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耶律承基
时间在凤姐这边。
只是看着她病恹恹的也不像是长寿的样子,或者?王夫人不无恶意的想。
“你是吃定了宝玉?”
凤姐笑道:“太太误会了,我会替宝玉看着,祖宗尸山血海里赚来的家业,可不能随便败了,太太你说是不是这理儿?”
王夫人忽然笑道:“看来你早就想好了。说罢,你打算怎么安置我们娘儿俩?和环哥儿一样打发了?”
凤姐正色道:“太太说笑了,就是给我一个胆儿,我也不会敢这种事儿啊!要我说啊,非但老爷太太就是宝玉都可以一直住着。只要……”她顿了顿,欠身朝前,一字一句的道:“太太同意荣府全部属于承爵的琏二爷,那么我会在土地产业上补偿宝玉、琮哥儿和兰儿叔侄。”平心而论,凤姐的法子还算合理。
王夫人面无表情,心中却在合计,仍然笑道:“你觉得元春会眼睁睁的看着你欺负宝玉?”
凤姐一愣,随即嫣然笑道:“怎么会?大小姐是宝玉的姐姐,但琏二爷更得忠顺王爷看重,想必到时候还不一定呢?”
王夫人忽然发现,宝玉将来还真没有什么可以阻拦凤丫头的。终于沉吟道:“那么,你准备如何补偿?”其实已经做好了同意的打算。
她相信自己若还在,凤丫头不会将宝玉怎么样,但若自己走在前边,以宝玉的性子,还不能在凤丫头手里走过三回,一定将家产败干净了。
凤姐笑道:“只要太太同意了,具体补偿还需要老爷和琏二爷商议,总之不让宝玉吃亏就是。”
王夫人方才起身,“记着你的话,老太太那儿我会和你解释。好好养着吧?即便将荣国府都给了你,你没福享受,那也是空欢喜一场。”既是关切也是嘲讽。
凤姐知道王夫人大致已经同意了,见好就收,“多谢太太关照,若我真个儿没福,琏二爷也没个儿子,这家私还不留给了宝玉?”
王夫人深以为然,转身回去。
等到她出了半大门,平儿焦急的进来问:“奶奶,您和太太说的怎么样了?会不会揪住不放?”
凤姐白了她一眼,“太太向来是个明事理的。难道还胡搅蛮缠不成?”
“啊?”平儿不能置信的看着凤姐,连咱们这些奴才丫头都知道,老太太太太早就打算将荣府留给宝二爷,今儿怎么会同意奶奶的无理要求?
凤姐得意洋洋,不管太太是怎么想的,也许使得是拖延的法子,等着自己得急病死了,都不能动摇自己的决心,荣府一定是我的!
且说王夫人回到荣庆堂,将凤姐自己凑钱给环哥儿置办产业的话给老太太说了。
老太太沉默不语,邢夫人满是不相信,“她会这么好心?正经兄弟琮哥儿都没这么关心呢!”
王夫人笑道:“那是因为环哥儿得了忠顺王爷看顾,比琮哥儿知道上进。”虽然她极不待见环哥儿母子,但不妨碍她拿这个和邢夫人比较。
老太太思索再三,叫了管家林之孝来问明白。
林之孝在底下站着,老太太问:“家里还有多少庄子?”
林之孝一早得了凤姐交代,赶忙说道:“回老太太的话,现在咱们府里账面上的庄子还有八个,总共七八千亩,实际除去抵押的,不过五千亩。将近三千亩让大老爷押出去,今年年底若不赎回,只怕就只剩下五千亩了。”
“什么?”老太太吃惊道:“我记得我们在东省至少有两万亩,怎么少了这么多?”
林之孝支支吾吾,“这些年收成不好,将那些薄地陆续转让了许多。”
“混账东西!”老太太骂道:“咱们家得地,都是上等的,哪里有薄地?今儿若不问起,我居然还不知道,说,是谁卖掉的?”
林之孝慌忙上前解释:“老太太,这都是当时赖管家撺掇着大老爷典当出去一些庄子,换了现银。常年累月下来,便只有这么多了。二奶奶说了,她会再想法子,一定会将三千亩赎回来。只要咱们还有地,就不会败的太惨。”
老太太哼了一声,又是赖家,怎么还是阴魂不散?亏的当时还不忍心庇护了她们。
“这么说来,错怪了凤丫头?”老太太脸上泛出一点笑容,“她身子不好,便叫她休息吧,不用再过来了。”
邢夫人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敢说。贾赦居然背着卖掉一半的庄子,真真崽卖爷田不心疼!
