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辰时埃
铿惑有点儿尴尬，对方那一脸防贼一样的表情让他有点儿受伤：“没啥……那个……我就想问一下……你是自己一个人来的？”
“对啊，咋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那名男子好像有些警觉，“有事儿直说。”
“你为啥一个人来啊？”
“……”
铿惑感受到了一股可以称之为杀气的目光。
“咳咳……不是，那个……我也是一个人来的，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所以想问问其它也是一个人来的人的心路历程……”
“问这么多干嘛？想睡我啊？”那名男子的眼神有些古怪。
“不是不是……我就是有点儿好奇……”铿惑讪讪地笑着，他很想弄明白这些来看演唱会的观众到底都是冲着什么来的，可是现在看来这个话题确实有些难以启齿。
那个男人很是明显地把屁股往旁边挪了挪：“单位发的票，我想着反正也没事儿干就来看看。”
“单位发的票？兄弟你做什么工作的啊单位竟然发演唱会门票？”铿惑差点咬到自己舌头，“你同事呢？”
听到铿惑的话，那名男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苍白化了，铿惑甚至都能听见掉渣的声音。
“……单位就发了一张票啊，他们都不要，我就要了……”
“哦……”铿惑捂着自己的脸，此时的他才意识到自己给对方造成了多大的心理伤害，“那啥……我先上个厕所……”
……
铿惑满脸蛋疼地走出大厅，准备前往后台。刚开场曲就出了这么大纰漏，铿惑真不知道所谓专业人士是哪来的专业人士，他感觉很是不放心，觉得自己还是得去后台看看。
来到大厅，身后隔音效果极佳的厚重大门一关，顿时世界被隔成了两个部分，一边喧闹得如同过节，另一边则只有车流与车喇叭的声音。
大厅里开着暖气，因此温度不低，可他总觉得有一股寒意袭来。铿惑的目光扫视着空旷的大厅，感觉有哪里不太正常。
人太少了。
铿惑透过玻璃门看向外面的广场，却没有看到几个人，虽然奔驰中心的人现在应该都集中在里面，但外面也不至于只有这么点儿人才对。
与其说人烟稀少，倒不如说是这里被人刻意避开了一样。
铿惑皱了皱眉头，他对于危机的嗅觉一向很灵敏，这次他也感觉到了一些异样。铿惑的手搭在自己的腰间，此时才想起来自己身上穿着的并不是缝着须弥袋的那件舰长制服，只是一套普通的休闲装而已。
铿惑走向奔驰中心的大门，慢吞吞地走到外面，被冷风迎面灌了个饱，也让他被之前的音乐吵得有些混沌的脑袋清醒了些。
原来奔驰中心外的广场上并非没有人，而是人们似乎有意无意地绕开了广场的中心，而选择在它的周围散步，使得人群被隐藏在了阴影里和立牌后面，让铿惑没有第一时间发现。
而这空出来的一大块地方的中间，一个黑衣人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她身上散发着的气场犹如一座敞开了门的冰箱一样，让所有靠近她的人都不由得感到一阵寒意，以她为圆心的那片区域仿佛就是西伯利亚平原。
犹如实质般的低气压环绕在那个女人身边，让人觉得一靠近就会被劈头盖脸地抡上一盆冰雹。
这个人，铿惑没法不注意到，一方面是沧海市金发紫眸的人种实在太过少见，另一方面就是对方在这大冷天的晚上还穿着一件高开叉低胸风衣，胸前白花花的一片在黑夜中就像探照灯一样显眼。
铿惑停下了脚步，遥遥地注视着那个女人，而对方显然也在盯着他。
两人视线的交汇处，地面上的沙尘随着风翩翩起舞，犹如龙卷风般在地面上旋转着。
铿惑轻笑了一声：“哟，我是不是该说好久不见，这样显得我们熟一点儿？”
对面的人脸上带着笑意，却没有给人任何笑着的感觉：“还是初次见面吧，久仰大名了，铿惑先生，布洛尼亚现在还好吗？”
对于可可利亚的询问，铿惑早有准备，他早在德莉莎跟他说可可利亚来要求过见希儿的时候就准备好了一套完整的对答流程：“挺好的，每天都宅在家里打游戏，训练项目全都让重装小兔代劳，日子过得滋润呢。倒是你，来沧海市有何贵干？”
