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转身就走。
老太太叹一声,唤道:“环哥儿回来!好好和你二哥哥说!”
贾环也不说话,站在一边。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
王夫人担心宝玉,有心劝和两句,又拉不下脸,看向李纨。
李纨刚才冷眼瞧着,环哥儿要拿宝玉做法,与自己何干?
上前劝道:“宝玉,这个时候不能左犟,说了就好!”
宝玉纵然心中不平,也不得不说:“这半月我都在太太这儿抄经,没去别的地方。”
贾环嘴角微笑,又问:“据北静王府上的小厮说,往常你去北静王府的时候,水溶时常叫你去内室密谈,说了些什么?是不是与谋逆有关?”
宝玉听了这话,不觉目瞪口呆,“不过说些诗词,哪里有谋逆等情?”
贾环逼问道:“可有人证?”
宝玉本想说还有琪官经常在的,可是话多嘴边又说不出口。
若说出琪官,便会带出多少流言蜚语?
“我与北静王爷性情契合,他领我去看他的藏书,都是珍本绝版,不可示人的。是以去了内室。”
贾环冷笑,“可是据查抄的名目,北静王府内并无此等书籍,你果真见过?”
宝玉哑然,心中不知所措,辩解道:“我是见过,但你们或许没有搜查出来也未可知。”
贾环听了,笑道:“我这就回去禀报,将北静王府众奴才再提审一遍,若有便罢,要是没有,还请宝二哥好自为之!”说着,便忙忙的走了。
宝玉一颗心怦怦的跳,自己刚才撒了谎,会不会牵连到旁人?这该如何是好?
不禁来回走动。
王夫人起身牵着他,“宝玉,不要听环小子吓你,我去和你姐姐说一声,有忠顺王爷一句话,看谁还敢动你?”
邢夫人却不合时宜的叹息,“也不知道忠顺王爷会不会管?”
老太太皱眉道:“不要胡说,他怎么会不管?”
“老太太,你难道忘记了?”邢夫人吃惊道:“先前,为着宝玉和北静王不清不楚,还发了脾气,将宝玉狠狠责打了一通?而今,北静王东平王谋反,安德王和安忠王都遭遇不幸,那可是忠顺王爷亲侄儿,听说有一个还会是太子,你说,忠顺王爷会不会因此迁怒宝玉?”
不是可能,而是百分之百!
老太太和王夫人顿时脸色难看,她们心中最大的仪仗,瞬间可能变成催命人,终于惊慌失措起来。
老太太强自镇定,笑道:“忠顺王最是正直无私,又疼爱元春她们,如何肯有难不救?你们不要随意猜测,自寻烦恼!”
邢夫人不解,还在说道:“那可不一定啊,设身处地想一想,那肯定有杀错没放过……”
“好了!”老太太愤怒的喝止,“你下去吧!”已十分不待见这个大儿媳妇了。
王夫人心乱如麻,还在安慰宝玉,“没事儿,我去信让你父亲和琏二哥哥,还有你舅舅如今是内阁大学士,没有办不到的!只管好生歇着,旁的有老太太和我呢!去吧!”
宝玉想想也是如此,方才放心,笑道:“那我回去抄经了。”
却不知道老太太和王夫人一脸忧虑不知如何开解。
且说宝玉出了荣庆堂,便嘱咐茗烟备下两匹马在后门口等着,不要别一个跟着。茗烟摸不着头脑,值得依言办了。
不多时,宝玉换了一身纯白,从角门出来,一语不发跨上马,出了后巷往北而去。茗烟也只得跨马加鞭赶上,在后面忙问:“二爷,往那里去?”
宝玉不悦,“少啰嗦,跟上便是!”茗烟不敢再问。
只见这一路是往北静王府去的,赶紧拦着,苦劝道:“二爷,北府不能去了,更何况已经被查抄,没什么可看的。”
宝玉拿起马鞭就要打,想起环哥儿说的,北静王府众人已经关在了狱神庙,便掉头往西。
走不多远,拐角边上搭着一个台子,台上站着一个垂头丧气,青衣仆从模样的人,双手反绑着。只听一个人牙子大声喊道:“大家来瞧一瞧,难得是受过调教的,平时可以干活一个顶俩。要是你有别的爱好,你看这皮肉?”说着便将衣袖扯开,拍了拍,“细皮嫩肉,也是经过调教的,要怎么做都不吃亏啊!”
底下一群人哄笑,大有同道中人。
就有人问:“听说他们是原来北静王府里侍候的,不是朝廷还没判吗?”
那人牙子哂笑:“你们懂什么?那逆王忘恩负义,自寻死路,他和他的心腹手下皆已经正法。剩下这些不过府中奴仆,按律就是要发卖的。给你们说,这些可是高档货色,后面还有貌美丫鬟,半老徐娘,精壮人口,应有尽有!”
又有人在底下大笑道:“你什么时候把那王太妃带出来,我便买了!”
“听说北静王的母亲也才四十来往。买回去还可以给你老李家添个丁!”其他人纷纷起哄。
人牙子赶紧喝骂道:“你们这些泼皮,也不瞧瞧自己什么身份!趁早死了这份心。按朝廷律法,谋逆之家的眷属都给功臣家为奴,你们敢和忠顺王他老人家抢?活腻了?”
底下顿时寒蝉若禁,即便神京三岁小儿都知道忠顺王权势赫赫,那是天子之下头一份!
