崩坏世界:在天命当舰长的日子 第20章

作者:辰时埃

但这些都如云烟了了,不甚明晰,像沙滩上的字迹,转瞬即逝,连一分一毫都没有留下。

唯一留下的,是她所有记忆中最不可磨灭的几个场景。

第一个场景是卡莲长大的村庄,村子里有四只猫和两条狗,其中一只叫做埃克利的灰猫总是喜欢在下午的阳光里蹭她的裤腿,或者在卡莲吃完饭的时候安静地蹲在她的脚边,然后卡莲会偷偷留下小半碗粥,在玛利亚吃完饭后喂给它。有几次玛利亚其实看到了,但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开心地把卡莲举高高,告诉她,她是一个有爱心的好孩子。

那些日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又很简单,这些千篇一律的生活却是卡莲一生中最安稳快乐的时光,那里有金色的麦田,风拂过的时候麦子会像波浪一样起伏,卡莲和玛利亚坐在树下,玛利亚做着针线活,卡莲抱着自己的小熊玩着过家家,而地头的村民们跳着舞庆祝这一年的丰腴。

有时候卡莲会去库奇的工坊玩,那里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卡莲听说库奇是木匠,会做很多很多东西,村子里绝大多数的木制品都是出自库奇之手,这让卡莲很是好奇崇拜,多少次缠着库奇要学木匠的手艺,却被库奇以木匠活不适合女孩子学为由拒绝。

虽然年幼的卡莲对此感到十分不解甚至还生过库奇的闷气,但此刻的卡莲却能清晰地看到,当初年幼的自己缠着库奇要学木匠活的时候,库奇先是看了看自己布满老茧和伤口,有着粗壮指关节的老手,又看了看卡莲细嫩白净的小手,才一口咬定地拒绝。

年幼的自己不明白那些村民们对自己的爱护,但此刻的自己,却能清晰地感受到那些老实忠厚的农民们对自己的宠溺。

那是自己曾享受过却从未意识到的珍贵宝藏。

第二段记忆却是她孤身一人带着被封印的崩坏之匣流亡到极东之岛的时候,身负重伤的她在一片黑暗中沉沉睡去,在那片空寂的深渊里与她作伴的只有匣中恶魔数不清的低语和刺骨的寒冷,饥饿。

在那深沉漫长似乎没有尽头的黑暗中,她无数次地怀疑自己是否做错了,也曾几近崩溃地几乎要服从于匣中恶魔那无孔不入的耳语。然而总是有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在呼唤着她,那个声音很温柔,还带着一些关切和焦急,尽管那个声音并不常在,但却是在她那个漫长的噩梦中可以帮助她暂时逃离恶魔的诱惑的唯一支柱。

那个不知从而何来的声音让她知道,她还活着。

在那似乎漫无止境的梦靥里,她也曾想象过那个声音的来源,那个声音的主人一定有着一双柔软且温暖的双手,一双温婉的眸子,有着纯净的微笑,她的头发会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散开,如同东方新娘嫁衣上的流苏。

终于在某一个未知的昼间,她的眼前慢慢出现了一丝光亮,尽管微弱,却在那如同夜幕般漆黑的梦境空间里无比的耀眼,她伸出手想抓住那道光,想将它留在身边,

但她抓住的却是一双手,一双柔软且温暖的手。

她睁开眼,看到眼前的人有一双温婉的眸子,那双温婉的眸子下是一张纯净的笑靥,在晨间微风的吹拂下,那头粉色的长发如同流苏般被风轻轻拨动着。

那是曾在深渊边缘徘徊的自己的终结,也是自己今生最为不悔的一段时光的开始。

但这段如同春光般美好的回忆,却被自己亲手终结。

留给她的,只有亲手封印最爱之人的无法摆脱的噩梦与折磨。

然而美好的走马灯过后却是她今生最痛苦,也是最不愿回忆起的经历。

不是承载着卡莲六年美好童年的村庄被它自己的住民摧毁的那天,也不是得知玛利亚逝去的那一天,更不是她亲手用魂钢铸就的长矛将自己深爱之人钉在地上的那一刻,因为这些痛苦与这段经历相比,实在是太过幸福。

那是自己被天命抓捕回欧洲总部,在一审上宣布自己爱上了八重樱之后,被关押在只有弩级崩坏兽才能享受到的重刑犯牢房中的时候,出现在自己面前面容枯槁,一头晶莹的白发已经失去了光泽,短短几日间如同被炼狱煎熬,瞬间苍老得如同一个迟暮老人般的父亲。

