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4S店
凡是渴望从权力中得以改变的人,终归会溺亡于权力纷争的洪流。
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坚持了很久的特雷西娅表情从挣扎化作为明悟,那双眼睛永远是温柔的,在深海下仰望着天空的方向,淡淡笑着,在极强水压下张开双臂,似乎在拥抱着谁。
那个拥抱一定是温暖的,因为伸出双手的人是温柔,愿意牺牲自己,使得巴别塔有机会脱离双王之战权力纷争,走向新的方向。
这是过去的残影,当博士试图伸手触碰特雷西娅时,如平静的水面被石子荡起的波浪,将倒影扭曲摧毁。
“殿下。”
当幻影离去时,只剩下普普通通的石室。
博士沉默着,转身离开,走向第二层,如法炮制的打开了第二扇门。
第二扇门后是一片冰天雪地,永不停息的飘雪将生命的温度就此冻结,哪怕是最顽强的生命,也难以在此存活。
眼前白茫茫的世界中,那破败的深色盔甲与巨大的躯体,吸引着到来者的眼球。
博卓卡斯替......爱国者的头盔上,肩上,军式靴上都沾有飘雪,他如这个世界顽固念头的化身,一直前行着,手中的长戟与手掌冻结在一起,永远无法分离。
感染者之盾。博士被勾起了这遥远的回忆,回想起她与这个传说中的同族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碰面。
温迪戈是顽固的,博士选择站在了阿米娅身边,便注定不会背叛。爱国者也是如此。
哪怕他们彼此都感觉到微弱的同族共鸣,爱国者没有说出来,那时的博士尚未理解。
兵戈相对,血亲相伐。
当初在塔露拉与陈之间没有完成的不幸,在他们两人之间达成。
他们都顽固认为能守护住想要的东西,无一人成功。
“沉睡吧,沉睡吧?刺猬玩偶与小熊们,沉进静静的黑色,哥哥,姐姐,妹妹,弟弟,梦乡啊梦乡,盖住了他们的身体……沉睡吧,沉睡吧?爸爸的白发,妈妈的针线?所有的梦境都沉入湖底?就连时间也在此冻结?......”
不间断的歌谣在冰雪天地中回响,霜星的声音在飘雪中,为爱国者的再添一份负担。
爱国者看不到他的身后景象,他的第一任妻子海伦跟着他,他的孩子跟着他,霜星跟着他,盾卫跟着他......
身后的队伍是漫长影子的延伸,它们是有重量的,所以爱国者的脚步开始放缓。
来自灵魂的共鸣将古老的歌谣一遍又一遍重复,眼前仍是千古不变的景色。
最终,顽固贯穿一生的温迪戈倒下了。
随行的队伍一同停下,生命的重量在此刻尽显。
随着最后一遍歌谣的尾声,纯白的雪花为倒下的躯体盖上一层白色的棉被,巨大的温迪戈终究还是合上了双眼。
“对不起。”
博士留下这句话,前往了第三扇门。
刚踏入门内,面前的景象突然一变,博士以为自己可以习惯,残酷的现实摆在眼前,她做不到。
这是与前两扇干脆利落讲述死法截然不同的空间,她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人,两色不同的耳羽,身后与众不同的马尾,已经一如既往的温柔眼神,指向了一个人。
赫拉格,她的将军。
只不过面前这个赫拉格看起来更加年轻,只有十二三岁的样子。
那时的赫拉格还是一个贵族少年,年轻好看的外表总会令大人们移不开眼睛。但年轻也意味着无力,几乎所有人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对摧毁人生的灾难都是无能为力的。
骏鹰曾有一段辉煌的历史,在千年以前,骏鹰是乌萨斯历代皇帝的种族。即使到了现在,非骏鹰的乌萨斯皇帝也要对待这个种族相当敬重。
谁会甘心去认同一个没有正当理由处理掉的前皇族种族,关于针对骏鹰为主的家族,乌萨斯千年历史中,发生过不少次。
有的被化解,有的被骏鹰反利用,重新加强了原本属于骏鹰的地位,但更多的是因为看起来莫名其妙的理由,而遭到剥夺贵族头衔或者实权。
赫拉格的过去属于最后者,那时的他还不太会隐藏自己的情绪,笑得很僵硬。
看着树倒弥散的家族,博士忽感到一阵强风从面前刮过,温柔的风锋利如刀片,如果不是幻象的话,定能让她满身伤痕。
在记忆跳转前,她陪着年幼的赫拉格仰头看着作为骏鹰种族的图腾。
那传闻中能掌控风,精准切割剥离他人的幻想种。
画面一转,博士看到了在军中意气风发的赫拉格,那时他用的还不是离去友人赠送的太刀,而是制式军用武器。
赫拉格褪去了没有必要的贵族高傲,融入到军营中,成为上升最快的士兵。这其中或许有着同族的相助,但赫拉格本身圆滑的处事态度,与强大的实力是不容置疑的。
那时的赫拉格,身边站着很多人。他们是赫拉格的下属,是他的士兵,也是形同家人的存在。
博士看到了爱国者站在其中,格外瞩目。或许是对于特殊种族不公对待的共情,赫拉格总是会拉上一把。
漫长的军旅生涯,说到底就是失去的过程。
她看着赫拉格有刚刚踏上战场的少年兵,慢慢成为挂满勋章的将军。不同的是,以前陪伴他身边的人正在离去,一个两个三个......留给赫拉格,似乎只剩下足以留在战争历史上的辉煌战绩。
博士看到那双白净的手,遭遇凌迟,伤疤层层叠加,满是苦难。
