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4S店
大脑里有一团热气在横冲直撞，将思维撕裂，将意识践踏，试图让浮士德屈服。
他的身体已经开始出现异变，在罗德岛训练几年中，在食物上没必要苛刻浮士德，原本停滞生长的身体，窜上了一米七。在药物二次激发生长中，再度快速正增长，脚下的影子在倒落的光投射中，发出惊人的变化。
适配的机械手在暴涨的躯体中发出悲鸣，罗德岛制造技术在此刻展现出可靠，仍咬合着他的躯干，服从着浮士德大脑指挥。
皮肤显露出病态的苍白，藏在衣服下的源石结晶如同得到雨水滋润的瞬生野草，在短短几分钟之间疯狂生长。
浮士德发出不似人声的嘶吼，双眼赤红，却仍保持着清明。
凡是参与过切尔诺伯格一战的人，都无法忘记相似模样的存在。
牧群，由梅菲斯特强大而又可悲的源石技艺造成的变异生物。
罗德岛没有这份技术力，即使有，弥赛亚也绝对不允许继续深挖研究。梅菲斯特留给浮士德的东西不多，他将自己的生命凝聚成结晶，守护着浮士德，配合罗德岛的药剂，将浮士德变成了这副模样。
拥有着牧群可怖的恢复力与外貌，却保持着身为人时的意识。
“啊.....哈......”
浮士德尝试着发出人的语言，从喉咙部位生长的源石扭曲了他的音节，向来不擅长术法的他，语言中居然带着一丝吟唱术法的韵味。
比过去粗壮了两倍有余的胳膊皮肤上，长着两个拳头粗大的源石结晶，尖锐的向外扎去，稍加打磨，甚至可以用作武器的尖头。
浮士德也的确打算这么做，源石是他的血肉生长出来的石头，与他的痛感相连，粗暴折断下来，大手一握，碎成几块小片，将弩炮里源石部分蛮横替换掉。
这是很危险的事情，弩炮里的源石是经过处理化后的产物，即使爆炸也不会造成感染，但也损失了一半程度的能源蕴含量。直接更替交换，不仅会导致弩炮爆炸一瞬间导致的粉末爆炸具备感染效果，同样简易的组装，也让内部构造充满不稳定性，指不定发射命中目标时不会爆炸，又或者是在输入源石技艺时，先把使用者给炸了。
这是一般人绝对不会使用，蠢到家的更换弹药内置结构方式。
......
当塔露拉看到浮士德新模样，那眼底一抹的惊愕，被浮士德牢牢抓住。
塔露拉心中生出一丝惊异，以为着梅菲斯特重新拥有了意识，将浮士德牧群化。
浮士德笑了一下，变得丑陋，看不出当初冷漠帅气小男孩的脸庞，如同维多利亚电影里实验失败品的怪物，突然朝着控制他的人一笑。
可怖，不带有一丝善意。
“为什么不逃走？”塔露拉的失态只是一瞬间，她重整情绪速度快得不可思议，她仔细看着浮士德泛着金属光泽，与身躯格格不入的双手，由衷的赞叹：“你既然找到了生路，又何必再找上我，白白送死。”
“你在恨我吗？没关系，你应当恨我，我将梅菲斯特变成这幅模样。我不怪你，从我遇到你开始，便明白你不敢去深入思考，你只会抱着一腔恨意，不去思考着没有看到的地方，梅菲斯特发挥到了多大的作用，协助我改变了多少事情。”
“他这副模样，才是最好的选择。不会大脑随意冲动，将他人牧群化，由更加理智的我，替代他做出选择。”
塔露拉甚至有闲心与浮士德闲扯几句，哪怕外面的房间仍在不断传来爆炸声，只有脚底下这个宽广用来接纳贵族，举办宴会的地方才稳定。
塔露拉听到了浮士德发出怪物的嘶吼，似在回应她扭曲的言论。
“连人的语言都没有了吗？是的，就是这么做。牧群本就不该是由梅菲斯特决定转化，由个人意志变化而成牧群的你，充满了血脉最原始的暴力。我看到你眼中的仇恨，看到你眼中渴望发泄的暴力。即使你现在只想杀死我，我仍爱着你，爱着身为乌萨斯人的你。”
