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七月雨季
图利法斯。
这是距离黑方的据点米雷尼亚城塞最近的城市，步行也只要一个小时左右就能到达。
这里的景色和中世纪几乎没有改变，数百年的时光，带来的只是中世纪城墙外又扩展建造了几个街区，增加了住户而已。
即便在到处都是历史建筑的罗马尼亚，图利法斯也有着非常独特的气质。置身在这个城市内，就像是直接回到了数百年前的古欧洲一样。
同时，这里也是罗马尼亚屈指可数的灵脉优秀之地。
比起快速开发，在近几十年不断现代化的日本冬木市，这里的不变的环境更有利于魔力的积蓄。
因此在这60年的时间，圣杯一直都在距离这城市不远的城塞地下积蓄着魔力。
……但是，这一切要到几天前结束了。
红黑双方的圣杯大战，之前在这个城市的深夜中进行了第一场大规模的战斗。
参战的双方充斥着神话中的大英雄。太阳之子迦尔纳、特洛伊的大英雄阿喀琉斯、屠龙勇者齐格飞，以及叛逆骑士莫德雷德和亚瑟王，等等等等。
比起这些不同神话与传说中的角色，这个只是单纯保留着古风的城市，在战斗的余波中被毁……似乎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情了。
“……对不起。”
但是只有置身其中，在亲眼看到自己作为当事人之一而造成的结果，菲奥蕾才第一次如此痛彻的实感圣杯战争带来的影响。
在被罗真推行着在废墟中慢行的途中，菲奥蕾一直低着头，用呢喃的声音不断道歉。
在路边、在街道上，零零散散的一直有住民们在整理残骸，或者寻找着能用的物资，他们大多是这个城市的住民。
因为之前的战斗本就是有提前准备预谋的，整个图利法斯的居民都已经事先撤离，因此没有造成人员丧生是唯一的救赎了。
但即便如此，他们却失去了自己的家园。
因为幕后有圣堂教会在处理，所以他们似乎都被下达了暗示，觉得城市被摧毁是因为地震的缘故。
但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受灾的人们都会历尽苦难。
这些在前一天还好好的住在自己的家里，如今却只能在废墟中寻找自己重要东西的人们，抱有着怎样的心情呢……
菲奥蕾的胸口止不住的绞痛。
虽然她知道这不是自己应该负的责任，但作为当事人的自觉还是让她抱有罪恶感。
因此她像是哀求般的回过头，柔弱的眼神望着罗真：“罗真先生……您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
“因为我觉得让你亲眼看到，比光用嘴说要快得多。”
罗真就像个残忍的大反派一样，完全没因为菲奥蕾楚楚可怜的模样就心软放过她。
他就这么继续推着菲奥蕾的轮椅，从残破的城墙中进入城内，在勉强清理出来的小路上前行。
这座城市同样也是穿刺公弗拉德三世出生的地方。不过正如那个大公一直以来的行为方式一样，只要是必要的，他丝毫不会犹豫把自己的家乡变成战场。
罗真就这么带着菲奥蕾在受灾最严重的区域中绕了一圈。
居民们看到两个如此年轻的少年少女经过，也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而在看到菲奥蕾坐在轮椅上的样子，又立刻露出了心疼惋惜的模样。
他们大概觉得菲奥蕾也是在这次‘事故’里受伤的居民吧。
感受到周围这些淳朴居民们的善意……其中说不定还有自己上次和迦勒底的众人一起出来逛街时见过的人，菲奥蕾的心更是无比的刺痛。
她知道自己岂止是受害者，甚至是加害者才对。
“对不起……”
因此她只能全程低着脑袋，却又不敢大声说出口，只能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虚无缥缈的声音不断道歉。
在走出完全变成废墟的区域，到行人稍微多了一点的外城区后，罗真终于开始说话：“菲奥蕾，如果是别的魔术师看到这个场景的话，一定什么感想都不会有。”
“……”
菲奥蕾带着微红的眼睛，心情复杂的看着罗真。
的确如罗真所说，会这么多愁善感的魔术师只有菲奥蕾一个人。
别说是达尼克了，无论是戈尔德还是【黑】方其他御主，甚至是自己的弟弟考列斯，大概都不会有什么感想吧。
因为圣杯战争就是这种东西——甚至不看英灵，哪怕只是魔术师之间的争斗，造成误伤和破坏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
因为他们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从一开始就不可能对此有什么罪恶感。
菲奥蕾知道自己也应该这样……也很想这样。她觉得自己做到了，但事实是还差得很远。
因为菲奥蕾的沉默，罗真继续说了下去：
“原本我是想等圣杯战争结束后再说的，不过看局势还是现在先说比较好。菲奥蕾，你并不适合当魔术师啊。”
“……”
“你没有这个天赋。虽然你的资质的确很好，但不管声音多好听，没有天赋的话也是成不了歌手的。”
……菲奥蕾不自觉握紧了轮椅的扶手。
罗真说的话非常直接。甚至不像是他一直以来对女性的温柔态度，非常一针见血的刺中了菲奥蕾一直都努力掩盖的痛点。
菲奥蕾这个女孩子，并不具备什么天赋。
尽管作为魔术师的资质一流，但也不是什么能改变魔术世界的稀世才能。
