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宝玉不禁感叹,“我与你有同样的想法,可惜没有你的洒脱,脱去这三千烦恼丝。”
了尘道:“各人都有缘法,不可强求。佛度有缘人,只要心中有佛,那你就是佛。所谓烦恼丝,不过世人托词而已。”
宝玉抚掌赞道:“可不是如此?你这儿还有几间空屋,我便搬来和你做伴儿!”
了尘摇头道:“过几日,小僧就要云游四方,不在此处了!”
宝玉愕然,“怎么,我们刚见面,你就要走了?”
了尘平静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波动,“小僧常羡古人周游名山大泽,每读游记不能尽怀,这一去必要登五岳览四海,方不负此生之志。”
宝玉大为心动,他这十余年来,最远处也就到过神京外二十里,听到了尘这么说,一颗心再也停不下来。
“我活了这么多年,老太太和太太疼我,任我如何,从没拘束过我。但我知道,我永远无法成为他们心中的我。”宝玉忽然想通了,放下心中的包袱,“好在家中尚有琏二哥支撑门户,兰儿学业有成,将来一定能高中,光耀门楣,就连……环哥儿也出息了,有忠顺王爷看顾,将来也不比其他人差。贾家终能传承下去。只是老太太和太太白疼了我,若我不告而别,只怕她们伤心。且待我三日,我与你一道云游四方,总比你一人风餐露宿要强。”
了尘摇头道:“小僧这一路托钵乞食,舀河水解渴,其中艰辛,可不是你说的这么简单。施主请回,不必做此妄想。”
宝玉却坚持道:“你既不和我一道,我自己也要去的。好不如我们作伴,彼此唱和,岂不快哉!”
了尘笑道:“你家老太太太太岂会愿意?”
宝玉也笑道:“你家老太太太太不也愿意了?”
了尘念了一声佛号,“小僧出家前,作过一首诗,如今送给你也合适。”
宝玉拱手道:“愿闻其详。”
于是了尘念道:“无故寻愁觅恨,有时似傻如狂。纵然生得好皮囊,腹内原来草莽。潦倒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为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富贵不知乐业,贫穷难耐凄凉。可怜辜负好韶光,于国于家无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宝玉大笑,“这说的是你,也说的是我。”背着手大步离去。
茗烟在门外摸不着头脑,寻思二爷是不是失心疯了?赶紧跟上随宝玉回家。
这日,宝玉将《金刚经》抄完,亲手供在佛前,跪伏在王夫人身边,“太太,这些年为了儿子可苦了您了。儿子都知道。”
王夫人笑道:“傻孩子,今儿怎么说起这个了?什么苦不苦的,只要你好,娘就是再苦再累也值得。”怜爱的抚摸他的脸。
宝玉依偎在她怀中。
王夫人搂着他,“你父亲来信,教我不要拘着你读书,你这孩子志不在功名,一味强求也是枉然。兴许任你去,咱们家还可能出个诗人名士,也是好事。”说着两眼含泪,“我托清虚观的张道士替你查访着,给你寻一门好亲事,必要知书达理,模样好的。”
宝玉这时说道:“太太,我想出去一趟。父亲在南省,儿子想他了,也想见识那处风光人情,求太太恩准。”
王夫人唬得脸也白了,嗔道:“这也是能随便说的?南省千里迢迢,你怎么能够去?”
宝玉央求道:“太太,老爷也说过让我做个诗人名士,可是不经历万水千山,怎么能写出荡气回肠的句子?太太,你就准了我这一次吧!况且是去老爷那儿,有他管束着,你还担心什么?”
王夫人只是不肯。
宝玉摇着王夫人的手,“太太,你就答应了吧!儿子出去见见世面,终不能留在家中,让环哥儿给比了下去。太太,到时候儿子给你长长面子,让那些瞧不起咱们娘儿俩的人都羞愧死去!”
王夫人闻言笑道:“你总有理!只是这出远门可不是闹着玩儿的,挑几个实诚的陪着。出门在外,万事不可任性使气。若是有烦难,便说你是忠顺王亲戚,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谆谆念叨。
宝玉都一一听了。
次日,宝玉又给老太太说了,老太太含泪道:“人生有四方之志。玉儿出去走走,也是好事!记得告诉你父亲,说宝玉长大了,让他放心,将来宝玉一定是个了不起的,给祖宗增光!”
宝玉跪在老太太跟前,老太太搂着他,“孩子,我知道你有自己的主意,从小就是倔强从不听人劝的。这回我准了,该早去早回,让他们好生跟着,有半点差池,打断他们的腿!”