老太太冷笑道:“你告诉大老爷,就说我说的,他在家也用不了多少银子,每月十两的花销足够了。让他修身养性,不要总是吃酒养小老婆,亏了身子。”
邢夫人一句反驳也说不出,等于将大房的银子重新归入了官中。
也就是一家子都要看凤丫头的脸色。
想到这里,邢夫人浑身都不自在,“老太太教训的是!我这就和老爷说去。”匆匆离开,兴许还能赶上将账上的银子提出来收好。
只是,凤姐哪里会允许出现这样的纰漏?
老太太浑浊的眼睛里忽然明亮起来,问:“凤丫头一定还跟你说了什么吧?”
王夫人一愣,挤出一丝笑容,“实在瞒不过老太太的眼。”便将凤姐的打算和盘托出。她相信老太太一定不会放任其他人欺负宝玉的。
老太太听了,半天没有说话。
“老太太,凤丫头也太贪心了,这是要将宝玉扫地出门啊!”王夫人叹息道。
老太太起身走了几步,似乎身形变得更加佝偻了,“凤丫头的确过了。但她说的有一点没错。我们终究都是要走的,到时候没人护着宝玉。我们不能替宝玉招来祸患。”
王夫人点头,“但凡宝玉争气一些,我都可以和凤丫头说道说道,可是宝玉这孩子,哎!”
一言难尽!不管他有多么聪明,不能走在正道上,不去科举做官儿,也不去军中历练,只知道待在家中,只怕将来还要哥哥嫂嫂庇护,哪里还能反目成仇?
即便王夫人有一万条计策,为了宝玉将来,也不得不忍让。
老太太笑道:“这样也好,省的他们兄弟将来起了争执。说到底,凤丫头这么做也没有错。其他家也都是这样的。咱们给宝玉留的再多,他自己不努力,到头来也是一场空。只盼他哪天悟了,想通了,我就是死了也瞑目。”
王夫人即便不舍,也没有办法,“希望他能体会老太太的一片苦心。”
老太太的眼睛重新暗淡,变得浑浊,“你去和凤丫头说,只要她善待宝玉,荣国府将来是琏哥儿的,谁也夺不走。”
王夫人低头想了半晌,抬起头来,已经不见了老太太,叹一声。
回到东廊三间小正房,宝玉还在里间认认真真的抄写经文。
见王夫人回来,宝玉起身上前搀扶着,“太太,我才抄写金刚经,忽然有所得,想说给太太听听。”
王夫人笑道:“不用了!”她拉宝玉坐在榻上,揽入怀中抚摸他的头,“孩子,你要是争气,考个举人进士回来,娘就是豁出这张老脸,也给你争一个前程回来。环哥儿和兰儿能办到的事儿,没理由我的宝玉不成!有你姐姐护着,相信你也能和你琏二哥一样,做个方面大员!”
宝玉眉目清朗,俊秀出尘,笑道:“太太,咱们家做官的有琏二哥,当将军的有环哥儿,将来兰儿也是饱读诗书的,不怕不能光耀门楣。孩儿本无心仕途经济,只想在家陪着老太太老爷太太,也就够了。其他的我也不去想。”说着便和王夫人说着佛经中的趣事异闻,还有自己的见解。
王夫人总是笑着静静的听,原本一颗要强的心也渐渐的熄了。孩儿,只要你过得舒心,为娘便也不强求了。
她笑道:“这以后啊,咱们母子俩好好个过日子,管她外头的兴废,都和咱们没有关系。”似乎终于下了最后的决心。
宝玉讶然看着她,“太太,你今儿怎么不教训我了?”
王夫人怜爱的笑道:“傻孩子,我的宝玉长大了,为娘怎么会一直在你耳边唠叨,你不烦,我也烦呢!”
“太太!”宝玉欣喜的投入王夫人怀中,“我以后再也不会惹您生气,一定好好读书。”
王夫人摇头道:“读书就算了。闲了,捡你喜欢的读一读,也给我念一念。想来你父亲也不会再逼着你念书的。”
宝玉心中放下一块大石,高兴地搂着王夫人撒娇。
这样也好!
儿啊!人的一生很短,做自己很难。只要你高兴,随你心意吧!
王夫人手指点在宝玉额头,“好了,等会子你去和你凤姐姐说话。她身子不好,还要管着咱们一家子,替老太太,太太看看她。知道吗?”仔细嘱咐。
宝玉笑道:“太太放心,我每天都去瞧凤姐姐。只是她每次很忙,坐不久便出来了。昨儿她还给了我一盒子玫瑰清露,连麝月她们几个都有东西。我说她浪费东西,自己人弄这些做什么?”
王夫人越发笑的轻松,“往后她要是送你东西,只管收下,这是你应得的。”
宝玉疑惑道:“这是为什么?”
王夫人却道:“今儿觉得很乏,你给娘捏捏肩?”
宝玉立刻小心扶王夫人躺下,轻轻的在她肩上捏着,“这样行不行?”
王夫人微笑着点头,“还好!你再给我念一段经文吧?”
