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人间提刑官
别看她嘴上说的对伊芙利特和秦欢的战斗力信任，但仍然希望，自己是那个关键时刻救场的天降神兵。
欧朋宁毫不意外塞雷娅的反应，他要交代的事情，早就计划了千百遍，如何因势利导，如何顺应布子，很多东西在几十年前，就有过设想了。
“不用担心伊芙利特的安全，她正在往新约克城赶，现在的状态，恐怕这世间都没有多少能伤到她的力量，你需要做的，更应该是如何让她变回你们熟悉的那种样子。”
塞雷娅一听就猜错了大概情况，咬牙切齿道：“所以她成功实现了你的那个设想吗？如果真是古代超级战士的意识，我不觉得伊芙利特能对抗……”
“这就是你能帮助她做的了……也是我说你需要，到我说的那个地方的原因了。”欧朋宁虚空操作了什么，不是投影，而是应该在自己住处完成的这个动作被同步在这边，塞雷娅看到自己的通讯器收到了一个文档。
塞雷娅粗略一扫，发现这真是切实可行的方法，只不过她很快就黯然起来：“不过，我会被逮捕，然而审判吧？哪有机会去做这些事情……”
“不必担心，你今天的一切违规行动不会以任何形式记载，样本库的破坏都是整合运动的错。去配合那个小猫头鹰吧，最后为你做的这些，就当你陪一个老家伙唠叨的报酬了。”
塞雷娅面色古怪：“老董事，您顶着这张年轻的脸说这种大实话，真是别扭呢。”
“呵，凯尔希那个家伙，嘴可真快……”
带着略略讥嘲的笑容，这投影消失在空气中，塞雷娅在短暂的发呆后，也起身回到了地面……
刚知道一直被欧朋宁用假身份欺瞒，她心中是充满愤怒的，但是刚刚的谈话后，她的这些负面情绪好像自然而然的消散了，从欧朋宁不经历流露的情绪间，意外感觉到了他对自己那传奇般经历的无可奈何之感。
便是成为这个国家的幕后执掌者之一，他也不曾真正的为所欲为，所有人的一切，也是在压抑的状态下，反复权衡妥协后的选择。
无欲则刚，便是再强大的人，当有了想要完成的梦之后，就会为之折腰，有了被这个世界改变的缺口。
“永别了，老家伙，你们打造的旧时代不完美，却也是一切希望孕育之地……已经很不错了。”
她突然有些惊怒地抬起头，从第二研发中心那个方向传来强大的能量波动，像是地外生命的感觉，却比她刚刚消灭的那些样本，强上千万倍，正以异常快速的动作苏醒过来。
而河岸方向，笑容张狂的少女踏着火焰升至半空，即使相隔甚远，身高改变，塞雷娅也知道那是她的女儿。
“正好，她的注意力被吸引，这些布置，也更从容展开。”
塞雷娅在冷清的大街上随便找了一辆空车，对接线路启动，驶向她暗中准备的补给点。
……
……
莱茵生命第二研发中心，住院楼，早先剧烈的爆炸光芒闪过之后，三分之一的建筑倾塌下来，而被困在其中的暴食兽仆则也一同埋葬。
不过防卫部所有人都没有掉以轻心，他们早就被教导过暴食细胞的特性，单个细胞就可以算作一个源石-机械生命，这种对于人类来说是致命打击的伤害，对于这种非自然进化产生的生物来说，却仍然有生还的可能，他们从各个方向小心搜查废墟，以防会有逃脱一命的暴食兽仆偷袭，或者逃出，造成无法控制的更大混乱。
这项收尾工作的进度不快，毕竟爆炸现场混乱，便是有细致安排和辅助设备，厚重的钢筋混凝土下面藏了什么，也不是能直接得到答案，而出于谨慎，他们是隔离了这个区域，探索的非常之仔细。
在防卫部的作业面更深处，算起来应该是原本地下室的深度，几名已经死去多时的暴食兽仆仍然保持着生前的姿态，尽可能撑起身子，用身体托起坠落的天花板，把自己变成了柱子保护着什么。
是那些年纪稍小，或者是刚刚变化还没有完全熟悉自己实力的暴食兽仆，只不过因为地下的缺氧，这些没有受到多少外伤的幸运儿，此刻却也命不久矣。
但是在肉眼不可见的源石能量波动中，这些尸体内的源能毒素，浓郁的或者是稀释的，既然自发地开始脱离原本的身体，自发地聚集起来，化成一个轻轻旋转的小漩涡，在这个用坚硬骨头撑起来的狭小空间里，闪烁着轻微的光芒。
毕竟，这是几十人用自己全部生命潜力，在最后时刻凝聚出来的源能毒素，或者说是神之识，在摆脱人类身体的限制和污染之后，凝聚得非常纯净，甚至开始表现出某种类似生命的活力。
源能-机械生命之后，林克莱德人让这些工具人进化的真正方向，是纯粹的源能生命，模糊了能量和物质的局限，理论上在很多方面都有着极其匹配的岗位，但直到目前为止，研究者也没有找到这类试验成功的证据。