剩下的故事,是博士了解到的版本。
为祖国荣耀而战的人,拼命想保持中立,不再被政治牵扯的人,最终还是被送上了审判,如那些军官一样背负着莫须有的罪名,剔除了军籍。
“我的忠诚已经在我从军时完全地献给了它,而今只剩下幻觉和耻辱与我长久相伴。”
赫拉格曾这么对博士说过。
他奉上了近乎大半人生,目睹了值得信任的人在战争利益面前遗弃,最终还是一无所有。
博士隐约猜到了这扇门的寓意,手在抖动,她克制了逃离的念头。
离开军队的赫拉格收养了奈音,他发誓这一次会守护住奈音。为了治疗患有矿石病的奈音,前为天生贵族,中为乌萨斯将军的赫拉格低下了头颅,抛下最后的尊严,愿意为付出代价,亲手感染自己。
时间继续前进,赫拉格不曾跟博士讲过,在离开切尔诺伯格城前,他曾与爱国者相见。
爱国者向赫拉格承诺,下一次他会带着女儿去见赫拉格。
不会有有下一次。博士闭上眼睛,良久,才重新睁眼。
切尔诺伯格城事变,赫拉格失去了最值得依靠的战友,失去了已经不屑于伪装的奈音。
她曾看到过赫拉格不愿意给医疗干员所看到的身躯,伤痕累累,布满着可怖的伤口,如同命运在他身上剐去一刀又一刀,缓慢将他杀死。
约定,是为了守约而存在。
博士知道故事的结局,纵使所有线索指向了奈音叛变,赫拉格依旧选择相信她,比守护她。
最终,命运还是向赫拉格挥下最后一刀,他拼命想保护住的孩子,成为杀死他的人。
而赫拉格希望博士不要追究下去,同样的,罗德岛也不会再收留奈音,已经与罗德岛融为一体的阿撒兹勒也不再是奈音的依存所。
奈音流浪于荒野,这关博士什么事?她只知道不会有人再给孩子们糖果。
画面最后一次转变,是荒芜的大地上,【祝福】早已经开始,只是博士一直看不到真实过程。
单膝跪在她面前的是依靠降斩维持住姿势的尸体,本该可以翱翔在天际的骏鹰,终究还是被最擅用的风给一步步凌迟,将拥有的一切慢慢夺走,直至心死。
“将军。”
博士轻轻唤了一声,罗德岛里没有军衔,她只会这么叫赫拉格一人。
这片空间,没人能回应她。
博士缓了很久,继续走下去。不管是为了承担罪孽,还是为另一个世界的自己积攒经验,她都必须看完这一切。
这是博士的罪。
每一扇门,似乎是按照死亡时间顺序排列。博士站在门前时,想起了门后的祭品是谁。
门后是即将倾倒在熊熊烈火下的庄园,庄园建筑风格来自于叙拉古的传统,充满野性又保持着贵族的矜持。
烈火是公平的,不管是庸俗还是优雅,都会一并烧掉。
火焰掠夺生命,剥夺氧气,高升呼喊的求救声正在缓慢减少。
不顾脚边烧焦的尸体,博士缓慢寻找着这片空间的核心。
博士找到德克萨斯,没有废太多功夫。她不是生前作为企鹅物流常穿的制服,而是一种绝对不可能的贵族小礼裙。
在这种大火下,这种服装就是碍事的存在。但德克萨斯拥有着原来的记忆,身手也不变,碍事的缺点降到最低。
如果要说博士现在的视觉感受,那德克萨斯就像是一只猴子,上蹿下跳,在火灾中寻找着什么,哪怕是皮肤被灼烧,口腔感到干燥也无所谓。
博士跟着德克萨斯,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人。
看起来一点也不疯,甚至有点娇气的拉普兰德。在大火烘托下,本该失去体温的脸庞,仍是滚烫地。
德克萨斯抱着拉普兰德,像是重拾珍贵之物,紧紧拥护着。
火舌开始向德克萨斯所在的方向蔓延,聪明的鲁珀族是懂得趋利避害,除非德克萨斯不想这么做。
德克萨斯抬起了头,看向博士的方向,似乎能看到博士,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我们早该死去家族灭亡的那场大火里。”
或许,我们一开始就不该活下来。
白色的狼近乎一无所有,变得又疯又嗜杀,唯一能安抚她的人,又如恐惧瘟疫远离她。
等到德克萨斯意识到不该这么做的时候,已经没有机会重新和好。
大火越烧越旺,吞没了建筑,也吞没了她们。
滴答。
雨点滴落,窸窸窣窣,再扩大,直至可以熄灭这场大火。
场景再变化,这一次是富有拉特兰风格的教堂废墟。
在小雨窸窣下,负伤的疯白狼依靠着双剑屹立着,足以流传千载的艺术建筑,沦为她手中的燃料。
拉普兰德最终还是讨回了债务,即使理应负起责任的收债人只剩下她一个。
伤口夺去了体力,拉普兰德还是没等到救援,倒在大火中的女人,似乎想要拥抱着什么。
谁是祭品?谁真正葬于祝福之中?
这已经不重要。
博士沉默地看着面前的一切,只觉得当初提出见证者建议的人该死。
八足腕那边提供的消息可谓是海量级别,恨不得将渴望知情者噎死级别,所以博士知晓了前九个祝福死亡方式是固定这一点。
沉海溺亡、飘雪冻结、风刃凌迟、烈火灼烧......只是单单拿出来的话,只能算是比较痛苦的死法形式。
对于祭品来说,更加痛苦的是所附加的残酷现实。
即使磨灭的具体形式相同,在与生前的经历结合在一起,也足以让这些祭品逐渐被绝望吞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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