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6章

‘这个人类究竟是何人，从未听闻如今尚存这般之人类剑士，即便是大天狗、不，天魔的剑势也不过如此。’

每个天狗族群中的领导阶层被称为大天狗，而领袖则被称为天魔，有许多鸦天狗并不喜欢依赖飞行速度去战斗，而是用剑，所以鸦天狗中的妖怪剑豪层出不穷，历代天魔也通常都是剑圣般的存在，只不过这个剑圣的名望是妖怪中的，人类根本不知其名。

但青娥却清楚地知道一心并非如他所自称是天狗，首先一心的身上没有任何妖气这就已经暴露了，其实就连犬走白也知道，狗鼻子连同族都分辨不出那还有何用，不过两人并不在意一心是否谎报身份，吹牛逼的人多了去，还有人自称第六天魔王呢，活得越久的妖怪越有心计，已经懒得和人为了一个名号吵吵。

“这位天狗先生，如果我说此事并非妾身所为，先生是否相信呢，妾身因邪仙之名受如此之猜忌，也是有苦难言。”

青娥用手轻轻划过自己的脸庞，脸上带着林黛玉般的病弱泣颜，仿佛一介弱女子受了天大的委屈。

没曾想，锲丸才拔出一半，一心真的又重新将其撤回了刀鞘。

“自然是相信的，老朽因耳闻之语而唐突佳人，还请见谅。”

‘哈？这就信了！？’

就凭刚才的剑势，青娥当然没把一心当犬走白一样好欺负的家伙，可没想到做足了预案，结果只露个封面就完事了，反而让青娥平白看扁了对方。

‘还以为有多强，结果也是个老色鬼。’

邪仙最不怕的，就是沉迷于美色的强者，她有数千种方法可以将其玩弄于鼓掌之中。

但清楚知道青娥是个什么尿性的一心当然不是真的相信她，而是刚才向前的那一步就已经有所发现，怖字条的变化并无额外波动，意味着青娥不是那散播恐惧之人。

“不过能否借这位小哥一叙，不叨扰多少时辰。”

青娥的眸子滴溜溜一转，仿佛蝴蝶嬉戏于那盈盈秋水之上，让人醉心，但如果是那位太子殿下当面，定会给她头顶一记笏子，这家伙又有鬼主意了。

“先生如此善解人意，妾身自是省得的，这便告退了。”

说罢轻轻撩起身侧透明的纱之衣，轻盈柔美的娇躯顾自旋转半周，便只留下了一声浅笑，当真是笑颜如花绽，玉音婉转流。

接下来就只剩下面前这位捂着屁股的犬耳小哥了。

“小哥，你是妖怪吧？”

犬走白至少在求生欲方面已是天狗中翘楚，连娘娘都要给面子的人物，他当然也不敢放肆，何况是一心救了他。

“小子是白狼天狗一族的小辈，今日多谢先生搭救，小子感激不尽。”

说着说着尾巴又控制不住摇了起来，这怎么也不能是狼呀。

“哦~，白狼天狗……”

一心唯一能想到的白狼天狗，就只剩幻想乡妖怪山的哨戒天狗犬走椛了，人称小笨狗，磨米机。

“那为何她像是要加害于你，于白狼天狗有仇吗？”

“这个，小子观先生一身正气，定不会与此事相关，告诉先生罢了，小子在人间当了个警视的小官，正着手调查最近人变干尸袭击一案，刚才那人自古便有玩弄邪鬼之名，嫌疑颇大，小子刚被她威胁告知案情无法脱身，还好有先生。”

第12节 第12章 一心的忠告

“呵呵，老朽看小哥虽然狼狈不已，却也未屈服于她，即便是老朽并未凑巧，她也是拿小哥没有办法的。”

“不……额，这个，让先生见笑了，术业荒废可还从未敢跟娘娘相提并论，娘娘想让小子消失有的是手段。”

一心摇了摇头，犬走白怕成这样，应当是在妖怪的底层呆习惯了，根本没有什么强大实力的气度，虽然他本就是个弟弟。

如果不是青娥比他来得早，或许逼问犬走白情报的人该是一心，但现在，一心观察犬走白的表现也很明确，即便慌张得要死，他却有着用性命坚守的底线，绝对不会泄露给陌生人危害他人的情报，如果此时一心用强，只不过平白得罪白狼天狗一族，他可没有青娥娘娘连空气都能当墙的穿墙术。

潜意识里，一心认为这些散布恐惧的家伙，很可能会与当年的苇名存在联系，或者说，和那款只狼的游戏有关，毕竟就连诞生出来的怪物也和苇名地牢中俗称的“洗头怪”一般模样，那就不该假手于人，有怖字条的帮助，他总能有所斩获。

