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113章

看来早苗今天特意把头发恢复原状，就是要向家中的两位表示自己不想上学的决心，她的态度已经算是比较积极的了，多少遭受霸凌却无力反抗的学生走上的是那条自杀的道路。

“又见面了，泄矢神诹访子，还记得上次老朽带走的那副画吗？”

“……”

诹访子迷惑地瞪着眼睛，双手似乎也在犹豫着要不要从帽子里拿出那副老花镜来，神奈子看不下去了，只得用脚背在后面轻轻碰了一下她的屁股。

“就是你那张白蛇作祟神的画啦，明明性格跟小孩子一样，怎么整天犯迷糊呢，你根本就没有老年痴呆症的生理结构吧。”

“哦哦哦，好像是是哦，我跟你讲那可是我亲手画的，绝不可能是赝品，要发现是赝品那就拿回来，但退钱是不可能的！”

“……老朽好像也没有出钱。”

就在昨天，一心还和神子郑重其事地谈论着守矢神社的潜力与危险性，结果现在看到这儿的主事神，同时也是第一代守矢族长的家伙这么天然加老年痴呆，总感觉自己是那个和空气斗智斗勇的家伙。

第257节 第255章 苇名留学部欢迎你

“那副画是不是赝品没人去管，但它的确很有效，已经基本可以确定老朽领地中的那条白蛇就是诹访子你所说的小水了。”

“小水？你的领地！？等等，你在说什么呀？”

“老朽没有提过吗，那现在告知也无妨。”

一心刚想将那已经宣告过许多次的台词再复读一遍，不过转念想去，面前这俩神明虽然在近百年内迅速失势，但在日本的尚未工业化的时候可算是一方大佬，五百年前的战国也正是她们进行势力扩张的重要时期。

如果她们自认为没听过苇名国这个地方，还真少人能够辩驳的，因为她们亲历过，就在德川内府的那一方。

至于为什么苇名在如今已经销声匿迹，一心曾经也以为是德川家康这小心眼干的好事，不过经历了这么多，甚至连活过千年的存在都不曾听闻过，他已经明白到底是谁的手法了。

世上仅有一人能够用这种手段拯救陷入战火中的无辜民众，不需要再去怀疑。

“罢了，老朽决定换个方式，请问老朽是否有这个荣幸，邀请几位随行？”

“你要干什么！？我警告你，不许对我家早苗有什么想法！”

诹访子仿佛护小鸡的老……护小鸡的小母鸡，张开双手挡在早苗的面前，戒备地对着一心大喊，早苗在身后哭笑不得，虽然很感动，却更多的还是尴尬。

“让开啦小青蛙，一心先生请不要在意她，既然你邀请了，就由我跟你走一趟，说实话，对你的来历我早就非常好奇了，但始终找不到端倪，就和……对，就和那天明明有人来参拜过，我却根本想不起来任何细节一样。”

神奈子的作派就非常大方，不但接受了一个不明身份人士的邀请，还毫无顾虑地将自己的内心想法说了出来。

“不要啊神奈子！万一他居心叵测怎么办？”

‘喂，当着人面这样说不太好吧！’

一心被诹访子激地眉头直跳，不知为何却兴不起想拔剑的怒意，更多是一种要在她脑袋上印个拳头的冲动。

“那又如何，早苗是肯定不能去当探头兵，你这个矮子土著神又没法离开自己的神社，当然是我去了。”

“混账！你才是矮子！”

“哼，呈口舌之利也是没法长高的。”

诹访子本身也是土著神，没法离开她自己的势力范围，而如今她的领土只剩下这座神社了，唯有本是外来神的神奈子才可以暂时离开，但她现在的力量来源也剩下这座神社了，长时间脱离的话，也是会渐渐衰亡的。

但离去不到一日，应该没什么影响才是。

“神奈子大人……”

早苗望着决意的神奈子不知道如何办才好，她明白如果不敢冒风险的话，守矢神社是没有任何未来的，在上学这段不怎么快乐的日子里，早苗想明白了自己的人生计划，那就是尽量陪伴两位神明直到她们消逝的那一天，这其实才是她不想去上学的主要原因。

或许在许多年后，已经垂垂老矣的早苗行将就木之前，就会带着她和普通人诞下的儿女孙辈回到这里，对这个荒废的神社进行最后一次打扫。

“放心吧早苗，有些时候就该做出一些冒险的决定，哪怕邀请你赴约的人看起来十分凶恶也是如此。”

“……喂！”

一心额头上快爆出青筋了，这“家”是真的缺乏常识，尤其是在礼貌方面。

“啊哈哈，不要在意嘛一心先生，我肯定是相信你才会当面说的，不如事后请你喝我自己酿的神酒如何？”

