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朽苇名一心 第110章

“哦，那是何物？”

星还没有看出一心是在逗她，反而主动送上脸来。

“就是你刚才抓的这个。”

他重新拿出手中的那尊木制归佛，当然它早就已经不是圣白莲送的佛像了，而是丰聪耳神子用她那蹩脚的木雕手艺做出来的诡异神子观音像，表情僵硬，刻力过度，使得观音那悲天悯人的表情十分地渗人，好似有怨灵寄居其中。

“……”

星一时无言以对，她也知道只有白莲那种纯净的内心才能够自然而然地将这种大爱展现出来，其他人不过是东施效颦，别扭至极，只不过她以为顿悟了，所以没把自己算在里面。

“哈哈哈哈，抱歉，老朽忍不住了。”

一心突然放声大笑，就连白蛇神也被他惊地吓了一跳，应该是想起了这个男人带给它的危险预兆，于是伸出“细”长的蛇信，想要卷起画卷就溜，至于蜕皮之事，它在一心离开时已经不知不觉地完成了。

“诶！何必这么着急，再欣赏一会也不迟。”

一心突然抽出雪亮的刀锋拦在那条赤红色的蛇信面前，这是白蛇神第一次从对它来说跟绣花针一般的事物中察觉到直接的生命危险，当然指的只是它现有的记忆，不包含因源之水吸收后遗症而丢失的部分。

于是它不再妄动了，更不敢再去“欣赏”那副画作，只是警惕地用竖瞳对峙着。

“星小姐，虽然老朽并不明白你为何突然要效仿圣白莲的作派，或许你之前心情纷乱的原因也是这个，但现在白蛇神已经惊醒，时间不多，老朽就直抒胸臆了。”

一心用他的独眼正视着闷闷不乐的寅丸星，寒风带着雪花从眼帘前吹过，却遮不住瞳底深邃的光芒。

“观音为何有千面，因为佛并不是单纯只指无私奉献的慈爱之人，从老朽认识星小姐以来，就能够显而易见地看出你是一位从不掩盖内心的赤诚之人，为亲忠心无二、为爱敢打敢拼，从不言自己跨过多少艰辛与险峻，只谓至亲脱离苦难而在所不惜，这岂能不是佛面？”

一心从星刚才躺倒的大衣上捡起她的宝塔，面带笑容地伸出右手递还过去。

“所以星小姐，佛自在此心处，即便圣之一字在你心中如何伟大，也不必向她寻求，所以为何不放开自己呢，白莲必不可能想要看到一个邯郸学步的假白莲，因为她喜欢的是星小姐你啊。”

寅丸星神情呆滞，愣愣地接过宝塔，忽然间那顶熟悉的头顶蘑菇云又出现了，吓得一心浑身紧绷，生怕她再次晕倒，但最终星不过是低下头用发梢刘海遮住了脸。

“我，我知道了，谢谢。”

“嗯，不必谢，不如尽快进入工作吧。”

星的肩膀看起来在微微颤抖，但还是毫不迟疑地举起手来，发动宝塔的……

“诶，我宝塔呢，刚才还在这，那么大一个宝塔呢？！”

一心无语地看到一颗拳头大的水晶球沿着石壁滚落下去，只得暗叹一口气，披上鸦羽斗篷跳下去充当一个临时的寻宝大将娜兹玲。

第250节 第248章 白鳞化黑壤

“这条白蛇，确不是自然生长成这样的，我能探测到它身体中许多因强行增大体型而产生的后遗症，比如表皮过于松弛柔软、骨质疏松、反应迟缓等情况。”

在一心下去捡拾掉落水晶球的时候，白蛇神曾一度想要逃跑，但刚从石峰柱上将蛇身给送下来，就被一心落在脑袋上，用刀尖指着它的眼睛将其逼了回来，最后只能屈辱地接受宝塔的探测激光扫描。

