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170章

“喏，在这。”

男员工指着一个监控画面，上面显示的正是猯藏所在的房间，她示意男员工旋转镜头，发现这里的确是一览无余，毕竟是“贵宾室”，一年到头也来不了几个花这等冤枉钱的顾客。

然而当那只白面角鸮的身影刚巧移到画面边缘时，突然就有了变故。

“咦？”

只见那只白面角鸮浑身抖动了一下，似乎是被什么东西给惊醒了，然而脑袋转向一旁的笼子里，双翅在身后撑出一个半圆，浑身羽毛也跟着鼓胀蓬松起来。

这跟雕鸮感觉到威胁时所做出的的威吓姿态稍有些不同，白面角鸮比雕鸮体型小得多，作为肉食动物的气度也不一样，此时的这种动作，大概只是它觉得对方好欺负而已。

猯藏也是气笑了，她故意把白面鸮叫醒，当然是为了吸引摄像头那边的注意力，没想到这货竟然敢嘲讽她？当我小熊猫是吃苹果长大的不成?

猯藏只是轻轻用两根爪子弹了一下，便直接在白面角鸮的视线中传达去了一个幻术，原本憨厚可爱的小熊猫，忽然间变成了一只体长足有一米的白头海雕，低垂着头，用凌厉的眼神死盯着白面角鸮。

嗖地一下，效果立竿见影，白面角鸮明显吓得不轻，全身的羽毛急速收缩，两根头顶的翎羽直直竖起，仿佛睡觉一样的眯着眼睛，刚刚还极度膨胀的它，现在又成了细细一条了。

“这是白面角鸮遇到天敌时，伪装成树枝的应激反应！那里肯定有问题，快，快通知人去看看，等等，叫几个男生，拿着扫把木棍捕兽器具什么的一起去，当心可能有危险。”

成了，猯藏等的就是这句话，她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逃跑，这样才不会留下一个小熊猫失踪的悬案，而且那么多人一起过来，到时候如果被要追究责任的话，应该也不至于将过错怪罪到某个无辜的店员身上。

她已经决定了，既然选择重新跟二岩团三郎建立了联系，那么等她逃出去之后，就要把当年母亲的事情做一个了断。

不然的话，猯藏自认自己，永远也走不出那一步。

第387节 第382章 现在，老朽手中握住了希望

寿司店的雅间里，肥嘟嘟的狸猫从尾巴里掏出一根长长的烟杆，点燃后美美地吸上一口，闭目养神的眼睛连缝隙都被绒毛给遮挡住了，当它从鼻孔里呼出那口循环过肺的烟气时，整个房间霎时间变得烟雾缭绕。

本来真正的老烟枪，吸进去后是没有这么多厌恶外泄的，但谁叫团三郎是神灵，实际上没有肺这种结构呢？

不过当这白色的烟雾飘散到苇名一心身边时，随之飘进鼻尖的，是一种他从未闻过的奇异香味，感觉……不太正常。

“什么味道！？”

一心脸色一变，随手抄起桌上寿司的垫盘就往身前扇了一下，尽管手中拿的不是刀剑，但手上掀起的风还是把浣熊差点吹了个倒转轱辘。

“啊呀啊呀抱歉，忘了你是人类了，这是神明喜欢抽的玩意，对人，不太好，你懂的。”

肥狸猫一点也没有因为一心的粗鲁行为而生气，反而笑呵呵地对他道歉，接着用鼻孔猛地吸了一口气，空气中的白色烟雾就全被它一点不剩地吸了进去。

“原来是那种东西，至少也得跟老朽说一声吧，就算老朽不在意这个，等会店里的侍者过来打扫餐盘闻到异味，怕是又要横添麻烦。”

“哎呀，这怕个什么，小子你人长得这么……额，威武！哪个小瘪三敢找麻烦，命不要了？”

……

一心嘴角有点抽搐的冲动，团三郎这斟酌词汇的语句停顿十分灵性，倒是颇有些故意给面子的意味，但傻子也知道它原来想说的是什么。

“这种东西，以后在团三郎阁下你的神龛里静静地享用就好，尤其是不要在猯藏面前弄这个，她也有偶尔抽旱烟的习惯，仗着自己是妖怪，说不定哪天就沦陷了。”

没错，团三郎刚才抽的，正是那种大草叶，而神明与某些神职人员抽这玩意的习俗，则是从印度传来的，印度有许多苦行僧，他们为了达到所谓灭人欲的最高境界，几乎一刻不停的折磨自己。

这其中所依靠的并非单纯是虔诚的心与顽强的意志，还有抽大草叶所带来的麻醉与迷幻效果，他们认为这种幻觉还能有助于自己的精神遁入神界，与神明产生交流。

究竟能不能遁入神界苇名一心不知道，但印度的许多神灵也的确跟他们的狂信徒一样抽着大草叶，当然是更高级，甚至融入了某些类似噬神药成分的高级货色，两者的共同语言倒是蛮多的。

