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因幡老黑兔
“无需多言，听我的命令！”
白藤转身就沿着蛇蜕跳下，一点不拖泥带水，精英蛇眼即便心中充满不解，也只能互相对视一眼后以行动跟随，留下楞逼的苇名一心在此呼呼地吹着西北寒风。
“这……你把她们盯跑了？没了？”
他感觉自己着了神奈子的道，所谓的解决她们可不是这种啊。
“当然不是这样，看来那个叫白藤的巫女对我的真实身份有所察觉，把她吓跑只是意外，想必是内心不敢确信拥有如此冲击的事实吧。”
将一生乃至整个族群奉献给某个神明，却有一天发觉对手那边的神更是顶头上司，这叫人如何能心平气和地接受呢？一心开始理解白藤刚才究竟有多愁肠百结、心绪繁复了。
既然如此，那不如干脆将蛇眼之事全权交给神奈子处理。
“怎么样，如果老朽将这边崩落峡谷划拨于守矢神社，你有兴趣吗？”
“哈？”
神奈子的阅历何等丰富，她其实早就猜一心迟早会提出此等事项，只不过在双方还没有建立多少信任的情况下，没想到一心会如此果断。
“有关苇名的事项，老朽会在守矢神社与你和诹访子交底清楚，接下来就看你们自己的决定了，曾经沧海难为水，尽管神奈子你表面很淡然，但肯定不会满足于区区噬神药，老朽说的对吧？”
一心饱含深意地看着神奈子，她当初孤身一人就敢发动对守矢的侵略战，想必心中对此已经有了答案，根本不需要多言相劝，反倒是土著神的诹访子更加保守，这就需要神奈子去做思想工作。
“没错，噬神药终究是不过是替代品的安慰，只有真家伙才能满足我的胃口。”
莫名其妙就一脚油门的神奈子，至少眼神非常严肃，不像是经常在高速路飙出两百五十迈的司机师傅，一心就暂且相信这只是个巧合。
“那老朽就静候佳音了，即便最终不尽如人意，你也还是可以完成老朽这颗噬神药的合约。”
反正神奈子个人答应帮他搞定这帮蛇眼的娘们，至于能不能把诹访子框来开发这边肥沃的处女地，那就只能尽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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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几日没有来过大航海世界这边的大阪，一心落在当初偷偷藏起鬼佛的海边滩涂上，身体骤然从寒冬腊月的冰风吹拂下来到咸腥温热的海风中，是谁都会不适应。
不过他朝港口方向放眼望去，还没有见到任何属于来岛家的铁甲船，这大概意味着在丽璐·阿歌特主持下的港口工作还没有受到打扰，计划的正常进行让一心这长年远海之人感觉窜入鼻腔的味道都好闻了些。
出乎意料地是，本来以为在此时的大阪港口找寻一位容貌迥异的西洋女子会非常简单，但还是花了他好一阵功夫，才在一艘中式福船的甲板上看到身穿日本男子长褂的丽璐，要不是那头金发和一直在肩头晃悠的毛绒大尾巴，他还真认不出来。
“你怎么……穿成这样？”
丽璐在苇名的时候，除了披上棉和绒的大衣之外，她都一直坚持穿欧巴罗款式的衣物，哪怕是自己动手缝制也乐意，看来是非常不喜欢日式的着装，这单纯只是个人喜厌，一心也没必要去做评价，但为什么唯独现在就破例了呢？
“一心大叔你终于来了，救救我！”
“噗嗤。”
丽璐突然就扑上来抱住一心的手，神情凄凉，趴在她身上的二岩猯藏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回事，猯藏能说说看吗？”
“倒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她按照流程招募了一些水手，甚至还有野武士，但人家都是日本人，最远也就是从日本到过琉球而已，哪会把番婆子当回事，全都是仰慕行久小哥来的，老身估摸着要不是他没有航海经验，已经可以组成一只日本舰队了。”
事情经过如一心所预料，才第一天就有不少山贼前来骚扰港口的工作，这不是受丰成秀吉指使就来鬼了，好好的山贼跑来抢劫海路港口，还是在一个领主大本营的腹地之中。
但白木行久如今担当护卫，对这些家伙毫不手软，即便做不到苇名流那么夸张，但以一敌半百依旧砍瓜切菜，其精妙果断的剑术在这个年轻人的身上尤为耀眼，的以至于第二天就有武士上门讨教，输给他之后甚至心服口服拜在其门下，甘当幕客，因为行久并不自认势首的缘故，这还算不着家臣。
关于苇名一心的传闻已经被丰成秀吉严格封锁，大阪城的居民只当是一次海难所引起逸闻，即便有人亲眼见过一心屠戮倭寇，那极其夸张的描述也会被人以为是在吹牛，所以这些前来投效行久的浪人野武士并不知道这里还有个鬼神剑圣。