“小哥，你叫什么名字？”

“小子名叫犬……有人来了！”

犬走白话还未出口，鼻头便痒痒似地动了两下，随即双耳竖直，耳朵和尾巴这等非人部位随着一阵眩影隐没不见。

“白前辈，……你是什么人！？”

见自己的下属濑子大喝一声就要拔枪，犬走白赶忙扑上去按住她的手，生怕惹怒了这位苇名老先生，按白自己的认识，家族里多得是固执的长辈，一生只追求两件事情：守卫家族，和追捕妲己。

这些长辈无一不是对现代社会一窍不通，兀自以为还生活在平安时代的日本，要是这位老先生也是家中长老那脾气，怕是濑子很难走出这巷子。

“濑子！不得无礼，这位是……额，我家中长辈。”

“长辈……是真的吗白前辈？”

“我身为警视能骗你不成，还不快道歉！”

这其实不能怪濑子，她只不过是白刚上任时，警视正长官指派给白熟悉警署情况的新人，久而久之就成了助手，面对这些超自然案件，除了递送资料外，没有任何经验的她也帮不上什么忙，这次协同白上阵，濑子紧张的要死，而一心充分符合戴着奇怪面具还手持凶器的可疑特征，作为警察第一反应是拔枪也未曾有错。

现在她不得不相信，白已经搬出了他上司的身份，按照事先的演练，两人潜伏时期在公开场合以职场前辈与后辈的关系相称，此时在一心面前就直言自己职位，说明警视的这位长辈也是知情者。

“真的是十分抱歉，刚才太过冒失了！对不起，对不起。”

濑子双手相叠抚在膝盖上，腰弯成了九十度，向一心不停鞠躬道歉，看到一心并无拔剑的表示，白抹了抹头上的虚汗。

“呵呵，年轻人过于莽撞不必苛责，认识到错误改正就好。”

“多谢老先生原谅。”

濑子抬起头来，眼神“真挚”地望向一心，却让他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这种让人尴尬地眼神，自己似乎不久前才见过。

“白……前辈，这位老先生就是您家中的，那种人吗？”

“哈？什么那……嗯~~对对对，就是你想的那样。”

犬走白一开始还对濑子的问题摸不着头脑，但一见那仿佛看到明星的眼神，不好解释的白干脆就默认了，说到底警署里谁都明白，应付超自然事件的白警视怎么可能是普通人，大家都有过猜测白警视的背景是不是什么阴阳师，道士，就连政府管理下的吸血鬼家族也有人猜，谁叫他浑身都是白毛，或许是混淆了皮肤白和毛发白的区别。

现在一位白警视家族中的长辈就站在面前，穿得还跟日本大河剧里走出来的蒙面侠客一样，怎能不叫濑子散发想象力。

刚才还是可疑危险分子，现在就已经是侠客了。

“哈哈哈，这小丫头真有意思，对了，既然老朽已经来了，就送你一样东西。”

一心假装伸进蓑衣内衬里摸了摸，实际上将手伸入面板，拿出一个用草绳系上开口的小布袋，非常有传统风格。

“拿着。”

一心将布袋丢给犬走白，白忙不迭地接住。

“这是何物？”

“此乃驱怖粉，古之盗墓人、守墓者、刽子手常备的药物，你是否感觉到了此地散布的莫名气息才来到这里，老朽可要提醒你，你面对的或许是从未了解过的手段，如果感到内心恐惧难以自抑，可用手直接捻起入口，也可每份加一滴水揉成药丸吞服，这里足有十人份。”

“一定要及时，否则，你也会变成……那样。”

“保重吧。”

一心一个后转身拐出小巷，当两人追出来时，已经没有了那位苇名天狗的踪影，这让濑子更加神往了，至于一心的忠告，并没有听懂。

可犬走白慌得要死，又不好在下属面前表现出来，只得先打发她回据点，濑子走后，白又点上了一根和平，却颤抖着手怎么也对不准嘴巴，仿佛跟已经中了怖一样。

“完蛋了完蛋了，那些术法我可什么也不会呀，平日都是靠着鼻子的嗅觉在破案，这次怕不是要当场翻船？”

一般的超自然案件，无非是一些不知轻重的小妖怪，或者偶然获得奇怪力量而心态膨胀的普通人而已，政府早有一套作战预案与针对型装备，比如抗拒雷火冲击的特殊盾牌与防护衣，针对灵体的刻文子弹，破解幻觉的震撼弹等。