宝玉道:“老祖宗,我一人就够了,不用他们这么多人跟着,反而不得自由。”
“不成!”老太太打断道:“路上可不是神京,多有不太平的地方,要是有个闪失该如何?”
宝玉再三恳求,老太太才准了只让一架马车,三个人跟着。
这边凤姐也知道他要出门去南省,早早的叫了他去小院儿。
凤姐如今行动越加不便,只隔着帘子和他说话,“宝玉,我这病见不得风,只能如此了。听你要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在神京有贾家的威名,还有忠顺王的照庇,其他人都礼敬咱们几分,一旦出了远门儿,三教九流,甚至不知好歹的泥腿子,都会蹬鼻子上脸,万事不可意气行事,特别是外头不平之事甚多,少管闲事才是正经。切记切记!”让平儿给他几个荷包。
平儿嘱咐他,“每个荷包都有一百银元的银票,你都贴身带着,不可放在一处。任是丢了一个也不要紧。只要去任何一个恒昌银号,立刻可以兑出银元。记着,咱们吃的馒头最多只要五文钱,就是再馆子里几个人吃一顿最多也不过几两银子,多了就是在讹你了。还有,一两银子大概值一千铜钱,一个银元是七钱二分,可不要让那些混账小子给骗了。这些都是你自己收着,以备不时之需。跟着你的人,二奶奶自有安排,不用你操心。”
宝玉接过收在怀中,笑道:“好姐姐,我都听见了。这回出去,兴许顺便去琏二哥那儿瞧瞧。凤姐姐和平儿姐姐有什么要给他说的?”
平儿红了脸,啐道:“好好儿,说他做什么?隔着天南地北,你去南省怎么顺便?”
帘子后面凤姐笑着说道:“你就跟你琏二哥说,叫他不要想着回来。我和平儿只当他死了改嫁去!”
宝玉只当她在说笑,“琏二哥可是在东省?那里可有不少名山大泽,我早就想去了!”
送走宝玉,平儿掀了帘子,啐道:“你怎么和他说这些?明明是你这么想!”
凤姐似笑非笑,“怎么,你还想着琏二爷?不如我让给你,你做二奶奶,如何?”
平儿满脸羞红,“呸,我才不稀罕。只是我本不是琏二爷的人,用不着改嫁。”
“哦?”凤姐打趣道:“论理,你也没少侍候咱们那位爷,怎么一直没有响动?”
平儿大囧,就当没有听见,“快吃药吧,少嚼舌头!听说爱嚼舌头的通常生的都是丫头!”端药给她。
“胡说八道!”凤姐笑骂:“偏不如你们的意!我要生个小子,你们都等着惜春园就是他的。”
平儿替她掖好被子,轻声念叨:“听说尤大奶奶这个月经期没来,怕不是有了!”
凤姐一听坐起来,“我道她是千年石女,想不到也有铁树开花的时候?你可打听准了?”
平儿道:“是银蝶说的,估计十之八九没错。”
凤姐绣眉紧皱,“也还不急。等一阵子诊断明白了再给她道喜去。”
平儿忍不住劝道:“奶奶,你可不能乱来,那位爷性子好,但绝容不得在这个事上弄鬼害人的。”
“我还不比你知道?”凤姐点了点她的额头,“我若生了儿子,便让他认你做干娘,如何?”
平儿哂笑道:“也等你生出儿子再说吧!”
又过了一日清早,麝月泪痕满面,匆匆忙忙过来禀报,说是宝二爷不见了,四处寻找也找不到。
贾母和王夫人大惊失色,急忙打发人到处打听。回来一拨拨都说不见人。
贾母和王夫人又是心疼,又是生气,哭的泪人一般。
这时,一向跟着宝玉的茗烟才想起,莫非是跟普福寺的了尘去了?急忙说与老太太和太太知道。
贾母和王夫人立刻命人去找,果然不见了人影。
李纨才含泪劝道:“必定是他们约好一块儿,恐人多不方便,自己去了。好在宝玉说了去南省老爷那儿,咱们去信给老爷,仔细一路寻访着,必然无事的。”
平儿也闻讯赶过来,劝道:“二奶奶也给了宝二爷几百银票在身上,吃穿用度不用愁的。请老太太太太放心。”
王夫人哭的昏死几次,贾母叹道:“早知道这样,我只让一个人跟着也好啊!这孩子,始终不让人省心!我老了,还能等得到他回来吗?”
王夫人听了越加难过,那泪珠更似滚瓜一般滚了下来。
第二百二十五章偷得浮生半日
当贾宝玉离家出走的消息传到忠顺王府的时候,宁骏惊讶了一秒钟,“是真的?他居然有这个胆魄?”
