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幡老黑兔
“什么情况！？”
一双湿漉的赤脚落在甲板上，洒落大片的水渍，再傻的倭寇都明白情况不对了，哗啦一下整排的站起身来，紧接着是杂乱地拔刀声。
“抱歉诸位，老朽有些路生，这里是来岛索静所在的旗舰吗？”
身材高大的来者转过身来，只见他披头散发，面部上一道刀疤封住了左眼，浑身上下只剩一件破烂单衣被系在腰间，垮拉在大腿上，看似干瘦却分外精实的上身裸露出来，交错狰狞的疤痕分外恐怖，随便一道的深浅都能要了普通人的命。
尽管浑身湿透，身体无处不滴落着海水，甚至狼狈到还有一坨海草缠在脚踝上，所散发的气势却依然让这些倭寇不由自主地咽了口唾沫。
“这家伙什么情况，水，水鬼！？”
虽然专门为船队打捞被他们轰沉商船货物的人，绰号也都叫水鬼，但此时这些倭寇都明白，刚才说的是传说中会从水底现身，拉人做替死鬼的冤魂妖怪。
无他，因为这人手无寸铁、身无长物，却太过于镇定了，神情仿佛像是刚拐过巷角问个路那般，全然不当这里是倭寇的终极海上兵器。
第290节 第286章 不要怕，他就一个人！
“水鬼你个烂疖，哪来的疯子？找死吧？！”
虽然在海上谋生的人多信鬼神，哪怕是五百年后也不例外，但此时倭寇船坚炮利，人多势众，就是真鬼也怕三分煞，想过来这节，终于有人鼓起勇气，叫骂着举刀直劈过来。
“气势不错，劈柴是个壮劳力。”
水鬼，不，苇名一心不过一矮身旋转，迅如疾风略过的扫堂腿避无可避，冲上来的倭寇刚要歪倒，又被一心顺势转回来强扭住握刀的右手，直接将手腕骨节给拧碎的怪力让倭寇痛叫出声。
“啊……”
刀光顺着海风吹拂的方向闪过，那张大嘴露出一口黑黄烂牙的脑袋，比他的身体还要先落地。
一心面无表情地将刀柄上，被他生生扯下的断手给掰掉，随后抖了抖上面混着咸味海水一起滑落的腥稠血液。
“咕咚。”
甲板上只剩下不远处传来海鸟略过海潮时的响动，和再次整齐地咽唾沫声。
狠，实在是太狠了，这些倭寇按理说经历甚至亲自参与过各种不堪入眼的事件，包括虐杀中原军士与平民，甚至是他们自己人，但却没有人能够像苇名一心这样，将残忍的杀戮演化成一种精妙的艺术。
那位刀子腿的女士怎么说来着，精准与否，就是屠宰与手术的区别。
如果这些倭寇知道那些未来的生物实验，他们的心底大概会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桌上一堆小青蛙被手持实验手术刀的人所靠近时的感觉。
“是不是该到时候了，你们还有台词没说呢，就是那句……”
“大伙不要怕！不过是剑客而已，他就一个人，我们并肩子上！”
见倭寇极为配合地喊出来，一心微笑着，满意地点了点头。
“名场面见过了，且容老朽送尔等孽畜下入阿鼻。”
咸味的血水从刀刃上洒向空中，于大阪湾的阳光下映射出七彩的虹桥，唯独那前往幽冥的血红色，格外亮眼。
当血滴重回下落，与甲板碰撞时，便形成了奏鸣曲的领唱音头，美妙动听，不过接来下人头落地的整曲，可就沉闷许多了。
“啊啊啊啊，老身的皮毛呀啊啊啊！”
一只浑身湿哒哒的小熊猫用爪子抠着船壳，一边哀嚎一边扒拉了上来，正好赶上一心后脚跟倒踢出地上掉落的短刀，从闻声赶来的倭寇水手长眼眶里穿过。
“是你一定要跟着老朽过来的，浣熊不是很喜欢水吗？”
“浣熊是浣熊，老身是狸猫啊！就连赤熊猫也不过是近亲样貌的变化而已，你看动漫里狸猫胖嘟嘟的样子，像是喜欢游泳的吗！？”
一心并不是傻子，虽然很难理解女人那些微妙的感情，但他很清楚二岩猯藏有多么珍爱那身柔软滑顺的狸猫绒毛，尤其是那最为蓬松的尾巴毛，可以说是狸猫身份与尊严的象征，但此时都被海水拧成了坨坨，一缕一缕地吊在她身上。
但猯藏却执意要跟着过来，显然是付出了极大甚至乃是悲壮的决心，其程度仅次于让她半年不沾酒。
“依老朽看，你是虚胖，有一半体重都在毛球上，沾上水就看得出来了。”
“你还笑话老身！”
一心随手将已经卷刃的劣刀插在甲板上，又好气又好笑地走上前来，看着她转动身体抖搂着水珠，可惜富盐的海水不是这么好抖干净的，无论如何都还是很拧巴。