神奈子嬉皮笑脸的上前来跟一心勾肩搭背，这倒是的确让他舒缓了一下被冒犯的心情，甚至嘴角出现了莫名的笑意。

“神之酒吗？呵呵，倒是想要见识一下，不过既然神奈子是客，还是得先让老朽先做东呐，请戴好这个红珠手串，无论碰到任何情况都不要拿下来，然后……出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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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将仙峰寺这个心腹大患拔除以来，苇名的气氛一度缓和了些许，战争的肃杀气氛依旧，却没有了火烧眉毛般的焦灼与尖锐，所有人都明白这个国家已经断绝了饮鸩止渴的道路，而是在真正的王道上稳步行进着。

曙光未至，但星稀月明矣。

“从现在起绝对不能通宵达旦的看书了，只有充分休息才能养好伤势。”

永真终于不用再整日面对一堆政务书卷，担当一心的秘书兼代班领主，这些都被一心交还了弦一郎，在把控大局的前提下，自然要相信自己当初已经选定的继承人。

正在被医师永真半嘱咐半训斥的人，正是龙胤御子九郎，或许通常人都会疑惑，一个血都流不出来的人是怎么需要看医生的。

“抱，抱歉，永真姐姐，再也不会了。”

尽管九郎心智与忍耐力超乎常人，但在想要站起身时还是忍不住不雅观地呲牙咧嘴着，正是因为仗着自己是龙胤之子，他才会透支似地学习任何自己想要学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猝死，倒是先患上了颈椎病。

九郎属于典型因长期不良习惯产生的慢性颈椎劳损，常见于久坐电脑前的上班族与伏案做功课的高中学生，这个年代，如此年轻的九郎能因为看书而患上颈椎病，算是一种幸福的烦恼吧。

虽然不太属于龙胤会立即修复的受伤范畴，但他强大的生命力还是能很快使其痊愈，再加上永真的配药就更快了，不像普通人伤筋动骨得一百天。

“哦，九郎啊，老朽早就让只狼交代过你不要熬夜看书的吧，是不是只狼忘记了老朽交付他的任务啊，这个忍者是怎么当的？”

“诶！？一心大人您何时来的，啊！不是，不关狼的事，是我自己任性不停劝诫，请，请您责罚。”

熟知一心套路的永真只不过一边收拾着手上的药贴，一边瞥了他一个白眼，逗得他笑出了声。

“哈哈哈，责罚你干什么，老朽还是第一次听说勤奋用功要被罚的，但是永真这关你要是过不去，以后可没得九郎好果子吃咯。”

“对不起，实在是对不起。”

永真无奈地把五体投地道歉的九郎给轻轻拉起来，安慰这个被一心恶意“恐吓”的龙胤御子。

“别听老爷子胡说，永真我哪有那么可怕。”

“那你个丫头就别拿这种眼神瞪着老朽啊，跟戴着波若面一样还不可怕吗？”

第258节 第256章 文呐，如果你被刀架着就眨眨眼

“怎么样，有你觉得熟悉的地方吗？”

苇名一心站在天守阁高处的屋檐上，放眼望去即是晴空万里，然而远处的积雪却从未褪去，脚底下的苇名城终可以说颇具气候，不是单纯从建筑规模的角度，而是在收拢了整个苇名国的零散人口之后，这儿的人口也似模似样地像个战国时候的都城一般了，虽然是以坚壁清野为代价。

“熟悉？不，这曾经就是我的生活，但你确定这里不是某种大型的摄影棚？早苗可是在无聊的时候用手机给我们放过许多电影的。”

与其说是质疑，更像是八坂神奈子想要说服自己相信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那老朽要怎么跟你证明呢，日常生活着的苇名民众、守备的武士队、还有那些巡逻的僧兵，你要问他们有没有演员证吗？”

一心本来也不想多做解释，反正事实会说明它自己，但转眼望去，却发现在不远处的天守阁望台上有两个熟悉的面孔，不太准确，是熟悉的毛色。

两只黝黑的乌鸦面对面站在屋顶，明显不是在觅食，尤其是体型稍小的那只乌鸦腿上还绑着寄鹰众的徽记。

“呵呵，不如让神奈子你整理一下思绪，老朽就在那边，询问一点小事。”

一心把还在愣神的神奈子留在原地，自己飞身一跃，几个跳纵间就踏上了望台的棚顶，他一点都没有刻意收敛自己的动静，这两只鸟非但不走，还齐齐把双眼瞪过来。

“你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喜欢蹦来蹦……嘎！”

大乌鸦望体型稍小的乌鸦头上扇了一翅膀，打得愣了一下。

“你这性子是谁教的，怎么这么没礼貌，不是一心帮你，你早就因为这个别扭的性格死无葬身之地了。”