“如果我记得没错的话，沧海市是神州的领土，而不是【天命】的领土吧？”
“但这里是极东支部的辖区，你这样不告而来，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可可利亚终于动了，她慢慢靠近铿惑，高跟鞋的鞋跟踏在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响声。这响声仿佛鼓点，虽然可可利亚一言不发，铿惑却能感觉到她引而不发的怒气。
铿惑挑了挑眉毛，对于可可利亚的怒气，他即使用脚趾头想也明白是因为德莉莎拒绝了她见希儿的要求，可是现在这个时候，希儿是绝对不能让她见的人。
希儿的身上牵扯着量子空间的秘密，而且她身上发生的X-10实验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可可利亚在这些年里不知进行了多少次类似的实验，但凡她得到了一个可以替代希儿的样本，就一定不会对希儿如此渴求。
所以，无论可可利亚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只要阻止她见到希儿，就一定能给她使上绊子。以信任程度来看，德莉莎显然更愿意相信【逆熵】的鸽派，铿惑也是如此。对于这个被冠以【魔女】之称的前军阀，铿惑不敢断言她每一步后面都没有深意。
要知道，作为接替了雷电芽衣的父亲雷电龙马接手了ME社的人正是面前这个身材好到和姬子有得一拼的女人，而雷电龙马虽然明面上是因为经济弊案入狱，但明眼人都知道这后面有人在暗中操纵。
而作为雷电龙马失踪后的最大得利者，可可利亚自然也是嫌疑最大的。如果她连同一阵营的雷电龙马都可以陷害，那么铿惑现在再小心都不为过。
“你应该不是一个人来的吧？”铿惑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明显的跟班似的人，这里的普通民众似乎都被可可利亚的气场所排斥，下意识地离这里远远的。
可可利亚的眼睑微收，她知道铿惑这是在套她的话，可无论真假，她现在的回答都只能是一个：“我当然不是自己一个人来的，但是我的部下有没有必要在这里登场。”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铿惑在可可利亚现身的刹那就在考虑这件事，现在他把这件事挑明了说，就是为了让己方显得不是那么被动，“你的部下都进去了？你站外面干什么？”
“啊呀，我以为我们是亲密无间的盟友来着。”可可利亚比铿惑略矮，她站在铿惑的面前时必须要微微仰起头，却依旧有一股强硬的气势，“我们在并非各自的势力范围内相遇，是不是应该稍微不那么锋芒毕露一点儿？”
“盟友确实，亲密无间还是免了，到时候我怕人说我胳膊肘往外拐。”面对可可利亚的的逼迫，铿惑显得从容很多，甚至没有什么枪火味儿，“那么可可利亚女士，您千里迢迢来到沧海市，就是为了在这吹冷风的吗？”
可可利亚并没有钻进铿惑的套子里，而是将问题抛了回去：“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你猜猜，我是来干什么的？”
铿惑停顿了片刻，可可利亚很明显是来发难的，尽管这个地方有些敏感，但铿惑并不了解可可利亚，也不敢保证对方不会在这个地方做些什么。
想到这，铿惑笑了起来，这个笑容比刚才的要自信很多：“你刚才吃了铁板鱿鱼，对吧？”
可可利亚显然没料到话题会往这个方向偏转，险些没应付过来：“虽说确实如此，但这和我们的谈话有什么关系吗？我的目的又不是来这里吃饭。”
铿惑十分实诚而又诚恳地回答道：“不是，我就是想提醒你一下，辣椒酱沾你衣服上了。”
可可利亚低下头，轻轻掸了掸酱汁，似乎并没有被铿惑影响到：“谢谢，那么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正事儿了？”
“……二百六一张，不二价。”
可可利亚在这几十秒里已经应付了铿惑连番的话术，可他的这一招却完全出乎了她的预料，她的思维出现了片刻的茫然，似乎弄不明白二百六一张是个什么意思。