第262节 第260章 赶鸭子上架
“所以，丽璐恐怕是要去现在澳门的葡萄牙人聚居地才能招揽到可用的人手了？”
“这些人倒不是不可用，就是嘛……一心你也懂得，尽管白木行久到目前为止看起来都还算是个可信赖的家伙，谁又能保证一直相安无事呢？”
对于二岩猯藏的判断，苇名一心认同地点了点头，丽璐作为他亲自指点的主事人，要是权力一直被属下架空的话，一旦遇到难关，甚至是出现了某些居心叵测的手下时，哪怕白木行久依旧秉持着道义，到时候也是和丽璐两人一起被架空的下场。
剑术再强，还能一人面对整个反叛的舰队不成？
抱歉，老朽真能……
“那只能如此了，先想办法让丽璐找一些能够认可她荷兰贵族身份的西方人，把舰队的中层班子组起来，再慢慢建立她的东亚的威信，最后霸者之证拿到手又有谁敢小觑丽璐？”
“霸者之证？”
猯藏十分感兴趣地甩着尾巴，虽然不知道这具体是个什么东西，但光听名字就很厉害，倒是丽璐自己有些惴惴不安。
“不，不是吧大叔，真要夺霸者之证呀，我现在的身份到底是个荷兰人，如果到时候被其他远洋来的荷兰人狐假虎威，欺凌中原怎办？”
“好办！”
一心的回应掷地有声，虽然他疏于治国，却十分懂得何谓王道。
“将东南亚的霸者之证也拿到手，全面控制从西方进入东方世界的马六甲海峡，不允许其他商会甚至是他国政府的势力脱离管辖，然后将贸易港口的海关牢牢把控在手，只要你御下的统率力足够，没什么人能在这种情况下翻出浪花来。”
说完这段，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主要是考虑到丽璐比他更念旧的家国情怀，虽然这里的中原明朝和她的家乡没有什么直接联系。
“如果你对中原方面有所考虑的话，可以和那里的杭州舰队达成同盟，让他们借你的势力做大，他们或许还很孱弱，但千百年的礼义仁智信的确可以信任，你唯一不需要担心的就是背叛。”
明末的中原鱼龙混杂，但李华梅的确是受朝廷委派的官方舰队，个人商会势力那当然是利字当先，但如果牵涉到朝廷的脸面就不一样了，当年郑和下西洋不就是为了宣扬中原的威仪，也没见明朝大力发展海路贸易，这虽然是中原在这个时代逐渐衰弱的悲哀，其风骨也未免不是不值得敬重。
“我，我尽量。”
丽璐依旧是小心翼翼地回答着，一心也不逼迫要她承诺什么“不是尽量，而是必须”之类，因为他明白，形势所迫之下，丽璐就是上不得马也得蹦起来。
“对了，老身最近去城里晃悠，倒是看见了一样好东西呢，你要去瞧瞧嘛？”
猯藏突然递过来略带奇妙的眼神，说着好像是为一心着想的样子，但他很清楚，那是一双在无声述说着“我想去喝酒”的眼睛。
“……好东西，是新酒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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叮哐，这是一家莫名其妙地开在铁匠铺对面的日本酒肆，实际上也就是居酒屋的前身，直到后面由德川家康开创的江户时代，才正式发展为在门口挂上红灯笼作为招牌，然后用绳造系在门口当帘子的传统居酒屋。
当一心和穿着歌女服饰的二岩猯藏坐在肆位上时，才明白为何要将店开在不停有锤铁声的铁匠铺对面，虽然大阪靠着来岛索静的大肆劫掠与垄断贸易进入繁荣期，但谁也没有忘记现在正是群雄争霸的战国时代。
护身与厮杀的刀剑在这里永远是不愁卖的热销品，尤其是对面这家，一心从他们悬挂的刀铭上认出了战国乃至后代都最负盛名的匠工家族。
古代势州就是以后的三重县，在大阪城的东南边不远处，那里有着从战国起就成为日本兵器招牌的刀匠氏族，势州村正。
如今战事纷乱，就算是锈身缺刃的破刀也能卖上几个钱，许多匠人因此放弃了操守与匠心，招收许多毫无经验的学徒以求快速打造大量刀剑，所以市面上有许多粗制滥造的武器，这些给刚从田地里招收来当足轻的农夫用还可以，武士是绝对看不起这些玩意的。
但村正一族却截然不同，他们仿佛从不知道战事已启，一如既往地只打造自己满意的精品刀剑，村正出品绝无滥制，即便是在同阶级的名刀对比中，也始终都以极高的锋利度胜出。
所以村正刀一直是武士们的首选名牌，以至于村正铺的门前总是有着许多腰间佩鞘与大钱袋的月代头进出，给酒肆带来了许多高端客人，不用再去招待港口那些粗布麻衣的脚夫苦力。
同样，腰间挎着夸张长刀，还带个艺伎前来的苇名一心也被当成了丰成秀吉麾下的武士大爷，哪怕他被旁边几名武士用嫌恶的眼神撇过来也是如此，因为一心并没有梳着月代头。