好了，一心本来只确定那只体型小些带着寄鹰众徽记，且明显羽毛更加柔滑呈流线型的乌鸦是射命丸文无误，现在想都不用想，那只大乌鸦笃定是射命丸央，鸦天狗族群的天魔，即便年轻了五百岁也依然还是文的母亲。

文被打了一翅膀后鼓着两只鸟眼，转动脑袋盯着央看了好一会，估摸着脑子里酝酿了许多骚话，却碍着面前是自己妈妈，结果什么也挤不出来。

一心早就知道央的本来性情和文简直一模一样，无需长相就能看出这俩是母女，只不过央被已经故去的婚姻，还有天魔的职责磨出了一层表面上现于人前的领袖模板，而无拘无束的文则没有这方面的顾虑，所以从来都我行我素。

“央首领怎么有空来苇名，现在内府那边应该不会对鸦天狗特别优待了吧，还有文，你不是跟椛跑去度假了？”

两只鸟在从脚底升起的烟雾间化为了天狗人身，特别吸引注意力的是，射命丸文没有穿她自己那套具备现代审美观的衣服，而是与央款式相同，但更为精简的流线型鸦天狗族衣，一心细细回想了一下，当时在内府营地所见到这个时代的射命丸文，穿的正是这个。

“我去那个，呼，不准打我。”

文话才说一半，突然双手挡在脸前，几乎是下意识地躬身蹲下，像是在躲避着什么，眼睛一直警觉地望着央，联想到之前央甩了她一翅膀，看来是这一路上受到了很多“爱的叮嘱”。

然而央根本没有任何动作，只不过用眯着眼缝的神情再次无声地说出那句话，你这个傻样到底是谁教的？

“文你这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咳咳，没有没有，说正事。”

射命丸文也自觉非常尴尬，手里摸了摸自己腰间的佩剑，对，即便是专精御风的文也是有佩剑的，只不过她根本不习惯用，剑术也处在得过且过的基础水准。

“我决定留在这个年代了，所以，已经在母亲的见证下和另一个自己元神合一。”

一心对此并不是很吃惊，因为已经有些许心理准备，不光从服饰上判断，还从文刚才对央的态度中，就能察觉到比以前更多的敬畏，如果是过去……不，是未来那个无法无天的文，一定会跟央犟嘴，而不是一味蒙头被打。

“留在这个年代，呵呵，很像是你会做出来的选择，那么，需要老朽亲自解雇你吗？”

甚至不需要问射命丸文任何理由，她可是为了心中所爱不惜放弃一切生之希望的鸦天狗，而且是在自己母亲的见证下，想必是经过了深思熟虑，一心只需要尊重这个选择。

何况射命丸文是藏不住心事的，仅仅从仙峰寺完结之前的那段时间，一心就已经基本了解到了文的执念所在，她渴望拥有超越射命丸央的力量，但这尚不足够，因为那也没法从中解救已经被人类划定结局的鸦天狗一族，唯一逆转命运的可能性，就是从这场内府战争转折点开始发力了。

“如果把这徽记还给了你，以后我还能回来吗？”

这句话让一心从来都坚定不移的双手都不自觉地颤抖了一下，惊疑不定地盯着射命丸文的面庞，仿佛这是第一天认识她，哪怕是和过去的自己元神合一，那也应该还是多出了五百年阅历的那个性格更占主体才对，但你听听，这像是那只唠乌鸦能说出来的话吗？

“干，干嘛啦！只是，只是想回来看望椛而已，她决定还是在这任职，应该过两天就回来跟你说。”

射命丸文被一心盯得浑身不自在，只能红着脸颊辩解。

“咳，文呐，还记得我为什么陪你来吗？”

这时候射命丸央突然发话了，文被说得动作一僵，最终认命地低着头，用飞蚊似的音量喃喃地念出了她的真实想法。

“其实我是特意来感谢你，在这段时间我认识到了鸦天狗相对于人类的缺点，尤其是在你的领导下，苇名所爆发出的那种不屈、团结与抗争，和我之前所做的那些傻事完全不一样。”

文突然踏上前来，用双手紧攥住一心的右手，沉浸许久后终于抬起头来，用羞涩却坚定的眼神直视着他。

“虽然我要回去为我的族群去抗争了，但这个地方已经成为了我心中的圣地，尤其，尤其是你，苇名一心先生，我多么想学习并成为你这样的领袖，去唤醒我麻木无知的同胞们啊，所以以后我被允许回到这里吗，哪怕是当一名弟子也好。”

一心面无表情地将视线转向射命丸央那边，他并不是没有受到感触，只不过情况太过于复杂，以至于短时间内他觉得自己面部神经应该是已经崩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