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三硝基甲苯
它是这样伟大的存在,淡蓝色的半透明身躯如此巨大,盘踞在面前这个有两个足球场大小的床榻里面。只有上半身保持着人性,能够看到她温润而端庄的面容,下半身则是如同柔软的水一般渗透在土地中,数千只如同触手一般的东西从那水流一般的身体上飘起,无数如同群星一般的光点在她身上闪烁着,然后慢慢流动到某一根触手的尖端上,亮起。
和在尘世乐园里面所感受到过的森林意志又或者是蚁冢的群体意识一般的东西弥漫在整个空间里面,但是更加柔和,如同温润的溪水一般,不仅没有带来任何不适,反而产生一种如坐春风的感觉。
“80年前在这里建设无人区和毒气研究工事的日军在往下挖掘到了一定深度之后产生了严重的塌方,他们发现了她。”破军和贪狼从围绕着空洞所建设的楼梯上慢慢向着谢知非走来。
破军慢慢的说着,声音在巨大的空洞中折叠回荡,竟然产生出一种圣咏一般的震撼感。
“令人惊奇的是,被惊醒的她没有选择消灭那群日军,甚至还和他们又不少的交流。日军在这里开设了他们的阴阳寮和科学研究中心。但是在那不久,日本就宣布投降了。而政府几乎是以最快的速度对这里进行了接手。没有一个研究所的研究院和士兵被释放回国。”
“愚者能够在这么短的时间里面,成为可以比拟梵蒂冈和虚数空间的组织,她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因素。”
“她……站在人类这边?”看着那个绝对有资格列入诸神座等级的庞大的怪异,谢知非咽下了一口唾沫。
“什么叫做怪异?”贪狼弯起嘴角,推了推眼镜,对着谢知非问道,“荒诞的、没有逻辑、理由和任何合理性的东西才叫做怪异。”
“一定要以消灭人类为任务,本身就是一种秩序不是吗?所以有一个两个喜欢人类帮助人类的怪异有什么奇怪的?”
谢知非呆呆的点头,但是却看到破军转头白了贪狼一眼,让后者摊摊手。
“事实上,即使到现在我们依旧不能够保证她是否对人类持有着真正的善意。所以愚者的总部才需要建立在这里,而贪狼也需要在这里留守。事实上,在早些年的记录里面,司土的后土虽然比起祝融和共工要来的温和,但是八大巫从未将人类看做过自己的种族或者朋友。这种温和的差距只是对于宠物或者是蝼蚁这样的存在的。”
“它们心情好的时候,可能会注意不要踩死地上的虫子,但是万一一不小心踩死几只,绝对不会为此感慨。根据信息扰动的理论,人类长达千年的信仰相信,让温和的大地之母的概念和她融为了一体。
这种概念在部分情况下对她造成了改变,然后导致了她成了现在的样子。不过我们没有办法保证这样的扰动是否是彻底的或者是否可逆。”
“所以,你要时刻保持着警惕。”
“好的。”谢知非点点头吗“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呢?”
“因为我需要你身体里面的一点东西,而作为回报,我会帮你找到你所需要的东西。我的孩子。”回答他问题的,是一个突然在脑海里面响起来的温和的女声。
随着这句话,一直匍匐在地上的后土慢慢支起了身子,半透明的身躯沿着洞壁升起,整整五层楼以上的高度,将那张脸伸到几人所站的回廊之上,和他们平视着。
这突如起来的变故,让谢知非心理猛然一惊,他一直以为后土是处于沉睡之中的,如果她能够听见自己的问题,那么刚才破军和贪狼的话,相信也肯定能够听到才对。要知道里面可没有多少好话来着。
“不用担心,我的孩子。我能够理解你们的怀疑,事实上,我为你们这种怀疑感到欣喜。”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一般,后土接着说道,“只有保持着这种合作却不依赖的态度,你们才有可能走得更远。”
“那……”谢知非觉得自己的喉咙简直干的发疼,僵硬的转过头和破军对视一眼,在得到许可之后才接着说道,“请问我这里,有什么您所需要的东西?”
