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娘修个仙还赶上直播了? 第192章

作者:寡人很有节操

  哪怕是毒士陆泊远,也默默垂下头,为她让出了一条道来。

  在四面八方皆是西魏甲士的环伺之下,武周女帝就那样来到了金銮大殿外,迎风而立,目光悠远的眺望着支离破碎的这片中州、上京城。

  “天下呐......”

  她轻声低语着,伸出手,却始终握不尽那片硝烟密布的山河,她略微失笑。

  自是握不紧了。

  因为或许除了她自己,天底下再也不会有人知道,这片江山,本就是她这位武周女帝,为身后那人一点一点夺下来的,一切本就是想留给他的。

  或许这就是报应。她这一生,做了那么多负心之事,到头来,终归还是全部报在了她的头上。

  只是,苦了她腹中的孩子。自当年被迫来到四面楚歌的中州,她便穷尽半圣修为压制胎气,怕的正是被周胤祯、天玑子等人瞧出什么破绽,盼的则是有朝一日,她能够熬出头,等到他光明正大来中州接她走,那样她就能放下一切,再不管什么天命、什么乱世,安心的过着闲淡平凡的日子。

  可现在,当她回首,一切成空。

  她算计了周胤祯,算计了天玑子,算计了天下人,到头来,她也被算计了,并且算计她的那人,还是她腹中孩子的亲生父亲。

  不远处,魏王也略微侧过了头。

  将大殿外,这位武周女帝矗立在风中凄美而孤单的背影,她伸出手,怅然的自语声,统统都尽收眼底。

  魏王站在原地,略微合上了眼帘。

  可旋即,他便冷不防的听见了自身后,接着从大殿外传来的声音。

  “我在这里等了这么久,其实无非就是想亲眼看看,亲手赐我白绫的那人,最后会不会是你罢了,现在我已知晓了......”

  这话,让站在原地魏王豁然间睁开了双眼,眸光微震!

  他猛然回首,就冷不防的只见,她已经拖着长长的衣摆,来到了自己的面前,却是全然不在意旁人的目光,伸出白皙的藕臂轻轻的环住了他的脖颈,将他整个人拉近了几分,然后她就那样轻轻的埋首在了他的颈侧。

  “放心吧,已经不会有人来了。”

  她轻声与他耳语着。

  言下所指的,正是他所顾忌的蟾龙卫、管豹燕琮等武周大将。就连最可能与他大动干戈的温辞,都不会来。

  她只是有些怀念,

  想起了当年那个挎着木剑,背着麻袋,胆大包天的小痞子;想起了曾几何时那个在潜龙们为了西岭白虎壁争斗不休,结果从地底下一路刨坟刨了出来误打误撞夺下了白虎壁的盗墓小贼;想起了那个为争一口气与温辞在滚滚天雷之下对峙了老半天也不曾退过半步的傻子罢了。

  她轻飘飘的一句话,又让魏王眸光重重一震!

  “你想要,天下予你,但放过我和孩子。”

  紧接着,他便看见武周女帝离开了他的怀中,看着他,仍是笑意清浅,只不过早已凄美绝艳,与他诀别。

  只见她慢慢的后退了几步,并没有去接他早已备好的白绫,而是从旁边的甲士腰间抽出了一柄长剑,横于颈侧,紧接着全场人们就只见这位杀伐果断的武周女帝再没有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便慢慢的合上美眸,毫不犹豫的一抹而过!

  人间太苦,

  下辈子,她不来了。

  而在那个瞬间,

  魏王藏在袖中的手,也是终于忍不住下意识的抬起,可在半空中时,仍是硬生生的止住了。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亲眼看着那柄沾着晶莹血珠的长剑掉落在地,女子倒在了血泊之中,直到临终前,她都再没看他一眼,似乎所有的意难平、一开始的愤懑与怨怼、后来的痛心与悲戚、直到最后看到他令宦官提早为她这位女帝准备好的白绫时的彻底死心,统统都在那一剑下结束了。

  她香消玉殒,带着他的骨肉同去。

  就如她如魏王所愿的引剑自刎、自行了断之前,所留下的最后遗言一般,无论他是处心积虑也好、利用谋划也罢,她最后所求便是就此放过她和孩子,从此以后,生生世世也别再相见了。

  恍惚间,一切发展的轨迹,似乎都与那天数画卷中所描绘的别无二致。

  魏王站在原地,看着这一切,慢慢的闭上了双眼。

  究竟是痛心还是无力,亦或是冷漠还是无情,任在场的谁也不知道。

  只是当铁牛不顾阻拦与封锁,强行从殿外闯进来时,所看见的,便是这般的场景,原本还怒气冲冲、想着要再当众骂老徐一顿的他,登时安静了下来,因为一切都为时已晚了。

  看着安静躺在血泊中、长发如瀑的女子,就是如铁牛这种钢铁硬汉也不禁动容,可随之而来的便是内心中几乎抑制不住的怒气翻涌!

