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寡人很有节操
有人以为是他察觉到了什么不妥,出声问道。
虽然他们之中大部分都是东望州出身的人,但却并没有那么深的门第之见,更何况这个从小在菱花州中元城长大的少年,与他们浴血奋战在前线时所展现出来的风采,是他们这些人也不禁为之侧目的。
就算换做是他们,也不敢说能稳稳的跟着温公,在处处杀机、择人而噬般的虎狼军阵里闯上几个来回!
只见,这个在段段时日间经历过连番战火洗礼的少年、曾经眉宇间的几分天真与稚气如今已经被往日所没有的肃杀所取代,正是逐步朝着可独当一面的人物成长的时候,此时面对身边人的询问,他也是扬起了一个笑容,道:“不,没什么,你们先走吧。”
他果然还是无法自欺欺人,根本忘不掉刚才在天空中看见的那一幕。
高空之上,异象纷呈,是凤凰浴火长啸,凛然杀意当空,凤眸凌锐,与那盘踞在菱花州上空、冷冷注视着苍生的黑龙相互对峙。
他知道,那是姐姐为了给他们这些伤员争取撤退时机,而在与那东望反王正面交锋的最好证明,为的,就是能让他们安然回去。
他很清楚,在这种不容分毫懈怠的紧要局势下,倘若因为犹豫不前而错失了撤退良机,那么他注定了要成为千古罪人,也是对这些手足战友的不负责,可他只是不禁在想,如果换做是那个风姿绝世的白衣郎在这里,又会如何选择?
他的脑海中不由的浮现出了不久前、令他至今仍记忆犹新的惨烈至极的画面。
那是战火波及、硝烟弥漫的中元城,满目疮痍,虎狼横行,数不尽的森森尸骨堆积满了整条街道。
一切的一切,都仿若人间炼狱。
两州英杰、各地诸雄,群起而伐之,到头来,终究还是只剩下了爆发在那条街道上的两方血战,白巾义师喊杀声震天,冲杀不止、硬撼冰冷肃杀的虎豹铁骑、虎狼之众。
乱战之中,似有苍龙长啸,震动天地。
狼子野心、昏庸残暴的反王,亲率麾下铁骑与战将,在乱军之中,与那一抹醒目而独立、却染着斑驳血迹的白,爆发了空前激烈的碰撞!
“怕吗?”
稚嫩而青涩的少年,仍记得不久前,一席白衣的男人,站在虎豹骑森然密布的街道上,问过他的一句话。
当时的他不知该如何作答。
然后,他终于才明白了这个男人问他这句话的真正含义。
这个男人,单枪匹马闯入中元城,杀到了虎豹骑组军阵围攻、杀到了两州英杰陆续齐聚共伐反王、杀到了中元城的战局瞬息扭转、杀到了最后,只剩下了他与黑衣反王两人,在乱军之中惨烈厮杀,便是在用最让人毕生难忘的方式教会了他一个道理......
‘不怕,或许什么也做不到;但你怕了,就一定什么也做不到。’
‘既然想保护你的中元城,那你就不能怕。’
他没有什么远大的野心与抱负,也没有什么吞吐风云、成为乱世弄潮之人的野望,他只是想自己的家乡免受战火侵袭、只是想那些对他怀有善意的人平平安安、只是想告诉早已魂归故里的父母,他这个当儿子的、并没有丢叶家老祖宗的脸!
荒山上,所有人就只看见,这个伤重未愈的年轻人,离开了撤退的队伍,拖着残躯,一步步朝来时的路走去。
他要回去,与徐贼麾下的鹰犬血战到底,而不是理所应当的让那位姐姐断后掩护,然后自欺欺人的躲到后方,当个累赘、当个懦夫。
这时,有人为之动容,刚踏出半步,就被同行的一位中年汉子抬手拦了下来,明显是知道前者想做些什么。
这个中年汉子明显也伤势不轻,头上包扎着重重绷带,走出了队伍,头也不回的失笑道:“老早就已经想这么干了,这么难得的机会,你们谁也别和我抢。”
随即,剩下的众人就只看见,队伍中又陆陆续续的走出了几个人,都是伤势颇重的伤员,需要搀扶才能行走,比起那些伤势较轻的人来说,他们都已经算是一大拖累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最后被那虎狼鹰犬追上,岂不是辜负了此时可能正在山顶上独自为他们争取宝贵的撤退机会的七杀圣女?
既如此,还不如回去,陪圣女一同为这些更加有望突围出去的手足弟兄,争取一线生机!
此时此刻,就连叶轻一也停在了原地,回过头,看着这一幕。
坦然赴死之际,有人为他送行,有人与他共往,夫复何求!