很快,这名青衣小厮被卖了二十块银元。当人牙子牵下台,买人的富户绕着小厮看了看,便命小厮解了腰带,说是查看成色。
那小厮羞愤欲死,却也只能照办。
富户问:“知道侍候人吗?”
小厮低着头,几乎是从鼻中挤出一个字,“会。”
于是那富户笑道:“你便跟着我,将你侍候北静王的法子使出来,保你以后吃香的喝辣的。”
宝玉就在不远处,认出这个小厮常在北静王身边,最是机灵可人的,想不到竟落到这样的田地。
不断有人拉到台上,撩衣掀裙,然后一个个被买走。
也有一个刚烈的丫头,被他们用绳子捆住送上台,让一个杀猪的屠夫看上,扔下十两,急匆匆头也不回的扛走了。
那是为北静王收拾棋子的红笺,平时最受宠爱,而今该怎么办才好?
宝玉眼睁睁看着他们遭难,却无能为力,急的眼泪直流。
茗烟怕宝二爷做傻事,连忙扯开他到别处,焦急道:“我的爷,他们都是北静王府的奴才,千万不能沾惹上,否则引火上身啊。”
宝玉抑郁满怀,再回头远远的看了一眼。
卫若兰陈也俊又押解了一队罪眷来发卖,与宝玉堪堪错过。
曾经一起喝酒的朋友现在早已分道扬镳,各自奔前程了。
让人唏嘘不已。
宝玉信马由缰,“哪里有清静些的地方?”
茗烟心想,又不去狱神庙了?不去也好,即笑道:“再过两个街口,往北角拐过去,有个普福寺。平素没什么香火,冷清清的。”
宝玉道:“正好!”打马前去。
茗烟不能劝,只得紧紧跟着。
一直去了四五条小巷,越发僻远,才葫芦巷尽头找到小小一间倾颓大半的庙宇,抬头匾额上正是普福寺。
门半掩着,宝玉下马推门进去,入目寥落不堪,斑驳苔痕随处可见。
只正堂上供着泥塑佛像,隐隐可见一点金色。早年或许也曾香火鼎盛,金身塑像。可惜,俱往矣!
宝玉心事不能排解,恰好有个沙弥过来,刚想问他要香炉使使,却见来人与自己相貌一般无二,顿时惊诧不已。
对面的沙弥也一样吃惊。
“你?”
宝玉笑道:“这世间有这么巧的事儿?真是有缘!”不觉抓着他的手。
沙弥退却道:“众生百相,无非旧皮囊而已。”又走了两步,“施主,鄙寺素不接待外客,请回吧!”
宝玉一愣,仍双手合十笑道:“小师父,我是来进香,想替故人超度。”
“阿弥陀佛!”沙弥叹息一声,“往者已矣!”
宝玉道:“也不劳烦师父,只需借我一个香炉,一柱清香就足够了。”
沙弥也不说什么,替他在院中拣一块干净地方儿,另摆了香案香炉。
宝玉焚香,含泪施了全礼。
茗烟拴好马进来,一眼看见那沙弥除了光头上没有头发,居然和宝二爷长得一模一样,“可是甄二爷?”早听说甄家也有个二爷,和宝二爷一般无二,眼下甄家就住在左近,故而贸叫一声。
那沙弥抬眼看了看,“小僧俗家姓甄,如今法号了尘。”
宝玉忙起身问:“你就是甄宝玉?原来你我是世交。常听他们说起金陵甄家也有一个宝玉,和我同名同貌。只是无由相见,没想到今日了却一番心事!”满眼惊喜。
那了尘似乎古井无波,合十道:“小僧少时也曾放荡不羁,岂知突遭横祸,亲人星散。现在想来,古时将相免不了黄土一抔,宫阙万间免不了瓦砾一堆。往事历历,皆如过眼云烟。又何足道哉?”
宝玉想起自家鼎盛也免不了衰落,推而广之,一人如此,一家如此,一国如此,又有什么区别?
竟痴了!
了尘见他虽省悟,但不能斩却尘缘,忙又岔开道:“施主,你刚才祭拜的是谁?”
宝玉才回过神,面上哀伤道:“本是我之挚友,日前忽然撒手人寰,真可叹可痛可惜!”
这时,了尘问道:“施主祭拜的可是北静王水溶?”
宝玉脸色大变,慌忙掩饰,“不是,你怎么会这么认为?”但吃惊的神色流露无疑。
了尘浅笑,也上前祷祝了一番,方才说道:“施主不必惊慌,小僧也不过受人之托,日夜念两句经文而已。”仿佛只是一件小事。
宝玉一颗心还没平复,好奇的问:“敢问大师,是受何人所托?或许此人我认识!”
了尘念了一声佛号,“小僧愚钝,不敢受大师之称。那人未说名字,不过身形却与施主仿佛,说是常受北王恩惠,无由报答。”
宝玉沉思一会儿,却不知是谁。
于是祭拜已毕,一起收拾。
宝玉便与了尘一道,去厢房吃茶。
房内朴素,除桌椅外一概全无。茶也苦涩,简直和树叶没有两样,几乎无法下咽。
了尘却怡然自若,“这是乡下自家烹制的老茶,比一般苦茶还苦涩十分。施主自然没有见过。”
宝玉强行咽下,笑道:“你们甄家不是已经赦免,应该可以度日,你又怎么会?”
了尘将一片老茶叶放进嘴里,“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求的心中的安宁。”
宝玉问:“那你家中老太太她们?”
了尘笑道:“小僧本一无是处,既无益于家,也无功于国,好在家中老太太太太自有人奉养,可稍减小僧之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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