“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在那些无能，只想在金钱堆上等死的维多利亚政客面前，隐藏太久了。我几乎都要对这个国家失望，是这个腐朽的制度支持着这个国家仍在苟且活着。只有乌萨斯的子民，才能将血脉中的本能发挥到极致。”
塔露拉用着诡异的语调说着，她发自内心的赞扬着浮士德，和浮士德记忆中任何一幕的塔露拉都无法联系上。
就好像，现在用这种语气的人，才是她最真实的模样。
就像换了一个人。
第298章 第二百八十六章过量的生命
“你是优秀的，值得称得上战士的乌萨斯。”
“至于他们，给你安装上机械手臂的家伙们，是哥伦比亚那群科研疯子，是整合运动残党，是早已意识到我身份，又不便于戳破的政敌？”
“他们想依靠现在的你去复仇吗？当然可以，我的身躯是感染者，我的宿命可以清晰看到终点，你应该继续再等待下去，等待十年，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后，连维多利亚的医疗都无法再隐藏我的病症，在死亡的威胁已经无法逃避时，借着病症的协助，去满足最后的复仇欲望。”
“但你没有这么做，你遵循了本能，明白了乌萨斯沃土所给予你的命运。很好，我也正因此到来，为迎接你的死亡。”
“来吧，作为整合运动干部的你，向我这个领袖发起反叛。”
“我将赐予你火焰，我将赐予你永恒，不必担心，你将成为乌萨斯荣耀墓碑上无名人之一，我会永远记住你。”
塔露拉用刀锋割破手指，血珠子抹在剑锋上，以血为媒介，以此进行共鸣，熊熊的烈火，无法被赋予物理含义的火焰在剑上澎湃。
就如浮士德所想，他所不认识的塔露拉是会接受他的陷阱，因为无法改变什么，她却能赞扬自己。
梅菲斯特就在她的身后，塔露拉却不想保护他。
“伟大的战士，总是会残留着一点留念。”
“我明白的，我一直都明白的，支持着你走到我面前的理由。只是我没想到，我一时心慈手软留下来的人，居然会在最后带给你这份悲哀。”
塔露拉高声呼喊着，她能感觉到流淌在身体内部，形成足以阻碍生理循环的源石颗粒。它呼唤了来自德拉克独有的火焰，拦住了接连爆发发射而来的弩炮。
德拉克的术法是如此精妙，它甚至成为了某种禁令，不去摧毁敌人，仅仅只是让浮士德闭嘴。
连非人的嘶吼都不允许发出，不让他简单死去。
逼迫着，逼迫着精神接近崩溃的浮士德亲眼见证着，塔露拉将冒着火光的长剑刺入名为梅菲斯特的人偶中，品尝到生命浓郁的血液，火光越发旺盛，啃噬着伤口周边的血肉，烧焦的肉气味似乎在一刻放大。
“哪怕失去双手，也想要再见一面的蛇啊，这样的结局你是否满意？”
塔露拉抬起手，一握，诡异的笑容下，毁灭了一次又一次弩炮。
这些攻击甚至不如爆炸前，浮士德隐藏一击所要强大。最后的理智之弦被掐断之后，需要静心冷静下的狙击手正在歇斯底。
浮士德只是在发射，他当着塔露拉的面，将身上的源石拔出来，像是塔露拉曾经见过的投骨手，短暂爆发所带来的术法契合性，改造为新的弹药。
无用功。
塔露拉无言，眼神写满了这三个字。
她计算着，浮士德帮凶们应该已经无法遏制住外面的守卫，他们能一时骗走皇宫的守卫，却不能解决他们。
虚幻的红龙在火焰中凝形体，形成身后灵，轻蔑的看了眼在火焰造成无形墙下，渐渐失去了空气供给的浮士德。
塔露拉疯狂如精神疯子，又审慎到不给敌人一丝机会。
她不想再拖延了。
像每一个火系术士一样，将自己的生命与源石技艺融合，凭空召唤出火球，不再顾忌正在崩坏的大厅，像是最蛮不讲理的BOSS，试图召唤满屏只会穿透敌人火球，自己却安然无恙的术法。
当第一颗火球钻入到浮士德身体里，牧群高恢复力将白骨化作了新的血肉，犹如新生儿般稚嫩的皮肤还没来得及多触碰着新鲜的空气，又被新的火焰毒蛇啃噬。
