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杰克魔豆
有些迟滞的空气中有一束光线照应在了墙壁之上，有些许的微尘在反光。
一个衣着灰色西装、看起来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坐在沙发之上，聚精会神地看着投影的画面。
画面上，是一部异常激烈的动画，正反双方在最后的大战中几乎已经全部变成了狂乱的线条，以浓郁到仿佛要冲出画面的肢体形变和光影纠缠表达出了精彩的战斗。
双方为了自己的信念和正义而战的背景更是将一切升华到了极致。
让人有些惋惜的是，在有些西部风格的结局中，主角失去了挚爱、挚友以及超神的力量，最终化作一个萧索的大叔消失在了一片尘埃之中。
年轻人叹了口气，捂住因数小时观看而有些疲惫的双眼，情不自禁道：“为什么就不能让女主角活下来呢？英雄就必须要孤独一生吗？”
卓一凡也感慨道：“全员幸存的大结局固然舒服，但也因此缺少了刻骨铭心的心痛，让人在很多年以后也会想起这一刻的遗憾。不得不说这样的结局才是最好的。”
年轻人只能承认道：“是啊，这个结局确实能让我记住很久……卧！槽！？你是谁啊？怎么坐在我旁边？”
年轻人吓了一跳，真的是立马就从沙发上跳了起来，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对准了悄无声息坐在一旁的卓一凡。
卓一凡有些尴尬地挠挠头：“我本来想开门见山直接找你聊聊的，不过这部动画确实太精彩了，我也就看了几眼……然后就不知不觉坐下了。”
年轻人——戊戍组年轻的接班人戊戍辰己瞪大了眼睛，脸颊抽搐着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卓一凡倒是淡定地摆摆手，让他坐下来。
戊戍辰己有些崩溃地用手掌盖住脸再滑下来，自暴自弃地坐在了一旁的沙发上。
他说：“不过，你在戊戍组的总部这样子大摇大摆地放动画片真的没事吗？”
似乎是本来就有类似的心理阴影，戊戍辰己反应过度地一拍桌子，大声道：“爱看动画有错吗？有错吗！”
卓一凡赶紧道：“呃，个人爱好嘛，只要你们没意见，我又能有什么意见。”
见戊戍辰己安静下来，卓一凡也明白了他自己作为这么年轻的一个组长，其实也是不希望自己的爱好暴露在小弟面前。
卓一凡微微一笑：“一个人值守总部，加上这么宽阔的场地，这么正好的投影仪，想试试大电影级的享受也是情有可原的嘛，换做是我可能也忍不住吧。”
“对啊，这么大屏幕投影起来确实很特别的……”
见戊戍辰己面色稍缓，卓一凡趁机道：“放心，今天的事情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来这里，主要是想借用你们的人力和情报，调查一些事情。”
“嗯？”
面对这样有些不客气的要求，戊戍辰己微微一愣：“你要收编戊戍组？”
“呃，也可以这么说吧，但其实用委托这个说法应该更合适吧……”
这样赤裸的摊牌让卓一凡反倒不好意思起来。
谁知戊戍辰己急道：“不不不，只要你答应好好对那些老成员，戊戍组就归你了。”
卓一凡目瞪口呆：“你就这样卖了自己的基业，不合适吧？”
戊戍辰己不客气地抱怨道：“本来我就不是混黑道的这块料，要不是老家伙骗了我，谁会来接替这么危险的位子？每天上下班没个准，加班也不给工钱，手下有人受伤还得支出一大笔医疗费，最重要的是还得天天跟各种陌生人碰面……”
戊戍辰己絮絮叨叨地抱怨着，越说情绪越激动，似乎已经忍了很久了。
也对，让这样一个有些宅的年轻人推到黑道组长这样一个看似阴郁黑暗其实是非常需要交际能力的职业岗位上，确实是有些残忍了。