宝玉不用拿书,随口就背诵起《金刚经》,如梵音轻柔庄严。
不久王夫人已经入睡,宝玉蹑手蹑脚的坐回几案,重新研墨蘸笔,继续抄写《金刚经》。
且不说荣府里波澜不惊,凤姐大权在握再无异议。大观园内,宁骏数日繁忙,早前会了王子腾,然后又是史鼐来拜访,与他细细的说了半日。
又叫湘云见了她叔叔。史鼐有心接了她回去住两天,谁知湘云摇头不肯,“不好玩!”
三个字让史鼐瞠目结舌很久。
于是宁骏亲自将史鼐送出门去,以示郑重。
等到接下来的几天,宁骏又悄悄召见了仇都尉父子,贾雨村和傅试这些心腹。
可卿知道事关重大,特意交代姊妹们不要打扰。是以,宁骏连日都不曾去大观园中。
很快已经到了十月中,朝廷内诡异的没有任何动静,连那几家蠢蠢欲动的也没了影响。
宁骏叫人查探,自己满腹疑惑不能说出口,心情烦闷的进了园子。
潇湘馆内,黛玉临窗坐下,窗外青竹摇曳,飒飒作响,不觉痴了,“窗外萧萧疏竹响,一帘柳絮轻飘。”
此时香菱也在,听了钦羡道:“林姑娘,你说的真好!来的时候我就想一句诗形容,竟想不出。姑娘随便说出来,再也恰当不过。好姑娘,你教我作诗好不好?”
黛玉浅笑道:“这也值得学?不过是起承转合,当中承转是两副对子,平声对仄声,虚的对实的,实的对虚的,若是果有了奇句,全然不用都使得。”
香菱凝神点头,“姑娘一句话便说透了,岂不正是这样?”已经站在哪儿推敲起来。
紫鹃端了茶给她,打趣道:“你这丫头,哪天掉进书眼里爬不出来!看你走火入魔,今儿怎么连王爷也不侍候了,舍得进来?”
香菱忙收回心思,笑道:“娘娘正打发奴婢说给姑娘们,王爷这几日公务繁忙,今儿已经见了好几波人。还有拿了帖子求见,排到几天以后的了。王爷只怕不会过来。”
黛玉悄悄点头,姐姐的意思是,这几天不要打扰哥哥。
第二百一十五章香菱也要学诗
那边香菱又说起诗词起来,“我常翻看些诗词,格律上时有不合的。原来这些格调规矩竟是末事,只要词句新奇为上。”
黛玉收起心事,笑道:“正是,不以词害意就是这个道理。”
香菱走过来,“我只爱陆放翁的诗‘重帘不卷留香久,古砚微凹聚墨多’,说的真有趣!”
黛玉摇头道:“切不可读这样的。你现在初涉门径,合该读些格律严谨的。正如写字,先将正楷练好了,才能去写行书,最后才是草书。没有框架不打好,基础不牢,上来就写行草,没听说能成的。学诗也是如此。只有将格律读熟练透了,才能跳出格律,写出好诗来。你若真心学,便听我的,且把王摩诘的五言律读一百首,细心揣摩透熟了,然后再读一二百首老杜的七言律,次再李青莲的七言绝句读一二百首。肚子里先有了这三个人作了底子,然后再把陶渊明、应瑒,谢、阮、庾、鲍等人的一看。你又是一个极聪敏伶俐的人,不用一年的工夫,不愁不是诗翁了!”
香菱要了笔墨,仔细写下,“好姑娘,我便照你说的,将这些人的读一读。”
紫鹃笑道:“香菱,你还真打算学?到时候你和晴雯两个吵架,随便说上一两句,她都不知道什么意思!想来真是有趣!”
香菱红了脸,“我也知道,读书写字都不是我们这些丫头的事儿,只是王爷让我整理书房,时常翻看诗词古文,竟入了迷不能自拔。好在王爷仁慈,并不因此责罚,反而找了很多书。”
黛玉含笑,打趣道:“我知道哥哥书房里现在堆满了各种书籍。他自己从来不看,都是留给你看的!”
香菱羞涩不已,“王爷说,闲的时候随便看看,总会有好处的。”
黛玉颔首浅笑:“咱们女孩儿家,读书明理,又不比男子为了功名,故此更能纯粹。”
“是呢!”香菱笑道:“我们园子里的姑娘们,琴棋诗画个个精通,我们底下的人都羡慕,要是我也能做一首,那就好了!”眼中充满憧憬。
紫鹃噗呲一笑,拧了她脸颊一下,“明明是你自己这么想,可别将我们也拉一起。你去跟晴雯说,看她如何?”
香菱手里拿着一本书,遮住了脸,“只怕她宁愿拿针绣一晚上花,也不愿意看一个时辰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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