其实此时的月代头，也就是武士发髻的含义并没有那么多繁文缛节，单纯就是为了战场上方便佩戴头盔而已，但到了和平却闲的蛋疼的江户时代，才被极力维护自身崇高地位的武士捧上了至高誉位，当然，或许是这几位武士把苇名一心当成了不上战场而只会在女人面前耍威风的花架子，才会显露出这种态度。
一心可以理解，他除了足够高之外，仅仅穿着水干常服的身材实在显不出如何强壮威猛，当初白藤之所以一眼觉得他劲如苍松，其实是有剑圣之名在前的心理预备，可在素不相识的武人眼里看来，实在拔不出几根葱。
“嘿嘿，怎么，是不是要演一出扮猪吃老虎，让这些小娃娃知道知道什么才叫返璞归真？”
猯藏端起一壶清酒直接往嘴里灌，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表情。
“你从哪里学来的奇怪东西，老朽反而觉得是你这边问题更大，为何偏偏挑了这么一身衣服？艺伎的名声可不好。”
和平时期或许还有因才艺出众甚至著书谱歌而出名的艺伎歌女，几乎相当于后世的明星，但这种战争时期，所谓的艺伎在拥有绝对强权的男性之下，实际上也就是高雅一点的妓女。
第263节 第261章 千子村正
“老身也想弄件正常点的呀，可这里不是以后的居酒屋，从刚才到现在你有见到女人能抛头露面过来喝酒的吗？只有扮成这般模样沾你的光才行。”
猯藏这货还特意裂开嘴对着一心笑，那被涂得乌漆嘛黑的整排牙齿惊得他一跳。
其实古代日本女性贵族和艺伎的黑齿习俗非常普遍，他本不该如此惊讶，但谁叫苇名是个“乡下地方”，而一心自己在过去又是个没怎么注意过女人的武痴呢？
女性贵族将牙齿涂黑的根本原因，一是为了掩饰当时没有清洁手段的黄牙，二则是使用铁粉混合茶、醋、米酒混合成的黑色溶液来防蛀；艺伎则是为了避免在表演时无意识张嘴露齿显得不美观，涂黑之后就像是没露齿一般，都是黑的。
“让一让，让一让，刚上岸的新鲜货！”
几个短打的粗黑汉子，推着渔获车特意从门前过，跟夸耀斩人的战绩一般吆喝着，这大概是特意和酒肆老板商量好了才这般做。
“有什么好货色？”
身穿黑围布的“大将”专门从柜台后走出来，询问这些渔人，“大将”就是指这种日本酒肆店中提供下酒菜的主厨，在这方面倒是已经有女将的存在，因为一般店长老板就是女将的丈夫。
“诶！承大将您的福气，上好的大鰤鱼，平常可很少有。”
鰤鱼在中原又叫青甘鱼、平安鱼，以肉质甜美，油脂肥厚出名，所谓入口即化的形容词完全为鰤鱼量身定做，是日料中不可或缺的顶级食材。
大将闻言很满意地点了点头，扬手示意这些渔人汉子前去后厨交货拿钱。
“吃点吗？”
其实一心早看到猯藏偷偷望着那油光水量的鰤鱼在流口水了，但他不清楚把牙齿涂黑有什么忌口。
“嗯嗯，记得要生的。”
她什么都喜欢吃刺身切片，为此一心还差点把她送上宠物医院去通肠，还好命莲寺的寅丸星有个比X光机功能更加详尽的宝塔，发现她的身体里并没有寄生虫，猜测是和她能够转变自己形体的狸猫天赋有关，多变的体内环境并不适宜寄生虫卵的孵化，因为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妖力可以直接清除寄生虫的证据。
一心一点也不喜欢生的，就是因为这个，苇名不临海，餐桌上的河鲜可比海鲜的寄生虫要多许多，而且当初道玄就已经探明了虫附者的不死来源，正是来自源之水中的那些不死虫，谁还会敢生吃？
“大将，来整条生鰤全做成咸鱼鮨，顺便有什么好推荐的也一并如此。”
大将闻言，问头看见说话的一心，愣了下神，赶忙搓着手上前询问。
“这位客人，本来我不该多言的，但这个……这么多您和这位小姐吃得下吗？”
咸鱼鮨就是寿司的前身，一心为了满足猯藏的要求这才折中的，将新鲜的生鱼片抹上咸酱汁，大片地包裹在醋饭团上食用。
没错，江户时代以前的寿司其实就是咸鱼肉包饭，一贯足有成年男子的半个拳头大小，更别提整条大鰤鱼全长近八十厘米，加上些别的鱼肉做成咸鱼鮨可得有一箩筐了。
“吃不下老朽可以把剩下的带走，能不能做吧？”
“能，当然能，请客人稍后，本店还有烤制和生制两种，都需要吗？”
猯藏快要阻拦不住的口水，一心朝她的桌面上认出一块布帕，接着对大将吩咐道。
“烤制的两贯就够了，生下的全生制，做好多少上多少，尽快。”
“好嘞！”
他就想吃两个烤饭团，剩下的全给猯藏或者带回去，丽璐大概不会吃不惯鱼生，毕竟是海上飘过来，实在不行现场火烤也没问题。
等大将走进酒肆后厨，一心才像猯藏递过疑惑的眼神。
“现在你的愿望也满足了，该告诉老朽究竟有什么可看的了吧，总不能是观赏你的扮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