但在此刻，不知道是偶然还是布局者早有预料，不应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纯粹能量，在此地重新聚集着，时刻有苏醒的可能。
而空气一阵奇怪的扭曲，弑君者有些狼狈地出现在地下，因为站位不好还被碎片、钢筋挡了片刻。
幸好她的能力冷却好了，又直接移动了位置好几次，终于成功找到了那份源能毒素飘动的位置。
而她扬起一只手，袖子自然垂落，露出小臂上一块看似是自己身体，却和其他部位好像隔绝开来的皮肉，拿出匕首轻轻一挑，落在地上。
她看似仓皇离开了禁忌样本库，把一起去的队员都坑掉了，最后一无所获的离开，但谁知她在最一开始，就找到自己的目标，藏到自己的痞子上，在这关键时刻……
源能毒素像嗅到了小鱼干的鱼，自主缠绕在那一小块样本上，彼此影响，竟然都掀起了一场小小的能量风暴。
可惜的是，这里深埋地下，并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融合之后的新细胞开始分裂、分化，倒是安全而平稳的快速进展着，并且展现了暴食细胞吞食一切都能消化吸收的能力，虽然是在废墟里，但成长速度一点没有因此而慢上半分。
……
……
第三研发中心，教师宿舍楼，这会非常之冷清，大家不是有工作，就是去看热闹了，或者是抓紧时间睡一个回龙觉。
总之没有几个人会喜欢早起，除非是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或者是生命危险，否则大家都是乐于和自己的床更多亲密接触片刻。
清道夫开路，凯尔希从容而至，敲响了欧朋宁的房门。
“欢迎，喝咖啡还是茶？”带着温和笑容的英俊青年打开了房门。
这是真正的欧朋宁，不是投影，而是切实存在，有温度的躯体。
明明预料到了凯尔希要来，可是他也没有离开，而是平静地用投影能力出现在新约克城的很多地方，和自己有事情要交待的人聊一聊。
卡伦和塞雷娅只是这个举动的冰山一角，其实大部分的投影，都出现在莱茵生命的项目负责人身边，欧朋宁用老朋友的身份，给了她们专业的指点，或者是挑剔其平日里懈怠养成的毛病，总之非常的忙碌。
但面对着凯尔希时，他神色如常，什么也没有表现出来，就好像是一次普通的邻居窜门般。
“都不需要，我可不想多看你一秒，尽快有个了断的好。”凯尔希表情可比平日里更加冰冷，当自己家似地打量一番，和塞雷娅一样还真是颇为惊讶。
想不到向来对所有事物、所有细节追求的人，本以为会是在平凡的宿舍楼里别有洞天，结果这家伙竟然还真忍受下了这般环境。
但这般疑惑也只是一闪而过，这么多年来，他的爱好始终琢磨不定，展现的性格、谋略也像薛定谔的猫，好像根本无法观测，不时就会有给人更多惊喜或者惊吓的时候。
或许，他的人生时刻就是表演的准备时间，否则他也不会拥有那么多身份，并且瞒过绝大部分人。
两个人对视着，凯尔希目光复杂，欧朋宁却始终平静，淡然而深邃的眼眸，似乎包含着另一个瑰丽的世界。
“要了断什么呢，小凯尔希？”他坐下来，示意，“最后一面，随便聊两句也不愿意吗？”
“但请不要再用这种称呼，就像不会再叫你老师一样。”凯尔希皱眉，还是选择了坐下。
“那有些事实是无法改变的。”
“比如你背叛了巴别塔，背叛了卡兹戴尔，背叛了我们的理想这些事实？”
“那是你们的立场。在我看来，我只是在走着自己的道路，或许中间我们有目的地相近，可以结伴而行，但最后的终点总是不一样的，不是么？”
“真是无耻的观点，终点不同，但也不用把别人推下深渊，付出那样惨重的代价吧？”
“前进的路上，总要付出一些代价。”
“你想过这个代价是你自己吗？”
“当然，无时无刻，而且我失去的东西，不比你们任何一个人少。”
“你的牺牲，是指顶着假身份，还用和着和可露希尔相反的代号，你是在恶心谁呢？是在暗示我们什么呢？”
凯尔希被气得站起身来，拿出了那支准备好超过十年的注射器，其内部旋转着淡紫色烟雾，冰冷地解释，“这是一种特殊的源能毒素，可以顺着深渊的连接，消灭所有相关的意识、记忆体，所以你不用担心自己死灰复燃，这会是永久的沉眠，你的所有分身、备份都会被一次性清除……以后，你都不要再想给我的事业捣乱了，也不要再帮助那个混蛋女人了！”
“不错，你总能做出不错的东西。”欧朋宁扬起唇角，又有些无奈，“只是你还在记恨特蕾莎，活得累不累？”
