了。”铿惑毫不在意地把那张挤满了天命下属研究室的通讯码的单子一扔，双肘撑在桌面上，双手交叉摆在嘴部前方，静静地等待着通讯器连接。
那张名单缓缓飘落在地上，上面什么笔迹都没有，只有那个胡茬大叔的照片，被红笔重重地圈上，还画了三个重点符号。
铿惑等了半天，通讯器上都没有任何响应，一时间竟有点揣揣不安：“该不会是我之前下的药太猛了他从此以后不愿意接我电话了吧？”
铿惑目瞪口呆：“我靠千万别啊，老子升职加薪出任ceo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巅峰就看这一步了啊！”
也许是铿惑的祈祷真的有效，下一刻，胡茬大叔那张充满了怒气的脸就又出现在了屏幕前。
他怒吼着：“你他娘的脑子有病是不是啊！”
铿惑毫不退让地也大道：“有病你给治啊！”
“老子给你脑子削了以后就再也不用担心病了！”
两人气喘如牛地对视了半晌，胡茬大叔突然冷笑着坐下了：“怎么，来消遣你爹来了？”
“不不不，我还是来谈生意的。”铿惑摇了摇手指，也有样学样地坐下，摆回了那个幕后黑手专用姿势，“毕竟你是我问过的报价第二低的研究室了，所以我来问问你的想法。”
“第二低？不可能的。”屏幕对面的大叔根本就不信铿惑说的话，“整个接私活的圈子都有潜规则的，要价不能低于某个特定数额，你不可能找到比我要价还低的了。”
“啊？是这样的吗？”铿惑装作大吃一惊的样子，“那么那个什么破北冰洋斯卡利岛研究室是骗我的？那个负责人说只收我四分之一的额外研究耗材！余下的十二分之一可以拿我的库存小电影来补……”
胡茬大叔的眼皮跳了跳。
如果是那个什么北冰洋斯卡利岛研究室的话……
完全有可能啊！
胡茬大叔在心里咆哮着。
整个天命研究界都知道，所有的研究机构下属的工作室里面，有两个是穷得出了名的，一个是他所在的南极洲科研研究室，另一个就是那个斯卡利岛的研究室！
就以这两者穷疯了的财政状况来看，那个什么斯卡利岛的负责人很有可能真的会答应这个脑子有坑的人的条件！
胡茬大叔下意识地想拿起自己的茶杯，却发现茶杯之前被自己摔碎了，只能抿了抿口水，继续装作一脸看菜鸟的表情看着铿惑。
“果然是个新人吧？你那的支部的负责人这么懒？连这么重要的活都交给你这个没经验的人？”
第四十三章 大哥我错了
“那个……”铿惑期期艾艾地说道，“真有这回事？”
“废话，除了那个什么破研究室，你见过哪个研究室给你开价低于三分之一的耗材的？”胡茬大叔一脸不屑，“我也就是看你是个新面孔，之前才勉强同意给你三分之一的最低价，换了别的工作室，怎么可能？不宰你个一倍研究耗材就出鬼了。”
这话倒是没有假，因为天命各个支部的科研机构往往需要一些禁忌的不可摆在明面上的研究，因此将这种违反规定的研究偷偷私底下交给别的科研机构的研究室来研究，便不会惹祸上身。
因为承接委托的研究室是不会将任何承接的相关研究资料上传到本部资料库的，甚至连设备启动记录都不会自动记录，因此各个支部都心照不宣地互相交换自己的禁忌研究项目，互相打掩护，互惠互利，也算是一件各个支部间不可明说的潜规则。
在这种情况下，承接研究的研究室往往狮子大开口也就不足为奇了，因为那些科研能力十分强的研究室往往全年都有大型研究要参与，根本没空接私活；而有空接私活的研究室需要大量的研究素材来支撑自身的额外研究来提升自身科研水平以追上那些排名靠前的研究室，来获得本部的青睐。
一来一往之下，这种私活的要价也是越来越高。
那些接私活的工作室并不怕，甚至达成了黑车联盟，互相商讨规定统一要价。
但这个南极洲科研研究室和北冰洋科研研究室则是完完全全的另类。
这两个科研研究室都只有一个人。
没错，整个科研研究室都只有一个人。
因为大型科研机构往往都需要大量的崩坏兽身体素材来支撑研究消耗，因此往往都会挂靠在距离最近的天命支部的名下，借助支部的资金力量进行研究，并且反哺给支部以研究成果和技术支援。
但南极洲和北冰洋……有个鬼的天命分部啊！