虽然大草在某些西方的地区已经合法化，比如被戏称为加草大的那个国家，政府甚至要亏本跟黑市的大草抢生意，为的就是拿到那丰厚的税收，但大草对人的毒害是毋庸置疑的。

或许这些见钱眼开的西方人能摆出很多证明大草无毒害的理由，比如大草与白毒相比，其毒性非常低，不具备物理上瘾的成分等，但滥用大草的确会造成人的精神怠惰、萎靡、甚至崩溃。

且世界上绝大部分瘾君子的“启蒙”药物都是大草，理由很简单，滥用大草后精神过于迟钝，自然所体会到的快感也就不够刺激了，想找更加“带劲”的玩意，于是就毁了整个人生，成为寄生于人世的渣滓。

哪怕狸猫妖怪跟人的生理结构或许有不同，但精神必定是一致的，尤其是猯藏这种特别需要依靠精神力技巧的变化，一旦产生影响，后果难以预料。

“哎，吾倒是想跟大女说说话，但她也不给吾机会啊，罢了，这么多年倒想通了，吾一个已死之人，再去执着那些又有什么用呢？”

肥狸猫团三郎又把手伸进大尾巴里掏掏摸摸了一阵，随后拿出了一个系在铜环上的铜铃铛。

之所以苇名一心能一眼看出材质，是因为上面露出了绿色的铜锈，仿佛博物馆里展示的出土文物一样，充满着长久年代的历史气息。

但除了那一点点绿锈，其他部分全是漆黑的，如果不是一心觉得没有谁会闲的那么蛋疼，差点就以为是有人用煤球雕刻出来的东西。

团三郎将铃铛抛了过来，一心准确地将其握在掌心，随后摊开手一看，发现手掌已经被染黑了，这上面黑色物质竟然还真是黑炭。

“嗯，是有些脏，但吾舍不得擦拭，你找个黑色的布帛包着就好，它是吾当年送给大女，戴在她尾巴根部的铃环，后来吾在一堆炭骨中找到了它，定是绯玉姬为了不让大女在躲藏时因害怕而发出声响，就取下了铃环握在手中……吾只能说到这里了。”

一心沉默地看着手心上的黑色印迹，难怪团三郎舍不得擦拭上面的黑色污渍，因为这是猯藏母亲被烧成炭的骨灰。

“这是当年留下给吾的唯一念想，既然大女不愿意，吾再纠缠不休可就是不识趣了，就此交付于你，吾这就，离去了。”

二岩团三郎话音刚落，整个身躯便突然爆出一阵烟雾，和狸猫使用变身术时的效果一模一样，带烟雾散去后，房间里除了苇名一心外，已经空无一人。

“不愧是狸猫第一任总大将的气度，说走就走，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按照电视剧里的惯例桥段，告别后怎么也得来个一步三回头，期待着某些挽留之语，甚至是意外的情况发生吧，但团三郎就这么可以说是非常“突兀”地离开了，似乎心中已经认定没有任何希望回转。

“但那可不一定啊，团三郎阁下。”

一心猛力一握，原本躺在手心里的铃铛却即刻不见了，就连染在手上的炭渍，也随着一同消失。

（获得“团三郎的守护铃”，狸猫妖怪二岩团三郎曾经送给年幼女儿的尾铃。

因痴迷于不属于自身的强大力量，团三郎终究没能履行自己身为人夫与人父的职责，此铃铛的宿命，已经深埋于黑灰朽骨之中了，唯有当年那悦耳的美好脆响，依旧在逝者与生者的记忆中回荡。

‘非吾之力，迫吾之心；非吾之力可为之，迫吾之心必往矣！’

供奉于佛前，祈求佛祖的保佑吧。)

第388节 第383章 快给老身交代，你把真的一心藏哪去了！？

“真的是非常抱歉！全是我们的失误！”

当苇名一心来到宠物店时，甚至都还没有开口询问，之前接待他的女店员就拉上一个没打过照面的男店员，两人直接一个接近九十度的道歉式鞠躬，差点把一心给整愣了。

‘我好像，应该不是来收保护费的吧？’

然而他因为弄不清状况而保持沉默的时候，这两个年轻店员就一直弓着腰，甚至都不敢站直了跟他再说一句别的话，至少解释一下到底什么情况也好啊。

实在是因为恭子已经害怕极了，就是接待苇名一心这位客人的店员名字，当她听店里的同事说，那只小熊猫异常聪明且灵活，竟当着四五个人的面自己打开了笼子的环扣锁，并左窜右刹地风骚走位轻松绕过了他们的围堵，最终从正门施施然地溜走时，整个人都被晴天霹雳了。