寅丸星曾经还是山大王时，也曾经有过盲目增大体型的经历，但那属于将正常的成长重心偏移，并不是强行使用妖力吹皮球，谁都知道这样所产生的结果，只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

但这条白蛇偏偏就这样做了，而且要变得这么大绝非一朝一夕，说明不可能一时冲动，定是为了达成某种目的不惜摧残自己的身躯。

“它体内的确有着神力，是属于神灵类的生物而不是妖怪或精怪，但这种神力……污秽不堪，已经快要迈入邪神的范畴了。”

一心对星的诊断并不意外，靠活祭蛇眼的族人来获取神力，这不是邪神还能升仙不成，就连樱龙或许也瞧不上它这点野蛮原始的神力，就像西方地狱中以微妙手段兵不血刃就操控人类情感的高级恶魔，会看不起那些抓起人类就一口爆头茹毛饮血的傻大粗恶魔一样。

“所以星小姐，以你的经验来看，他强行增大体型如果都是坏处的话，究竟有什么可能会让它如此选择呢？”

寅丸星迟疑了一会，以己度人的话，把外皮和骨骼跟吹皮球一样膨大并不会增长多少力量与体重，反而是加重自身的负担，还会使得体表的防御力大大降低，这大概也是为什么狼能仅用忍杀就将如此大的蛇透鳞而剜心。

“除了纯粹靠更显眼的外表威吓敌人外，好像也没什么好处了，不会增强法力和力量，跟天赋就更加无关了。”

“等等，你说天赋？”

“啊？天赋怎么了，我的天赋是聚财，会自然而然在生活中收集到许多无主的财宝，但因为圣拒绝使用那些，所以就封存起来打算将来碰到灾祸时用以救济灾民，就算让我长得更大，难道还能收集到更大面值的钱币不成？不可能的。”

一心其实问的不是寅丸星的天赋，而是想到“小水”的天赋之一就是身躯经过的土壤都会变得异常肥沃，甚至不用种子就能自然长出稻、黍、稷、麦、菽等五谷来，难道说……

他沿着白蛇的身体漂浮到谷底，徒手挖掉雪层，果然发现下面的泥土黝黑发亮，就算是从不务农的一心也能看出这是所有种类土壤中最为肥沃的黑土。

黑土一般是因为地表上的植被被长期腐蚀后形成大量的腐蚀质渗入其中而形成的，能够被种植物吸收的有机质含量非常之高，目前世界上只有美国密西西比河流欲、乌克兰大平原和中原的东北地区有大面积的寒地黑土存在。

一心捧起一抔黑土，即便是在如此寒冷的气候中也没有被冻上，反而非常疏松，简直就是为农耕而存，可叹这群蛇眼坐拥宝地而不自知，反而跑去贫瘠的苇名以抢劫为生。

“星小姐，你能看看这里的土壤有什么不同吗？”

重新飞身而上后，一心将黑土送到寅丸星的面前，希望她能够用那个万能扫描仪检测一下。

“这，这不是黑土吗！难道说谷底全是这种？”

日本当然有黑土地存在，但分布非常零散且面积极小，多是偶然原因形成的，不可能跟中原东北那种满目望去一片黑的情形相比，这也是二战时日本军国选择首先侵占东北的原因之一，他们需要黑土地提供丰厚的粮食产量来弥补后勤辎重。

而且别以为妖怪就不懂务农，没有修炼之法的日本妖怪除了自然生长，力量大多来源于人类的畏，人口越多提供的畏就越多，古时有许多远见妖怪甚至假扮或依附当地领主，亲自指导民众去开垦肥沃土地生产更多粮食以保证人口增长，这也算是某种良性循环。

“果然就是纯粹的黑土，不过这到底是怎么形成的，难道这片峡谷在多年前是个森林？”

宝塔的检验结果也证实了土壤的成分，一心仰望已经失去大部分理性的白蛇神，顿觉它无比高大。

“这就是它的天赋，以身沃土，应当是自觉无法抵抗源之水的侵袭，便在尚存理智时疯狂增大身躯，如此就算是成为野兽也能够在无意中制造大片的黑土福祉。”