黑道组长要时而怒目金刚，时而春风满面，时而还要做出高深莫测的范儿来，实在是一个只有人精才能担当的职位。
卓一凡被戊戍辰己的反应也是惊到了，还在愣神的时候戊戍辰己就站了起来，自己把各种账本、证券证明通通从柜子里拿了出来，转眼间竟然堆得跟一座小山一样，比北华国高三学子用教材把自己围起来那般还要恐怖十倍。
才搬到一半戊戍辰己就已经气喘吁吁了，不得已停下来休息了一番。
看到如此恐怖的一幕，卓一凡立刻抓住戊戍辰己的手，无比诚恳道：“不不不，戊戍组一定要交给你，只有你才能担此大任啊。”
卓一凡这才意识到自己想得太简单了，当老大究竟要做什么、背负什么，对他这种一直随波逐流的人来说实在太没有实感，实际上这就代表着一系列必须由你做出的决定和流程。
从起草方案、公之于众到最终实施，其中消耗的时间和精力实在难以预估，可能会因为简单的人事变动就卡住一年半载。
更别提岛国盛行的摸鱼氛围，别看一众白领们都坐着加班到深夜，其实都在对着电脑发呆呢。
这种个体完全屈服于集体的习性让同事、朋友甚至亲人彼此之间顾虑重重，不敢轻易做出惹人瞩目的事情来，无从发泄的个人愤懑让整个社会陷入了隐性的压抑之中。
总而言之，卓一凡是绝对不可能让自己沦陷在无穷无尽的公务之中，他必须要找几个能帮助他管理一切的人。
而面前这个看起来很咸鱼的小子却似乎意外地能压榨出不少劳动力，绝对不能放过。
戊戍辰己瞪大眼睛，反抗着：“不行，谁也不能阻止我奔向自由！我要回家！”
“回家继续当死宅吗？快点回来当现充啊！”
两人拉扯之间，卓一凡突然间定住了，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异变的发生。
他摆出锐利的眼瞳，让挣扎的戊戍辰己也安静了下来。
“怎，怎么了？我可不会被你吓住。”
戊戍辰己说着，却发现卓一凡根本没在听，而是走到了合上的百叶窗前，用手指拨开两个叶片，郑重地向着窗外看去。
夜晚，理所当然是万籁俱静，万物歇息之时，但在电力行业如此发达的现代，日夜再也无法成为束缚人类活动的阻碍。
窗外，楼下的夜总会依旧灯火通明，城市的夜生活从这一刻才刚刚开始。
看看时钟，此刻正好是——
午夜十二点。
午夜十二点，一切真相揭开之时。
卓一凡感觉到了大地轻微的震颤，周边的玻璃发出刺耳的颤音。
而极远处，正有一道广阔的白色浪花席卷而来，孑孓踯躅，蚍蜉撼树。
接下来有点事，要出门跑一趟，更新可能无法稳定，见谅。
第182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 怪潮
在城市的另一头，角落中，一个低着头的金发双马尾女孩正有些摇晃地走着，看起来像是身体的虚弱，也像是醉酒后的迷糊。
她穿着十分贴身的学生衬衫和短裙，将娇小而惹人怜爱的身材勾勒得淋漓尽致，单是看那裸露在外的白皙纤细的脖颈，就能让人产生无限遐想，更遑论那双白玉般的大腿。
虽然看不见脸颊，但没有人会怀疑那花容月貌的熔岩。
很快，就有色心大起的人上前大胆地揽住她的腰肢，遭到了其他猎艳老手的怒视。
但那位穿着邋遢西装的中年人微笑着晃了晃胸前的金链子，向着周围摆出了胜利者的姿态，挥退了所有人，他油腻地舔着肥厚的嘴唇，说着调笑的话语，将金发少女带向一间粉红色的旅馆中。
在旅馆暧昧的色调下，肥胖的中年人用力地将软塌的少女抛到了柔软的床上，自己开始迫不及待地宽衣解带，看起来对于捡尸这种事情已经熟练得不能再熟练了。
“啊，小宝贝儿，来吧，夜还很长呢……”
赤裸的中年人捧起少女的头，却突然间瞪大了眼睛，发出杀猪般的尖叫。
尖叫声很快被人拦腰斩断，只留下了一片贪婪无比的急促咀嚼声。
过了好一会儿，有一个声音响在了房间里。