  连带着与他同行而来、较为理智的死人脸封寒,冷不防的看到这已成定局的一幕,也不禁沉默了下去。

  “咱们从西岭到中州,这一路上不说是畅通无阻也差不多了,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铁牛终于也是再忍不住,上前一把攥住了魏王的衣领,这回是真真正正的谁也拦不住这个体型彪悍的壮汉了,他一把摁倒了当今魏王,几乎是面对面的斥问了起来,“还是说你早就预料到她一定会因为心软这样选择,可依旧装作什么不知道,将计就计,利用她对你的情意谋夺江山?老徐,你可别忘了......当初死皮赖脸缠着人家非人家不娶的那个人,可是你!!”

  “你口口声声说要白头偕老,可你看看自己都做了什么?你所做的,就只有拿着白头偕老这四个字,逼她退位、自尽、好把江山让给你而已!”

  周遭的大魏甲士见王上被摁倒,当即想上去救援。

  可魏王却是抬了抬手,示意他们退下,任由铁牛攥紧了自己的衣领,一言不发。

  老半天,待得铁牛斥骂得差不多了,他也自知已经回天乏术,松开了魏王的衣领,起身,却当众解下了身上的甲胄,连带着将军佩剑也重重的摔在了地上,他就那样在寒冬之中裸露着上半身走了出去,临走前他只撂下了一句话,

  “老徐你听着,咱们当兄弟的今天就做到这里了。从此往后你是称王还是称帝,都跟我铁牛再无任何瓜葛了!”

  因为铁牛至今仍记得......

  他当年和这个狼子野心的魏王初次相识,是在西岭的东望州,那个小小的石窟秘境中,当时让他感觉这哥们有大魄力、能处的一大原因,就是因为这哥们敢趁当时对他们来说高高在上、不可亵渎的七杀圣女受限之时,明目张胆的示爱与调戏人家。

  可是直到现在他才知道,

  原来对于这个当时在他看来有大气魄的哥们来说,那高贵冷艳的七杀圣女,也只不过是他想要加以利用的对象罢了!

  为这一切感到心寒、痛心、甚至是愤怒意难平的,自然不止铁牛一人了。

  还有整个直播间。

  【我、我七杀姐姐没了......??】

  就在武周女帝在内府阁大学士刘子文、宫中老人刘嬷嬷之后,在那金銮大殿上、当着天下人的面引剑自刎时,整个直播间里,也不知多少人都愣怔在了当场。

  无论是刚才还义愤填膺指着魏王鼻子大骂死渣男的、还是早就看得哭哭啼啼的、亦或是尝试从七杀姐姐的话语理性分析结果最后成功把自己分析哭了的理论帝,几乎整个直播间都在同一时间安静了下去。

第二百二十四章 娘亲为什么不让我出去?

  柳蝉衣做了个梦。

  这个梦格外的漫长......

  在梦里,她恍惚似又回到了最开始的时候。

  “在这儿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下地帮你兄长干活去!”

  熟悉又陌生的呵斥传来,她抬起头来,映入眼帘的却是砖瓦土房、简陋寒酸的家徒四壁,以及一张十分模糊的中年妇女的脸庞。

  尽管已经淡忘得差不多了,但她大致仍记得,眼前这个平平无奇的村妇人,正是她这位天命七杀这一世的亲生母亲,只不过一心向她的两位哥哥和姐姐,谈不上多么疼爱她这个小女儿,只因她是他们意外生下的,在家里最不受父母与兄长姐姐的待见。

  穿越至此的她甚至就连名字,也不曾拥有过。

  只被叫作‘四丫’。意为家中排行第四的丫头。

  可即便如此,重温一次童年的柳蝉衣依然并无分毫的愤懑之色,满眸的安宁,哪怕是印象早已模糊的农家母,如今也让她略感缅怀。

  因为她比谁都更清楚,这一切,终归不过只是她临死前的黄粱一梦罢了......