“什么？！”

传说混沌开天地的盘古死后身化陆海河川，白蛇神所做的也莫不如是，谁又能因为它如今邪神的身份而轻视呢？身为佛教徒的寅丸星一时感慨万千。

“它实在是被抽取信仰神力过久了，就像已经干涸龟裂的河床，并不是重新注入信仰就能够轻易复原，首先必须要与源之水隔离开来，用滋补肉身的药材或能量修复身躯，最好是能缩小成原来的体型，然后才可以注入信仰使其恢复理智。”

听起来就像是要花上个一年半载的方案，一心等不了那么久，但现在他已经了解到了白蛇神的实际作为，再要对这种舍生取义的英雄动粗，那也太过卑鄙无耻了。

“话说星小姐，据老朽所知它曾经与一位掌管坤的上神签订过侍从契约，大概是被这结界所隔断才断开联系，如果将那位上神带来，会不会对它有帮助？”

“好像应该对恢复没什么帮助吧，只不过如果是日本土著神信仰相接的那种契约的话，上神应该是能主动感知到下神的某些情绪，并且也能够对其传达情绪，大概就和一心先生与云之助一样，抱歉，我并不是说你们是上下级契约，单纯是某些机制类似。”

一心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他不是那种咬文嚼字斤斤计较的人。

“好，那就多谢星小姐了，老朽这就去把它的上神带来，等弄清楚白蛇守护崩落峡谷的秘密，就请着手医治吧，所有花费由苇名一力承担。”

“那怎么能行呢，我可是聚财之虎，等我回去与圣诉说，她一定会同意用那些财宝来帮助白蛇神的。”

一心与星相视而浅笑，两人过去不知所谓的矛盾大抵已化作云烟。

第251节 第249章 红魔馆蹭饭众

果然就跟RPG游戏的流程一模一样，事情办不成，溜了一圈又转回去，结果又要去见那两个闲到mimi疼的守矢神明，反正不打麻将说什么都行。

不过说实话，守矢神社的一人两神，对一心而言还真谈不上什么交情，和现如今已经在苇名预定席位的神灵庙与命莲寺没法比，贸然就让她们加入的话，很难预知会发生什么事态。

现如今也只有这一条路可走了，一心决定先去找聪明绝顶……不是，冰雪聪明的青娥娘娘，和最熟悉外交流程的丰聪耳神子去参谋一下，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办。

与往常一样，一心在现代神灵庙的隐秘入口墙后静待着门番宫古芳香的到来，可左等右等似乎是毫无反应，他只得再重复约定好的敲门暗号。

在他用指节扣墙的那一刻，突然一张脸就从墙上冒了出来，一心迅速后退数步躲避开来，因为那根本不是宫古芳香。

只见那张脸的主人像是被人后面踢着屁股砸倒在地，面部朝下腰部弓上，像是一尾煮熟的基围虾，只不过是只绿色的。

“呀！”

宫古芳香随后也从墙上跳了出来，她脸上带着一心极其少见的怒容，对芳香这样的最喜欢吃的小傻蛋来说，生活是真的没什么烦恼，所以通常她的死鱼眼下都是灿烂的笑意，看来惹她生气的就是地上这家伙了。

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不明人士上身穿着绿色的无袖衣褂，裸露着一双纤长但矫健的大腿，虽然无法通过土行术看到与水泥地相印的容貌，但一心已经猜出来了。

豪放的红色长发与头顶上掉落在地的龙星帽，这不是红魔馆的门番红美铃吗？

红美铃在东方中的来源设定非常不详，但通过她的穿着与行事风格能够推断她是一位中原的妖怪，且帽子上那个气势恢宏的中文大字“龙”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她与龙族有着某些联系。