灼烧至血肉翻滚，白骨展露，又在难以忍受的血肉生长中反复。
“令人敬佩的顽强生命力，你的身体，也是有梅菲斯特的因素在内？”
“他是幸福的，在死亡之前，塑造了如此强大的你，连我都有些不忍将你杀死，不忍看着伟大的战士倒下。”
塔露拉如此说着，术法释放得更加频繁。
她或许有着猫戏老鼠的成分在内，但浮士德此刻高恢复力又是支持着继续无意义抗争的条件之一。
爆炸声似乎变小了，塔露拉耳朵抖了一下。
高温模糊了视线，浮士德身影变得模糊，塔露拉眨了一下眼睛。
咳。
塔露拉擦过嘴角的一抹丝血，露出了错愕，连顾及到烧焦到生死未卜的浮士德心思都没有。
她的双目，口腔、嘴角溢出了鲜红的血液，刺激感官的气味迟来。
“怎么会？你不是术士，不应当。”塔露拉喃喃自语，“也不是毒，我没有给你下毒的机会，高温会抹杀一切活性。”
“你，必须死，立刻。”
塔露拉提起剑，朝烧焦着的肉体，发出野兽嘶吼，最后只能蜷缩着身体忍受痛苦的浮士德走去。
不管是什么生物，只要斩断了头，都会死亡。
扑通。
只是五十多米的距离，连一半的路程都没有走到，双腿突然不听指挥，轰然带着身体一起倒下。
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
塔露拉的身体在抖，在不听指挥，她的视野正在模糊，她感觉到眼睛在发疼膨胀，她全身上下都在变得肥大，像是正在被吹起的气球。
烤焦的尸体站了起来，浮士德摇摇晃晃，机械手臂出现了明显的腐蚀痕迹，裸露的操纵线冒着电光。
如果他还能说出人的语言，如果塔露拉能听得懂浮士德的语言，她就能明白一切。
“得到的生命太多了。”
名为浮士德的烧焦残躯努力挪向梅菲斯特身边，他的血肉在梅菲斯特白洁的衣服上留下明显的血印子，他俯下头颅，听着微弱的心跳声。
梅菲斯特如此恐怖，矿石病给予了他几乎是不死的生命力，以让他分享给他人。
即使剑刺穿了心脏，即使火焰焚烧了躯体内部机能，仍残存着微弱的生命力，配合着浮士德最后的计划。
就像是他们第一次配合作战，不需要说话，就能传达彼此的心意。
即使失去了自我意识，梅菲斯特身体仍残留着本能，选择帮助浮士德。
第299章 第二百八十七章我想听你唱歌
即使很多人是矿石病感染者，即使很多医疗术士是感染者，也无法替代梅菲斯特。
梅菲斯特是特殊的，是源石逐步改造的特殊个体。
将年幼的躯体变异，慢慢拓宽对生命的承载力，直至塑成为包容一切生命力的容器。
浮士德不知道过去是否存在类似于梅菲斯特的个体，但他很清楚塔露拉无法承担这份特殊，哪怕是德拉克的肉体，也无法承担自然与源石结合所带来的过量生命力。
塔露拉不应该留着梅菲斯特身边这么久，梅菲斯特赠予了她太多的生命，赠予到超出了生命该有的极限。
矿石病转化了一部分生命，德拉克的躯体压制生命，让塔露拉无意识走到现在。
如果将梅菲斯特给予的生命力比作水气体，塔露拉的身体比作一个容器，只进不出的容器会慢慢被填满，继续压缩就会变成液体，但总体是不变的，迟早有一天会压无所压。
塔露拉已经到临界点，医生们误以为是治疗让感染的身体正在好转，却不知道身体正在这份过量生命力渐渐崩溃。
浮士德没有有效的攻击方式能突破塔露拉术法封锁，火焰会摧毁弩炮的外壳，连源石爆炸一瞬间的能量都无法传达到塔露拉身边。
但有的东西是术法无法阻止，肉眼无法触及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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