“琪娅拉，你还是没忍住，吃了这里的人……”
古德温瘦削的身影出现在了密闭的粉色房间里，发出一声冷漠的叹息。
少女还匍匐在一地的狼藉之上，此刻中年人肥硕的躯体已经只剩下些许的内脏和骨骼了，大部分血肉在短短几分钟内就被吞噬殆尽。
她柔软的发丝被血污糊在了不少肉沫以上，看起来无比惊悚。
琪娅拉依旧在啃食着那些残骸，吸o吮着血液，发出哀怨的声音：“我也没办法！饿，我好饿啊！饿就只能吃嘛，这么简单的道理为什么做不到？”
少女抬起头，发出憎怒的咆哮，也露出了一张没有面容，只有层层叠叠利齿的环形大嘴。
利齿如绞肉机般蠕动着，上面还挂着不少的肉丝，以及一条卡住的金链子。
古德温无奈地按住额头 ，发出恨铁不成钢的责备 ：“我说了，让你们再忍耐一下，怎么就是做不到呢？”
“做不到啊！好不容逃来这里，为什么要忍耐！”
琪娅拉愤恨地撕碎着地上仅存的残骸，扔进面上大嘴之中，甚至连自己的手指都啃了下去。
古德温沉重道：“因为，我们不过是从地狱，逃到了另一个地狱而已。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还会有安全的理想乡呢？”
琪娅拉怔住了，她高举双手，发出哀伤的哭泣。
“为什么！”
然后，她的身体垮塌了下来。
一个个扭曲的鼓包在琪娅拉的皮肤下滑行，越来越多的东西想要冲出她娇小的身躯，去向某个地方。
琪娅拉的身体僵硬地挣扎着，想要按住那些鼓包，却还是被剥夺了全部的行动能力。
她喃喃着：“不要，不要，这都是我吃下去的，不要离开我……”
古德温摇摇头：“十二点了，这些披着人皮的东西，终于又要现出原形了。而你，真的不该吃了它们，这可比拉肚子严重多了。”
随着一声又一声尖厉而细小的咆哮，一头又一头妖异的赤红长蛇破开琪娅拉的皮肤，从每一个角落之中疯狂地爬向了外面的世界，就像是春游入海，夏游回江的鱼类一般。
这些赤红长蛇就像是一团又粘又软的橡皮糖，在地面上扯出数条将断不断的细丝，看起来爬动艰难，速度却一点都不慢。
琪娅拉僵硬地弓起脊背，干呕了几声后终于忍不住将大团大团的骨渣和肉块吐了出来。
与其说是吐，倒不如说是它们在自己爬出来。
她想要捂住自己的嘴巴，纤细的手掌却根本无法盖住那张可怖的利嘴，只能任由大量不知到底算不算生物的东西从食道中接连爬出。
鲜血，骨骼，神经……
肝、肾、心、脑、胃、肠……
这些已经被咀嚼稀烂的东西却以顽强到了连食死徒都棘手的地步硬生生钻出了怪物的身体，如异种般攀爬着，盲目地向四周散开，最终却奔向了同一个方向。
它们没过古德温穿着拖鞋的脚面，挤过窗台的缝隙，奔向了外面的洪流。
满身疮痍的琪娅拉痛苦地哀嚎着，不知是因为脏器被凿穿的痛楚，还是因为失去食物的饥饿。
古德温没有露出特别的表情，只是若无其事地踩着满地可怖的粘液，打开了窗台，静静看着外面世界所发生的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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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一瞬间，卓一凡似乎陷入一片寂静之中，再也听不到那些夜间的喧嚣和入睡后宁静的呼吸。
但下一刻，这一切又恢复原样，熟睡的依旧安然熟睡，欢闹的依旧欢闹。
只有那片白色的浪潮，坚定不移而贪婪快速地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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