“有没有搞错？最高级的vip房也能被逃走？？？那个客户可是非常恐怖的黑道大佬呀！我是不是今晚就要沉尸东京湾了？！”

当然，这种荒诞的想法也纯属是电视剧看多了，这年头越老道的黑道就越不会轻易拿人命来威胁，也只有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混混才会口出狂言，然而实际上也没那个胆子。

店里自然也有经验老道的前辈，或者干脆就是店长，反正这事并不是个人的失职，责任也只能店里帮抗下了，对方最多也就是敲诈一些钱财。

不过当苇名一心进店里时，正看着监控的其他员工，甚至包括店长都倒吸了一口凉气，本来以为是恭子因为害怕在客人面前失礼而言语夸张了些，没想到竟然比想象中还要吓人。

这何止是沉尸东京湾的程度，看那满脸写着无情和无敌的面相，大概会被吊起来一刀刀地凌迟掉，然后再用来喂红熊猫吧。

“所以是猯藏从笼子里逃跑了？原来如此，老朽倒并不是很意外。”

一心废了好半天劲，才弄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与恭子忐忑不安的心境不同，他倒是挺平和的，就是有些无奈。

‘天哪，给小熊猫起名叫猯藏这种不知道多古早风的名字，果然是极道大Boss的品味吗？’

然而恭子的思绪已经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或许在想着究竟怎么样才能在河底把双脚从凝固的水泥里拔出来吧。

看她着不敢抬头，浑身发抖的模样，苇名一心也是没得什么办法，当即拿出自己的信用卡递到柜台上。

“欸！这，这怎么能行！这是我们的工作失误，甚至让您丢失了心爱的宠物，一定得赔偿您呢，怎么还敢收取费用的。”

尽管恭子颤颤巍巍，十分有诚意地想把信用卡递还回去，一心却并没有任何接过来的表示。

“你们的那些套餐服务都做完了吧，刚才都说过猯藏会自己回去的，难道老朽看起来像是那种训练动物自己逃离然后骗免单的家伙吗？”

“不，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就好，动作快点！把账结一下，该付多少付多少，老朽还有事情去处理。”

“是……嗨！”

见此情景，在监控室里偷偷观望着情况的店长和其他员工都松了一口气，他们心中所预想的最好的处理方式，也没有现在这般轻松。

“看来是那种有原则的黑道人物，大概年轻时也是个像电影中豪侠般的人物啊。”

满脸胡茬，五大三粗，看起来更像是退役的大力士运动员而不是宠物店长的大叔心有感触的发言道，旁边的人也是拼命点头附和。

反正无论他怎么做，一心都逃不过黑道的命运对吧？

“等等，这个样貌，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是在电视还是新闻里出现过的吗？”

店长一时间陷入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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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你怎么……？”

一心所料一点都没有差错，他刚付完账出门，就在门口迎面碰上了的二岩猯藏，此时的她已经是人形，穿着一身白领的女士职业套裙，手里拿着一张捐款支票。

应该是打算伪装成律师或者银行职员什么的，给这家宠物店送来所谓的“匿名”捐款，这也就是传说中的动物报恩，只不过什么送野味、帮忙家务之类的报恩方式都已经过时了，在这个浮躁的现代社会里，还是用钱最实在。

“噗！呵呵。”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猯藏现在的模样，一心突然笑了出来，还是那种突然憋不住的窃笑，直把她弄得满头雾水。

“你笑什么？老身平日都没见过你这样笑，怪渗人的。”

在她的印象里，一心的确是经常挂着笑意的，但却从没有这样轻松写意，略带几分幼稚地笑过，仿佛是藏不住心事的年轻人一般。

“没什么，觉得你的尾巴今天特别漂亮，不行吗？”

“你喝多了？老身现在又没露出尾巴，诶等等，你该不会是？”

猯藏顿时心生疑虑，这种话也能从苇名长柏松的嘴里说得出来？太假了太假了。

于是她一下子凑上前在一心的身上用鼻子嗅了嗅，果然闻到一股不同寻常的气味。

“你！？那个家伙，那个家伙来找过你了对吧！他对你说了些什么？”

亏得一心还对团三郎说不要在猯藏面前吸食那种所谓的神明嗜好品，然而已经在日本混迹成高利贷大姐头的猯藏怎么可能没见识过？

她一闻就懂了，苇名一心身为强于律己的剑士，不可能去沾染那种颓废精神的东西，唯有她那个已经成为二岩大明神的父亲，身上才有这种味道，之前使用「百鬼妖界之门」而把团三郎给招来时，她就已经闻到过几乎一模一样的气味了。

面对神情分外激动的二岩猯藏，苇名一心不过摇了摇头，他并没有按照一般套路，用什么珍重亲情之类的桥段去劝说她，因为一心明白这种事情即便是他这个外人来强行裁断，也是剪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