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闭翼翼
“你疯了？”
安静的校园里，接过了小丑情书的我，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这名明显刚出院气色还不是很好的少年：“你应该知道她的身世，那样的女生，你怎么追？”
“我知道……”
小丑被我说得有些无地自容：“可是我真的很喜欢她，从那天，把你们送回上京之后回去，我发现自己满脑袋都是她的影子，那种感觉比当初我和我的女朋友都要真实。”
“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仅仅只是因为喜欢么。
还是说，男人都是这样的视觉生物？在还没了解一个人的时候，光从外貌，就可以宣称自己喜欢她，愿意去用自己的一辈子爱她，守护她？
不过说来也奇怪，在学校的时候，校花榜上的小蝶和蒙婷妃，虽然也收到过不少情书，但是最多的还是平日里不善言辞的冷漠女王蒙婷妃，尽管她的外貌并没有小蝶她们那么出众。
而且，在收到了其他男生的表白之后，蒙婷妃的做法基本都是一样的：情书看也不看物归原主，当面表白的话直接就三个字“对不起”然后走人，头也不回。
在这样的前提下，追她的人反而更多了，据说光是这个学期，学校论坛上讨论她的帖子就有三十多个。
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你不明白，她……”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发现自己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和小丑介绍蒙婷妃的性格，索性心一横：“她可能有男朋友了。”
在全校所有的男生，唯一和蒙婷妃靠的比较近的就是我们班的罗勇。
至少蒙婷妃不会拒绝罗勇关于一起逛街、看电影的邀请，虽说那名少女也没答应做他的女朋友就是。
“没关系，我可以等。”
小丑淡然道：“在我看来，你们在学校里的谈恋爱充其量只是小孩子过家家。”
“好吧，先说好，我只负责帮你送信。”
将小丑的情书收到了书包里，我在这名少年的肩膀上拍了拍：“不帮你说好话。”
“那肯定，大小姐你能帮我这个忙，我就已经很满足了。”
“什么大小姐呀？”
可能是小丑的声音大了一些，旁边的萧凝语走了过来：“总感觉你们在讨论很神秘的东西，妹妹他是你的男朋友吗？”
“不是不是，怎么可能。”
尴尬地摆了摆手，小丑一扭头：“大小姐我就先走了，罗尔那边好像出了点事情，让我过去帮忙。”
“慢走。”
目送着小丑离开，我拉过了旁边小烈的小手：“新学校还适应吧？”
小家伙点了点头：“很开心。”
“大家对我都很好，周围有好多好吃的，认识了好多好多的朋友……”
看得出来，欧阳烈是真的很喜欢这所学校。
这让我放心不少。
“那呆会她就拜托你了。”
给了小蝶一个眼神，我对萧凝语说道：“萧叔叔怎么说？”
因为昨天晚上，我现在的父亲易宝超给我来了电话，说今天会开车来接我回去，所以为了不让父亲看到小烈胡思乱想，我决定先自己一个人回去，然后再让小蝶带小烈回家。
“我爸说，他们也没找到当时的资料，但是你的身份，那个医院的院长基本是承认了。”
萧凝语用有些抱歉的语气说道：“没能帮到你……”
“没关系，我感觉离真相也快了。”
这时候，我也收到了父亲的短信：“女儿，爸到校门口了，你什么时候出来？”
随手将短信删除，我把手机放回了口袋，拿过了地上的行李箱，朝两人挥了挥手：“那么明天见了。”
——那么就再见啦。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听过类似的话，总感觉既温暖又悲伤。
就好像每次一说类似的台词，哪怕是再好的朋友，也会渐渐变得陌生。
“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校门口，我在人来人往的车队中看到了父亲的小面包车，像小时候乘顺风车那样拉开了后面的车门，将箱子拉上车之后，我听到车头的父亲淡淡地问了一句。
“收好了，也没有多少东西。”
我将背后被塞得胀鼓鼓的书包也放了下来，坐下，揉了揉被压得有些发酸的肩膀。
“期末考试难吗？”
“不难，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年级第一名。”
在我自信满满地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通过车子前面的后视镜，我看到父亲的身子颤抖了一下。
“记得以前这个时候我接你回家，一问到成绩的事情，你总会和我耍滑头，想蒙混过去。”
“是吗？”
我拿过了座位上的一瓶水，拧开：“可能因为那时候我的成绩确实不太理想吧。”
“那时候你都喜欢坐这边的。”
父亲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我一问你成绩，你的头就会转过那边去。”
“人总是会变的。”
“也是。”
可能也觉得自己有些太啰嗦了，父亲启动了车子。
“你这个学期几乎没怎么回家。”
将车子开上平稳的马路之后，前方再次传来了父亲的声音。
“我这边公司业务扩大，每天都忙到很晚，有时候想给你打个电话问问你过得怎么样，又怕打扰到你。”
“我们学校可以带手机的。”
我举着自己的手机：“只要不是半夜12点以后打过来，基本都没事的啦。”
“嗯……还有一点就是，你这个学期都没跟家里要过生活费，爸也不是说你这样不好，毕竟自家女儿比别人家懂事，有出息，我们也高兴，但是……”
“爸。”
听到这个男人似乎话里有话却又一直不想说的样子，我拉过一张椅子，凑到了车子的前排：“你今天怎么了？”
“我……”
看了我一眼，眼前的男人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了决心一般：“昨天，中医院的院长来找了我，说了你的事情。”
中医院的院长？
听到这里，我顿时明白了父亲的意思。
也难怪，之前去萧凝语的家，她的老爸是直接去找的中医院，可能那时候就已经把一切都挑明了吧。
然后昨天那个院长又找了我父亲，这样的话……岂不是……
“易遥，你……都知道了？”
No、644影子
缤纷的记忆，如潮水一般席卷上了岸。
开心的，痛苦的，甜美的记忆。
正如那首歌里所唱的那样——
“那就再见啦。”
这么说着，但是其实也没有那么坚强。
用“明天再见”这样的话，对自己撒谎，如同以往那样，对你我隐藏这份心情。然而，自己也很清楚，有些事情，不是一句“明天再见”就可以掩盖的。
我和父亲其实都知道，坦白的一天迟早会到来。
但是我们都非常默契地没有点破，总是希望能让这样的日子持续下去。
“是，我确实调查过这件事情。”
由于换了一个位置，从后视镜里，我没再能看到驾驶位置上父亲的表情。
“我以为，你会把这个事情一直隐瞒下去。”
老旧的车子缓缓开到了星星花园小区的门口。
这个承载了我两辈子童年回忆的小区，景色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没有变。
“爸确实想这么做……但是不行。”
将车子停了下来之后，前面的父亲将脑袋抵在了方向盘上：“我感觉这辈子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还有丽娟了。”
悲伤的语气，似乎在祈求着什么救赎一般。
“是么……”
沉默了一会儿，我平静地开口道：“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
虽然这个身体对父亲的回忆，基本都是不好的、悲伤的，此时我依然无法对这样的男人生出哪怕是一丝丝的憎恶之心。
人总是要长大的。
哪怕没有我，哪怕是身体的原主人妹妹本身，这个时候应该也不会生父亲的气。
易宝超，这个我名义上的父亲，他只是做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
当初那个困难的年代，我们家并没有钱，就算父亲成绩好，爷爷也只能从叔叔和爸爸之间选择一个，供他们上大学。
没有人做错什么，也没有人，应该去为其他人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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