“不累，每天睡前把王八蛋们的名字念一遍，才能睡得香甜。”
“那么……开始吧。”欧朋宁就没有任何抵抗，任凯尔希从左臂把那紫色的烟雾推注了自己的身体。
那张年轻的俊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衰老，却不显丑陋，只是更加匹配他眼里的智慧和淡薄而已。
他虚弱地倚在沙发上，疲惫地轻闭上眼：“还是有点不舍啊，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多不了解的东西……”
目送着他的生命就要这般结束，凯尔希有些分不清自己努力、期盼许久的事情，就这般达成了？
他是自己也有死志，才会给她这样的机会吧，这又是为什么呢？
她想着想着，终于是忍不住开口：“老师，这么多年来，你有愧疚和后悔过吗？”
“愧疚对可露希尔有些吧……我终究是太刻薄了些，而后悔……后悔年轻时没真正的用功读书，算么？”
“对因你而流的那些血……”
“我问心无愧，谢谢。”
“还真是该死的混蛋呢。”
“这是前进的代价，包括我自己，也终究有一个必要时刻。这是我最后一个实验了，帮我做好记录吧，小凯……”
“等等，你还有实验，你布置了什么？喂……”
眼前欧朋宁身体上的生命气息，消失了。
而同一时间，这个城市里，隐蔽的地下实验室，或者是平凡的工作岗位上，也有一些根本不引人注意的普通人，突然无病无疾的失去了生
命。
这些，都是“他”的意识分体，而做这些不是因为他喜欢当一个骗子，而是因为……
他在压制着始终存在于他意识深处的那个东西，而不得不采用分散意识、分散记忆的方法以免自己变的疯狂，死亡，对于他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同时，他是时候验证一下：
神，是否可以杀死。
第二研发中心的废墟之中，壮大的源能毒素团闪烁了一下，突然以刚刚几十倍的速度膨胀起来，吸收着一切……
包括光。
第198章 重返新约克城（4K）
快艇引擎的轰鸣声中，晨光中的新约克城越来越清晰，可是升起的焰柱、倾塌的高楼、不断向外逃的车辆，却让这曾经如得近乎不属于这个时代的城市，终于有了几分这末世的苍凉。
危险和绝望为主题的新一天，这对于哥伦比亚的新生代来说，是陌生的开场，战火已经太久没有燃烧到这个强大国家本土了。
就是经历过哥伦比亚从无到有、由弱变强的艰辛的上一代，也是慌乱中想起仓皇逃命的记忆，死亡的味道最很微弱，却触动着他们最敏感的神经。
不管是本地土著，还是来自卡兹戴尔、乌萨斯、卡西米尔等地的精英移民，这会儿突然发现他们拼命工作、承受高额税赋维持的桃花源只是一场幻梦。
那死亡的气味虽然稀薄，但清晰可辨，电视上转播混乱中被随意抛弃的尸体，诠释着什么叫做命如微尘。
如果外面世界都烽火不休，不会有哪个国家能永远独善其身，祸水东引的方法一次又一次生效，可终究是刀锋上的舞蹈，当节奏断掉时，就是割伤自己手指的时刻。
上个月还是上上个月来着？那个总统在上调税收时信誓旦旦说的保障，说的对外政策，说的高额军费支出，结果却依然在本应是最安全的首都闹出这个样子，一种朴实却还尚未明晰其指向的愤怒，开始在民众中积蓄。
当然这只是一个小小的开始，混乱还在控制范畴内，电视上放出来的画面在赞颂着哥伦比亚军力的强大，迅速平息着整合运动已经宣布负责的袭击事件。
赫默的通讯器也在转播着这些消息，还有莱茵生命内部网络上通报的真实情况，比如已经炸掉了三分之一的住院楼，才让秦欢清楚发生了什么，时隔几个小时归来时，曾经美丽的城市突然变得满目疮痍。
“整合运动……”秦欢重复着这个名字，忍不住一声叹息。
也许是物以类聚，疯子竟然总还能找到迎合他们的疯子，把这个世界难得让他找到一点盛世感觉的地方也搅得一片狼藉，秦欢心中忍不住是有些遗憾的。
“整合运动？你们上层的掌控力，真是弱得可怜。”伊芙利特突然回过头，端详分析了她们得的消息，忍不住露出不屑的城市。
秦欢好奇问道：“那什么才算得上强力？”
伊芙利特露出骄傲的表情：“整体国民有共通的理想和目标，管理者对所有物资绝对管控，异见者及时沟通消除，或者分化出新的实验室，以能力上的竞争分出胜负，而不是互相伤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