这个用美丽的谎言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童年的父亲。

这个不惜贵族名誉也执意将平民玛利亚的衣冠冢建在结发妻克里斯蒂娜的坟墓旁边的父亲。

这个用心教导她如何正确使用自己的力量,指引自己用这股力量去守护,而不是争斗的父亲。

这个自己崇拜的,总是指挥着千军万马战斗在拯救人民与对抗崩坏的第一线的父亲。

这个在自己的印象中永远如同高山一样沉稳不可撼动的父亲隔着粗壮的铁栏,如同铁钳般的双手拽住自己的衣领,紧紧地贴在铁栅栏上,发出的如同陷入绝境的野兽般的怒吼,那怒吼里掺杂着痛苦,悲伤,绝望,压抑,几乎所有可以被形容的负面情绪都隔着铁栅栏扑面而来。

而卡莲知道,弗朗西斯心中所承载的痛苦,远远超过这扑面而来的绝望千倍万倍。

“卡莲!你告诉我!为什么!”父亲吼得声嘶力竭,两行热泪止不住地从他的脸颊上淌过。

“你对得起在这一年里积劳成疾死去的托马斯吗!”

“你对得起那些信任你尊敬你!即使在你流亡期间也不顾自身立场为你说话的部下和人民吗!”

“你告诉我!你这么做!你对得起你的亲生母亲吗!你对得起玛利亚吗?!你对不对得起她们赐予你的两次生命!!两次!”

“她们将你从崩坏的魔爪下拯救!你却以此来回报她们吗!”

“你对得起你曾立下的誓言吗!你曾说你要守护你的人民!与崩坏抗争!拯救那些因崩坏而遭受苦难的人民!可现在呢!你说律者是无罪的!”

“你对得起那些因崩坏流离失所!妻离子散!悲痛欲绝的人民吗!”

“现如今的你!还敢自称卡斯兰娜吗!你告诉我!”

“卡莲!你告诉我!!你对得起他们吗!!”弗朗西斯掺杂着泪水的绝望怒吼在地牢里久久地回荡着,如同钟声般回响在卡莲的心间。

卡莲张了张口,那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口。

她想说:“父亲,原谅我。”

因为她知道,自己不值得,也没有任何理由被原谅。

况且,那时候的自己已经再也没有了活下去的理由。

不知过了多久,卡莲的眼前终于渐渐出现了一丝光芒,外界的声音终于能传入她的耳朵,就像她在极东之岛流亡,在梦靥中被唤醒的那天一样。

她努力分辨着,终于在那微弱的声音里分辨出了琪亚娜的声音。

那道光芒渐渐扩大,卡莲看清了眼前的一切。

蔚蓝的天空,肆意张扬的白云,温暖的阳光,和一张与自己相似却被泪水浸满的哭颜。

“琪亚娜……”卡莲感到有些欣慰,尽管她自己都认为自己罪孽深重,但自己临终之时竟然还有人愿意为她哭泣,这让她心中不知为何安心了许多,“小女孩……”

“她没事……”琪亚娜带着哭腔回答道,“有一块大的墙体碎片撑出了一个小空间,她没有受伤……崩坏兽我也都消灭了,已经没有人……”

“已经没有人会再受伤了……”琪亚娜的眼泪滴在卡莲的脸上,暖暖的,也凉凉的。

对啊,已经没有人会再受伤了。

除了你。

保护了他们的你,要死了。

“琪亚娜……不要为我哭泣……”卡莲用最后的力量颤抖着抬起手,试图为琪亚娜拂去眼角的泪水,“我是……背叛了人类的……罪人……”

“不行……我不要你说这种话!”琪亚娜握住卡莲那只沾满血迹为她拂去眼泪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脸上。

“琪亚娜……真漂亮呢……”卡莲的目光扫过琪亚娜背后的光翼,虽然卡莲并不知道此刻琪亚娜身上的这身散发着强烈能量拨动的服装和背后的光翼从何而来,但是很美。

那张流淌着诚心诚意为他人而流的眼泪的脸庞,与背后轻轻摇曳的六瓣光翼,让卡莲恍然间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然而卡莲已经几乎快要听不清琪亚娜的声音了,短暂的回光返照已经耗尽了她几乎所有的生命力,她的眼前再次开始闪过自己十六年人生的一段段画面。

卡莲感受着琪亚娜的温度,温柔地笑着,仿佛那道致命的贯穿伤并不是在她身上一样:“我想起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如同轮回般一遍遍地重播着……千次万次……我不知在这地狱般的轮回里轮回了多久……一遍又一遍地死去……”

“直到你的出现……你是这个轮回的地狱里唯一的不同……”

琪亚娜的眼神里充满了震惊,眼前的卡莲只是一段程序,她是知道的。

但是卡莲自己也知道?