“哎，先不管这个了，话说你为什么不开大额，不是，为什么不用飞来斩，你不是会嗖嗖两下，跟割草一样就没了吗？”
“这个，老朽在地府向那个姓魂魄的小姑娘请教了一下，颇有些看得着摸不透的感悟，所以临时起意想试一试，虽然并没有任何收获就是了。”
再者的原因，就是他的影秀已经断了，不死斩肯定是不会用来砍这些玩意的，妖刀村正就更不行了，在拿去给圣白莲或丰聪耳神子分析过之前，他尽量不用，以免让修罗的气息感染到普通人，反正对于他来说，对付这些倭寇有没有兵刃都毫无悬念。
“可能是老身狗拿耗子，虽然大阪城已经被他们毁成这样了，但为了让民众尽可能多的幸存下来，还是快点处理掉比较好吧。”
“……嗯，你说得对。”
这个世界的民众的确和苇名一心没直属关系，但如果考虑到他打算以后想把大阪港建设成苇名的后勤贸易基地的话，他还是需要许多壮劳力与繁荣的商业氛围的，只有和平安定的大阪才能给他带来更多好处。
没刀还有没刀的解法，只可惜这些从崩落峡谷开采来的铁矿所制成的铁甲，一心那边世界的织田信长知道了肯定要气愤的，因为铁甲舰的初创者正是他，当初是为了防御毛利水军的炮击，而来岛索静实际上正是大航海时代游戏设定里以信长为原型的反面人物，不过反正信长已经死了，也无有机会得知另一个世界里“自己”造的孽。
一心拿出一颗飘散着奶香气的硬糖，正是圣白莲特制的“超人糖二代”，已经由乒乓球缩成了一粒龙眼大小，只不过这神奇且浓郁的奶香味一心至今未得知其来源，尽管不排除只是普通牛奶的可能性，但有些东西他不敢细想。
比如说，据小道消息，圣白莲这物理僧对自身身体的掌控程度远超一般人类，已经到达类似于中原仙侠设定的夸张程度，有多夸张呢，她甚至可以自主操控体内几乎所有肌肉、器官与腺体的运行情况，比如停下心跳，产生催乳激素让乳腺……
咳咳，说得太多了。
一心一口便将奶糖含入口中，身心极为放松，全然不像是夜叉戮那等给身体造成负担的糖块，不消十息功夫，便有红蓝两色、蕴含魔人白莲之力的经文从一心脊背后冒出，呈螺旋状在他体表蔓延开来，直至攀上面部，从眼底渗入。
嘭！
苇名一心整个人的身形突兀地鼓胀了一圈，肌肉躁动的声响与声势喷薄而出，甚至在身周震荡出一拳肉眼可见的环状气浪，将一地残尸震飞，凭他以往的经验，这等力量足以跟前鬼一较高下。
“老身好了。”
“……”
无视成了落汤鸡还不正经的猯藏，一心举起拳头对准身下的甲板，无数经文跟着他动作所牵动的肌肉在闪耀光辉，超人圣白莲不可杀生，可没说不准砸船呐。
“韦驮天金刚怪力拳！”
第291节 第287章 老朽身为剑圣，会丢炮弹也很合逻辑
“老，老大！来岛老大！！”
“嗯？慌慌张张地叫嚷个甚，扰老子的美梦，你最好说个老子不把你扔下去的理由。”
因为基本没有遇见过抵抗的缘故，来岛已经下指令暂停了其中四艘铁甲舰的炮击，只剩下一艘依旧在炮轰大阪，甚至他本人都跑去和着炮响睡觉了。
这也是正常的，不说丰成秀吉把海防完全交给倭寇这抽自己釜底之薪的睿智操作，就算是他在海上有着完备的布防，也根本敌不过铁甲舰与英国加农炮的组合攻势，主动权几乎全在倭寇的手中，丰成秀吉大概只有弃城逃跑、投降和战死三种选择。
不过来岛并不是很了解与大名相关的政治，说白了他在日本此时的群雄眼中，就是麾下的势力再强大，不过也是一介野蛮的盗匪而已，他的副官和幕僚也没多少见识。
所以来岛按照他的逻辑，此刻正等着丰成秀吉过来投降，或者是怒发冲冠地跑来要和自己单挑决斗，但人家豪族讲究能屈能伸，在双方身份阶层不对等的情况下，谁会傻了吧唧要跟他搞玉碎这一套？
至于大阪城的民众，哪及得上武士阶层的性命宝贵呢？
“不，不是，老大，咱们的金船被，被击沉了！”
来岛一共七艘铁甲舰，用中原的七曜日来命名，其中新造的日、月据说是在大阪被“鬼神”击沉，如今剩下的就是金、木、水、火、土这五艘。
“什么！？不可能！你给老子滚开！”
这报信的喽啰尽管微不足道，但已经在来岛面前混了个脸熟，说明至少懂得他的个人好恶，但他此刻却不顾犯大忌地抖如筛糠，这反倒是让来岛不由得先信了三分。