除了出生即为龙族外，在中原及其文化辐射下的东亚圈中，有两种生物能够有机会化身龙族，分别是蛇与鲤鱼。

蛇通过修炼使得头上长出龙角即可为蛟，如能御风飞行则成功化龙，鲤鱼则必须通过一关由龙族设定的试炼，称之为龙门，世人未曾可知究竟是什么样的试炼，所以通常把它想象为游登瀑布，即是鲤鱼跃龙门的传说。

而红美铃最可能的来历，便是一条跃龙门仅差一步就成功的鲤鱼精，但终究还是失败了，龙族不允许失败者再次挑战，灰心丧气的她不知为何就流浪去了欧洲，机缘巧合下被蕾米莉亚收留，成了红魔馆的员工。

“咿咿呀！”

一心还在思考着红美铃的事情，却见宫古芳香抬起脚就对着红美铃的屁股狠狠踹了一下，然而地上躺尸的她依旧安安稳稳，好像这屁股根本不是自己的。

“没用的，芳香小姐，对付这种睡相的懒鬼，就要用点锋利的东西。”

红魔馆的女仆长十六夜咲夜从墙后出现，带着专业而温和的笑容，只有指缝间的闪亮餐刀映出了她眼底毫不掩饰的“杀意”。

“受死吧，你这给红魔馆丢脸的家伙！”

咲夜毫不留情地手持餐刀，对准红美铃撅起老高的臀部，狠狠地刺了过去……就连一心也在那瞬间忍不住闭上眼睛，惨像已使人目不忍视了。

“啊！！！！谁特么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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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就是这样的，因为大小姐借宿在此的原因，我们主动承担了神灵庙的杂务和些许工作，却没想到门番红美铃会在工作时间睡着，怠慢了一心先生，请您原谅。”

咲夜非常恭敬地将双手放在大腿裙摆上，向一心鞠躬道歉，背后则是被餐刀扎成刺猬却还活蹦乱跳的红美铃，她右手摸着后脑勺，也红着脸显得很不好意思。

“还有芳香小姐，非常抱歉，差点就玷污了您担负职责的神圣岗位，这是绝对不允许的，我一定严厉责罚她。”

说完咲夜头也不回地又丢出一把餐刀飞向红美铃，以一心对她飞刀技术的认知是绝对无法做到盲射的，肯定是偷偷时停了。

“怎么突然又扎我，不是才处罚过吗？”

红美铃十分委屈，她徒手将扎进自己丰满胸脯的餐刀拔了出来，竟然丁点儿血也没流。

“怎么你不服？扣工资还是接受处罚，自己选吧。”

咲夜神情冷峻地从女仆围裙的口袋里掏出记事本，抽出笔来作势要划两下，很明显那是给下级记工时报酬的文本，

“哎呀，我被扎死了。”

听说要扣工资，红美铃一不做二不休，以壮士断“网”的悲壮表情，生生把那把刀又给捅了回去，然后演技浮夸地挺尸在地。

这充沛到无以复加的生命力就连许多大妖怪也做不到，他们如果在不设防的情况下被刀具伤到，血该怎么流还是怎么流，顶多是比普通人伤势好得快。

红美铃则更像是融合了变若水的强大体质和龙胤的物理无伤，但应该不会强到不死不灭，否则她就不会只做一个小小的看门人了。

“咲夜小姐，既然红美铃小姐是你们红魔馆的员工，那她之前不是留在罗马尼亚吗，怎么会在此处？”

当初蕾米莉亚确实只带了她的妹妹芙兰朵露和咲夜一共三人来到日本，不至于连个门番也要和一心藏着掖着，红美铃的确不是一般常见妖怪，那也不可能享受秘密武器的待遇。

“因为帕秋莉大人也前来陪伴大小姐了，红美铃是作为护卫跟随的，还有帕秋莉大人的侍从。”

一心脸皮不自觉地抽了抽，一小会没来神灵庙，这里倒是热闹了不少，一个个往里面塞人，该不会这些家伙也闲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