胡茬大叔想起当初自己志得意满地来到天命就任的时候，那是如何的春风得意马蹄疾，作为年纪轻轻就获得高分子材料学与冶金学双博士学位的科研人才，又从天命内部的大科研院以优异成绩毕业，本来可以直接安排进大型科研机构的工作室中直接就任成为一名研究员。
但怎奈当时的自己竟然犯了傻！在填选要申报的科研机构的时候，神使鬼差地看到了天命南极洲高分子材料科研中心的资料，上面白纸黑字地写着：“急招一名材料学相关领域人才担任科研中心下属A-4研究室主任。”
当时胡茬大叔的心就火热了起来，一想到自己在这边需要从一名研究员干起，而南极洲科研中心却可能直接从研究室主任开始，心中衡量之下，果断把南极洲科研中心的申请资料也填了一份。
不多久，申请结果就批了下来，他申报的那几个科研机构的申请都通过了，其中也包括了南极洲材料学科研中心的通知。
当时胡茬大叔就心头一热，想也没想就选择了南极洲材料学科研中心。
没想到……这才是噩梦的开始……
胡茬大叔回想起以前的往事，顿时热泪盈眶。
当自己志得意满得来到这所科研机构的时候，被基地的负责人十分热情洋溢地接待了，自己甚至有些受宠若惊，感受到了对方诚意的同时，还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干。
前任基地负责人十分热情地先带自己到了宿舍，指导自己填好报道表格，然后十分好客地带自己来到餐厅吃了顿饭，虽然餐厅只有两个人，对方却硬是吃出了过节一样的快活的感觉，但由于当时是深夜，所以胡茬大叔也没有多想，只当是大家都去睡觉了。
然后与其说前任基地负责人十分迅速，倒不如说几乎是急匆匆赶着给胡茬大叔介绍了基地的各个房间，设施，研究室里的器材。
然后丢下一本《天命南极洲材料学科研中心生活手册》，头也不回地，甚至可以说是如同看见了亲人一般地飞奔上了送自己来的那艘补给船。
等胡茬大叔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前任基地负责人在甲板上又哭又笑，用充满感恩的眼神看着胡茬大叔，热泪盈眶地伸出手拼命冲他挥舞着：“同志！坚持住！我一定会经常给你写信的！”
南极洲没有天命支部。
因此南极洲材料学科研中心也没有研究素材来源。
因此也就没有人会申报这所科研中心。
因此，现在这所科研中心里只有胡茬大叔一个活人，其它的会动的东西只有自律机械。
胡茬大叔觉得自己的人生一定出了什么问题，如果说自己的前半生是一部励志剧，后半部怎么就突然转变成一部心理惊悚剧了呢？
刚开始的时候，他每天都会向本部申请调离南极洲支部，但本部回绝的理由十分充分：每一个大型科研机构下都必须有至少一名负责人负责基地的日常运行，除非有接任者接替工作或者工作期满三年后申请升职或者调换工作地区，否则负责人不得擅离岗位或者申请调离。
而他现在是整个科研基地里的唯一一个人，并且由于前任负责人的辞职调动，现在他已经自动成为整个基地的负责人。
也就是说除非有第二个傻缺做了跟他一样的事，否则他就要在这里孤零零呆上三年。
在刚开始的歇斯底里之后，现在每天他的生活就是沏一杯茶，坐在落地窗前看窗外的南极洲大陆，看到晚上，再睡觉。
规律得如同退休的老干部。
闲暇的时候他自己研究程序，编写了一套风靡天命内部的格斗游戏【崩坏拳皇】，在受到了不错的反响之后仿佛激起了一些兴趣，又编写了【崩坏联盟】这款游戏。
但仅限天命内部传播，因为里面涉及到的对于世俗界来说是秘密的事情太多。
但他并不在意，他只是想找点事做，否则一定会被折磨得疯掉。
偶尔他也会接研究室之间的私活，但由于他的整个工作室只有他一个人，因此效率也比较低，甚至很多委托人看到南极洲科研中心这几个字立马就关闭了通讯器。
但他也不恼，只是习以为常。
只是曾经年少轻狂时想通过知识拯救人类的梦想，逐渐微冷。
“那……”铿惑的表情有些挣扎，“大叔你还接我的活不？”
“大你毛的大叔！”胡茬大叔暴跳如雷，“老子才二十七！二十七！我XX哪里像大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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