他抄起自己的单筒瞭望镜朝金船的方向看去，果然见到它在逐渐下沉，海水随着船桨舱向外伸桨的孔洞疯狂涌入，哪怕是周围有许多小早快船焦急地绕着金船打转想找出蛛丝马迹，也无济于事。
“混账！是炮弹仓爆炸了吗？那些卫船上的废物该去吃大粪了，怎么没人跟老子禀报！！”
根据他与李家舰队多年的交战经验，铁甲舰在炮火之下从无败绩，唯独有一次不小心引爆了火炮舱室里的炸药，导致他差点就损失了木号船，然后木号船的炮手长被他割了鼻子和耳朵，如果当时木船没有被救回来，可就不止这点惩罚了。
咚！
正在小早船上的倭寇准备与金船接舷，上去看个究竟时，突然间金船上爆出一阵沉闷的巨响，就连海面也跟着震荡出一圈圈的浪潮，爬在绳梯上要登船的倭寇直接被震飞，怪叫着掉进海里。
但正是这些掉进海中的人，看到了一副惊世骇俗的场景。
足有十余人围拢合抱粗细的一道冲波，刚砸透了金号铁甲舰的船底，带着一群面色如土的裸男，像庞大的海龙卷一样直冲海底而去。
这些裸男是底部船桨舱室里的桨夫，平时一群满身汗臭的老爷们挤在里面，都是一丝不挂或者一根布条解决问题，但这个时候就算是布条，也被这无匹的暴烈之势给撕碎了。
“啧啧，想不到老朽也有机会这样装X。”
苇名一心正站在被撕裂的金号铁甲舰桅杆上，一颗实心铁球炮弹被他单手捏在掌心中，凭他现在如同鬼族一般强壮，两米有余的雄壮体型，就像捏着颗橘子一样简单。
“哎，你早说圣奶这么猛，老身就去给你缝一件白披风，上面绣上‘正義’两个汉字了，披在肩头上多应景啊。”
小熊猫猯藏的毛屁股坐在一心的头顶上，两爪像握机车龙头一样揪着他的两撮头发，昂起一张小脸来，别提有多威风了，如果不是被海水浇成一条柴的话……
“圣奶是什么鬼玩意？”
一心差点没捏稳手上的炮弹，还好他现在浑身都是蓬勃的气血，颜色也就比前鬼、赤鬼之类的东西要浅得自然一些，不然高冷人设差点就崩了。
“圣奶当然是圣的……”
一心左手手心朝向海面，像龙爪一样虚握，竟将一束水线摆脱地心引力虹吸了上来，然后喷了脑袋上的小熊猫一脸。
“噗！”
猯藏眼珠子瞪得愣愣的，睫毛上还在大颗大颗地淌着水珠，一条鲜活的芝海老正好钻进她嘴里，露出半截尾巴活蹦乱跳，随后，就没有随后了，等她自己清醒过来时，已经连头带尾不去壳给嚼吧了干净。
“你，你什么时候会的这招？看来还是小觑圣奶了，这一手龙涛真空吸着实厉害，哪天老身也去找圣淘换两颗，不知道新鲜的是不是更劲……”
“闭嘴，现在赶时间，要讲笑话去岸上讲。”
“嗷。”
脑袋上的黄段子狸猫终于安静了，一心屏气凝神，右手猛力一握，修长的手指生生在铁球上攥出五道印痕，接着将手臂摆到身后，积蓄起足以搅动风云的力量。
咚！
如同猛犸冲撞城门一般的巨响再次震彻大阪湾的海面，一心脚下的桅杆应声而断，但这丝毫不影响他空手投出铁球的力道。
随着连绵不绝的音爆呼啸，赤红流星正中另一艘土号铁甲舰的船尾中央龙骨，这回可不是砸穿船底那么慢吞吞了，耀武扬威的铁甲舰在顷刻间分崩离析，船楼与船壳上的甲片就像被撕碎后撒进蘑菇浓汤里的椒盐苏打饼干一样纷纷落海，留下需要双臂抱住桅杆才能勉强不被海浪掀飞的倭寇一地眼球。
“那，那是个人！！？”
苇名一心高调的动作自然被许多根单筒瞭望镜尽收眼底，但大部分的人都是颤抖着手摸出一块丝绸布擦了擦前后两头的镜片，然后才继续朝那边望去，希望刚才的一切都是幻觉，这其中就包括了来岛索静。
但此时的镜片里却并没有了那个身影，唯独只有一艘咕嘟嘟冒着泡泡下沉的铁甲舰，和旁边的一滩碎木头在证实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鬼神！鬼神的传说是真的！快，快逃！”
水号铁甲舰的船长最先嚎出声，明明生出一副虎背熊腰，此刻却尖叫得像个被花客逼入墙角的艺伎，但水船上没人有空去嘲笑自己的大哥，他的副手和喽啰们正忙着滚去船舷边上往海里噗通下饺子呢。
因为他们离刚被击穿的土船最近，而就在之前，有一只貌似人形的大“海鸟”落在了水船的瞭望台上，紧接着便是瞭望手绝望而滑稽的高台跳水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