  这一次,她仅是个过客。

  果不其然,梦里的时光荏苒,流逝飞快,她似是当事人,又似旁观者,恍惚之间家徒四壁的砖瓦房消失了,连同她的亲生母亲、连同那个贫瘠的村子,全都消失不见了,再低头时,她只看见自己身上仍是破破烂烂、脏兮兮的,只是旁边有着一个布满老茧的大手,正在牵着她前行。

  她眸光一震,似想起了些什么。

  她慢慢的转过头去,映入眼帘的果不其然,是一张蓄着小胡须、苍老凶厉、却又带了些别扭的和蔼的脸庞。

  “泥娃娃,你可要听好了,老夫接下来要带你去的地方虽谈不上多好,但起码......应该不会让你再饿肚子了便是。”

  听着曾几何时多么熟悉的话语,一瞬间便令她笑了,却是红着眼眶笑的。

  这么多年下来,从一开始在中州上京城步步算计,到后来的权倾天下,再到最后的悲凉收场......

  种种不敢与外人轻言的心酸和委屈这一刻,终于再也抑制不住的涌了上来。

  如果可以的话,她真的很想告诉这位她在世上最亲近的老人家,她不要再当什么七杀,也不要再当什么武周女帝,更加不想再和那些各形各色的人们再扯上任何的关系,他们无论是要争天下也好、还是要夺江山也罢,都与她无关。

  她现在,只想回家......

  但直到最后,她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就只是在夕阳古道之下,安静的任由这个老人家,一如当年那般,牵着她脏兮兮的小手前行。

  毕竟无论她再如何意难平、再遗憾落寞,也合该认清现实,这种种所有终归都不过是黄粱一梦罢了。

  脏兮兮的小女孩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慢慢的合上了泛红的眼眶,而场景也就那样在老人家一路上的碎碎念,逐渐开始变得支离破碎。

  待得也不知过了多久,当她再回过神来,便发现周遭的场景果不其然的又产生了变化,这次是一片腾出来的空地。

  再一看,发现她如今身上所穿着的,也已不再是那身脏兮兮且不合身的老旧布衣了。

  而是一袭象征着冰冷的黑色衣裙,乃是品相上佳的防御性灵器,而她的手腕上,也多出了生杀转轮环的标志,一头青丝如瀑及肩。

  很明显,这应该是她已经来到七杀圣地三年的时候了。

  没记错的话,这个时候的她,经过数年的蜕变,已经从黑黝黝的小村姑模样慢慢的出落开来、凭借着天命的加持与惊人的天资,成为了同龄人中最为出类拔萃的杀手,并且她也基于自己的姓,被老圣主亲自赐了名——蝉衣。

  “温辞,有幸讨教了。”

  这时,温润的声音忽而响起。

  让少女时期的柳蝉衣萧瑟落寞的眸光不禁略微一震,她慢慢的抬头望去,看见的,果不其然是少年时期的温辞!

  这个时候的他,与尚显青涩的她一样,仍是七杀圣子,一袭白衣风流,待人宽厚温和,谦谦公子温润如玉。

  而今天如不出意外的话,大概也正是她将与温辞在一众圣地长老的共同见证之下,公平较量,完成圣地当代传人交接的日子了。

  “柳蝉衣。”

  足足半晌过后,她也轻声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只不过这一次,她是笑着的,也哭红了眼眶,凄美绝艳,并没有再如当年那般对白衣少年郎冷着一张脸,将其视作不得不战胜的敌手。

  因为自始至终从她眼中倒影出来的,就不仅仅只是这位少年时期的谦谦白衣郎的身影。

  还有日后的西岭潜龙之一、那个在安平镇上过着平静生活的年轻樵夫、那个矗立在万里风雪之中独自撑伞远眺中州的北地汉王、那个身边聚拢了贪狼魔豕等不少将才谋士的乱世明主、那个......她这一生注定了会亏欠愧良多的男人。

  而不再是,单纯的七杀圣子。

  “谢谢你......”

  良久,柳蝉衣轻轻的闭上了眼眸,发自内心的凄笑着,用只有她自己才能听见的音量轻声道了一句。

  谢他这位杀手师兄,从始至终都与任何人开口道明过心意,却仍用着他自己的方法替她违抗天命;也谢他这位北地汉王,穷尽整整半生矗立在那泱泱乱世之中,直到最后也仍在暗中护她周全。

  过了不久,毫无意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