甚至可以说，她是一名最平凡最普遍的魔术师吧。
但是，她非常地拼命。
她真的是名副其实地拼上了性命，以尊严为赌注，只是一味正正直直、毫不逃避的努力应对眼前的状况。
回应父母的期望、回应家族的期望，在可能的范围内尽自己全力去做能做到的事情，她一直是这么一个脚踏实地又努力的人。
……但是，这种努力是有极限的。
她的心性终究无法成为一个真正的魔术师。不管再怎么伪装也好、想改变自己也好，人的【起源】终究就藏在她心里。
她谨小慎微又心性善良，哪怕能狠下心杀人，本质上也绝对无法朝牺牲他人的方向考虑问题，这是根本上的想法问题。
如果【黑】方的其他人足够强大，只需要菲奥蕾发挥她的魔术师资质的话，那说不定还没什么问题。
但以现在的状况来看非常危险。一旦达尼克出现什么意外，整个尤格多米雷尼亚家族的重担就会压在菲奥蕾身上。
以这个女孩认真的性格，一定会努力的承担一切……然后在极短的时间内就会彻底崩溃。
所以罗真选在了这个时候跟她说这件事。
“当然我不是想让你放弃圣杯战争，也不会劝你逃跑。但是菲奥蕾你要知道，无论最后的结果怎么样，都不是你的错，而且也不需要你负担什么责任——还有你真正想要的愿望是什么，也不需要非得圣杯来帮你实现。”
“……罗真先生……”
菲奥蕾心乱如麻的望着这个男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然后这个时候，一直推着菲奥蕾前进的罗真来到了一个完好的小教堂门前。
虽然说是教会，但也只是一个两层式的木质房屋，是非常简朴古老的建筑，也只有屋顶的十字架能表明它的价值了。
而在门前，有一个身穿修女服的女性正一个个给市民们发放食物。
粥汤和面包似乎都是教会自发准备的东西。虽然非常简单，接过食物的市民们还是非常虔诚的双手合十祈祷着，修女也诚恳的为众人祈祷着。
而在她抬起头见到罗真和菲奥蕾后，稍微有些惊讶的眨了眨眼，就温和的笑了起来：“您来了啊，罗真先生。今天贞德小姐没有同行吗？”
第95章：等待，并抱持希望吧
“……修女？”
菲奥蕾小姐有些惊讶，小声的呢喃起来。
这个落落大方走过来的修女似乎明确的认识罗真……而且更不可思议的，是她竟然说出了‘贞德’这个名字。
这个人和罗真先生有什么关系呢？菲奥蕾一瞬间下意识的在意起来。
然后罗真很自然的笑着，朝修女招了招手：
“你好啊，阿尔玛。今天我把贞德丢在家里了，毕竟约会还是两个人独处比较好。”
“——等、罗真先生……！！”
菲奥蕾顿时惊的小脸一红。
虽然她已经默许了罗真一如既往的花花公子发言，但在不认识的外人面前也说得这么直白，这就让这位不谙世事的大小姐非常窘迫了。
而不知道是不是也习惯了罗真的品性，名叫阿尔玛的修女并没有任何意外，只是依旧大方的笑着：“罗真先生，虽然我不会过问你和贞德小姐的关系，但你还是别在别的圣职者面前把我们的圣女说的像是宠物一样比较好哦。万一有信仰比较狂热的同胞，难保你会被做什么出格的事情的。”
说完，阿尔玛的视线转向菲奥蕾。
平稳的像是晴天的湖泊似的双眸静静的看着她，带着令人安心的善意继续说道：“初次见面，这位可爱的小姐。我的名字是阿尔玛·佩托蕾西娅，是圣堂教会所属的修女。你是【黑】方的御主没错吧？”
“啊……是、是的。我是菲奥蕾·弗尔维吉·尤格多米雷尼亚……诶？等等、圣堂教会——！？”
菲奥蕾小姐先是呆呆的礼仪端正的回答了名字，然后才反应过来，一脸哑然的来回望着阿尔玛和罗真的脸。
圣杯战争是在圣堂教会的监视下进行的——这件事虽然非常没有存在感，但的确是客观存在的事实。
包括对图利法斯事后的处理，还有对居民们的暗示，实际上都是圣堂教会进行的工作。
阿尔玛也很明白菲奥蕾在警惕什么，因此先行鞠了一躬，开口说道：“我为我方的同僚，言峰士郎的背叛行为致以歉意。虽然在本次的事件中圣堂教会从一开始就是协助魔术协会的，但他现在的行为已经超脱我方的预想，已经不能说是正常的参与圣杯战争而已了。所以菲奥蕾小姐不必担心，圣堂教会和魔术协会的合作已经终止，我们不会对你们有任何的不利行为。”
“……是、是这样吗……”
菲奥蕾悬着的一颗心姑且算是放了下来，轻轻松了口气。
不过这就出现了让她更惊讶的一件事。菲奥蕾抬起头，望着罗真惊讶的问道：“罗真先生是什么时候和圣堂教会的人员取得联系的……？这件事我也完全没听说过……”
“因为我也没和你们说过啊。讲道理，贞德姑且算是个圣女，而且那个叫言峰士郎的神父又是圣堂教会的人，会想到先从教会这里取得情报才正常吧？”
罗真一脸这很自然的笑着，让菲奥蕾惊叹的连连眨着眼睛。
怎么说呢……大概也是魔术师的固有观念，菲奥蕾觉得不止是自己，【黑】方的任何一人都不会想到要从圣堂教会那里取得情报的。
毕竟所有的圣堂教会成员和魔术师都是死敌一样的关系。
在这次的圣杯大战中，他们更是从一开始就和魔术协会那边合作的，对【黑】方来说是完全的敌人。所以也只有罗真这种第三方的视角才能想到这点了。
而更让菲奥蕾意外的是，罗真这次并不是来接洽情报之类的。
在看到阿尔玛忙着给周围的市民们分发食物之后，他撩起袖子管，很自然的说道“正好我也是散步中路过，我也来帮忙吧。厨房里还有食材吗？”
“罗真先生也能帮忙真是太好了。面粉和南瓜之类的应该还有不少，请随便使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