他只觉得胸中有一种豪情壮志油然而生,仿佛终于也体会到了一丝,当初白衣郎孤身长立中元城,面对满城虎狼、漫天硝烟时的心境了。
众目睽睽之下,这个眉目间尽是坚毅的稚嫩年轻人,正要举起手中的剑,一抒胸中豪情意气,冷不防的肩膀却被人从后面拍了拍,他下意识的转过头去,结果整个人瞬间就蔫了下来。
不止如此,原本还弥漫着一片无声而悲伤的氛围的场中,也一下子安静了不少。
更有甚者,一时有些收不住先前还悲壮豪烈的情绪,被呛得连连咳嗽了起来。
“这是在,带头造反?”
清冷而熟悉的女声响起。
叶轻一下意识的咽了咽唾沫,高举长剑的动作,还残存着几分来不及收回去的豪情壮志,但这下是再也不敢乱来了。
再回头偷瞄一眼,只见刚才那几个伤重的伤员,原本还一副要坦然负伤的模样,结果全都若无其事的走了回去,先前带头的那个中年汉子,更是干脆倒在了旁人的身上,装作昏迷不醒的样子。
所以,单从眼下这个场面来看,好像人家说的一点也没错,就是他在带头造反......
“姐姐怎么突然回来了?”
叶轻一有些腼腆,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
“退了。”
女子一头青丝如瀑,微闭着眼眸,表情恬淡,让人瞧不出丝毫端倪,重复了一遍,“他们,已经退了。”
这个‘他们’,毫无疑问,指的便是令在场众人心头蒙上一层浓浓阴影的东望反王,徐贼及其麾下的鹰犬。
“走了。”
女子没有再给众人追问些什么的机会,闭着眼眸,提起了叶轻一的后领,玉足轻点,踏空而起,带头从小道下山。
此时包括被她提在手中的叶轻一在内的众人,也都是闭口不言的紧跟着她,一片安静,因为任谁都能清楚的感受到,圣女对于那徐贼因何不攻自退这件事闭口不谈,很明显山顶上,一定发生了些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但她不想说的话,众人自然也不敢多问。
毕竟,在温辞身边的一众班底眼中,她这位良助,不论实力还是地位,都是极高的,仅次于兵起东望的白衣郎,这位承大义、聚人心的乱世明主。
而事实上,对于刚才在山顶上发生的事情,柳蝉衣也确实不想与旁人多言。
因为,这种事情,就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该怎么说才好。
山顶上的那一记杀生掌,她确实动用了全力,可是在最后关头,仍是悄无声息的卸去了几分灵力,给他留下了班师回城的机会,而代价也确实如直播间众人所说的那般,就是废掉一条手臂,因为放眼世间,唯有徐奕的龙气对她而言,才能产生极恐怖的压制力、就如同蚀骨之毒一般!
一旦她沾染上分毫,要么选择不抵抗;要么就只能断臂自救!
可她没想到的是,她卸去了几分关键性的力道......那个人却是想也不想的、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卸掉了所有的护体龙气,以不过堪堪踏入化玄境的修为,选择硬生生的抗下了她七分力道、可杀化玄中期大宗师的杀生一掌!
那一刻,她看着面前的那双幽深黑眸,似乎还是如世人所说的那般,阴鸷、狠辣、顺者昌逆者亡,可她恍惚之间似乎看到了他眸底的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怒意。
那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彻彻底底的狂怒,却出乎意料的并不是针对她而来。
而是针对当今两州之地、默认唯一能与黑衣反王麾下虎狼抗衡的白衣郎而去。
“温辞我吃定了,谁也留不住他!”
换做是以往,她可能也会如世人一样,认为这个男人只不过是想除掉野心路上最大的绊脚石、好称霸西岭、一展自己的宏图霸业罢了,可那个时候,听着男人阴鸷而酷烈的宣言,她却没由来的有些犹豫了,因为她突然开始有些分不清了......
他的愤怒,究竟从何而来?
当然了,其实别说是柳蝉衣自己了,当今世上,或许也就只有一路从东望州打到了菱花州、战局绵延不休,仿佛生来就该对立的两个男人才知道各自的情况。
一个是天下人眼中的昏庸残暴的反王、掀起两州战乱、令无数平民百姓流离失所,狼子野心已是路人皆知,可包括柳蝉衣在内,再没有人知道的是......
这位黑衣反王要的,由始至终就不是东望州、不是菱花州、更不是整个西岭。
他由始至终,都不过只是想守着心头那一抹白月光罢了。
可现在,他心心念念却始终不敢触之分毫的白月光,却被另一个人视作了可利用的对象、棋子,这是他绝对无法容忍的!