“礼物。”后土的声音甚至有了两分欣喜,“来自世界的礼物,那奖励给希望的礼物。”
天命竞技场的奖品,虽然他不知道后土为什么会需要那个东西,但是谢知非却从嘴边露出一个苦笑。
“不好意思,如果是那个的话。我现在可能没有办法交给您。虽然我知道我确实收到了一些什么东西,但是那到底是什么,我该怎么交托出来,至少现在我还不知道。”
“所以这就是,我要你来这里的原因。”后土声音依旧温暖柔和,如同在安慰着他一样,“放轻松,接下来交给我就好。”两根幽蓝色的触手从下方伸了出来,轻柔缓慢的将谢知非托举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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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深青
后土实际上并没有碰到谢知非,两根触手之间充满着某种神秘的力场,这种力场将地心引力和他之间的联系分离开来。这种感觉近乎飞翔一般,轻柔的、漂浮起来的感觉。
“我会找到它的。”后土慢慢的说着,她庞大的身躯之中,所有闪烁着的光点都如同呼吸一般一明一暗的闪亮了起来,而那包围着谢知非的两根触手也随着这光芒升降的开始慢慢的亮了起来。
越来越多的光点同时亮起,又同时黯淡,仿佛一阵光芒的海洋,每一次光的明暗,就是一道潮汐的升降。而随着每一次潮汐的冲刷之后,能量都被汇聚到包围着谢知非的触手上,它已经亮的如同两道光带。
一根光带遥遥的指着谢知非的头,另一根则悄然贴在了他的胸口上。那璀璨的光芒明明就在眼前不远的地方,但是直视着它的谢知非却丝毫没有感觉到眼睛干涩或者疼痛。如同后土的声音一般温和的光从瞳孔里面涌进去,一直到识海更深的地方。
“辛苦了我的孩子,我看见了你所经历的艰苦的战斗。”后土的声音仿佛从渺远的光之海洋中传来,她的声音是如此的真情实意,仿佛真的看到了谢知非走到最后所经历的那些几近身死的战斗一般。
“血和汗浇灌的花朵终将绽放,黑暗常在而破晓终会到来,困境常在而希望终会到来。”
随着后土的话,谢知非能够感觉到自己的体内,在胸腔的正中,某样东西开始跳动了起来,仿佛在那个地方有着另外一颗心脏,它和光之潮汐一样的速度律动着,一点一点的,光从那里抽离出来,一丝一丝的从黑暗里面亮起来。和后土所说的一样,光明总会降临。
“黑暗常在和光明的到来,是命运所注定的吗?”不知道为什么,谢知非突然想起了这个问题。在竞技场的最后,关于反抗和接受命运的无解的死命题,他虽然通过二次悖论的方式击溃了这一层,但是并不代表他已经明白了这个问题。所以在这个时候他本能的问了出来,他那几乎是无解的,没有一点希望可言的,黑暗的命运。
“我的孩子,命运从来不是一道绘好的线条,它是流淌的河流,它的方向,是由你所决定的。”
“可是我该怎么做呢?”
“我的孩子,你坚强而睿智,有着传说中的英雄应该具有的所有品质,你应当享有胜利。”两道光终于相遇了,璀璨的光带接触到了那刚刚点亮的光点。
仿佛火种的延续,那弱小的光点变得越来越亮,一颗星星在谢知非的胸口处升起。
“你为了守护而挑战命运,所以希望于你斩断黑暗的剑。”
胸口的光带将那团大放光明的星星举起,随着后土的话,光中间有剑出现,被光所锻造成型的修长的剑。
“希望于我以剑?”
“牺牲、奉献、反抗和追求,绝路的尽头会开出花朵,传承的的火炬会在你手中点燃,直到交到下一任的手中……”
光中诞生的剑终于成行,它有着欣长的剑刃,锋刃透明,如同绿色的水晶,蚀刻的荆棘在剑面上缠绕,而在荆棘上,繁花盛开。
而随着剑的落下,光也顺着后土伸出的光带流淌进去,仿佛河流汇入海洋,一点一点的消失在后土的身体里面。闪烁的光点终于在此刻达到了亮度的顶峰,璀璨的光明彻底笼罩了这幽暗的地底,群星的光芒直接穿透甚至有数公里后的岩盖,照射在后土身上,与她应和着。
谢知非茫然无知的落在地上,仿佛知道了什么,又仿佛什么都不清楚。看着那把漂浮在自己面前的漂亮的剑,他能够从那剑身上感觉到磅礴的生命的气息,通体如同翠绿色水晶的长剑。
哪怕仅仅是看着它,都产生出一种想要伸手握住的感觉,虽然他从不曾用剑,甚至连学都没有学过,但是在那里伫立的却仿佛是与自己血脉相连之物,是相伴超过数十年的搭档。
“剑名深青,它并不像轩辕或者赤霄有着无数的传说,它是一把不出名的剑,他的主人也都不是知名的英雄和传奇。”后土身上的光慢慢黯淡下去,恢复了原本的模样,对着谢知非解释道。
“但是每一任深青的使用者,都是那样坚定而执着的人,他们不像传说中的大英雄一般一帆风顺,他们无数次跌倒又无数次爬起来,是踉跄而坚实的背影,让人哪怕是注视也能够觉得温暖的背影。无论前方是什么,他们都会一步一步的走下去。”
“现在,拔起这把剑吧,我的孩子。”谢知非慢慢的伸出自己的手,握住了深青的剑柄,稍显粗粝,却意外的和自己的手掌贴合。
他轻轻往上一提,明明是漂浮在空气中的长剑,却发出了如同从鞘里面抽出的轻吟。没有直冲斗牛的气势,也没有龙吟和虎啸,清泉流响一般的淡淡的愉悦的轻吟。愉快的亲切的气息顺着手臂传到进谢知非的身体里面,从内到外给他洗涤了一遍。然后剑便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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