看到可可利亚愣了一下，早就等着这个机会的铿惑终于开始了自己的进攻：“……你应该是没买到票进不去对吧？二百六一张，给你临时增设个座位，再加上你还是工作人员家属，可以给你个特惠去后台转一转……”
可可利亚矢口否认：“……不，我只是在这里等你。”
铿惑十分是时候地翻了个白眼儿：“你可败泡了，我压根儿就没想出来，也没有什么很明显是被你影响到的事情迫使我出来。我就是被刚才我旁边座的那个人身上散发的丧气给祸祸着了才想着去上个厕所，然后才看见你搁这杵着跟个路灯似的……”
可可利亚感觉自己整个人都僵掉了。
这场谈话被铿惑这张毫不留情也不知照顾对方面子的嘴毁于一旦，但局势很明显地倒向了铿惑的方向。
可可利亚带着怒气而来，自然也不认为圣芙蕾雅学园会单方面地欢迎自己。之前铿惑询问她带了多少人来，到了可可利亚的耳朵里自然是要求自己先手摊牌，让自己卸除武装的意思。为了自身的安全考虑，可可利亚也是十分痛快地承认了自己并非独自前来，以让铿惑心里有那么几分忌惮。
可此时的铿惑还在殷勤地推销着自家音乐祭的票：“既然你是来看布洛尼亚参演的演唱会的，那我们自然是欢迎。我刚才问你带了多少人是想看看能给你们安排几个临时增设的座位。不过你的部下既然已经进去了，那你作为大老板，你的部下都是买票进去的，你要走我这个后门免票进场是不是不太好？这有伤企业内部服务环境啊。”
可可利亚的脸皮抽了抽，但迅速弄明白了铿惑的言下之意。
【这里谈话并不方便，要谈去里面谈】
可可利亚叹了口气，从胸里夹出一张卡：“有POS机吗？”
第四百三十章 可可利亚的要求
德莉莎看到铿惑和可可利亚从休息室里走出来的时候眼珠子都差点掉下来了。
可可利亚面色冷峻，显然是刚才的谈判结果没有合她的心意；而铿惑却也一副不满的样子，看起来从谈判中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
至少从表面上来看，根本判断不出谁是赢家。只不过德莉莎暂时还没有想到这一层，她的注意力已经完全被可可利亚吸引过去了。
“可可利亚？你怎么在这儿？”德莉莎看向铿惑和可可利亚的表情有些戒备，“铿惑，你可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你想啥呢！”铿惑一记手刀就劈了下去，“人家是来探亲的！好歹大家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家人，这么见外干啥？”
说完，铿惑还一脸假笑地向可可利亚发问：“别着急，你可以先去观众席上看布洛尼亚的演出，等结束了到后台来就行。”
“不必，我在这里等着就好。”可可利亚语气生硬，显然是刚才被铿惑气了个够呛，到现在还没缓过气来。
德莉莎悄悄地把铿惑拉到一边嘀咕了起来：“你先跟我说一下怎么回事？她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你们刚才都谈什么了？还有这么大事你怎么不告诉我一声？”
铿惑轻轻咳嗽了一声，并不想告诉德莉莎自己没有通知她是怕她到时候添乱：“我出门上厕所，看见她没票被门卫堵外面了，跟她谈了谈，她是想来看女儿的演出的，结果买到了假票进不来，我一发善心就让她进来了。”
“那你们刚才都谈什么了？”德莉莎还是对这件事有些在意，毕竟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她可得替琪亚娜看紧了点儿。
不提还好，一提这事铿惑脸上顿时浮现出了愤慨的神色：“有这么当妈的吗？我看我们库存的应援牌还有些剩余，就想着反正好人做到底，我就把布洛尼亚的应援牌全都便宜点儿卖她，帮她支持一下自己女儿的事业，结果你猜怎么着？”
铿惑痛心疾首地一拍腿：“这个铁公鸡竟然一个都不买！还说别人的应援牌都是会场免费发的凭什么她的就要买！哪有这样的道理！你说这俩能一样吗？”
“呃……”德莉莎弱弱地举起了手，“我觉得一样啊……”
“……算了算了，不和你这个不懂行的人说这么专业的学术分析。”铿惑一脸天妒我才的样子，“总之就是她要来看女儿，我发善心让她进来了，然后她不买应援牌，所以现在大家闹得有些僵……”