“别露出这么惊讶的表情……其实我大概也能猜到我是什么样的状况……”卡莲虚弱地笑着,被琪亚娜贴在脸上的那只手调皮地捏了捏琪亚娜的脸,“卡莲……我是说真正的……卡莲,已经死去多久了呢……”

琪亚娜沉默了一下,但还是轻声回答道:“已经五百多年了。”

“五百多年……”卡莲的眼睛出现了短暂的失神,“没想到还能遇到卡斯兰娜家的后裔呢……”

“诶?”琪亚娜的震惊之色更重,“你……你怎么知道……”

“看你那副……傻样……我就知道……”卡莲的眼睛已经开始撑不住地慢慢闭合,声音也越来越弱。

“还有件事……不知……可不可……”卡莲断断续续的声音从她嗫嚅的嘴唇传出。

“说吧!我一定会做到!”琪亚娜的手已经开始微微颤抖,她能感觉到卡莲的体温已经低于正常人很多,恐怕这是她最后的遗言。

“拟似律者……的寿命……应该会很长……”卡莲的双眼已经几乎睁不开了,只剩下最后一口气还吊着她的命。

“五百年了……她从封印中……醒来的话……发现所有……所有熟悉的事……事物都已经消逝……那该是多么的绝望……”

“如果……我是说如果……你遇到一个……叫八重樱的人……”

“可否……替我向她转告一句话……”

卡莲的喉头突然开始剧烈的咳嗽,血水已经渗到了她的喉咙里,让她几乎无法完整地把要说的话说出来。

琪亚娜把耳朵贴在卡莲的嘴边,生怕错过一个音节。

“对了……还有……最后一件事……”交代完要转告给八重樱的那句话之后,卡莲的求生意志似乎突然间就衰弱了下去,仿佛随时都要逝去。

但她还是强撑着,用最后仅剩的一口气的力量,用自己最大的声音发出。

尽管是用着大喊的觉悟发声,却只是让气流在自己的喉咙里流动得稍微快了一些而已。

尽管这个声音还是微不可闻,但那份竭尽全力的情感,却让琪亚娜确确实实地听到了卡莲的话。

“琪亚娜……愿你……有一份……不悔的爱情。”

第二十三章 蛋疼界的丰碑

在一片白茫茫的虚拟空间里,两个人正相对而坐,其中一人有着一头金色的长发,身上穿着一身华贵的长袍,慵懒地坐在椅子上。

而坐在他对面,一脸不耐烦的神色的人赫然就是掉线了大半卷的铿惑。

“我就诚心诚意地说吧,你大概是我见过的最无聊的人。”铿惑一脸诚恳地说道,“我见过的所有蛋疼的人加在一起都不如你的万分之一。”

坐在铿惑对面的奥托大主教挑了挑眉毛,似乎并没有在意,只是轻轻笑了一下:“那你见过的闲人一定很多。”

“没错,我见过因为喜欢一部电影所以会把它看几十遍的人,但是跟把一段影像翻来覆去地看上五百年的你相比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你根本就是蛋疼界的丰碑,是不朽的传奇,是活着的史诗,是蛋疼界的摩西,总有一天你会点燃神火升华神格成为蛋疼之神,只要你一个念头天下所有的男人都会每个月蛋疼七天。”

奥托并没有因为这段话而感到愤怒,反而只是显得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牙尖嘴利?”

“因为以前你们从没试图跟我交流过。”铿惑回答得十分干脆。

“十分抱歉,我并没有想到下面的执行者会误解我的意思,一开始我下达的命令确实是‘把那个人的知识带过来’。”

“所以那些女武神们一开始就没想过最简单的方法应该是把我请过去。”铿惑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她们只想带走我的知识,除此之外的任何东西都不带走,当然什么也不留下,我觉得这并不能用一次执行者与命令者之间信息传递的误差来解释,这只能说明你们的一贯风格就是如此。”

“对此我感到十分抱歉,”奥托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歉意,“但是我特意把你叫来并不是为了谈这件事的。”

铿惑的脸上顿时浮现出错愕的神情,眼神仿佛在看一个有着奇怪癖好的怪大叔:“那你还真是叫我来看那段小电影的?”

铿惑的脸色随着这句话变得越来越古怪,甚至带上了一些怜悯:“空巢老人寂寞难耐于是叫属下一同欣赏自己不可告人的怪癖以打发自己无聊的时光?”

奥托的脑门上很明显地爆出了井字形的青筋,自从他担任天命组织的大主教以来,铿惑还是第一个敢这么和他说话的人。

奥托叹了口气,无视了铿惑,自顾自地说道:“关于申请第一批虚数武装具现化装置的实验品的测试,你们已经通过了,第一批【试做型对崩坏武装具现化装置】会在下个月之前完成最后调试并送到圣芙蕾雅学院,希望你们能顺利完成测试工作,如果能给它们做出一些改进或者发现一些问题,那就更好不过了。”

铿惑冷笑了一声:“这是无耻的盗版厂商发现自己无法攻破的技术难关于是来寻求技术原主的帮助了么?”

“什么盗版厂商?在下没听过呢。”奥托轻笑着回答,在他的眼神里看不到任何的负面情绪。

“反正都是你们从我的东西里研究出来的技术,既然你们已经研究完了,把我的东西还给我如何?”铿惑冷笑着,“反正你们也用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