现在的贾府虽然比不得先前,但好歹没有抄家破败之虞,按理来说不至于心灰意冷。后来又听说是和甄家那个宝玉一起不见了,说是游览天下优美景致。
“真真一点儿也不顾及老太太太太这么疼他,也能忍的下心!”元春拭泪道。
甄密反而安慰道:“也好在他们两人同行,好歹也有个伴儿,不至于让人太过悬心。”
宁骏摇头轻叹,“好在他二嫂子给了他几张银票,上头都有编号。我已经让人传下去,各省分号只要瞧见这几个编号的银票,务必留心,安顿好立刻回报。想必不久就会有消息的。”
他左右揽着两人,“自古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这一次出去,肯定会增进见识,再也不会做小儿女态了。这是好事,咱们应该高兴才是!”
元春忧心忡忡,哽咽道:“宝玉从来没有出过远门,这一次去南省,千里迢迢,要是路上有个三长两短?”
宁骏笑道:“玉不琢不成器,一直捧在手里如何能长大?好了,你们不要担心,我让锦衣军沿途查探。有他们帮忙,就是江洋大盗都能抓住,何况两个宝玉?”
元春方才噗呲一笑,“还是算了。他既然有自己主意,旁人的话总听不进的,便让他去走走,兴许就一朝顿悟了呢?”
甄密笑叹,“若真是那样,那就是菩萨保佑了!”
他们一起温存了一会儿。
元春脸颊羞红的挣开,看了甄密一眼,“刚才忘了和夫君说,大理寺送了一批人过来,夫君要不要检视检视?”
宁骏笑道:“不过几个罪妇,你们随处安插了就是。内宅的事儿,你们说了算。”
元春给宁骏端茶,“旁人都好说,就是北静王太妃不好处置。毕竟与贾家有旧,我先前进宫,也多得她之力。”言语中有为她求情之意。
宁骏沉吟道:“这个我自有道理。你们出来一阵,快回去吧。只要将母后她老人家哄高兴了,就是你们的功劳。”将她们送出门去。
甄密去而复返,欲言又止,恳求道:“夫君,北静王府如今这样,妾身早就不恨了。还请夫君能网开一面,让她们有个安身之所。”
宁骏微微点头,“就冲她悔婚这一条,我就要好好感谢她!”
甄密腾的红了脸,啐道:“你是该感谢的!”踮起脚来投怀送抱。
宁骏自然唇齿留香,不足为外人道。
且说宁骏离了含芳阁,太上皇居然将凸碧山庄封锁起来排戏!大主山上隐隐有乐曲声传来。
实在看不出他还有这样的爱好!
于是宁骏便离了大观园,让王德将送来的人带到养云精舍。他还没想好要将她们怎么办。
她们都是平素养尊处优惯了,总不能不干活白白养着吧?
养云精舍是靠山面水的三间书斋,屋前种植梧桐和竹子,室内几案清洁,罗列着图书鼎彝。以前宁骏常在这儿研读戏曲,时不时还自己装扮一番。
这都是小时候的营生了。不提也罢!
当原北静王太妃忐忑的走进来的时候,宁骏正伏案写字。王德冲她使个眼色,这太妃羞愤不知所措,两只手紧紧绞着帕子,嘴唇颤抖了几下说不出声,上前微微道了万福。
“人都到哪里去了?倒茶!”宁骏偶然想起一件事,这个年代,我们的国粹京剧还是没有影儿。传说乾隆五十五年(1790年)起,原在南方演出的三庆、四喜、春台、和春四大徽班陆续进入北京,与来自湖北的汉调艺人合作,同时接受了昆曲、秦腔的部分剧目、曲调和表演方法,又吸收了一些地方民间曲调,通过不断的交流、融合,最终形成京剧。
要知道如今的神京在长安,可不是幽州,若宁骏不及时拯救,很有可能京剧就没有了!
虽然宁骏不怎么喜欢京剧咿咿呀呀,和昆曲有的一拼,但要是让太上皇他老人家去捣鼓,让他有事做,便不会成天闲着无聊找自己的麻烦。
这件事往大了说,是一桩可以历史留名的文化大事,往小了说,是自己的一片孝心。
宁骏将自己知道的一些东西,什么行当腔调之类一股脑儿的写下来,倒把刚才他吩咐的忘得干干净净了。
那太妃自小长这么大,从来都没侍候过人,听说要倒茶,便看向王德。
谁知王德已不见了踪影。
她环顾一周,只见角落里火炉上小火煮着水,走过去提起来,又去寻茶杯,茶叶。一会儿工夫已经手忙脚乱,不留神还烫着了手指,疼的眼泪流出来,还不敢出声。
因没找到碟子,她两只手端着茶盏的底儿,小心翼翼的端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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