“哦……”德莉莎的尾音拉得长长的，大脑正在理解铿惑的话。
可可利亚现在就在旁边，而铿惑也显然是在装傻，因此他的装傻一定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什么绝对不能让可可利亚知道的，或者让自己知道的东西。
结合可可利亚前些日子和圣芙蕾雅学园的谈判，德莉莎隐隐约约猜到了可可利亚来这里的理由——至少是为了确认圣芙蕾雅学园是否真的掌握了希儿的行踪的事。
而分析到这一层，德莉莎就不敢再分析下去了，因为按照经验来看，她是绝对猜不到铿惑这个野路子选手究竟和可可利亚说了些什么的。为了不暴露圣芙蕾雅学园确实掌握了希儿的情报的事，德莉莎做了一个在她看来十分明智的决定。
开溜。
可就在德莉莎准备开溜的时候，可可利亚却出人意料地叫住了她：“德莉莎女士，请问我还要等多久才能见到希儿和布洛尼亚？”
“啊？希儿和布洛尼亚？”德莉莎的大脑瞬间宕机了，可可利亚的话很明显是已经知道了圣芙蕾雅学园掌握了希儿所在的情报，但如果说这是铿惑告诉她的，德莉莎可完全不信，“你现在就能看啊，你从这往前走，左拐再右拐走到头就是舞台了，你要是没有座位的话我叫人给你临时增设一个……”
铿惑刚刚提起来的心就这么放下了，甚至在心里给德莉莎竖起了一根大拇指。
可可利亚没有应答，她那紫色的眼眸警惕地看了德莉莎一眼，目光再次移到了铿惑脸上。
而铿惑则对她露出了卡斯兰娜式的傻笑：“那个……不好意思啊，我们的3D投影设备只带来了一套，现在舞台那正在用呢……如果您不愿意去舞台那里看的话，我电脑里也存了希儿的3D模型，和舞台上的那个是一样的，您可以先解解馋……”
“啪——”
可可利亚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室内的温度顿时跌破了零点，气氛剑拔弩张，火药味儿十足，仿佛下一秒就要上演黑帮火并的经典场景。
一方是打定主意要死瞒到底，另一方是对自己的女儿在对方手里这件事确信无疑，双方都有为此拼个鱼死网破的觉悟，而现在，双方的碰撞也到了即将爆发的时刻。
“咳咳……可可利亚女士，请您冷静一点儿——当然您不冷静也没有关系，我们人多。”铿惑十分认真且诚恳地提醒着可可利亚。
“你们想让我怎么冷静？我只是想见我女儿一面，反倒是你们一直在推三阻四。我没有提出什么不合理的要求，只是想见自己的女儿罢了，你们越是拒绝，我反而才越是容易起疑心吧？”
“我们也没拒绝啊！”铿惑一听这话可急了眼了，就跟被冤枉了似的，“你说你要见女儿，我把你带进来了，还特地给你临时增了个座位。你不要，说要面谈，我就说那等布洛尼亚她们演出结束给你们娘俩找个小房间单独好好聊。你又说要见希儿，我也把模型给你看了，然后你又说要见真人——我到哪给你变个真人来？你自己家闺女自己找去啊，找我们要什么人啊？”
可可利亚紧紧地咬着牙，铿惑这番太极推得滴水不漏，让人找不出自己的漏洞，更是一口咬定希儿不在他们手上，如果是其他人，没准就相信铿惑了。
可是可可利亚不会，她手上有着希儿所在的量子空间的空间锚点的计算规律，按照那个总结出来的规律，她总是可以找到与希儿所在的量子空间的连接之处。
虽然每一次她的部队抵达了空间重合点的时候那个量子空间的空间锚点都会莫名消失，但她也能探测到那个量子空间特定的空间锚点特征读数。
可是自从上一次在那个无人岛探查到了德莉莎的部队后，她就再也没能通过计算预测准下一次希儿所在的量子空间的空间锚点所在地，想来想去，只有德莉莎的嫌疑最大。
与以前相比，现在她在经过计算后预测的坐标再也没有探测到过空间锚点，那么作为最后一次成功探测中的变量——德莉莎——自然也被可可利亚排到了最为可能的嫌疑人名单上。
况且圣芙蕾雅学园在那不久后就突然声明要推出一个虚拟偶像，用的外形还是希儿的样子，这足以说明太多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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