而另一个,是被逼到极致,上承大势、揭竿而起的白衣郎,众所周知,原先不过是一介布衣平民,以砍柴为生,却是先后在大周的朝廷鹰犬、徐贼的虎狼之众手里,硬生生的护下了半个东望州,保住了一方安宁,至今仍被东望州各地平民津津称道,拢聚两州民意人心!
可到头来,在天下人眼中,这个心系苍生、绑白巾明志的乱世明主,真正想守住的地方,并没有世人所想的那么大,相反其实很小很小,不过就只是一个小镇、一条盛产肥鱼的河、一间不大却温馨的屋子,还有一个总是背着琴、瞎了眼的目盲妹子罢了。
而他总是随身携带的白巾,也并非如世人所想的那般来路神秘、高深莫测。
那其实不过就是一截再寻常不过的、女儿家的衣角布料。
曾几何时,安平镇上有目盲女琴师,在街道上被混混纠缠,他砍柴下山见了,想强行带她回家无果,反被不死心的混混们痛揍了一顿。
事后,回到了家,没有伤药,她只好亲手撕下了衣角布料,为他包扎伤口,尽管全程下来都是面无表情。
“不过就是些地痞混混罢了,为什么还要和他们动手?”
“保护自家妹妹,天经地义的。”
那个午后,阳光暖洋洋的,布衣少年看着她时、露出的温和笑意,却要更暖上几分。
然后,他说了一句似是状若无意的、玩笑般的戏言,或许她早已不记得了,但他却是默默的、一直记到了现在。
“以后我负责保护你,你就负责帮我包扎伤口算了?”
“随便你好了。”
当时的目盲琴师有些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大概是认为他实力如此不济,以后真要出了什么事,谁保护谁还不一定呢。
可她却没有看见,她转身走开时,布衣少年坐在原地,仍在看着她的背影,温和却认真。
当然了,那时的她其实也没有想到,有些争端与较量、仅仅只属于两个男人之间,是她根本无法插手分毫的。
——
(ps:更新辣更新辣!!)
第一百章 三足鼎立?不存在的。
“酒囊饭袋,尽是一帮子的酒囊饭袋,我要你们何用!!”
昏暗的大厅,有狂怒的咆哮,无数珍贵的瓷器碟碗统统被扫落在地,碎成了齑粉。
很快,有体型较小、相貌平平的柔弱少女捂着火辣辣的脸颊,红着眼眶从大厅跑了出来,而如此情景,近日来下人们已经是习以为常了。
穿着布衣的陈昌此时就站在大厅门口,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自从那位东望反王来到菱花州,掀起战乱,大肆征掠,往日里高傲超然、不可一世的陈家之龙,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迫感,不仅是在惘山城琼楼内,即便是在战场上,也是稳稳的压制住了他,这对于一个素来眼高于顶的一州潜龙、英杰来说,无疑是最致命的打击。
菱花州半数郡城皆已沦陷,想收复失地,却又偏偏**连败,如今已是一片人心浮动,不单是陈天赐背后的陈家,就连其余两家也开始有些动摇了,因为他这条菱花州之龙如今的表现,确实有些太过于泯然众人了。
当初菱花州内战,何其无敌,一世天骄,可在那横跨一州而来的过江龙面前,却要显得如此不堪一击。
甚至于,如今的整个菱花州,支持与站队那位同出东望的白衣郎的人们,比支持陈天赐这条正统潜龙的人,还要多上许多。因为在东望反王昏庸无道、犯下累累恶行之时,第一个站出来与之相抗衡的,并不是陈天赐这位被菱花州寄予了厚望的潜龙。
而是一个外乡人。
布衣出身,揭竿起义,乱世明主,白衣郎。
因此,陈天赐已经将自己关在大厅内足足三日之久了,这期间不论是谁进去,都会被他毫不留情的赶出来,哪怕就连一开始就跟在了他身边、始终不离不弃的娇小少女、菱花州一大天命英杰进去了,也不例外,而且看样子还是在劝说无果情况下,反被打了一巴掌。
“天下杀伐气最重,当属西岭。”
陈昌没由来的想起了史书上记载的这么一句话,摇头感叹道:“而西岭十三州中杀伐气最重,东望为首。”
他作为陈天赐的帐下谋士,自然是最清楚的,这条陈家龙虽说荒淫无道了些,却并非庸才,不论放在哪个时代,都是足可裂土封王、雄霸一方的人物,可事态演变到了如今这种地步,也只能承认,终归还是所有人都小瞧了常年占据西岭十三州之首的东望神州!
也小看了......自东望而起的承势之龙。
二分东望,内战不休,可到头来不论哪一个,都远远凌驾在了陈天赐之上,不论才情风姿,都是注定了要被载入史册、名留千古之人!
上一篇:我的系统总想逼我表白
下一篇:木叶:虚假的宇智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