可这次从苇名老先生的话语中分析，对方竟然仅凭引发内心的恐惧就能把人和妖怪变成失去理智的干尸怪物？这种变态的老家伙为什么几百年前还没死绝啊！！

“没办法了，男儿的尊严说不要就不要吧，总比全死在这好。”

“莫西莫西，喂，椛姐姐我是白呀，快救救北极熊！！！”

在某个地方，青娥通过穿透阴影的凿洞，依旧在观察着大喊救命的犬走白。

“原来如此，背后果真是个有同好的老妖怪，可把妾身害惨了，就连太子都怀疑妾身，哼。”

青娥一声娇哼，凿洞关闭，随手便把一根玉质头簪插回自己发髻中。

“芳香，走，等会让你吃个够。”

“唔咿呀，哇哇呀~~”

第13节 第13章 救救北极熊

“哎，这个家伙。”

犬走椛挂掉犬走白打来的电话，叹了一口气，感叹熊弟弟在哪都能惹上麻烦。

“怎么了椛椛，男朋友惹你生气了？”

“你有多远死多远，这里不是你随意进出的地方！”

“哎哟，咱只是想来跟你约会而已嘛，干嘛这么凶人家？”

“滚啊！”

犬走椛看到这个在自己执勤时整天骚扰自己的家伙都恨不得一口银牙咬死对方，可一来自己打不过，二来是听说对方是本土鸦天狗一族上一代天魔的女儿，自家族长曾经交代过全族，就算她强行闯入白狼族地也不可动武，这牵扯到白狼天狗族长那一代人的恩怨情仇……能瞬间脑补出八十九集的晚间八点档电视连续剧。

在小时候听到这个传闻时，犬走椛也是这么想的，正巧鸦天狗上代天魔是女性，而自家族长是男性，这怎能不叫人想入非非，到底是罗密欧与朱丽叶式的敌对虐恋，还是霍格沃兹魔药学教授那种痛苦而绵长的单相思呢，犬走椛还因此感叹过夹在两族之间的这个孩子是多么可怜。

直到自己的实力得到认可，正式成为族地警备队最年轻成员，以前的幻梦就全就都在那一刻破灭了。

“前辈，你就不打算做点什么吗？”

一旁的警备先辈转过头去，兀自哼唱着江户时代类似演歌的民间小调，假装自己不在现场。

‘那你为什么脸红啊前辈！你不都是成家的天狗了怎么好像还在期待着什么呀！’

犬走椛的内心咆哮并不能将和自己的警备先辈从某种幻想中赎回。

事实上，白狼天狗的族长似乎还真亏欠着对方什么，在之前，这只鸦天狗曾凭借着速度多次硬闯族长居所，因为族长早有交代不可使用武力所以她才肆无忌惮，只是族长本人每次都避而不见罢了。

自从犬走椛上任以来，这家伙竟然不再去找族长麻烦，而是每天都来骚扰犬走椛，这相当于是为族里解决了一大祸害，毕竟老让外人飞进飞出成何体统。

所以每当犬走椛不堪其扰而寻求长辈的帮助时，他们只是笑而不语，进而勉励一番，其他与自己辈分相近的天狗更不用提了，有的甚至还会用诡异的表情暗示着什么，然后从怀里掏摸出几本《誓嫁红妆》、《红颜错》、《被禁忌的爱情》、《公主的女将军爱人》送给自己……

‘绝望了，对这个没有羞耻的世界绝望了。’

犬走椛的性格其实和她弟弟蛮像的，只不过天赋上的差距让两人走上了不同道路，此时就算不胜其烦，她也坚守着自己的职责，从未见过她撂下警备队的执勤任务，不过这时候犬走白的请求倒是给了一个机会躲开外面骚扰的家伙，椛向队长请了个假，前去族地向长老报告。

“沫长老，犬走白向我求援，说是遇到了疑似大妖怪的罪犯，因其能力太过诡异，光靠政府的常备武力可能无法力敌。”

沫是一位女性，是殷商时期在日本列岛出生的白狼天狗，平安时代因在追缉玉藻前一役中提供重要线索立功而成为最年轻的长老，虽然最后失败，却非战之罪。

沫掌握着一族对外的情报工作，是天狗长老中思想最前卫的一位，毕竟想要分析这些情报，不去理解时代的发展是不可能的，所以每当在外的白狼天狗们发现潜在敌人时，都会来汇报给她。

“根据协定，我们一族本就承担日本人间的维护任务，如此大案自当尽力，这样，椛你先将白小子的情报留下，去前厅稍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